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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之下,不见日光,不知岁月,充斥着寒冷与寂静。
在一处幽暗的海底洞穴中,一头顶独角,身形庞大的四足巨兽躺在海草铺垫而成的巢穴上,蜷缩起小山般的身子,呼嚕声时有时无,好像睡的并不安稳。
半晌,巨兽挣扎地掀开沉重的眼皮,长着尖锐獠牙的大嘴微动,竟是吐出软糯的女子嗓音,撒娇似地抱怨着:「怎么这次醒来头这么痛呀?像是没睡饱一样。」
呢喃间,巨兽周身涌起一阵狂风,从她身上冒出的银色光丝,有如一颗大球将当中身影团团包围,不留缝隙。
异状持续不久,几秒的时间,随着光丝由强转弱,巨兽身躯竟缓缓缩小──待银芒散去,巢穴上只剩一名身穿古装的纤细女子倒卧其上。
与先前的狰狞模样全然不同。女子样貌秀丽甜美,身形单薄娇小,一对大眼灵动水润,气质再无害不过。
试探性伸出双脚,女子生疏地蹬了好几次地板,才敢扶着石墙缓慢站起,「睡了一整年,都快忘记怎么用两条腿走路了。」
她笨拙地蹭了几步,还不小心踢歪小窝,露出以前掉在海草下面的手帕,上头隐约可见被磨损严重的丝线,端正的绣着二字──年黏。
年黏是年兽家族的老么,生活作息全照老祖宗的规矩来──年节进城大闹,骚扰人类,年后跑回深海沉睡,静待来年再战。
虽说这些规矩,随着时代进步,天庭对凶兽的管制日益严苛,有了不少的改变,年黏仍旧不肯放弃年兽代代保留下来的传统,维持一年醒一次的状态。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像是想到什么,忽然兴奋地左右张望,雀跃神情却在看清自己身边除了小窝空无一物后,逐渐化作寂寥。
她嘟嚷:「啊……我都忘了,哥哥姊姊他们都不乐意继续当年兽,到陆地上生活了,又怎么会需要我再负责叫大家起床呢?」
时代在变化。天庭与时俱进,知道神魔鬼怪的名头已经吓唬不了人类,甚至会反过来被试探,被抓捕当作研究素材后,便开始禁止凶兽接近人类,更不能让人类发现牠们的存在。
好比年兽,那怕他们近几年已经不吃人,改去捕动物吃,天庭依旧紧追不放,进一步限制牠们的行为──进城大闹、私自找食物吃一概不行。
想吃人吃动物?
可以。一兽一根糖人造型拉花,爱吃不吃。
年黏大哥当年听到天庭的命令,气得张开血盆大口各处撕咬,四足如鎚重击地面,直接掀翻了一整座山头,咆哮道:「糖人?打发孩子吗?老子不干了!」
年兽一族自有尊严,撇开年黏这突变种,生逢天庭改革,决心要监管凶兽,打小就被拐去上矫正班,改造成爱好和平,真觉得改吃糖人很不错。
其他保有野性的年兽全受不了这种待遇,索性放弃年兽的名号,到陆地另寻出路了。
年黏走到山洞角落,扒拉兄姊们留给自己的东西。里头除了些金银财宝,还有大哥特意留下,写有天庭驻人间办事处联络方式的纸条。
她妥贴地将纸条贴身收好,口中碎念:「我记得大哥去动物园里假扮狮子了,晚点我上去,一定要去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年黏大哥不甘如丧家之犬,黯然隐匿于山林。
气愤的他,某天发现动物园里的狮子,天天吃肉还能指使人类替自己做事,就算凶人也会有各界团体护航,说天性使然不必苛责,便乾脆进园当大王去了。
年兽天性大多性子独,脾气野。家族解散当下,也就年黏大哥还有长兄如父的自觉,让大家有事到动物园找他。
其他的,根本懒得交代自己的行踪,挥挥手就离开了,没人知道他们躲哪里。
独自留守深海洞穴的年黏记得大哥的话,也记得矫正所老师的威胁──现在人类世界很危险,不能再到处破坏,顶多做点恶作剧,好比偷偷拔人头发,就是极限。
年黏被兄姊及矫正班的同学保护得很好,也没经歷过年兽最为放肆的年代,还以为恶作剧就十恶不赦,沾沾自喜地给自己立下「远大」目标——今天一定要吓到十个人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