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利安·桑塔,我记得这是那姑娘的名字。如果没有弄错的话,我想我正站在离她家不远的地方。
我又喜又怕,一边想要飞奔过去,推开那扇虚掩着的小门,去看看那可爱的姑娘是不是正站在面包房里,一边却又心慌害怕得受不了,想要马上离开这里。这两种感觉如此的强烈,甚至要把我的身体撕成向相反方向行走的两半了。
她不一定在那里,我这么想着,她要去给别的客人送面包,或许要走很远,或许要很久才会回来。怕什么呢,杰夫?你不是饿了吗?为什么不去买一个面包?放心,你不会遇到她的,或许根本就是你搞错了,这里原本就不是她的家。一个城市里有两个重名的面包房,这不是什么让人感到奇怪的事吧。
我用这愚蠢的借口说服着自己,鼓足了勇气向那个小门面走去。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干什么,那个面包房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一般,吸引着我一步步向前走去。奇怪的是,我的信心并没有因为我接近了目标而坚定起来,正相反,当我缓慢地靠近那里时,勇气却飞快地从我的身体里泄漏出去。
万一,万一她真的在那里呢?你要对她说些什么?她是不是还记得你是谁?要是不记得怎么办?要是记得又怎么办呢?她的父母好不好相处?而且,你好像也不是真的那么饿……
无数纷繁的疑问一个接一个砸在我混乱的脑袋上,我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脚步在这条街上画过了一道诡异的曲线,居然绕过了我原本想要靠近的面包房,走到了下一个路口。
我迟疑着站住脚,心里乱极了。过了一会,我又回过头,在这条并不太长的街上漫无目的地逡巡起来,偶尔斜着眼睛瞄一眼面包房的大门,而后又做贼心虚地将目光移向别处。一个大概五十岁左右的妇女走过我的身边,不知为什么,她忽然看了我一眼,而后向我点头微笑。我立刻就慌了神,感觉好像自己的心事被看穿了一样,低着头仓皇地躲闪,却又舍不得真的就这样离开。正当我矛盾着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时候,面包房的大门打开了,然后我听见一个银子般清脆澄澈的声音在我背后欣喜地喊着:“早上好,基德先生,是您吗?”
我的心像蜂蜜一样全无抵抗地溶化在这温暖的声音中了。
“是我,玛利安·桑塔,您救了我的命,您还记得吗?”一个活泼的身影跳到我身前,那可爱的姑娘在灰褐色的旧衣裙外裹着一条白围裙,两手套着厚厚的手套,脸上还有些黑色的灰迹。她将两只手背在身后,伸长了脖子看向我的脸。
“您换上军装,我简直都认不出来您啦!”
即便是让我独自面对上万凶残成性的敌人,或者是赤手与成群的食人魔搏斗,我也不会向现在这么慌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上了我的脸,我只觉得自己的脸皮快要炸裂开来了似的。我差点就把佩剑抽出来想面前这个可爱的女孩行一个标准的骑士礼,幸亏我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的右手,没有做出这种冒失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