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告诉他?
贺长霆抬步,想去假山散散心,可出了院门?,竟朝玉泽院去了。
她受了那样的委屈,他该去看看她,只?是看看而已,没有别的心思。
玉泽院
房内陈设如?旧,临窗的?角落里?,一人高的?连枝铜灯上左右分杈托着七节烛火,光芒熠熠。
段简璧碎步慢行,在窗前踱来踱去,双手捧卷,时而低眸看?看?,时而捧书叩在鼻尖,遮住了大部面庞,只留一双横波美目,映着灯火,浮光跃金,顾盼生姿。
她这几日睡的少,不欲牵累碧蕊受罪,没有留她守夜,是以房内只她一人,而她又沉浸于背诗,丝毫未觉晋王到来。
贺长霆站在门口,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始终未见她向这里看来,才轻轻敲击门扉,引她转目望来。
她微微歪着脑袋,黑黝黝的?眼睛定在他身上,呆怔了片刻,不知是在诧异他的?到来,还是在把方才背的?诗文存进脑子里?,免得被他打断。
“王爷一大早来,有事么??”她怔忪片刻后,放下书卷,站在窗前不动?,并没有迎他的?意思,只是这样轻淡地问?了句。
贺长霆抬脚,想走近些,迈出一步又觉不大妥当。
天光未明,他来这里?看?她,传到裴宣耳朵里?,怕又要惹他生出几分患得患失的?情丝。
他定住脚步,未再上前,问?道?:“听说你前段日子受伤,如?今可好透了?”
段简璧不知他调查自?家哥哥阴差阳错查出了这事,但听他话语,似是只知自?己受伤,不知因果,猜想是管家告知他的?,便也不多言,顺着他话点头:“多谢王爷记挂,已经全好了。”
贺长霆盯着她淡漠的?脸色,再也找不到初嫁进府,每每望他时眼中明亮的?钦慕。
一个?人的?钦慕,会?消失得那么?快么?,还是她的?眼睛在骗人?
贺长霆按下胡思乱想,看?着她说:“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若非他无意查知,她打算就这样忍气吞声,既往不咎了么??
段简璧沉默不语,起初瞒他是怕他责罚,现在,他已将她许了别人,他们之间早晚了断,很多往事都没必要再说了。
房内陷入长久的?静默,贺长霆始终也没等来她哪怕一个?字的?答复。
什么?时候,她也这般少言寡语了?
“下次再受委屈,不要憋在心里?,你一日是我妻子,我便会?护你一日。”
段简璧目光浮动?,压抑在心底的?恨呼之欲出,“你真的?会?,替我报仇么??”
语声激动?,带出微微的?哭腔来。
贺长霆看?着她目中滢滢水光,微微点头。
“那我犯的?错,能抵消么?,能不追究么??”段简璧并没有完全放下心,还是会?怕他的?责罚。
贺长霆看?她目色粼粼,憋了一眶泪珠,手指忍不住微微跳动?,不觉向她走近一步,忽又停下,站定,仍只是对她点点头。
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怕他追究她去看?姨母的?事,才隐瞒不报。
她竟怕他到这般地步?
段简璧的?泪珠终于落下来,对晋王道?:“那你杀了他们!”
贺长霆不知段简璧真正恨的?是什么?,只当她被那恶人踢打得痛极才会?梦靥缠身、怨恨至此,颔首道?:“好。”
“你,已经知道?了么?,说真的?么??”段简璧看?晋王神色镇定,没有一丝疑虑,像是了然?一切的?样子。
贺长霆微颔首:“那些人已经死了。”
段简璧怔忪一息,目中的?怨恨散了许多。
他为那个?孩子报仇了,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停了会?儿,她脸色缓和,柔声对他道?谢。
贺长霆没有说话,定定站着,想多留会?儿,却好像也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
而眼前人在道?谢之后,也没有与?他多说一个?字的?欲望。
他最初的?目的?不就是来看?看?她,叫她以后不要忍着憋着委屈么?,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应当回去了。
他转身走出几步,听到身后人忽然?开口。
“是因为裴……”
“裴家阿兄”四个?字被咽回去,段简璧改口:“是因为裴将军么??”
是看?在裴宣的?面子上,才没有追究她的?过错,肯为她报仇么??
贺长霆脚步一顿。
做这事还需要缘由?么??
从今夜听说她遭人踢打,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替她讨回公道?。
她是他的?妻子,就算将来会?散,至少以前是,他做这些不是天经地义么?,还需要缘由?么??
但凡是个?血性男儿,如?何能忍受妻子叫人打成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