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的帝王单膝跪在仙人面前,诉说着自己满心满意的爱慕。
然而仔细一看,仙人的脚腕已然被锁链紧紧困住,另一端连在年轻帝王的手腕上,任他神通广大,也逃不出帝王周围的方寸空间。
池晓洲双手垂在腰侧,声音几不可闻。
他说:“好,我试试。”
茵城的夜空星光点点,犹如一颗颗闪耀的钻石镶在黑丝质的绸缎上。
月华散映成金,照亮旅人归家的道路。
池晓洲走在从便利店出发回家的路上,摇摇晃晃,一步一踉跄。
为了避免他和池云尽的住处被发现,他让坚持送他回家的唐铭昊只将车子开到了打工的便利店附近,自己再徒步回家。
这个点了,夜市已经开张,街道上灯火通明,摊主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然而池晓洲却恍若未闻,自顾自跌跌撞撞地往家的方向走,边走边出神地盯着自己的手心看。
是他的左手,是本就有伤口的那只手,是本来有他弟亲手给他贴上的创可贴的那只手。
疯子。池晓洲在心里无力地痛骂。
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
他知道周围的人正时不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但他已经无暇顾及,只是满脸茫然失措地往前走。
走到家所在的楼栋附近的巷子边,池晓洲突然停下脚步,后退几步,甚至想要转身撤步。
前面站着的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池云尽。
即将到家在家门口徘徊的池晓洲恰好遇上因为担忧出门找他哥的池云尽。
精疲力竭之人哪还有力气再跑,池晓洲没走出几步,就被路面翘起的石砖绊倒在地,痛得他惊呼一声。
明明前不久比之这要痛上百倍千倍,池晓洲都没有哭。可现在他跪坐在地上,背对着他弟号啕大哭,像个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孩童在家人面前诉苦一般。
池云尽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上前搂住他哥,轻拍他哥的后背,和他哥一起蹲在地上。
他哥的眼泪愈加汹涌,池云尽无法开口问询,只好边安抚边察看他哥哪里受伤了。
就在池云尽即将碰上那只左手的时候,池晓洲猛地瑟缩了一下,又要像之前那样条件反射地把它往身后藏。
可池云尽突然叫了他一声:“哥。我看见了。”
池晓洲声音哽咽,任由他弟握上左手手腕,被小心地翻转过来,手掌心的一面朝上。
那片陪伴了池晓洲一整个白天的创可贴不翼而飞,而原本不大的伤口被生生撕裂开,过了许久仍然在往外淌血,其余处也是血迹斑驳。
愤怒到了极点,池云尽反而平静下来,右手捧着他哥的左手,默默地、一点一点地舔舐。
他哥一直哭,池云尽就一直轻轻地啄,长睫下的眸里怜惜和冷漠的情绪反复交替,左手使劲摁在石砖上的尖锐处。
那处慢慢被染成暗红的颜色,可池云尽浑然不觉,动作生涩地伸出左手抹去他哥脸上的泪。
泪是抹去了,可池云尽才发现手上的血沾上了池晓洲白净的脸庞。
血水与继续流下的泪水混作一汪,糊得他哥的脸远远看上去像是在泥地里打过滚般狼狈。
池云尽终于停下嘴上动作,放下帮了倒忙的手,低声说:“哥,对不起。”
如果我变强,强到任何人都不敢欺负我们,你是不是就不用受这样的委屈了?
若被给足时间,池云尽可以慢慢成长,终有一天会长成茁壮的苍天大树,成为他哥坚实的保护伞。
可从他哥去找唐铭昊的今天起,就有一个定时炸弹套上了他的脖颈,他只能不择手段地向顶端的那个位置走去。
池晓洲隔着氤氲在眼里的水汽看向他弟,怔怔地发出哽咽的声音:“掉了,被他那里蹭掉的。”
虽然池云尽早有猜想,但听到他哥亲口这么说,还是苦涩地笑了下。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喉间的颤抖:“没事的,家里还有,回去再给你贴。”
“哥,我们回家吧。”
见池晓洲挂着泪点了点头,池云尽终于放下他哥的手,抄起他哥的膝弯,背着仍在小声啜泣的池晓洲往二零六的房间走去。
回到家后,池云尽给他哥的伤口上药,上到一半就听到他哥均匀但不是那么长的呼吸声。
上完药抬眼往床头一看,他哥双目紧闭,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是做了个噩梦。
池云尽俯身在他哥耳边说了句话,接着又温柔地抚平眉间的那道褶皱。
末了,他直起身,走到客厅,点了根烟站在窗边,望着凌晨时分的茵城。
月光遍洒道路,对长了苔藓的角落却置之不理。久而久之,角落习惯了昏暗,喜欢上幽冷。
池云尽单手拨出一个号码,对面很快接通。
有点机械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什么事?”
池云尽望着楼底阳光和月光都照不到的角落,淡淡地说:“考虑好了,我跟你干。”
对方突然大笑起来:“欢迎欢迎,我敢肯定——有了你的加入,不久后我们的地位可以比肩唐家。”
池云尽的语气还是没有半点起伏,:“少吹点牛,挂了。”
“我可没有”
对方话还没说完,池云尽就干脆利落地将那个嘈杂的声音阻隔在十几公里外。
他低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屏幕上的对话框。
圆气少女:“你好!我叫唐零,很高兴认识你。”
圆气少女:“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整张脸都超绝!”
圆气少女:“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圆气少女:“哈喽?你怎么不说话?”
池晓洲左手指尖在“唐”字周围来回逡巡,犹如圈住猎物的兽类。
他情不自禁地复述了一遍刚刚对他哥说的话,如同某种信仰一般:
“池晓洲,再等一会儿,我很快就来接你。”
说完,他指关节夹住烟吸了一会,而后吐出缭绕的烟雾,将一张和池晓洲有几分像、还未彻底褪去青涩的俊脸隐于其后。
淡淡的雾从失眠之人的手上飘至窗外
秋风再次赴约而来,红色火星再次闪烁,青烟再次袅袅升空。
浅白色的熏烟笼罩在他眼底深处的寒潭之上,叫人不能再一眼就看出其中愈加复杂的情绪。
时间的洪流滔滔卷过,带走了少年人的青涩、懵懂与怅惘,带来了属于成年人的果断、干练,和追名逐利。
而又有什么东西是静静地、坚定地伫立在原地的呢?
池云尽一身精致的黑色西装,其上被熨得没有一处褶皱。
他此刻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皮质沙发上,神色淡淡,指节隔着黑色的手套抵在太阳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像是因为棘手的情况感到烦恼。
“姓李的怎么说?”
依旧是温和醇厚的嗓音,仿佛被初春的雨水浇灌过般的新竹。
被问到之人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站在不远处,锁在眼里的明月依旧静静地悬着,不与骄阳争辉,不因外界波动。
陈遥想了一下,说:“他不信任我们。要放一点消息出去吗?”
池云尽垂眸盯着表看:“全放呗,不差他那点钱。”
他继续问:“唐家那边怎么样了?”
陈遥垂眸,感受了片刻背上残余的疼痛感和某人抚摸过留下的痒意。
明明那人只是在她背后巨大的疤痕上轻吻,那股悸动却直直地透到了她心脏里面。
“已经取得了唐家小姐的信任。”陈遥平淡答道。
池云尽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让陈遥先走一步。
他一动不动,独自坐在灯红酒绿的包间里,目光依旧凝在表上一跳一跳的指针。
默了许久,池云尽缓缓站起来,将一串钥匙勾在小尾指上。
语气有些欢快,又带着些少年人独有的骄矜:“时间到了呀。哥,我来接你了。”
池云尽手握汽车方向盘,脚底的油一踩到底。
又因为车前窗上突然有水花一朵接一朵地绽放,脚尖微微松开油门,视线在眼前的道路和来回摆动的雨刮器上交替。
雨每下大一分,他的脸色便愈冷一分。
——所有阻碍在他和他哥之间的,都该一扫而空。
通往市郊的蜿蜒道路上,车前的灯光飞逝而过,只留无形的尾气溶解于潮湿的空气中,路边被风压垮的柔荑很快又重新直起身板。
夜深人静,茵城与茵城的平凡的人们一样,昏昏欲睡。然而处于市郊的听雨阁廊内的灯笼却是通明的景象,隔着雨帘远远望去,尽是雾里看花的感觉。
往日静谧的建筑忽然多了好几分人气,不断有来者踏入门槛,按照主人的要求换好古式的着装,乍一看像是诸多儒士们的流觞曲水宴。
常言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揭开看似平和的表面,谁人又清楚其下又是怎样地一番脏污与腥血。
池晓洲说今天是唐铭昊生日,也是他进一步深入唐氏集团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层大厅内,人们均面露喜色,礼貌矜持地与彼此交谈,屋外此起彼伏鸣啼不息的鹦鸟声作为宴会的背景音乐。
禽鸟只知山林之乐,不知游人之乐其乐,而游人亦不知主人之乐何乐。
“你笑什么?”
静得可以听到烛火燃烧滋啦声的更衣间里,突兀地出现一道清冷的声音。
池晓洲又穿回那件素雅的雪白衣袍。
其实说是同一件并不十分严谨,因为池晓洲注意到腰间处多了一个黑色的图案。
应当是后面绣上去的,针纹略显稚嫩,和白袍本身细腻入微的交错丝线没法比较。
披上外衣的时候,他默默地用指尖在其上摩挲,低眉思索了片刻,抬眼就看到唐铭昊脸上正凝着笑看他。
嘴角上扬至一个完美的弧度,像是在镜子前练习了一遍又一遍后的作品,让池晓洲分不清这笑容到底是面具,亦或是真心。
不过于他而言,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
见唐铭昊保持原来的姿势没有应声,池晓洲也不追问,无所谓地继续整理身上的系带,顺道厘清自己的思绪。
首先将左边较长的带子绕身一周,再与较短的带子绑在一起——
这三年说短不短,说长又不长。唐铭昊并没有让他在集团露面,等于没有真正承认他的身份,这让他开展调查的行动受到了难以避免的阻碍。
后面的两年唐铭昊出国了,就更谈不上深入集团了。
接着将胸膛前的内侧的带子挽一圈,互相缠在一起——
所幸前面的一年里池晓洲多多少少还是查到了点东西:茵城唐氏原本是一个即将破败的商贾人家,可后来莫名其妙多了一大笔运转资金,便慢慢飞黄腾达,一举成为茵城首富。
唐铭昊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以继承人的标准严格培养,说难听点,就像是把他当做不会疲惫没有情绪、只需要灌输知识与能力的机器人。
唐铭昊刚上高三时,唐家父母不幸出车祸双亡,于是他自然而然地成为集团的掌舵人。如今脚下的听雨阁,就是唐家的地盘之一。
最后拿起身侧的腰封,束在纤细的腰上——
单单池晓洲第一年偶尔过来的时候,就见证了好几桩黑色的交易。只是还不到被判死刑的地步,池晓洲只能按捺住继续蛰伏。
池晓洲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就那般沉默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平静的表面下是越来越严重的焦虑。
三年了,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离开这个地方,彻底摆脱面前之人,回到生活的正轨。
“今晚的你很好看。”
池晓洲奇怪地看了唐铭昊一眼,才后知后觉对方是在回答自己刚刚的问题,他微微笑道:“谢谢,我知道的。”
池晓洲一直都知道。
唐铭昊不在的这两年,他和池云尽每天都相枕而眠。
即便是现在这般境遇,池晓洲眼前依然能轻易地浮现出池云尽每晚睡前都专注地盯着自己看的画面。
爱人的表白此刻也宛若近在耳边。
“哥,你好好看。”
“哥,我可以再亲你一下吗?”
“哥,晚安。”
正想着,思绪猛地被手上的触感拉回。
池晓洲垂眸看了好一会,才看出唐铭昊正在把一条极细的红色丝线系到自己的无名指上,还打了个精致的结。
他不解道:“你在做什么?”
唐铭昊这回答得很快:“另一端在我手上。”
池晓洲的视线移到对方一只手的无名指处。可能是只剩一只手挽结的原因,对比起来显得有些粗糙。
还没等他再一次发问,就听唐铭昊缓缓地说:“这样,就好像我们一直牵着手。”
“我不在的时候,你会想我吗?”
话音刚落,唐铭昊就看出了池晓洲的犹豫,于是自顾自接着说:“没事,晓洲啊,我们后面还会有很多时间。”
是吗?池晓洲在心里问了一句,没有出声,之后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手上的红结上。
细长的红丝线扭曲着垂在半空,更衣室内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半晌之后,一缕金黄和一缕纯白从房间里走出,唐铭昊在前,池晓洲慢吞吞地用长袖捂着脖子跟在后。
两人之间隔着一米的距离,不是池晓洲不想再往后退,而是半隐在空中的丝线扯住了他,让他不得不靠近唐铭昊活动。
池晓洲承认他始终琢磨不透唐铭昊的心思,决定按兵不动,忍住不把它一剪子解决了。
毕竟在控制住他的功能上,细软的红丝线比上瘾的药物要温和多了。
穿过曲折的廊道和楼梯,池晓洲跟着唐铭昊来到一楼大厅内。
即便心底清楚在场的来宾都与唐铭昊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大概率也都不是什么好人,但他还是被步入古装剧拍摄现场的即视感而震撼到了。
只见桌案上一盘盘精致的糕点罗列,姹紫嫣红的人穿梭于雕梁画栋之间,古乐环绕于淡淡的烟香中,昏黄的烛光为所有人镀上了一层金边。
朦胧中带着一些圣洁。
如果撇去这金碧辉煌的建筑、衣袂翩翩的服饰和别具一格的宴会均是唐铭昊的想法,池晓洲一定会由衷赞叹提出这些奇思妙想的人,打心底想跟对方交友。
可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阴差阳错和无可奈何。
有个身着栗棕色长衫的男人瞥见唐铭昊,立刻变得喜笑颜开,走近前来寒暄。
唐铭昊看见来者,眼中闪过不耐烦的神色。接着他又回头瞧了眼池晓洲。
池晓洲原本正低头揉弄那个红色的线结,由于离得近,很轻易地就察觉到唐晓洲的视线。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问道:”怎么了?”
对方朝自己走近了几步,他听到唐铭昊的蕴着些愤怒的声音在头顶炸起:“你在做什么?”
莫名其妙。池晓洲想,皱了下眉头,实说实说:“太紧了,手指都充血了。”
闻言,唐铭昊将目光凝在因充血而红肿的无名指上,眼中闪过片刻嗜血的兴奋,看得池晓洲下意识后退几步。
他退到一半,突然感受到手指根处传来被细刃划开般的疼痛,又猛地止住脚步,一脸惊悚地看着紧紧拉住另一端的唐铭昊。
弯曲的丝线陡然崩直,池晓洲明白自己失去往后退的自由了。
这丝线看似柔弱,实则紧密细致、难以切断,强行挣脱的话,反倒要付出切断手指的代价。
唐铭昊用怜悯与心疼的语气道出最是疯狂的话语:“抱歉。走太远的话,你会受伤的。过来吧,不要离开我。”
说完话,唐铭昊静静地看着池晓洲一步一顿地走向他,脸上尽是亲切的笑容,仿佛因为看到自家叛逆的孩子终于变得懂事而欣慰。
“唐总,”栗棕色长衫靠近,对唐铭昊点了点头,随手拦了一名托着酒杯的应侍生,阿谀奉承道,“过去的一年承蒙您的照顾,这杯我敬您。”
随后男人拿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池晓洲刚走过来,就看见唐铭昊也笑着接过酒,准备将其倒入喉中。
在他眼里,被酒精控制的唐铭昊与恶鬼的差别,就是一个在人间,一个在阴间。
往日不堪的记忆浮现,池晓洲嘴先脑子一步道:“别喝。”
突如其来的阻拦引得另外两人向他投来好奇的视线。
唐铭昊被喊得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似乎也联想到了什么,暧昧地笑道:“怎么了?”
这是唐铭昊兴奋的前兆,池晓洲只觉额角狂跳,心中愤愤不安,脸上却只表现出担忧之色:“你不能喝太多酒。”
闻言,唐铭昊当着两人的面大笑起来,引得附近众人纷纷侧目。
男人也为池晓洲的唐突感到诧异,偏头望去,却被池晓洲的打扮惊艳到。
在场只有池晓洲一人被裹在白色调里,头发是银白的,衣衫是雪白的,就连衣服下的皮肤都白得隐约可见其上的青筋。
再加上清尘隽秀的容貌,男人几乎要以为是天仙真的下凡了。
男人沉浸在思绪中,一时忘了分寸,直愣愣地看向池晓洲,问道:“这位是?”
这一问,也道出了其余众人的疑惑与好奇。
看见男人直白的眼神,唐铭昊的神色略微冷下来,侧身半挡在池晓洲面前,继续笑道:“他呀,我的人。”
众人本想惊呼出声:这句话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唐家少爷什么时候喜欢上男人了?
但他们望着唐铭昊有些瘆人的微笑,面面相觑,决定闭口不言,在灾祸来临之前干脆地抽身离去。
枪打出头鸟。可怜男人才反应过来自己径直撞上枪口、踩到雷点了。
他连忙讪讪赔笑:“原来是这样,都怪我不长眼,二位站在一块很是般配。唐总,那我不继续打扰了哈哈。
唐铭昊目送男人狼狈逃走的背影,嗤笑一声,回头看向池晓洲,把手中的酒杯往前更递几寸。
杯中的酒水轻轻漾起波澜,摇晃杯子之人试探地问:“我刚刚那么说,你觉得怎么样?”
问的时候,目光忽然从池晓洲脸上流连至腰间处不起眼的黑色图案上。
像是有些忐忑的模样……
池晓洲怀疑自己看错了,缓缓眨了下眼,看到那个熟悉的从容的唐铭昊,才开口道:“嗯,还行。”
即便池晓洲已经习惯“唐铭昊的人”这个身份设定,但他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融入这群人。
绝对不能与恶鬼为伍——他时刻警醒自己。
整日熏陶于金钱与权利之中,就算是清心寡欲的佛门子弟也难免受到诱惑,走上享受人世极乐的不归路。
更何况是不曾有过信仰的池晓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