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节(2/2)

似乎是为了方便池绪理解,那团灵体腾挪间,逐渐长出了眼睛鼻子嘴巴,最后又伸出了手臂和腿。

轻灵空旷的声音,好似直接在池绪脑海中响起般:“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系统1456725,来自主神世界。”

说完还十分滑稽可爱地行了一礼。

池绪:“……”

世界观遭受冲击。

虽然对裴谨修的来历有所猜测,但当灵异事件真真切切地发生在眼前时,他还是震撼至极。

系统掩去它只是个配角系统不提,掩去穿书不提,说裴谨修是意外去世后被它拉入此方小世界的异世灵魂,穿越理由则围绕着裴谨修前世行善积德,福缘未尽,与池绪有缘等瞎编了一点。

本来这种事情不应该告诉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一个人,但池绪本人都已经猜到了,那瞒不下去,只能在合理范围内告知一些。

说完这件事后,系统顺便和裴谨修道了别。

穿越后的主线任务已经完成了,支线任务也早早地打通了关,这方小世界不会再出什么问题,所以它也该回总部述职了。

挥了挥手,它那火焰般的身体瞬间四散成了星星点点的微光,愈来愈浅,愈来愈淡,很快就消弭于天地间了。

池绪平时就怕鬼,现在亲眼看到阿飘,不知道是惊得还是吓得,脸色煞白一片。

海浪声声,海风阵阵,裴谨修走近,安抚性地抱住他,轻声问:“害怕吗?”

果断地摇了摇头,池绪闷闷地埋在裴谨修怀里,清隽的眉眼浮现出一抹忧伤。

到底怎样的经历能培养出裴谨修这样的性格?池绪不敢想,却忍不住去想,他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一颗心愈沉愈底,痛得痉挛。

他吸了口气,说话都万分艰难,一字一顿的,声音很轻,却无比沉重道:“你前世一定过得很辛苦。”

一阵风起,仿佛掀动了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碎片,霎时间,千头万绪心中过。

曾几何时怎么也看不破放不下原谅不了的过去,通通化作了三个字,风也似得轻飘。

裴谨修语气确实是释怀的,十分轻柔地道:“也还好。”

身处其中,前途未卜,前路昏暗无光,又被滔天的怨恨裹挟,当然会觉得很难。

可一旦过去了,结局定下,记忆模糊,爱恨淡去,再回首时,就也还好。

关关难过关关过,所幸,他的结局也前路漫漫亦灿灿。

“我想知道你的过去。”

一定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池绪觉得自己或许不该问,可他还是问了。

因为他实在太想知道了,如果他不问,如果他对裴谨修的过去一无所知,那他这一辈子都再难安宁。

仰头,细碎黑发凌乱贴在脸侧,须臾又被风吹拂开。

池绪皱着眉,眼眶微红,瞳孔湿雾雾的,快哭了般。

他眼中盈着将落未落的泪珠,说话时鼻音也难免重重的,可声音却放得很轻,仿佛裴谨修是什么声音大点就会突然碎掉的脆弱瓷器,眼都不敢眨一下,珍而慎之,无比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裴谨修其实一点都不想记起来。

那段不光彩的,被他视做奇耻大辱的,最憎恨厌恶的过去。

那个存在于灰暗过去里,天真幼稚,蠢笨无知,尊严扫地后还上赶着丢人现眼,自作多情的他。

那个弱小无力而又软弱无能,恨意无边还要强行忍住所有负面情绪,在仇人面前逢场作戏,虚伪至极的他。

总是难以体面,总是尊严扫地,笑话一般的人生。

但如今时光境迁,真回忆起来时,过去的一切倒也没他曾以为的那么糟糕透顶,不堪入目。

八岁之前,他还是裴家的小少爷。天之骄子,意气奋发,高高在上,他一出生便在罗马最中心,毫不费力地拥有了旁人奋斗一辈子也难以窥见分毫的财富终点,自然而然的,他也拥有了那份备受世人钦羡的俗世荣光。

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反正人们会主动围到他身边,千方百计地寻找他的优点。他只要出现就会引得所有人翘首瞩目,争相称赞。他无论走哪儿都能得到众星捧月的待遇,风光无限。

这样的家世背景,他的性格里难免带一些娇纵傲慢的少爷气。

除了父母外,幼时的裴谨修总是谁都瞧不起,更谁也不喜欢,他肆无忌惮地用自己的喜好标准评判着周围的所有人,觉得这个又丑又无趣,那个又笨又无聊的,全都没意思。

他总是轻蔑讥诮地看着人们围在他身旁逢迎讨好,完全不屑于掩藏情绪,喜怒哀乐全都一清二楚地摆在脸上,还十分恶劣的,全然不顾及他人自尊,经常故意拆台,咄咄逼人,寸步不让,呛得那些人脸红脖子粗,惶然无措又故作讨好地在原地傻笑。

聪慧太过,难免自视甚高,眼高于顶,难免锋芒毕露。

裴泠是过来人,怕他过刚易折,强极则辱,慧极必伤,总是有意无意地教他一些道理。

但在裴谨修当时的年纪里,他站的位置高到了世界仿佛能按他心意转动般恣意率性,他随心所欲惯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不屑于一丝虚伪,想怎么活就怎么活,裴泠的那些大道理他是怎么都听不进去的。

看他年纪还小,裴泠也就没太着急,反正她小时候也是差不多的大小姐脾气,自以为是又高高在上的,傲慢骄矜,谁都瞧不起也看不上。

她想着时间还多,慢慢教就好了,谁也不是一出生就成熟懂事明事理,更何况裴谨修生得这样优秀,比她幼时更家境好智商高备受宠溺,娇养出来这样的脾性也在所难免,

彼时的裴泠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时溺爱与纵容,让她唯一且最疼爱的孩子,在往后的漫长岁月里,付出了无比巨大且惨重的代价。

八岁那年,裴泠突然去世,死于急性会咽炎,既是意外也是谋杀。

大人们忙着争夺家产,观望局势,闻声站队,裴谨修却对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那时的裴谨修到底只是八岁小孩,钱对他来说是最不重要的东西,自然看不懂大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与利益盘算。

总之,裴泠去世的那半年里裴谨修过得极其混乱,记忆里他好像总是慢那些大人们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