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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昌林说着,便阖掌一笑,似是在叹息,又似是在自嘲。

昨夜,余秀娘将信放在他手上,一字一句同他道:“我不求日后宏儿会以你为荣,只求他不会因着你这爹,而觉着羞耻。齐昌林,别逼着宏儿像我一样,连自己的父姓都要摒弃!”

齐昌林的话一落,朱毓成便微微一愣,而后抬起眼,真心实意地道了句:“恭喜淮允。”

齐昌林提唇一笑,当初阿秀陪他上京赴考,并不知自己怀了孩子。马车在雪地里打滑,她从车里摔下来,孩子便没了。

后来阿秀吃了许多年的药,都不曾再怀过孕,那时他还安慰她,兴许是他这辈子没子嗣缘。没成想,就在他同她提出和离之时,她竟然有喜了。

该说是造化弄人罢?

可即便是那时知晓阿秀有了他的孩子,他大抵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开弓没有回头箭,从他追随凌叡,一步一步做到了刑部侍郎开始,他便不能回头了。

一旦回头,以凌叡狠辣的手段,不仅他会死,阿秀也会死。

“你可还记着恩荣宴那日,卫太傅同我们说,为官者,须得日日三省,莫忘初心。”齐昌林笑了笑,道:“说来你莫笑,我最初选择做官,不过是觉着自个儿读书好,不去考个功名可惜了。有了功名,日后想娶个自己喜欢的媳妇儿也能有底气些。可后来啊……”

他的声音一顿。

后来,他遇到了阿秀,还来到了盛京,听着那些世家贵胄、高门主母如何在高朋满座的宴席里,笑话他娶了个粗鄙的商户女。

说他与阿秀,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白瞎了他寒窗苦读考来的功名。

他心里愤怒到了极点,可他无能为力,甚至连出去同人辩驳的底气都无。

于是他改了主意,隻想往上爬,爬到一个足够高的位置,好让世人不敢轻视阿秀。

大周的元后便是商户女出身。

当初周元帝未登基之时,周元后也被人笑话过轻视过。后来,那些私底下笑话过她的高门贵女一个个跪在了她跟前,恭恭敬敬地给她磕头行礼。

权势,能让你护住想要护的人。

可一旦没有权势,你便成了任人鱼肉的那条鱼。

齐昌林话说到一半便没再说下去,朱毓成也没问。

安静片刻后,齐昌林长叹一声,道:“我知你们要动凌叡,也知你此时不敢信我。七年前,凌叡为了在肃州与青州引起动乱,曾偷偷送了几批银子到北狄与南邵,经手人是胡提。当初那帐册——”

“你说的帐册,可是这本?”朱毓成打断齐昌林的话,从怀里摸出一本老旧的帐册,放在他面前。

齐昌林的目光甫一触及到那帐册,瞳孔便狠狠一缩,迅速拿起帐本,面色凝重地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