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尾巴正被两根粗壮尖利的利爪轻轻掐住。
庞大的阴影笼罩在头顶,李药袖惊慌失措地抬头,如圆日般的竖瞳近在咫尺,一张血盆大口慢慢朝她张开……
“啪!”李药袖一爪重重拍下,闭着眼绝望哭啼:“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还没你一片龙鳞大呢!”
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的沈檀,两眼冒了几颗金星,彻底被打醒了过来。
“小袖?小袖!”他气息奄奄地将李药袖从梦魇中惊醒,“醒醒!”
李药袖连做了两场长梦,不仅没有解除乏意,睡得更是头脑晕晕。她勉勉强强睁开眼,对上一双关切金眸,刷地又闭上了眼,喃喃道:“我还没睡醒,我还在做梦。”
“……”沈檀无奈地捏了朵小冰花,搁在她发晕的脑门上,“小袖,你已经从梦境中出来了。”
冰冷的触感刺激得李药袖一个激灵,什么困意倦意统统不翼而飞,她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甩甩脑袋想要爬起来:“我昨夜是不是又被姓申的那厮拖进幻境中了?”
沈檀拂去冰花的动作一顿,竖瞳轻缩:“他说他姓申?”
李药袖心不在焉地唔了一身,结果翻了半天没翻起来,低头一看:“……”
青黑的龙尾将自己的胖肚皮团团捆住,甚至还贴心地将两个胖爪缠在了一起。
她面无表情地戳了一下那条鳞片掉得稀稀疏疏的磕碜龙尾:“所以说,是你鬼压床了我?”
沈檀:“……!”
接近午时,安静了一夜的卧房内终于有了动静,房门被人小心翼翼地吱呀一声打开,喜娃娃刚探进来它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庞:“小袖大人你们醒啦?”
屋外突然传来个陌生笑音,似是此间宅邸中的仆役:“主人见贵客们未传早膳,便遣我来问问可要备好午膳直接送来,还是几位去前厅一同用膳?”
丧娃娃声音清脆地回道:“还请稍等片刻哦,我家主人才起,我去请示一下才能回你。”
“呃……才起吗?”
丧娃娃扭扭捏捏回道:“是哦~春宵苦短,你懂哒!”
屋内外一片死寂。
李药袖;“……”
沈檀:“……”
更新啦~周一,社畜的受难日,有点伤元气,今天少更点哦~挨个亲亲~
疑云渐起
“吱呀”房门开了,一条短小的胳膊嗖地一下将丧娃娃拽进屋中,又啪地关上了门,留下表情空白的仆从。
古朴庄重的雕花门里隐约传出一阵诡异的拍打声,片刻后顶着一头乱线的丧娃娃垂头丧气地重新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抽抽鼻子,瘪嘴道:“刚刚我说错了,我家主人没有春宵苦短,也没有和一条……咳,缠在一起,在床上滚啊滚地滚了一夜。总之,她说容她稍作洗漱,马上就去往前厅,劳烦小哥你走这一趟了。”
仆从两眼放空,一脸如遭雷击:什么,和什么滚了一夜?
他恍恍惚惚地应了个是,游魂似的原路飘了回去,原以为他们家眠花宿柳、男女不忌的少爷已经是个会玩的了,没想到现在修仙者们连物种都跨越了。
当真奇哉!伟哉!
屋内,乌漆嘛黑的镇墓兽和破破烂烂的小青龙沉默以对。
李药袖努力平息脸上的燥热,竭力保持八风不动的大将风范与沈檀道:“这两娃娃一看就没跟着他们主人读多少书,等回头我找个愿意教妖认字作学问的,好好教教他们!”
正屁颠屁颠端茶倒水的喜娃娃闻言浑身一震,与偶尔还咬文嚼字的丧娃娃不同,它和它家主人萧大将军乃是天生地养的正宗文盲!
它倒水的手微微颤抖,谁好人家会让一个布娃娃读书啊,太丧心病狂了叭!
青龙保持着优雅盘卧的姿势,微一沉吟,竟是轻飘飘道:“它们本就是妖物,不通小节,倒也不必过于苛责它们。”
他矜持地甩甩尾巴,略有些羞赧道;“再说,它们说的也是实话而已。”
“……”李药袖一爪狠狠按住那条过于得意的尾巴,黝黑的胖脸上浮出一抹诡异的怜爱之情,“是啊,娘亲带儿子睡觉,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沈檀:“……”
一番交锋,两败俱伤。
……
简略收拾一番后,李药袖恢复人形,熟门熟路地将低落委屈单方面冷战的小青龙揣进了她的袖兜中。
他们入住的宅邸位于新京东南角,这一片皆是王亲贵族的府邸,各家都是独门独户的大院,远远地还能看见皇宫城门一角。
大燕在经历了百年前那场天灾后一度险些王朝崩散,沈氏的大部分嫡系血脉都死在了砸向旧都的火流星下。幸而在异星坠世数日后,天裂地裂忽然在一夜之间恢复如初,以旧都为中心扩散开的灾变也随之逐渐停歇。过了不久,新的朝廷奇迹般地在新京重新建立了起来,当然,皇帝仍然姓沈。
至于有没有人趁机揭竿而起,试图谋朝篡位,那已是百年前的旧史了。
毋庸置疑,当时那位姓沈的帝王十分有魄力,能在乱世之中稳固朝纲不变,更为以后沈家绵延百年的江山社稷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可当时无人料到,他也将自己那被诅咒的血脉传承了下来。
“皇位迭代百年,沈氏子孙身上的诅咒不仅没有因为时间而淡薄,反倒愈演愈烈,最近几任皇帝驾崩的时间越来越早。”
偌大的厅堂中有人敲着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掐指一算,上一任皇帝崩逝时刚刚年满四十。当今圣人今年已三十有五,眼看大限将至,才有这今时今日急招天下英才汇聚新……哎哟!”
口喷唾沫星子的小道士头上重重挨了一记筷子,他龇牙咧嘴地捂着额头,回头怒目相向,待看清来人立刻气焰萎靡,谄媚地连忙拉开椅子:“师、师兄,您来了啊……来来来,快坐快坐!今日厨房做了您爱吃的素馅汤包,刚上桌,快趁热吃!”
厅堂中三三两两坐着几桌上,人数最多最为显眼的便是一桌满满当当,身着蓝白道袍的道士们。他们服饰统一,举止有礼,接人待物的风范一看便是老牌道门出身,唯有方才年纪最小的这个说书弟子有些不着规矩,但其他同门对他十分宽容,笑着听他侃侃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