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停当,我将匕首的尖缓缓地靠近克劳福将军背心的箭伤。那个把匕首递给我的军官紧张又感激地看着我,让我不由得升出一种荒谬的感觉:颠倒错乱的世界,一群温斯顿军人居然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敌人用他们的匕首对着自己的将军动刀子,而且还觉得很感激。这种事情,真是……
匕首划开将军的脊背,他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鲜红的血迹从匕首制造的新伤口中流淌出来。我有些发蒙,但仍然没有停手,狠下心肠向伤口更深的地方割去。只在短短地一瞬间,我的额头上就已经全是汗水。我不敢擦汗,生怕轻轻一举手间就犯下大错。
不知过了有多久,匕首上传来一阵碰触到了坚硬物体的触觉,那应该就是箭头了。我摒住呼吸,试探着将被箭上的倒刺勾住的肌肉割开,然后一点点地把箭头从伤口中撬出来。在箭头逐渐靠近皮肤的时候,我咬了咬牙,用力把它从将军的身体里拔了出来,而后大把地将药粉撒在他的伤口上。将军痛叫了一声,差点从好几个士兵的手中挣脱出来,而后又虚弱地陷入了昏迷之中。我再次清洗了将军的伤口,为他缠上绷带,而后疲惫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将军他……没事吧?”那个军官忧虑地问我。大概是觉得以这样的态度对待一个俘虏很别扭,我看见他的脸上红红的。
“我不知道……”我长叹了口气,“……最好现在就回去,立刻找个称职的军医来看看,他看起来情况很不好。”而后我狡黠地一笑:“看来,除了我,你们谁也抓不住了。”
那个军官满脸地尴尬,我相信他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我才好。没过多久,温斯顿人抬起他们的指挥官向丛林外撤退了。有几个士兵抓过绳索想要捆绑我,却被那个军官呵止了。
“对不起,先生。”他歉意地对我说,“虽然您救回了我们的将军,可是我必须得带您回去。”
“我明白……”我理解地笑了笑,“我也是个军人,我知道什么是职责。”
就这样,一群失却了敌踪的军人,带着一个重伤的将军和一个古怪的俘虏,一同离开了这片森林……
德兰麦亚联军在鹿纹城堡会战中赢得了一场举世震惊的胜利,近三万温斯顿人在这场战斗中阵亡,被俘的人数大概也与之相同。即便是在侥幸逃生的军队中,也出现了大量完全丧失战斗能力的伤兵。趁着这个机会,联军全线大举推进,只用了短短二十天的时间就收复了高地上的全部失地。最后,温斯顿南征军最高统帅姆拉克中将用一把大火阻断了联军的追袭,这才得以逃脱。从为将者的魄力来说,这个果决的命令确实拯救了剩余的温斯顿人,但对于世代居住在圣狐高地上的人们来说,这是一场令人发指的罪孽。秋季干燥的天气将这场人为的大火变成了一场真正的灾难,成片的森林被火焰吞没,无数鸟兽成为这场大火的牺牲品。倘若不是一场适时的大雨停止了这场无端的灾祸,或许整个圣狐高地北部山区都会被殃及。上百万土著居民回到了他们的家园,可这时的家园已经完全变了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