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都察院的疯子处处与他作对,他委实对进了都察院的人没甚好感。
心中虽嫌恶,可他这人素来情绪内敛,滴水不漏。此时神色依旧温然,身姿挺立,双手持象牙笏,一副肱骨之臣的模样。
在他身后的朱毓成自然也注意到了霍珏,与凌叡不同,他对这年轻人倒是印象不错。饶有兴致地望着他,在这位年轻人抬眸望来之时,还温和地笑了笑。
不由得想起恩荣宴那日,有人悄悄同他道,此子周身气度与七年前那位触登闻鼓而亡的驸马爷很是相像。
可朱毓成见到霍珏,想起的却不是赵昀,而是卫太傅卫项。
这小子御街夸官那日,朱毓成就在长安街的一处茶楼里,目睹了临安百姓前来恭贺的盛景。
彼时那位状元郎就坐于马上,云淡风轻地同众人颔首致谢。
那样的神态,那样的风骨,竟让他想起了许多年前,卫太傅辞官致仕,离开盛京那日。
同样是在长安街,同样是阳光明媚的晚春。
数百名未入仕的士子以及入仕后对卫太傅高山仰止的朝臣,就那般立于长安街两侧,摘帽道别。
而朱毓成,便是那日立于长安街的其中一人。
那时乌泱泱的一群人,井然有序、热泪盈眶地目送卫太傅离京。那样的场景,比霍珏御街那日更要令人震撼。
纵观大周建朝这二百年,从没见过哪位朝官离京之时能有此待遇的。
可那人是卫太傅,能有这样的礼遇,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
卯时将至,城门开。
余万拙立于门后,压着尖细的嗓子,笑着道:“诸位大人,请吧!”
话落,他与位于左侧文官列首的凌叡对视一眼,随后恭恭敬敬地弯下了腰。
身着各色官服的朝臣鱼贯而入,霍珏与宗奎立于队尾,待得前头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方才抬脚往里走。
恰在此时,一道玄色身影从后快步前来,径直越过他们。
宗奎抬眸望了眼,忍不住道:“看见没?那位锦衣卫的指挥使大人嘴角又豁了个口子,昨日端午休沐,大抵是又跑去玉京楼找哪位花魁荒唐去了。啧,这人行事浪荡,偏生有个厉害的爹守护着大周的边关,这才没人敢参他!”
也不知是不是听见了宗奎的话,正要入午门的薛无问顿住脚步,回头望了望,与霍珏目光交接了一息,便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信步过了午门。
早朝从卯时开至辰时,辰时一刻,就在众位朝臣鱼贯离开宫门时,姜黎与杨蕙娘几人已经到了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