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安分点。”
……
傍晚。
暴雨,惊雷。
在那之后,就没人再来送过饭了,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死盯着他们,几个捱不住饥饿的o正低声啜泣着,瞳孔死灰一片,缩坐在角落里。
不过,许瑞言和纪潇都提不起精力去安慰了。
因为天气恶劣,看守者换岗的时间似乎也稍有延后。许瑞言饿了两天,没怎么阖眼,一直靠在墙根,用锯条割那些木板,试图破坏墙体。
锯条不够锋利,他又只能单手使力,以至于进展很慢,看着地上那少量的木屑,许瑞言用两只手开始锯,包扎的布条渐渐向渗血,滴淌在木屑上。
“休息一会儿吧,弄两天了。”
随着纪潇的这句话,许瑞言坐了下来,手仍捏着锯条在豁口上磨了磨。
低迷的情绪很能影响人,纪潇也从一开始的怀揣希望,到现在的不抱任何期待了,整个木屋只剩下暴雨打叶声和轻微的锯响。
“……你为什么来医援啊?”纪潇盖着许瑞言的外套,身上只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衬衣,视线失焦:“我们要么是被强行安排,要么为钱,你条件应该不差,轮不到来用命打工吧?”
许瑞言锯墙的动作明显一顿,随即又机械性的磨了起来。
“难不成,来寻死的?”
纪潇半开玩笑,偏头看他。
“我有个一起长到大的朋友……”许瑞言终于回答,“很久没回家了。”
这时候的闲谈和真心话,大概是为了排遣时间,或是让夜变得不再那样难熬。
“朋友?”纪潇语气惫懒,发现许瑞言卸了力气,靠坐一旁,神情有几分黯淡。纪潇笑了声,想必两人的确实如“朋友”一样简单。
“那么你的朋友,在内城还是战区?”
普兰划分为两大区域,内城相对较安全,占地广,人口密,繁荣度跟六线城市差不多;战区则是另一个极端,不仅物资匮乏,时刻还有送命的危险,只有少量无法迁徙的原住民和普兰军队驻扎在那里。他们现今所处的地方,就离战区不远。
“我不知道。”许瑞言擦了下鼻子,灰尘满面的脸瞬间跟花猫一样。
纪潇以为他说完了,没想到许瑞言忽然垂下了眼帘,声音轻颤着补充了句:“……没有联系方式。”
纪潇在旁默默注视半晌,伸来只手,“我也找人,不过比较无所谓,”许瑞言转头看他。
“但你会找到的。”纪潇曲了曲手指,“给我一根吧,一起锯。”
许瑞言愣愣将锯条放上他掌心,过半晌,才发出一声轻松的:“……好。”
虽然和纪潇认识不到一周,但同处困境,几番协作已然滋生友谊,和朋友一起努力让许瑞言信心倍增,尽管逃脱已无太大可能性——雨下得这么大,而且所有人都处在饥困当中,逃又能逃多远呢?
不过,比起灰心丧气的等待,做点什么至少能让人忘掉饥饿,不那么快消沉下去。
在等待中消沉才是最可怕的。
暴雨如注,地面泥泞积水,丛林万物都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又是一天过去,暂停逃跑工作的许瑞言靠在墙角,闭目喘气着,旁边的墙板被锯开一道狭长的口,但想从中钻出,宽度还远远不够。
片刻之后,许瑞言无声睁眼。雷雨交织,屋内死寂一片,不间断的雷光映亮每一个人沉睡的脸。
他的精神和体力已然耗尽,只是强撑着没睡而已,但这样颓坐着,沉睡过去是迟早的事。
他正想着要不要用疼痛来保持清醒,忽然,从十分遥远的地方炸起一声枪响。
嘭——!
许瑞言双目微睁,紧接又是两声,嘭嘭——!
这次近了许多,随之屋外响起湍急脚步,有人高声:“——是联邦的人!”
这句怒吼清晰传进许瑞言耳朵里。
是来救他们的吗?
还是……幻听了?
他吃力爬起,足足挪移了数十秒,才凑到缝隙上看。
然而什么也看不清,雨幕和黑暗吞噬了所有画面,只剩愈来愈令人提心吊胆的枪声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