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啊。」她尴尬不失礼貌地道。
世界如此割裂,在她们那温柔的气息裏,没有后顾之忧,所以会对周遭的人事多关註几分,而她已经深陷活下去的泥潭,作为沈默的一员,必须漠不关心。她低头收书,乱糟糟的笔记纸迭几下放文件夹裏,可一个不小心,裏面的卷子滑了出来,哗啦散开。一众白纸中间,赫然有张绘着自然风光的明信片。嘉敏帮她捡完东西,盯着画上明洋的爱琴海,赞道:「真漂亮的水彩画。」
熟悉的潦草签名「oritz」和几乎认不出来的名字,把她拉入过去。
妍把自己的回忆翻过来。
『我还想要做很多很多,去学德语,学法语,抹去隔阂界限,去看看大千世界,还想到更远的地方看看,愿望如此简单,这并非奢望和妄想,而是纯粹的诉求,我多希望和你一样……wie du』
可惜如今我已与你分道扬镳,是否我还能像你一样?
嘉敏把它放回文件袋,轻声说:「它对你很重要吧,别弄丢了。重要的回忆一旦缺失,就会在内心留下缺口。」
「谢谢。」
妍深呼吸,她是真心喜欢过他的,正因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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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夕阳似火,灼烧着罪恶的都市。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在树荫下画着风景。多次染过的头发米色裏呈现映着光芒的淡橘,银灰眼睛隐匿在眼眶阴影。可惜他的衣着太过于惨淡,以至于没人会关心这么个社会边缘人形貌如何,性格如何。悄悄看去,反復修改后成型的素描线稿排线极美,风吹过的树林,行走的行人,皆被定格在那一秒钟。夕阳的光愈发微弱,他潦草地签日期。
妍悄悄绕他身后,他身上的柚子味沁人心脾,花香熏人,引诱她揽住他的脖子,从自然到逾越,那么从容地靠在他的肩膀。他们都很享受现下的闲适,彼此心照不宣。
「妍妍?」过了许久之后,容澈被搂得发热,用干凈的手背轻拍了妍。
「容容,你已经连续画了四个小时,该吃饭了!」
容澈收拾杂乱的画具,随口问了句:「兼职找得怎么样?」
「……」
那时是初夏,不热不冷温度正好,风透着丝丝凉意,而对于刚失去生活来源的人,称得上冰冻三尺之寒。妍没有父母依靠,助学贷款和日常打工勉强能覆盖大城市的消费,而通货膨胀和经济寒冬并进的时代,岗位越来越稀缺,重新找一份兼职太难太难了。
黎妍黯然神伤,除了模特、陪酒女这样的抢手又有门槛的职业,大概只有当妓女才能满足挣快钱的要求。可在经济不景气的时候,色情业一样收入大幅缩水,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她的应答似叶声,「还没有。」
「总会有的。」他温柔安慰道。
「如果,如果我找不到,那……怎么办?」此时此刻,无助的恐惧战胜了她,恐慌的种子已经埋下。
「你还有我呢。」
『是啊,还有他。』可妍哀伤地望着步入夜景的城市,勉强挤出笑容。
可正因为如此,她才拒绝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