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解救启盛(1/2)

四年过去了,转眼已到1987年。

高启强得到消息:樊坤吴为了凑齐交罚款的钱,临时把启盛秘密地卖给了在岛城月亮湾居住的远房亲戚。

今晚,他骑着找别人借的三轮篷车,从京海到岛城月亮湾,只为与弟弟重逢。

这四年来,高启强常常带着远亲近戚们去樊坤吴的豪宅门口,举着横幅和大字报闹事,也想找机会翻墙或硬闯进去。但大多时候,樊宅大门紧闭,高墙森严,根本无法深入。

这四年来,高启强也在法院不断地打官司与上诉。

但樊坤吴为了打赢官司,买通了不少关系。法院按照法律综合评估监护人条件时,认为高启盛父母双亡,哥哥未成年,没有抚养能力。认为樊坤吴走了领养的流程,养阿盛属于‘合法’行为,且家庭富裕,生活稳定,具有评估优势。

高启强密切跟踪樊坤吴的行迹,一度带着妹妹从京海辗转到虎州,听人说在京海本地电视台看到弟弟一晃而过的影像后,又回到京海。

时间一久,跟着一起集会的亲戚越来越少。

高启强想起一起混社会的朋友们,可朋友们出去打工了。

渐渐地,只有他一人在樊宅外,孤军奋战。

高启强常常梦到高启盛。

梦里的启盛永远都是小不点,要不是六岁时背着书包乖乖回家;要不是两三岁时满地爬。他甚至梦到弟弟被人虐待,满身是伤。惊得他半夜醒来,捂着胸口唉声叹气。

四年过去,启兰已经读小学,高启强也19岁了。他偶尔在路上看到启盛昔日的同班同学,都已经是五年级的大孩子了。

启盛大概也长高不少吧。

这四年来,启强常常自责没有看好弟弟,那天若能按时下班,弟弟早就平安回家了。

最开始,高启强也会胡思乱想:他真的会对阿盛好吗?会不会虐待阿盛?

阿盛有时候脾气很倔,会不会在樊家受委屈?

又或者阿盛在那里已经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已经忘记了哥哥。

说不定,他在喊樊坤吴爸爸。

如果樊家人真的待他很好,让他留在樊家,比在矮破小的高家幸福多了。

只要弟弟幸福,什么都可以随他愿。

但直到1984年的某一天,也是弟弟被樊家抱走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高启强在樊宅门口静坐示威时,突然听到上方飘来一阵清甜的呼唤声:

“哥哥,哥哥!”

他抬头,看到高启盛正趴在二楼玻璃高窗上跟自己妈打招呼。

启盛的小身体不停地晃动着,他双手死死地抓着窗子上的把手,以避免摔倒。

樊坤吴已经把他锁在家里好多天了,仅仅为了不让高启强见到他。

可能血脉相连,心有灵犀。虽然没有人告诉启盛,但启盛总觉得哥哥应该就在家门外,与自己只有一墙之隔。

这天,趁着仆人不注意,启盛搬来椅子,又在椅子上摆凳子,一级一级地爬上去,颤颤地踮脚,扒着窗子向往观望。

果然,哥哥就伫立在窗外墙角,等他回家。

看到阔别已久的哥哥,启盛激动得眼泪哗哗直流。

哥哥,我好想你!

“阿盛,阿盛!”高启强拼命挥手。

哥哥想你了!

“你怎么爬上去的?小心啊!”

一年过去了,原来弟弟还记得自己,他肯定也想见到哥哥!

窗子太高,筑了严密的防盗网。启强要找借位爬上去,将启盛救出来,就看到一人将启盛抱走了。

“阿盛!阿盛!”

这场阔别重逢转瞬即逝,高启强都没有看清弟弟的样子。但他信心倍增,坚信弟弟依旧爱自己。

樊坤吴一直不肯弟弟见自己,说明弟弟还是很想和哥哥在一起的。一旦弟弟能上法庭,他肯定会选择哥哥。

那一刻,高启强坚定信念:必须要和弟弟见面,才能知道弟弟真实的想法!

1987年,姑妈高妍通过新闻发现京海正在展开“偷税漏税整治行动”,便建议启强举报樊坤吴偷税。

没曾想,为争夺抚养权,打官司屡次失败的高启强,这次竟然给樊坤吴沉重的打击。因为偷税,樊坤吴面临三年监禁,还要赔付让他几近破产的高额罚款。

举报之前,高启强就预料到,樊坤吴为了交罚款,极有可能转卖启盛。

他利用老乡关系,找姑妈等亲友借了三万块钱,偷偷买通了樊坤吴的贴身男佣,以便打听启盛的下落。

樊坤吴偷税罪名成立后,高启强找到其贴身男佣,得知樊坤吴为了抵交罚款,将启盛卖给了住在岛城月亮湾的远房亲戚。

樊坤吴做事谨小慎微,转卖启盛的事,除了买卖双方,只有贴身男佣知道。

四年了………

折腾了四年,终于迎来一线生机。

得知启盛的下落后,高启强开着三轮车,毫不犹豫奔赴岛城。

岛城月亮湾的豪宅倚靠矮山,高启强很快找到翻墙入室的途径。

四年漫长无果的等待,让高启强不再相信当面协商能收回弟弟的抚养权。

这次,他要直接抱走启盛。

翻墙的时候,透过三楼茶色玻璃窗和洁白透光的窗纱,启强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男孩的身影,在橘色灯光中闪烁、漂浮。

是阿盛吗?高启强特别激动。

他翻进内院,潜入客厅,在茶几上,看到一盒速效救心丸和一瓶降压药。

是阿盛的药吗??难道他得了心脏病?!!!

本来保持镇定的启强,一看到药瓶,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走到他身边。

“给我滚出去!!!”尖锐的声音响起。

启强迅速抬头往声音方向望去,看到一个穿着睡衣的中年男人,拿着烟灰缸朝自己砸来。

高启强连忙往后退,并护住自己的头部。

“我是来找弟弟的!”他赶忙解释,“我不是贼!”

“哪里来的流氓贼盗,滚出去!”中年男人正要抄起凳子,突然捂着胸口,赶忙俯身拿降压药吃。

“你刚买来的孩子,是我的亲弟弟,我找他四年了。”高启强说,“对不起,我知道这样涉嫌犯罪,但我太想我的弟弟了,因为一直联系不到您,只好………”

高启强感觉,这人并不像樊坤吴那样强硬狡诈,应该比较好说话,他决定保持礼貌,打感情牌。

“你说豆豆是你的弟弟?”

豆豆?樊家给他改了名字?

“您是不是从樊坤吴那儿买来了一个孩子,他是我的亲弟弟,樊坤吴把我弟弟抢走了。我从小将弟弟带大,我知道弟弟的生活习惯,他肠胃不好,对花粉过敏,樊坤吴为了躲我或者躲债,带着弟弟东逃西藏,他敏感怕生,哪里受得了这些折腾?我就想见见他,看看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委屈……”

说着说着,泪水在高启强的眼眶里打转,他抬头,见三楼房门紧闭。

小盛会不会就在房间里,偷听对话?

如果这家主人对他好,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想在这里住,也可以………

哥哥会尊重你的要求……

但阿盛………哥哥很想再见到你……

“………你这做哥哥的真不容易啊……”中年男人沉思片刻,给高启强递纸巾,让他擦拭眼泪,“我可以让你们见见面,但我为他花了不少钱,豆豆也挺招人疼的。你来得太突然了,我还没考虑好,让我一下子放手,我还真舍不得……让我想想……”

高启强嘴唇嚅动,刚要开口,忽听到“砰”的骨头砸裂的声音。只见汩汩鲜血从睡衣男人的额顶渗出,如红色瀑布般流满全脸,又淋落到身上。

睡衣男人双眼瞪大,瞳孔瞬间发散。他刚要抬起反抗的右手,很快沉下。不到两秒,他轰然倒地。

高启强看到一个大概十岁左右的瘦弱男孩,站在睡衣男人身后。男孩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衬衫和一条短裤,双手吃力地握着青铜制的老式电话机,电话机上沾满睡衣男人赤红色的血液。

“阿盛?”高启强试探着走近他。

他仔细端详着孩子的模样,微微上翘的眼角,薄而粉嫩的嘴唇都和以前一个样。

是阿盛……

阿盛竟然杀人了?!

他两颊的婴儿肥早已褪去,皮肤苍白得透出几丝病态,神情憔悴,眼眶下是重重的黑眼圈。

脸颊染了几片血花,映得脸更是白如枯鬼。

孩子啊,你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启强刚想伸手触摸启盛,启盛突然也双腿一软,晕倒地上,如同被夺走魂魄。

“阿盛……”启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慌乱无措。他担心睡衣男人没死透,又来反击弟弟,便俯身检查,确定睡衣男已经没有呼吸。

在这紧张万分的特殊时刻,高启强大脑一片空白。

他无法考虑繁琐复杂的法律责任和道德伦理,甚至没想过弟弟会不会像刚刚那样攻击自己,他只想着保护弟弟,不能让别人知道弟弟杀了人。他拿起烟灰缸,朝睡衣男的尸体上狠狠锤了几下。

男人的鲜血溅了他一身。

他转身将阿盛抱到怀里,是触摸熟悉肌体的特有感觉,亲切的热息也瞬间涌入他的怀里。

衣服上的血也不慎弄到弟弟的身上。

哪怕不看怀中人的模样,启强也完全肯定,这就是弟弟,离开了自己四年有余的亲弟弟。

高启强激动得泪如泉涌,语无伦次:“高了……长这么高了,已经满十一岁了吧……都要认不出了………记得我吗?”

他感受到启盛身体的温热,弟弟脉搏的每一次律动都能激起他的每一声啜泣。

启盛慢慢醒来,睁开眼,呆呆地望着哥哥。

“阿盛,我是你的亲哥哥啊———”

“火……好多虫子……鬼火、猫……”

启强没听懂弟弟在说什么,弟弟是不是疯了?

“小盛……记得我吗?”

他感知到弟弟的心脏跳得特别快,脸上却突然洋溢起兴奋神情:“记得……是阿强哥哥……我好热……我想回房间吃药粉”

“吃药?什么药?你心脏没事吧?”

“没事……我想吃药粉……”

高启强扶着启盛回房间,发现房内书桌上放着一包白粉。启强闻了一下,总觉得不对劲?

是毒品吗?!

“启盛,这是什么?”

“药,”启盛指了指外面,“他每天都要吃几次,说吃了什么都会有,心情会特别好。”

这个狗杂种居然让启盛吸毒?!!

所以刚刚阿盛是毒瘾发作杀人吗?

怪不得他精神状态这么差……

高启强想起,给吸毒的人催吐,大量排汗,可以缓解毒品对身体的影响。

床上没有厚被子,他紧紧搂住启盛的身体,热得起身拼命抵抗:“好热,放开我……”

“小盛,浴室哪里?我给你排汗。”

“好热……放开我……”启盛热得抖来抖去,朝浴室方向指去。

启强将启盛强行抱到浴室,要给他烧热水冲澡。

启盛被哥哥突如其来的蛮力吓坏了,眼里充斥着惶恐。

“哥………不要……”

浴室里有浴缸和淋浴喷头,启强不太会用。

他想让启盛在浴缸里泡个澡,但调节水温时,发现启盛用沐浴的喷头冲冷水,水瀑从他的头顶淋到全身,脸上的血花早已被冲干净,头湿漉漉的衣服紧紧地黏在湿漉漉身体上,衣服褶皱形成一条条水洼。

“不能冷水,会感冒的!”启强一面调节冷水,一面抱住启盛,想给弟弟增加点温度。因为动作过于粗暴,又不小心调成烫水,烫得启盛拼命挣扎。

“烫!”启盛大叫,“不要!”

他竭力推开哥哥的拥抱,但毒瘾正在消耗他的能量,让每一次抵抗都显得绵薄无力。

启强笨拙地关掉水阀,将水温调小后打开,密密麻麻的水珠纷纷砸落在兄弟二人的身上,瞬间湿透他们全身,让兄弟俩仿佛水乳交融。

“我害怕———”启盛呜呜哭起来,“我会热死的。”

“阿盛乖,哥哥不会害你的,你要用热水出汗排毒!”

启盛听从哥哥的劝解,但身体还在不由自主地挣扎,只是幅度小了很多。

“阿盛乖……淋热水排毒……”

弟弟的脸色在水光的倒映下,苍白得极其可怖,顶光让他的眼窝深陷,如同一具僵尸。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热————火在烧我———我要吃药……”

启盛眼神迷离地望着哥哥,他拼命地掰扯哥哥的手:“我要回去吃白粉……”

启盛的样子令启强有点害怕,但越害怕越要将弟弟搂得更紧。

就好像哥哥的怀抱能融化弟弟身上的阴冷………

“阿盛,忍住……把毒排出来就好了……听哥哥的话……”

“阿盛,嘴巴长大,哥哥帮你把毒品吐出来。”

启盛半信半疑地张嘴,四年没见哥哥了,他对哥哥感到陌生了。

启强将两根手指伸进弟弟的嘴里,启盛难受得拼命要吐出来,却被哥哥用虎口抵制他的下颚。

“唔———唔———”

极度难受的反胃感让启盛强烈挣扎,他拼命摇头,双手竭力要把哥哥的手臂拽开,却被哥哥按坐在地上。

“哇”地一声,启盛大口地呕吐着,双眼也涌出生理性的泪水。他窝着手掌接水,为自己漱了几次口。

咽喉好难受,哥哥真的不会害我吗?

启强轻轻拍着弟弟的肩背,把脸贴在弟弟的脸颊,以此给予弟弟更多的信任感。

就像小时候那样。

在这眉睫之间的距离里,他看着启盛樱红色的嘴唇湿得点缀了莹光。

他很想朝着晶莹粉嫩的唇肉上亲一口。

看着启盛紧张兮兮的样子,启强又心疼,又莫名兴奋。

心疼弟弟受苦,兴奋的竟是又能尽情控制弟弟。

小盛虽然长大了,但还是个孩子,再怎么挣扎也摆脱不了哥哥的掌控。

他很喜欢这样。

关于这些,他不敢多想。

“这畜生是不是一直让你吸毒?”

启盛摇摇头。

“什么时候吃的。”

“晚上。”

“以前吃过没有?”

启盛摇头。

“白粉不能吃,会让你变成傻子最后死掉的!”

启强将水阀关掉。他凝视着弟弟的侧脸,看到水珠沿着白皙的脸颊轮廓滑落到下颌角。

催吐之后,弟弟的脸上泛起红晕,冲淡了苍白的鬼气。

他的脸也长开了,褪去婴儿肥后,显露出漂亮的脸部线条,漂亮得令他窒息。

“哥哥不会伤害你的。”

他将衣服上的血渍搓洗干净,又用浴巾为弟弟擦脸,抱回房间:

“阿盛,赶紧换身衣服,免得感冒。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或者收拾行李,我送你回家。”

启盛热得浑身冒汗,一面扒拉自己的湿衣服,一面晕晕乎乎地问:“哥哥呢?”

“没事,我的干得快。”

启盛的身体像刚从锅炉里打捞出来般,红得如熟透的粉藕。刚刚擦干,很快又被汗水浸湿。

他热得五心烦躁,又因为毒品发作精神恍惚,扯着干净衣服不肯穿,只想赤身散热:“哥哥,太热了!”

高启强用毛巾为他擦汗,又确定窗子紧闭,安慰:“你稍稍休息下再穿衣服,哥哥下去办点事,一会儿上来陪你。”

启强下楼清理犯罪现场,擦拭烟灰缸上的血液,将青铜电话机放回原处,睡衣男人的尸体拖到旁边,再将地上的血迹拖干净。伪造头部不慎撞击青铜电话机的死亡现场。

启强经常教育弟弟妹妹诚实守信、待人为善;可真看到了弟弟杀人,他一心只想帮弟弟抹除杀人罪证,

他的脑海里,还反复回现着弟弟的杀人场景。

是毒瘾发作了?还是被樊家人教成了坏孩子?

擦拭指纹的时候,他发现茶几下放着几包白粉。

要知道他是吸毒惯犯,纵然大富大贵,启强怎么也不会让弟弟跟他住。

启盛在半梦半醒中跌跌撞撞地收拾着行李,突然瞟了一眼房里的保险箱。

男主人不在家时,启盛曾摸索出保险箱的密码,看到里面放了几根金条。

今晚,他再次试着将保险箱打开,金条不见了,只有一份繁体字文件。

启盛好奇地拿出文件,却读不懂里面的句子。顺手将文件放进行李,夹在开衫里。

放好衣物后,他突然感动胸口发闷,又是一阵抽搐,倒在地上。

启强进来时,看到启盛热得在冰凉的地板上左右滚动,扯开衬衫,又要把灰色短裤向下扒拉。两条瘦长的白腿也极力外开,微微绷直脚背。

汗水让他全身潮湿,如刚在水里浸泡。

“这么热吗?”启强关切问道。

“好痒……难受………”启盛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往胯间摸去。

启强走近,看到弟弟胯间鼓鼓囊囊,隔着裤子的布料,依旧能感受到,弟弟的那活儿如蛋壳里发育成熟的小兽,正以破壳而出的气势慢慢向上顶。

他意识到,弟弟勃起了………

为了不让人发现弟弟住过岛城月亮湾,启强把弟弟的东西全都打包放三轮篷车上,载着弟弟一起回家。

为了防止神情恍惚的弟弟从车上摔下来,他用橡皮绳在后座上围着弟弟缠了几圈,再固定到两边的门上。

一路上,他多次停下,观察弟弟情况。

启盛翻来覆去,换了好几个休憩的姿势。两眼半睁半闭,双手在自己的身上摸来摸去。

“好热………难受………”他不停地喃喃。

“乖,忍一忍,快要回家了。”

到了厂子大院,上床睡觉时,启强看到弟弟下体中央的那活儿又勃起了。

启盛似乎并不知道怎样把控它。他眉头紧锁,双手想按住活物儿,刚凑近又不想碰它,两条腿一会儿摊开,一会儿合拢,又踢开了被子。

阿盛真的长大了,身体都有反应了。

“阿盛……”启强莫名心疼,他想帮弟弟,但又不敢。

犹豫再三,他还是放下了帘子。

启盛焦躁得不停地翻动,弄得床咯吱咯吱直响,虽然双眼紧闭,但明显根本没睡着。

“阿盛………”启强又叫了一声。

“哥………难受死了……”

启强下床掀起帘子,见启盛双手伸进衣服里,胡乱抚摸自己的身体,又将睡裤扯到大腿上。

胀大的软体活物儿,已经从内裤侧边探了出来。

“唔呜呜呜呜……”弟弟的的呻吟声,勾得启强内心发颤。

几度踌躇后,他终于伸出双手。

一手帮弟弟扯下内裤,另一只握住弟弟的小手,手把手地教他握住活物儿自慰。

启强的大手感受到弟弟小手背的温热,虎口边缘难以避免地触碰到弟弟发烫的玉根。

除了给婴儿期的弟弟换尿布,十八年来,没有布料间隔,这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肌肤感知弟弟的生殖器官。

一个正在悄然苏醒的小兽。

“唔唔…………”启盛发出享受的声音。

启盛的身体回归平静,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下体中央。洁癖的启盛从未触碰自己的活物儿,他从未想过,它竟能让身体放空,陷入迷醉———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到的奇妙快感,只是身体的强烈反应,但其它任何形式的身心愉悦都无法代替。

“还难受吗?”启强稍稍加大了速度。

“嗯嗯,舒服……”启盛爽得上下晃动。

启强很想含住弟弟精致的活物儿,深深地吮吸着,但理智促使他很快放手。

手把手教弟弟,是为了让弟弟找到放松的方式,不再饱受欲火的煎熬。

而不是趁机将自己的欲望释放在弟弟身上————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得让弟弟自主手淫。

但他没有离开,而是亲眼见证小盛肉体发育的重要时刻:

小手包裹的玉根儿染上一层绯红,慢慢发胀地翘起。极度的愉悦使启盛的双腿内扣,本能地要用大腿内侧夹住命根子,使快感更加强烈,直至冲向高潮。

趁弟弟神智不清,他多想肆意亵玩弟弟的肉体,毕竟哥哥欺负弟弟,是一种生物本能。

他强行闭上双眼,转身坐在地上,有意地避开这幅让他情难自控的画面。幸好连续几日的长途奔波,及情绪的大起大落让他很快陷入困顿,睡了过去。

哥哥的手松开后,启盛在半梦半醒中学会释放性饥渴的方法。他一边手淫,忍不住将另一只手伸进衬衣里,抚摸自己的身体,幻想哥哥正压在自己的身上,抱着亲吻自己的肌肤。

是哥哥手把手教他自慰,抚平他身体的骚动。这让他记忆与生命深处,对哥哥的爱本能又重新被唤起。

由于阔别太久,他一度对哥哥心存忌惮。但这四年来,他不也一直盼着哥哥将自己接回家吗?

这四年来,他被强行送给孤儿院,被先后卖给两个陌生男人。樊坤吴为了躲高启强和债主,带他东逃西藏,不断地换学校。

这四年来,他没交一个朋友。

就读上一所学校时,他被全班同学孤立。甚至听到一些同学背后叫他“野种”。

但他不愿跟樊家人倾诉,只能把这些委屈憋在心里。

四年的颠沛,让他倍加渴望哥哥的关爱。

他渴望的,不止是生活中的关心与照顾,更是身体与身体之间的抚摸与舔舐。

“哥哥………”启盛在喘息中呼唤着,玉根儿蓦然射出一滩白浊。

“哥————”

得到充分释放后,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哥哥早已不在身边。

他摸了摸胯下的床单,黏黏地湿了一片。

刚刚身体里射出来的是什么?

他感到好奇又羞耻,就像四岁时候尿床一样。

没有尿骚味。

脏死了……可不能让哥哥知道。

对了,哥哥呢?

哥哥?你不会又丢下我了吧………

启盛赶忙起身,才发现哥哥就睡在床脚下。

“哥,你怎么了?”

他担心哥哥出事,顾不得穿上裤子,下床要将哥哥抱起来,却怎么也抱不动。

启强的上半身原本靠着床边,突然滑下,躺在地上,又用手臂枕头。

启盛:“…………”

哥哥也睡得太死了吧!

换好床单后,启盛将被子和枕头抱下来,给哥哥枕上枕头并盖好被子,自己也钻进被子里,把脑袋待在哥哥的肩上,一只手轻轻搭在哥哥的小腹上。

他要和哥哥一起睡在地上。

启盛的神志渐渐恢复,眼里的世界也如浓雾渐开,变得澄澈。他稍稍抬头,就看到哥哥浓密的睫毛,其中有几根还是倒着长的。

他郑重地告诉自己,眼前的男人是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这四年来,他俩都在成长。弟弟从小不点长成大男孩;哥哥也从青春少年即将迈入成年。

一切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哥哥的身形比以往更加伟岸,胸膛比以前更加的挺括宽广。四年过去,在哥哥面前,他依旧显得那么娇小,因而依旧需要哥哥的庇护。

当忌惮消弥,经历了四年的分离,他好像比小时候更加黏哥哥,甚至害怕哥哥随时会消失。

哥哥,千万不要再离开了我………

四年来,他有好多话儿想对哥哥说。

他也一直想问哥哥,是不是你让姑父把自己卖给孤儿院?

但在今晚,哥哥长途跋涉地自己他送回家,就足以证明,他也不愿意和弟弟分开。

启盛将脸贴着哥哥的脸颊,内心在恳求:

哥哥,我们永远不分开好吗?

启强梦到弟弟被警察抓去枪毙,半夜惊醒,才发现弟弟就睡在自己身边。

这个傻仔怎么也睡地上了?

毒瘾发作滚到地上了?

但又怎么会睡在被子里,且紧紧搂着自己呢?

他大概明白了,弟弟看自己睡地上,不仅给自己盖被子,还钻进被窝里陪了自己一晚上。

真是痴线!

启强要将弟弟抱起来,却摸到弟弟肥软的肉臀————傻仔竟然还没穿裤子?!

他帮弟弟套上内裤和睡裤,将弟弟抱到床上,再替他盖好被子。

启盛被哥哥折腾醒了。

“哥………不要………”启盛连忙挣扎。

他以为哥哥要把自己抱走,有点应激了。

樊坤吴为了躲仇家或债主,乃至上次把他卖到岛城月亮湾,都是半夜把他弄醒,强行抱到陌生的新地方。

“别抱我走……”

启强将他轻轻放到床上,他才稍稍安心。双眼死死地凝视着哥哥,不敢闭眼,生怕哥哥突然消失。

“傻仔,在大床上睡觉多舒服?”启强的声音很轻,“天还没亮,好好睡吧。”

“哥……你别走好吗?”

启强忍俊不禁:“我走哪儿去?”

“阿盛………”很多问题在启强脑海里盘旋了很久,一直不知道如何开口去问,但他还是想试探一下弟弟,“你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比如你吸毒又杀人……再比如特别难受的时候,哥哥教你的那些………

启盛摇摇头,眼神懵懵的:“不记得了,只记得身上特别热,特别难受……然后我就睡着了……”

真的不记得了吗?

看着弟弟纯真无邪的神情,启强甚至觉得,昨晚的惊心动魄,不讲出来,也许就永远不存在了。

他更担心逼问这些,导致弟弟情绪波动,最终在别人面前露馅。

就像醉汉醒来也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撒酒疯。毒瘾发作,应激杀人,清醒之后也会忘得一干二净吧。

启强甚至觉得,弟弟忘了是好事。

“阿盛,你知道自己昨晚住谁家吗?”

“不认识。”他刚被卖到这一家。

启盛只隐约记得,深夜被樊家的管家扰醒,强行抱上车,带到新的城市。

那个地方具体叫什么名字,他都不清楚。

“在此之前住在谁家?”

“樊……”启盛低头弄手指。樊坤吴养了他四年,工作忙碌,每周只能探望一次,却总是很耐心与体贴。

这四年,樊坤吴一直要启盛叫自己爸爸,他就是不肯开口,樊坤吴也从未发过脾气。

既不肯叫他爸爸,又不好直呼其名,启盛不知道怎么称呼他。

“阿盛,我们做一个约定好不好。”

“嗯嗯。”

“阿盛,忘掉樊坤吴之后的那个家,就当作你从未去过岛城月亮湾。”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其实是好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被樊坤吴卖了。你就当作自己这四年一直住在樊家。如果别人问,你就说是樊坤吴入狱后,我从樊家将你抢了回来。”

启盛点点头。

“别人没问,你也不要主动讲。”启强说,“如果一直问你,你就装作没听到。”

岛城月亮湾男主人之死肯定会被发现,必须抹除启盛和这户人家的任何联系。

趁哥哥转身去干别的事情时,他微微眯开眼,接着窗外透过的月光,观察家里的新变化。

五十平米的小家做了一个隔间,大小床都放在隔间里。用来隔床的鹅黄色帘子也挂到了衣柜上。

他又晕晕乎乎地睡着了,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透过阳光,他发现隔间是涂了黄漆的木雕,四面也贴了墙纸,给屋子带来了温馨的颜色。

走出隔间,他看到墙上挂了几排用木框裱好的金灿灿奖状,其中一大半都是自己的。

奖状下放了一座皮质沙发,一个扎着双马尾辫的小女孩,正坐在沙发上看连环画。

是妹妹阿兰吗?

应该是,四年过去,她也长大了。

或许是心有灵犀,启盛看她时,她也恰好抬头看着启盛。

“你是高启兰吗?”

“是。”

“阿兰,你还记得我吗?”

启兰一点儿都不害羞,眨巴眨巴大眼睛:“你是我二哥,我一直听哥哥念叨你。”

“昨晚怎么没看到你?”

“哥哥说要去樊家接你,昨天让我去舅舅家住了。”她又兴奋地蹦跳到厨房门口,朝启强喊,“哥哥,二哥醒了!他刚刚和我打招呼。”

启强一边洗肉一边伸出头:“醒了呀,昨晚睡好了吗?”

启兰拿出铁盒子,打开给启盛看,里面竟是启盛做的发射器。

原来自己离家的这几年,哥哥妹妹一直都在用心保留自己的各种物品。

就像珍藏文物一样。

启强摆在饭桌上的大圆盘,已放满了热气腾腾,色彩缤纷的菜肴。

“哥,你不去厂里上班吗?

“我辞了。”

启强朝弟弟微笑,他不敢告诉弟弟,当年为了跟孤儿院打官司,得罪了上面的人,厂里以矿工为由,把自己开除了。

“啊,那现在你在哪儿上班呀?”

“在菜市场租个鱼档卖鱼,时间比较自由。”启强笑着说,“好不容易把亲弟弟接回来了,今天我给自己放一天假。”

启盛不禁笑了。

“来,吃饭了!”

锅里还烧制着清蒸鲈鱼,但桌子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佳肴。

启兰兴奋不已:“今天的菜比过年还丰盛!”

“毕竟你二哥回来了,这比过年还让人高兴!”

启强为弟弟妹妹舀肉汤,妹妹立马埋头吃,嘴里还不停嘀咕:“好久都没吃到肉了!”

启强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他的厨艺日渐精长,妹妹和邻居都有目共睹。

可启盛轻轻咬了一口就皱起眉头。

“怎么了?”启强赶忙问,“是不是盐给多了?”

启盛摇摇头,勉勉强强地继续啃食,但那副样子,实在不像是喜欢。

“阿盛,这里还有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启强将清香荷叶包制的糯米鸡放到弟弟的碗里。

这四年,启盛在樊家吃惯了名厨烹饪的山珍海味,对这类家常菜丝毫提不起兴趣。

他剥开荷叶,也是应付地咬了一两口。

“味道怎么样?”启强关切地问。

“可以。”话说得很勉强。

“我不知道你现在喜欢吃什么,想吃什么随便夹。”启强有些失落。

“嗯嗯。”

启兰虽小,也能看出端倪:“二哥,你要不喜欢吃,我就全吃光了啊。”

两位哥哥哭笑不得。

下午,启强带弟弟妹妹去商场。

他专门去几家价格贵但质量好的服装店,给妹妹买了一条裙子后又想给弟弟买一套衣服。

可这四年,启盛被打理得洋气惯了,对这些平民店的衣服一件都不喜欢。

又要养活两个孩子,开销比以前大。启强花钱找关系,换了个靠街道口的摊位,卖鱼的人变多了。

放学时间正处于饭点,买鱼的人络绎不绝地涌来,启强忙得脱不开身,只能让启盛带妹妹回家。

但因为一年级比五年级早半个钟放学。启盛常常还没走到校门口,妹妹就被街坊帮忙接回去了。

刚转到新学校,启盛没什么朋友,渐渐地又是独自一个人回家。

小时候的他,乐于与同龄人嬉戏打闹;现在,他只想将内心封闭起来,不与任何同学来往。

不是高冷,而是害怕……

因为,有几次,启盛偷听到同学们在传自己的八卦:

“他爸妈早死了,是个孤儿!”

“啊,那他为什么没进孤儿院?!”

课间,启盛常常独坐教室,看着窗外成群的孩子们,内心无比羡慕:

要是你们愿意跟我一起玩就好了……

一天放学,启盛发现学校旁边有一家游戏厅。

樊坤吴或其佣人经常带他去游戏厅,有时能玩个一整天。

启盛有些怀念以前去过的各个游乐场所,现在哥哥几乎都不会带他去了。

在高家的日子无聊极了!

隔着玻璃墙,看到厅内色彩绚烂的游戏机屏幕,启盛心痒痒。

玩一次游戏就要一块钱,这可是他一个整月的零用钱。

启盛回头看到成群的同班同学们,想了个主意。

他指着游戏厅朝同学们喊:“你们进去玩过吗?”

“没有,里面好贵的。”

“高启盛,你玩游戏我就跟老师讲!”

高启盛声音怯畏但又坚定:“我有个办法能让大家都进去玩游戏,你们不想玩就算了。”

小伙伴们都被他激将:“什么办法,我们保证不跟老师讲。”

高启盛:“我们每个人出一毛钱,凑够一块钱,就可以轮流玩一次游戏。”

“可我们只有八个人。”

“我还有个主意,谁再多出两毛钱,谁就可以玩得比别人多。”

见孩子们都不吱声,启盛举起手说:“这二分我出吧。”

同学们每人攥着硬币,高高兴兴地走进游戏厅,玩到天快黑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自此,孩子们每到放学,都成群地涌进游戏厅,玩得不亦乐乎。而高启盛也终于交上了一群又一群的游戏搭子。

一天,启强提前准备好晚饭,并叮嘱启盛:“晚上我回来比较晚,你和妹妹的饭我都做好了,你晚上热一下就好。最近傍晚容易变天,放学你回来早一点,将楼顶的衣服和鞋子收下来,以免下雨淋湿。”

启盛点头答应,但放学后,还是跑进了游戏厅。

等到乌云密布,将整座京海市染成黑色,大雨倾盆而下,启盛才恍然想起回家收衣服的任务。

他想坐电车回家,摸摸口袋,才发现零花钱全都用完了。

这个月才过去才过去三天啊!

启盛只好淋雨走回去。

到了家门口,他浑身湿漉漉的,鞋子灌满水,裤脚沾满了泥。而妹妹启兰一直站在家门口等着他。

启兰:“哥,你淋成落汤鸡了!”

启盛:“是刘阿姨把你接回家的吗?”

“是。”

“你没钥匙就在她家等一会儿嘛。”

“下雨了,我想上来收衣服,没想到你还没回来。哥你要完蛋了,大哥肯定揍死你!”

启盛打开门,径直上楼顶。

七八件衣服被狂风卷落,浸湿在积水里。竹竿上只挂着两个可怜巴巴的衣架;三双鞋子也被大雨砸得东倒西歪,其中一只最小的鞋还在水洼里打转。

真的全完了!!!

启盛冒着大雨去捡了三只鞋子,正要放到门外的走廊上晾着,就看到哥哥回来了。

“你怎么湿成这个样子?!”启强赶忙进门拿毛巾为弟弟擦头,“小心别感冒了。”

他看到流了一地污水的三只鞋子,大概猜出弟弟没能赶到下雨之前收衣鞋。

启盛低着头,等哥哥的责骂。令他意外的是,哥哥并没有批评自己。

启强:“进来,衣服脱下来,擦干净再换身衣服。”

启盛悻悻地进来照办。

启强的语气很平和:“以后,下雨了就坐电车回来。不是让你早点回来吗?最近这段时间你怎么总这么晚回家?在外面写作业吗?”

启盛摇摇头,他怕哥哥检查自己的作业,不敢说谎。

“那干什么去了?”启强一边问,一边接过他的湿衣物,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几枚游戏币时,他已经明白了,“去打游戏了?”

启盛低头,不敢说话。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这混小子竟然打游戏?!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家庭,还能去游戏厅打游戏?!

启强的心里腾起一团怒火,但他并没有责怪弟弟,而是轻声细语:“那种地方以后不能去了,小心上瘾,耽误学习。”

“嗯嗯。”

书包也湿透了,启盛将书本都拿出来。为了不让哥哥看到见他偷偷将考试卷子夹进美术书里,再一起放到桌上。

但这个小动作,已经引起启强的注意。

他用洗衣粉泡好衣服,又去厨房做饭,趁弟弟上楼写作业,他翻开美术书,是语文单元试卷,只得了59分。几个鲜红的大错叉实在令人触目惊心,看得高启强内心直冒火。

以前读书多聪明啊!樊家难道这四年没让他读书?!!

59分?!他要成废物了!

启强继续强装平静:“阿盛、阿兰吃饭了!”

启盛慢吞吞地坐到餐凳上,他对这些家常菜,实在不感兴趣。

每周只能吃几餐鱼肉,平日里几乎都是素菜,都快把他吃绿了。

启强:“吃土豆丝吗?”

启盛摇头,夹了几粒白米饭,慢悠悠地塞嘴里,嚼了半天。

启强:“豆腐汤呢?”

启盛摇头。

启强:“今天没时间弄,明天哥哥烧一盘红烧肉好不好?”

启盛点头。

启强忍着怒火,但话里已流露不悦:“但今晚也要吃点,你小时候从没这样挑食,可好养活了”

启盛点点头。

启强:“自己夹菜。”

启盛终是忍不住开口:“哥,我不想吃了。”

“你回家这几天哪里好好吃过饭?是我做的饭不合你的胃口吗?”

启盛停了半晌,“是………”

“哪里来的少爷脾气?!吃饭、穿衣服都挑三拣四—————”

他越说越气,终忍无可忍,将启盛碗里的饭菜倒盘子里,又将碗猛地砸地上,全碎了。

“我现在没接你放学,你是不是天天跑去打游戏?!”

启盛吓得缩着身子,哆嗦地点了点头。

启强将淋湿的一摞书本砸到地上,再将语文试卷抽出来,将分数一面举给弟弟看,“一二年级的时候每次考试都是一百,现在直接不及格了?!考成这个样子,还有心思玩游戏?!”

他从扫帚柄上掰下一根细棍:“伸手!”

启盛呜呜地啜泣着,不情愿地伸出手,被哥哥连打了十下。

“今天是让你长记性,这双手用来写作业的,不是用来打游戏的!”

“零花钱呢?!”启强突然意识到,下雨天,没伞的弟弟不坐电车,肯定有蹊跷。

启盛哭得根本说不了话。

“说!”

“用完了……”

“这才过去几天?”启强深吸一口气,“每个月我只给你一块,钱用完了,你自己想办法,我不会多给的。”

“你不读书,玩物丧志,到初中老师不管你,哥哥也教不了你,你难道也想跟哥哥一样,读完初中来菜市场卖菜吗?”

启强将弟弟拽上楼顶,雨已经小了很多,积满水洼上是七零八落的衣服、鞋子,竹竿上的衣架也不翼而飞。

他带着弟弟捡衣服、鞋子。

将衣物抱到屋棚下时,启强不允许弟弟进屋:“阿盛,你真的想回到哥哥身边吗?”

“想……”

“想回来,就站在这里反思一下。高家不是养少爷的地方。”

启盛鼻子一酸,眼里又泛起泪光。

“哐”地一声,启强把门关上了。

雨势变小,弟弟站的地方又有遮雨棚,应该问题不大。

启强知道,弟弟还未适应生活状态。这段时间,他给弟弟的耐心已经够多了,必须适时惩戒一下,让弟弟振作起来。

但启强根本想不到,自己刚关上门,弟弟就跑出屋棚,跑到天台中央,淋雨痛哭。

雨水在启盛的眼里蒙起一层水雾,泪水融进雨水,沿着脸颊及下颌,形成一道道水柱,再次湿透他的全身。

我犯了大错,哥哥是不是特别特别讨厌我?

他不让我进屋,是不是不要我了?

樊家虽然给他锦衣玉食的生活,但经常把他锁在家里,将他与同龄伙伴隔绝开,实施一对一家教;又经常逼他吃各类花花绿绿的保健品,吃到医生检查出肝功能受损才肯罢休。

更何况,樊坤吴跟自己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樊家再气派,也绝不是自己的家………

哥哥不会要把我送回樊家吧?

启盛越想越伤心,哭得越来越厉害。

几道闪电划过黑云笼罩的夜空。

要是在以前,启盛肯定立马躲避闪电。可现在,一想到哥哥不要自己了,他恨不得被雷电劈死。

如果我被雷劈死了,哥哥会跑上来抱着我哭吗?

轰隆隆几声雷响,启盛应激地蜷缩身子蹲下,又直接坐在雨水汩汩的地上。

呜呜……哥哥不爱我了,我该怎么办?

哥哥,你不要丢下我………好吗………

“吱呀”一声门开了。

启强听到雷声,赶忙上来,要带弟弟进屋。

“阿盛?”

没看到弟弟,启强吓坏了。

隔着蒙蒙烟雨,他根本看不清弟弟在哪里。

他连忙冲进雨幕里,四处寻找,才发现弟弟坐在两盆铁树的另一边,正痛哭流涕。

在启强的记忆里,弟弟从未哭得如此撕心裂肺,如同要将整个世界吞没的滂沱大雨。

他赶忙脱下衣服,盖到弟弟脸上,为弟弟挡雨。

“乖,我们进屋去。”

他以为弟弟会抗拒,没想到弟弟顺着他的拉力,跟着走进屋里。

由于刚刚坐在湿地上,启盛不仅浑身湿透,屁股、裤腿都沾满了青苔与黑泥。

启盛一向有洁癖。平日里,淋湿一次后,他绝不愿让自己淋湿第二次。

这次哭着淋雨,哭得坐到了脏兮兮的地上,是有多伤心啊!

好了,自己今晚又得多洗一套衣服了。

“呜呜呜呜呜………”

“阿盛,好了好了,哥不骂你了。”

启盛还在抽泣。

启强连抱着他拍了拍。

启盛想让自己停下来,但越想停,越哭得越难以自控。

“呜呜呜呜……哥……哥不要我了吗?”

“傻仔,怎么会不要你?”启强故意逗弟弟,“你现在脏死了,再淋雨,越淋越脏,我就真不要了。”

他想让弟弟认识到,兄弟间发生冲突矛盾总比外人多,但闹得再激烈,转眼间都能消解。

紧接着,他又关心地问:“饿不饿?你刚刚都没吃。”

“有点……”

“不好吃的东西,忍着多吃几次,也就习惯了。”启强笑道,“我做的其实也没那么难吃吧。”

洗碗后,启强带着启盛上楼收衣服鞋子,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哀恸的音乐。

兄弟俩顺着声音往远处望,只见两爿骑楼之外的礼堂,正在举行葬礼。

堂院里聚满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举着伞,或穿黑色中山装,或穿绿色警服,正低头吊唁。

礼堂外的梧桐树影,将花圈与悼词半遮半掩,只有遗容上面的“永垂不朽”四个楷书大字,清晰可见。

“谁去世了?”

“大概是警察。”

启强拉着弟弟走到阳台另一头,这里的树杈不再遮挡遗照了,可当他看清那张笑脸时,顿时大惊失色。

黑黑的皮肤,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细线,因而显得那样的慈祥亲切———

这不是那年站在榕树下的大伯伯吗?

启强还记得,当伯伯知道兄妹三人没有父母后,没说一句伤心的话,直接带大家吃美食,买新衣服。

后来,为了调查常宁路打人案,伯伯来厂子大院走访,启强才知道他是警察。

真是个好人啊,可迄今为止,启强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

启强在天台上走来走去,换了好几个位置。暮霭渐沉,他努力辨认被婆娑树影笼罩的字,始终没能看清他的名字。

“好像叫什么宇超?还是安超?”启强问,“小盛看得清吗?”

“第一个字是安,又好像是宁。”

启强又问弟弟:“还记得他吗?”

启盛诧异地摇摇头。

“你小时候,跟我我坐三轮车四处送货,这位伯伯给我们买好吃的,买衣服。他给你买的衣服,我还放在柜子里,你现在肯定穿不了了。那衣服布料很扎实,又透气,我曾让妹妹在家里穿过。”

“他真好啊……死的时候跟照片差不多大吗?”

“是的……差不多大……”

“啊?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也是这么早就去世了……”

是啊……

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不能健康长寿一些?启强也不明白。

冒雨罚站后,启盛改掉了“少爷脾气”。

他每日用功读书,再也没进过游戏厅,而是把每个月的零花钱省下来,给自己买试卷和字典。

渐渐地,从单元考到期中、期末,他的成绩越来越好,语文次次都是95分以上,数学几乎都是满分。

他又主动报名奥数比赛,并获得了省一等奖。

因学习过于刻苦,还未上初中的启盛就已经戴上了眼镜。

小学毕业后,启盛原本可凭借奥数成绩,去省会重点中学。但该升学名额被别人花钱找关系抢走,他只能留在京海读初中。

也是他哥当年读的学校。

启盛不甘心,打算初中三年继续猛拼,争取考进临江省最好的高中。

为了让成绩名列前茅,他甚至提前学习高一的理科知识。每天除了刷题,便是泡实验室,通过实验,帮助自己强化对物理、化学知识点的记忆。

这几年,启强也考虑和几个人合伙创业,赚大钱。

1989年,他筹备开饭店,启兰连续做了个两个手术,使启强不得不停下,安心陪护妹妹。

1989年,启盛开始读初中,启强担心弟弟像自己当年那样,跟混混学坏,紧盯了一段他的学习,见弟弟依旧好学上进,高度自律,便放下心来。

终于等弟弟读初二,妹妹身体恢复,启强再次决定找人合伙做大生意。

恰好厂街菜市场的负责人向思嘉计划做水产,高启强花钱托关系自荐入伙,他那干练利落的行事风格让向思嘉颇有好感,但亦有几位优秀且出身比他好的竞争者,让向思嘉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向思嘉踌躇再三,让高启强暂帮她负责养殖,保证水产的数量及质量。以此作为考察,再决定是否留用。

高启强十分珍惜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每日四五点起床为弟弟妹妹们留下早餐后,就去水厂巡塘。除了清理鱼塘里的脏物,定期消毒、投喂,还要看鱼的生长及吃食情况,检查水体温度、碱度、溶解氧等指标等等,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万事开头难,启强估摸着,这两年,京海zf一直在大力扶持私营经济,水产养殖一定会越做越大。

虽然在卖苦力,但看着水里肥硕鲜美的鱼儿,嬉戏游动着泛起一圈圈涟漪,就像在原本一潭死水的生活里泛起潋滟的希望。

高启强坚信,向思嘉肯定会为自己开绿灯的。

再坚持几年,他就能成为水产养殖界元老级的人物了。

———————

启强每日早出晚归,启盛要独自适应初中生活。

每天,启强都会问他:“班里最近怎么样?没同学惹你吧。”

每次,启盛都回复:还好………

但他从未告诉哥哥,刚读初一,第一次全校集合时,就听到校长通报初三学生抢劫出租车的恶性事件。

他从未告诉哥哥,读初中这两年,学校几乎每天都有学生打架斗殴。或是拦在食堂门口抢同学食物;或是把女生剪成阴阳头;或是全班孤立一两个同学。

下晚自习后,启盛一路忐忑不安,担心突然冒出几个混混,拦住自己找事情。

他恍然知道哥哥当年读初中的状态。

看着自习课翻墙逃课的学生,他也明白了哥哥读初中时,为什么傍晚就能回家。

混混分两种,一种在外拉帮结派、打架砍人,但从不霸凌班里的同学;另一种在校装腔作势、恃强欺弱,通过欺负弱势的学生彰显自己的气势。

高启强的东家向思嘉,有一个独子叫周辉,属于第二种。他发育较早,人高马大,如果不是穿着校服,别人都以为是个成年人。

启盛从未跟哥哥讲过,周辉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在学校老是欺负自己。

周辉经常跟踪启盛上洗手间,趁其不备,从身后偷袭,紧紧地抱住他的身子。

“高启强的弟弟是吧!”周辉双手握住他的胸脯,来回揉搓着,搓得启盛浑身放空。

“放开……我……”启盛竭力反抗。

“你哥哥在我妈妈那儿打工,你要不听话,我就让我妈妈解雇他!”

哥哥?启盛咬着牙,一瞬间竟恍惚地停了下来。

周辉的手顺着他的身子往下摸,一把握住他的命根子:

“好白好软的鸡巴,跟小学生的一样小。”

这嚣张的语气又激起启盛的反抗,自己的下体怎么能随便让外人摸呢?!

他竭力挣开,躲到一边,并快速提上裤子,才发现周辉带了个同学围住自己,其中两个冲上来,要拽他裤子。

“不要碰我!”

“童子鸡还怕羞呢,快给哥几个瞧瞧!”

启盛连连后退。

周辉:“你哥是个在菜市场买菜土狗,怎么你长得白白净净、文文绉绉的。”

“不准骂我哥!”启盛要打周辉,却被另两个同学按住手。

周辉讲他的裤子扒拉下来,狠狠地捏着他的活物儿,“这么小一只,就像白蚯蚓一样!”

启盛被捏的浑身发麻,又突然生出剧痛,痛得他猛地朝周辉脸颊咬了一口,又为他骂自己哥哥而生气,踢了他一脚。

“操你丫的,狂犬病发作了是吧!”

周辉将启盛猛推倒在地,几个孩子对着他狂踢几脚,才离开厕所。

洗手间里的其他学生只是瞟了几眼,便熟视无睹地做自己的事情。行侠仗义只是武侠里的情节,现实中没人敢与混混作对。

启盛痛得蜷缩着捂肚子,上课铃响过一遍后,他才艰难地站起来。

他忍着痛,扯下几条卷纸,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自己的活物儿,想把周辉的脏手留下的污渍擦掉。

虽然已到初二,但启盛的身体和五官都还没长开。在虎背熊腰的周辉面前,他瘦小得如同一只白兔。

他又打开水龙头,浇淋活物儿,折腾了很久才提上裤子,离开厕所,回到教室。

虽然已经上课了,但教室里依旧闹哄哄的。纸飞机到处飞,粉笔头到处扔,后两排的学生更是站起来打闹嬉戏。

启盛喊了声报告,默默回到座位上,他打开书袋,要拿出练习册,却翻出一包鼓囊囊的白包。

“卧槽,他竟然偷童淑的卫生巾!”

“卧槽!”

启盛听到身后的同学都在议论自己。

卫生巾?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童淑会有卫生巾?

童淑是坐在他隔壁组的女生,家里条件比较好,同龄女生来例假时只能用布,而她已经能购买卫生巾了。

“高启盛可真下流啊!”

“每天装模作样,实际上是个猥琐的流氓哈哈哈。”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密,启盛连忙将卫生巾塞进抽屉里,埋着头,始终不敢回头看他们。

“童淑哭了!”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句。

同学的起哄声和童淑的哭声在启盛的耳边交融着,几乎要将他笼罩得几乎透不过气。

他强装淡定,双手颤抖地拿出练习册和草稿本,竭力让自己专心做题。

突然,斜前方传来周辉的笑声,依旧是那么的嚣张与放肆:

“童子鸡,刚刚反抗我,现在这就是你的下场!”

启盛将头埋得更深了,他已经差不多猜出,是周辉捣的鬼。

他已经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写作业,只能在稿纸上拼命涂黑团。

周围同学笑声一浪高过一浪,他们可能早已转移话题,但在启盛心里,他们都在针对自己。

凭什么他们欺负我,嘲笑我。

他越想越气,画黑团的力度越来越大,笔尖摩擦粗糙的纸面,发出沙沙沙沙的响,直至戳了个破洞。

五天后的星期天,在顺才广场,周辉被几个高中生群殴并挑断脚筋。

周辉在顺才广场被群殴昏迷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厂街菜市场,吓得启强四处寻找弟弟下落。

流氓地痞越来越嚣张了,居然在人流密集的顺才广场,当众砍人。

启盛性子软,如果不小心惹到了他们就惨了。

启强沿着启盛周末捡废品常走的路线,一路找了好久也问了好久,在顺才广场几百米外的岔路口,一位熟人竟告诉他:“我刚看到阿盛去顺才广场去了。”

?!他不要命了?

顺才广场人流量大,废品多。但那儿长期被几个强势的拾荒佬霸据,启盛通常都不会去。

“什么时候去的?”

“刚刚,有人从顺才跑过来,说顺才一群混混在砍人。小盛扛起袋子就往顺才方向跑。”

“他疯了?”

“他说顺才广场现在正乱,那里拾荒的老头子无暇赶他,他趁机过去多捡一些纸皮。”

傻仔到底是什么脑子?拾荒老头不赶你,难道不怕流氓混混砍你吗?

启强连忙往顺才广场方向冲去。

周辉早已经被送到医院,那些砍人的流氓混混也造就散了。

行人们成群地聚在一起聊起刚刚发生的暴乱,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高启盛!高启盛!”启强一边找,一边大声呼唤弟弟的大名。

终于,在顺德广场边的一座工地旁,他看到两个四五十岁的拾荒佬正正围着启盛拳打脚踢,嘴里骂骂有词:

“没爹没妈的野种,竟然偷老子的废品!”

启盛早被打倒在地,双手抱着头,拼命地要挣扎出两人的包围圈。

他的眼镜也掉落在地上,摔断了一条眼镜腿。

启强顿时气红了眼,搬起路边的大石头,要往两人身上砸去:

“老不死的畜生,老子砸死你们!!”

两人吓得狼狈躲开,其中一人慌得弄丢了棍子,被高启强捡起来;另一人举着棍子,试图理论:

“你弟弟偷我们东西,这么小就当贼,你管过没有?!”

启强无心接话,抡起棍子,只想跟这两个欺负弟弟的暴徒拼命。他用力地朝两人身上打,吓得这两人连连退散:

“打伤我弟弟,看我不要了你们命!”

正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这两位废品佬是李成才父亲李澈的喽啰,虽然平日跋扈,但也被启强的气势吓得连忙逃出巷子,并丢下一句威胁:

“等着吧,找人打不死你!”

两人逃远后,启强连忙回来找弟弟。弟弟的身上只剩下一条短裤,裸露着上半身。他痛得站不起来,趴在地上,双手胡乱摸找着地上的眼镜。

“两畜生居然连你的衣服都抢?!”启强将眼镜捡起来,一边将弟弟抱扶起来,一边骂。

“……不是……我自己脱下来的……”

启强帮他架好眼镜:“…………你脱衣服干什么?”

启盛刚要回答,废品佬们带着几个虎背熊腰的混混从工地那边冲过来:

“就是这俩,小的那个是个小偷!”

启强拉着启盛赶紧跑,但启盛腿伤痛得厉害,根本用不了力。

他握住摔断的眼镜,放进口袋里,手也塞进口袋,避免眼镜再次掉落。

眼看这群地痞越来越近,启强连忙将弟弟横抱起来飞跑,远离工地,冲到人山人海的商场里,辗转到一家歌舞厅。

这家歌舞厅的主人叫李澈,是这群地痞的背后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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