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故事是不是真的,她从未涉足江湖,自是无从考究。顾甚微有记忆的时候,便已经在汴京城顾家了,听闻母亲生下她后不久,父亲收到了一封家书,说是顾老夫人病重需他回家尽孝奔丧,岂料这顾家的大门一进去,便从此再无江湖。那个午后格外的刺眼。她正在庭院中练剑,一个陌生人突然翻墙而入,他看上去风尘仆仆的,头上满是泥沙都结了块儿。见到顾右年倒头就拜,“那批剑脆弱如纸,一碰即断,边军大败,出云剑庄左氏一族尽数被下了大狱……”顾甚微还是头一回瞧见她那一掌能开山劈石的母亲,脆弱得像是桂圆干外头的壳一般,一碰就碎。出云剑庄乃是江湖门派,同朝廷那是井水不犯河水,从来都毫无关联。正是因为左棠嫁入了顾家,才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有了出云剑庄为朝廷铸剑之事。顾甚微那会儿不明所以,只知晓家中兵荒马乱了一阵子,父亲母亲为了断械案奔走,澄明院再也不是能够练剑的清静之地,总是进出许多陌生人。这还是她头一回拥有了无人管教的独处时光。就是那时候,她在父亲的书房里,见到了那张有着飞雀印记的画。也是那时候,她在梨花树下见过陈神机。她以为很快就会结束,岂料这只是她成为独行者的开始。在那日之后的的这样做?害死我外祖父他们,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父亲当时是如何糊弄过去的,她已经有些记不得了。 左右她没有得到任何的答案,家长糊弄孩子大约是天赋才能。断械案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出云剑庄从此退隐江湖再也不铸剑。直到多年之后飞雀案起,她才惊觉他们一家兴许早就已经是局中人……顾甚微梳理了旧事,从陈家的那堆牌位上收回了视线,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复原了茅厕里的机关,并且锁好了门,方才抱起那个木箱子,飞驰着离开了这里。……回到桑子巷的时候,又是深夜了。因为人牙子今日送了车把式张全,还有粗使妇人林婆子过来,院子中一下子热闹规整了许多,倒像是一个家了。十里听到脚步声,快步地迎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小女娃儿。见顾甚微穿着皇城司官服,那女娃儿吓了一跳,躲在了十里后头好奇的打量着她。十里立即扭头看向了那小娃儿,笑道,“我家十七娘回来了,唐瑛你便先家去罢,待明日再教你算账。”顾甚微想起十里同她说的,对面唐捕头家只得一个独女,想去明镜巷的钱庄里当学徒,日后通了庶务招赘婿,厉害点不会叫人吃绝户。想来说的便是眼前这位了。想起明镜巷,顾甚微又羡慕起那王夫人的钱财来!人与人之间金子差距,怎么可以从没有到数不清这么大!唐瑛点了点头,从十里身后跳了出来,她睁着大眼睛,有些好奇的问道,“女子也能进皇城司做官么?”“女子同样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为什么不能进皇城司做官呢?你不也要去明镜巷做女账房?”唐瑛一怔,重重地点了点头,“嗯1她说着,拔腿就跑一溜烟冲到对面去了。十里见状上前关上了门,“十七娘今日可咳嗽了?梨膏糖吃了么?今夜我准备了枇杷百合银耳羹,还热乎着呢。唐瑛白天要帮她阿娘做事,只有晚上才得闲,明日我会让她早些来,不给姑娘添麻烦。”顾甚微苦着一张脸,冲着旁边老实恭敬的张全同林婆子点了点头。他们是她去人牙子那里挑选的,没有什么别的优点,就是性子忠厚,不是那等偷奸耍滑的料。“日后都听十里安排就是。”屋子里烧得暖烘烘的,十里怕她冷,在屋里烧了好几个炭盆子。顾甚微在书案前坐了下来,拿起了笔循着记忆在那纸上画起了那日在书房里的见到的飞雀图案。十里见她忙,不再说话,只将那灯挑亮了一些,复又去厨上端银耳羹去了。顾甚微一连画了好几张,终于画出了最满意的一张。正拿着在手中欣赏,就听到了十里搁下大海碗的声音,“十七娘最近不练剑,改画符了么?还别说,我家十七娘就是天赋绝伦,不管学什么都学得很快!这符画得一看就很灵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