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大哥能否让我们进去问问?兴许是还未通告下来。”江满梨道。
“没通告就是没有!”差役皱了皱眉头,“有告示吗?没有告示,休拿道听途说的事情来扰大人们休沐,赶紧走!”
刘、周两家均有些灰心,只道作罢,待休沐结束有了告示再说。
江满梨不死心,指着正往衙门里抬的、一看就是大商贾家的轿辇,道:“为何他们便可以进去?”
差役迟疑了一秒,随即态度愈加恶劣:“这是你们该问的事?滚,再不走我便叫人了,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江满梨有些愤愤,脑子里想着莫不然去平成侯府找酒窝俊哥儿…?
想得自己心里反倒笑了。好大的面子,人家可是京城最高法院的副院长,如何请得动?
最终还是先去问郭东楼的吕掌柜。
哪知吕掌柜听完摇摇头,他虽对夜市新政有所耳闻,却对街道司也毫无办法。
怏怏而归时,经过申阿婆家的院门,听得里面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唤她:“江小娘子,你可算回来了。”
“徐管事?”
徐管事阔步出了院门迎上来,客气行了礼,笑着开门见山:“我家郎君那日吃了江小娘子做的肥肠汤饼,嘴上不说,可我看得出他十分喜爱。今日是我家郎君生辰,能否请小娘子去府上为他做顿暮食?”
江满梨一连两日碰了两鼻子灰,本就心中有些烦闷。又听得生辰,想着宴席的排场,岂是她能办得了的?
只当这徐管事着实搞笑,婉拒道:“对不住徐管事,我今日……”
“郎君并未设宴,只与郡主母子二人,吃些便饭而已。”徐管事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小娘子不必担心。”
国公府少郎君生辰不设宴?这倒是新鲜。
江满梨抿嘴想了半天,最终点头,也罢,权当去换换心情。
-切成漂亮长方块的老豆腐沾了金黄的蛋液,再裹上薄薄一层淀粉,下油锅,煎成表皮微微皱起的模样。再加入鲜辣椒碎、酱油、盐糖和蒜茸调成的料汁,中火收煮得浓稠了,撒一把蒜苗下去,炒出那清中带呛的香气来。
与此同时,白米煮的粥底也滚了,江满梨取小勺舀一点,吹去热气喝下。
白米软滑粘稠,浓淡正好适宜。
便让一干帮厨把切好的料丝拿来。
已经蒸熟的鰇鱼、烧鹅、浮皮、猪肚,再加一小撮鹅黄生姜丝,放入粥底搅匀,待姜丝的香气随着咕嘟的小泡冒起来,再下生鲈鱼片、生虾仁滚煮片刻。
最后拿底部刻画了双鱼戏莲的青釉荷叶边小碗盛出来,顶部放上极薄的油条片、些许蛋丝、些许葱花和芫荽。
并着香煎豆腐和一盘外皮烤得焦脆的烧鹅,放进雕花的褐色木托盘里,由小女婢端去少郎君屋中。
盛平端给阿娘和淑郡主一碗粥,又拿筷箸夹些豆腐和烧鹅,放到阿娘面前的小碟里。
郡主笑着点头:“这豆腐做得倒是极其漂亮。”
咬一口,牙齿轻轻撕开外层薄而香脆的酥壳,舌头便触到里面幼嫩鲜软的部分,微辣的酱料里豆香浓郁,挑眉惊道:“外焦里嫩,滋味也特别,好像是第一次见此般做法。”
说罢看看盛平。
盛平是她的长子,哪哪都好,唯独性子过于沉静了些,即便对着家人,喜恶也不形于色。她这个当阿娘的若不这样一惊一乍地撺着他说些话,恐怕母子连这顿生辰饭都要冷着脸吃了。
盛平只淡淡点点头,给阿娘又夹两块豆腐,然后自己拿调羹喝粥。
混杂了多种食材的粥看似不懂做饭之人的瞎胡闹,其实底味浓郁,粥稠料多,一勺下去既有浮皮软中带脆,又有鱼片细滑甜香,还有鰇鱼韧、猪肚鲜,吃起来很有那各个相融、又和而不同的市井趣味。
盛平一口接一口,面无表情地喝,阿娘却看在心里,默默勾起唇角。
待到吃完,让徐管事唤了江满梨进来,赏了十两银子。
江满梨挑着眉道了谢,退出去时,感觉耳侧有道目光看过来,对视过去,便见那一直默不作声许国公府少郎君对她点了点头。
-休沐第六日,江满梨因着昨日去许国公府做饭得了银子,心情也好了不少,又打起精神来,叫上刘、周两家,再去那街道司衙门闯一回。
心想着若是还不行,大不了就做些精致的吃食,厚着脸皮去平成侯府请一请那位酒窝少卿。
却没想到,前脚刚被那瘦猴差役赶出来,后脚一顶轿子便在面前停住了。
轿帘徐徐掀开,里头人声音磁沉,道:“江小娘子可是有什么事?”
还不等江满梨反应过来,那瘦猴面皮挂着尴尬,堆笑噔噔跑来了,先是与轿中人行礼:“盛少监怎突然来了?小的不知,有失远迎,还请少监莫怪。”
又腆着脸,指指江满梨几人道:“这几位是来请夜市摊铺的文牒的,小的这就带他们进去找勾管大人,盛少监不必担心。”
盛平闻言,看了那差役一眼,颔首同意,又看向江满梨。
江满梨赶忙摆出职业微笑,点头道谢,其实心中讶然,这也忒巧了罢?
夜宵摊开张啦
纵使有了盛平的帮忙,允准摆夜市的文牒也硬生生拖了几乎半月才发下来。
据说是因为城南一个小市试行夜市,结果因为摊位之争起了口角,打起来见了血,一下子抬出去好些个骨肉模糊的商贩。吓得街道司向上级都水监请了增援、重新部署夜市治安,上头又让军巡院也参与进来,才总算是把新政落到实处。
这十几日江满梨也没闲着。
徐管事复又来了好几次请她去国公府做饭。概因有赏钱拿,又得过少郎君盛平的帮助,她也就没拒绝,高高兴兴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