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阵型!”雷利的声音从乱阵中传来,带着少许绝望的愤怒。他依旧率领着他的机动部队在防线后方迅速地移动,但我看得出,那只是在勉强拖延阵型溃散的时间而已。他做得已经很好,表现出了远远超出这个年龄的军人通常具有的敏锐和稳健,但是,那还不够。即便是再怎么英勇的战士,他也还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罢了。面对着难以独力扭转的局势,他做到这样的程度也已经到达极限了吧。
曾经在坎普纳维亚城头建立起“拒绝生命的防线”的雷利,在这一次与里贝拉公爵的较量中一败涂地。
弗莱德是不会让这样不利的局面持续下去的。果然,在左翼阵地最吃紧的关键时刻,红焰率领他的轻骑兵部队从中央本阵中奔出,向里贝拉公爵的方阵后方兜去。他的到来及时停止了左翼阵地的崩坏,两个混编方阵同时放弃了对左翼阵地侵蚀,缓慢地向后退却,并将主攻目标转向了红焰的轻骑兵。即便是在退却,温斯顿人的步调依旧整齐稳健,两个方阵进退之间表现出了相互掩护的默契。里贝拉公爵在这时候表现出的对阵列绝佳的控制力不由得让我们这些战地新手敬佩,即便他是我们的此战的死敌。
两个步兵方阵本着但求无过的原则抵御着红焰的冲击,在这个时候,红焰的轻骑兵也确实没有很好的方法来对付这些狡诈的敌人。为了掩护左翼阵地的重新整顿,他不得不和这些坚韧的对手不住纠缠。而这,恰恰是温斯顿人希望看到的。
对面的温斯顿人忽然爆发出震天的吼声,除了重装骑兵和少量部队不动,其余的部队轻骑兵在前,步兵阵列在后,全线向弗莱德的中央本阵冲来。他们掌握的时机刚刚好:红焰此刻被里贝拉公爵纠缠得分身乏术,而在左翼阵地恢复秩序之前又不能轻易离开,失去了骑兵护卫的中央本阵空前虚弱。选择这里做突破口,已经不仅仅是突围那么简单了。或许,即便此时,敌阵中始终未曾露面的路易斯太子仍然没有放弃对胜利的渴求。
我头一次对弗莱德的判断失去信心,对手对战局的把握和对胜利的执着是远远超出我的想象的。面对这样强大的对手,弗莱德还能延续他的传奇,引导我们获得荣誉和胜利么?
我不知道,我不敢猜测。
“部队集合。”我向身后的侍卫下达了命令。我手头有一千多名士卒负责后勤的运输和安全保障,其中包括八百骑兵,这是我能调动的所有兵力了。如果在最危急的时刻,我能用他们来为弗莱德赢得哪怕瞬间的喘息时间,我也会毫不迟疑地这么做。
山坡下,战斗已经开始。从温斯顿人一开始的策略就决定了这不会是一场持久的战斗。敌人的骑兵发出激昂的战呼,在将最后一支羽箭射向我们之后,一列列纵马越过防御的土沟和栅栏,向尖刀一般扎入我们的阵中。在这过程中,他们中的不少人被掀到马下,在获得战功和荣誉之前离开了这个疯狂的世界。
我不怀疑,这是温斯顿人的拼死一击。紧跟在骑兵之后冲上前来的一名步兵军官向着自己的部下厉声大喝:“扔掉你们的盾牌,只有杀掉敌人才能保住性命!”在他回头的刹那间,一支锋利的弩箭刺进了他的小腹。他痛苦地怒吼一声,挥刀连续砍倒了两个拦在他身前的德兰麦亚士兵,又奋勇冲锋了几十步,终于因为剧痛和失血倒在了地上,口中喷出大量的血液。直到这个时候,他依然不屈地向前缓慢爬行着,直到他再也不能行动为止。
我们竟是在与这样坚韧的对手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