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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我回答。

“我睡不着。”

不论多么特殊,眼下,她只是一个在人生必经之路上徘徊、情绪不稳定的少女。她问道,“在困惑而质疑自己人生的情况下,怎样才能正常睡去呢?”

“在你这个年纪失眠时,我会想象暴风雨里的漂流瓶。”我回答。

“漂流瓶?”

“没错,想象被孤岛上的某人扔入海里,带着重要信息的漂流瓶。专注于想象,其他事情统统忘光,甚至自己本身也忘掉。”

仿佛认同了我的说法,她不再吱声。不一会儿,微微的睡息传来。我聆听一会那小小的风铃般的呼吸声,看了眼手表,差不多到时间了。于是我手脚并用,爬下椅子搭成的简易床,屏声静气地溜出房门。

走出楼梯间,穿过灯光昏暗的小巷,我来到空无一人的大街。十字路口有一家24小时快餐店。

午夜已过,霓虹灯招牌的光芒彻底沉寂。没有顾客,店员正埋头玩手机。橱柜里只剩下三四个鸡块。我点了汉堡套餐,店员放下手机,一脸不情愿地去后厨现做。

我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既是为了观察街上有没有人来,也因为不敢靠近内侧的座位。出于成本考虑,店内的灯熄灭了大半。以灯光的有无为分界线。昏暗的一侧,无声无息地睡着不少人。

有的趴在桌上,有的干脆躺在排座上。他们是夜世界的居民,栖身于都市的黑暗深处。平日里,我们很难意识到他们的存在。阳光下,他们看起来与有家可归的底层体力劳动者并无区别。

一个流浪汉裹着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棉被,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没被褥的流浪汉们则把衣服拉高,脑袋缩进领口,只露头发,看不出是死是活。一个长发男子还没睡,正专心整理蛇皮口袋。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大半张脸被同样乱糟糟的胡子遮住,唯有一对眼珠尚有活人的气息。

入口的门被推开了,苏喻走了进来。她仍穿着白天的衣装。长发在脑后简单束成马尾,几缕乱发不服帖地悬挂前额。她环视店里一圈,与我的目光交汇,露出安心的笑容。

她在我对面落座,“那孩子怎么样了?”

“情绪还算稳定,刚刚睡着。”

“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她取出手机,“全家乱作一团,到处找她。”

“我有个请求,可以暂且不通知她父母吗?”

“哦?”苏喻停止拨号的动作,眯起眼睛盯着我。

“我答应过她,绝不能通知家长。”

“可你告诉了我。”

“她所说的家长,肯定不包括你在内。”

苏喻侧头想了想,“一晚上的时间我姑且可以争取,但明天怎么办?她还得上学,不可能长期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