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房间没有被厚厚的窗帘遮盖住,如水的月色流淌进来,洒落在尼采的脸颊上,对方躺在床上,没盖被子,在月光里面,脸色依旧苍白的可怕。
其实很多的血族都是悬挂着自己睡觉的,但是尼采固执的睡在自己的床上,他甚至对悬挂着睡觉都没有任何的执念,尼采不愿意去做的,就算是拿走了他的命,他也不会去做。
路德蓝家的贵公子,就算是死去了上千年,也绝不轻易向任何人低头。
此刻看着尼采躺在床上,这样的画面好像让韩森没有半分的陌生感,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床边,手上更是已经在拉开薄被,替尼采盖上被褥,仿佛是担心尼采生被冻生病,仿佛他已经忘了,作为活人,尼采早就已经死去,现在他是永生的、冷血的血族。
“……你在操干我的尸体。”
想到尼采说的话,韩森的呼吸都一些停顿,然后低头看向尼采,发现对方有些不安的蹙眉。
想到丽丽说的话,看着尼采十分瘦削的手指,细长的像是那些女人,实在是细瘦的可怕。
虽然吃不饱也绝对不会死去,但是,想必对方一定是在忍受着长年累月的饥饿,才会看起来——用温血动物的语言来说——那么的营养不良。
韩森掀开被褥,躺在尼采的身侧,把自己的手腕放在尼采的唇边,像是家长在哺育自己睡梦中的婴儿。
韩森没作他想,只是一只手穿过尼采的脖颈,把人搂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的手腕抬起来,自然而然的把自己的手腕放在尼采的唇边。
尼采还在睡梦之中,自然而然的张嘴,咬住韩森主动递过来的手腕,体内的血缓缓地从自己地手腕处流失,韩森已经做好了让对方吃饱的准备,尼采却只短暂的吮吸了一口之后,就收回了自己的牙齿。
长期的克制和饥饿感已经融入了骨血之中,就算是他自以为的睡梦中,依旧是克制的不让自己彻底的堕落,成为除了嗜血之外的,满脑子什么都不想,只剩下遵循着本能去猎食的怪物。
月光下,尼采猛地睁开眼睛,闻见了鼻息里面洋溢的如同毒药一般的、定向的、唯一存在于世界上和尼采早已死亡的心间的甜美的血腥味,尼采意识到自己的嘴唇还堵在对方手腕被自己刺穿的两个血淋淋的伤口上。
想到自己可能因为无法克制自己地进食的欲望而在睡梦中咬住韩森的手腕,他猛地挥开韩森的手,沉默的坐起身来,只是起身的一瞬间,他习惯性的看向放在床边的镜子,同以往清醒的每一天差不多,他一如既往的没有在镜子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只有韩森以及他受伤的手腕出现在镜子里面,那两个血淋淋的小小的洞窟一览无余的出现在尼采的眼睛里。
路德蓝的家族在北欧的大陆上绵延了几千年,却没有任何一代人,经历过什么痛苦拮据的生活,与生俱来的高贵血脉使得他的生性十分的骄傲,克制一些不被自身接受的欲望,已经成为了他本人的一种生物习性。难以忍受自己的失控和轻易的被饥饿和欲望控制,看着韩森手腕上的伤口,他脸色冰冷的看向韩森:
“我在睡梦中咬你了,是吗?”
韩森没有回答,只是把手腕伸到尼采的面前,少年的声音低沉,像是把毒品送到尼采的眼前:
“再吃一点。”
血液的芳香和韩森身上的熟悉的气息,交杂着韩森低沉的嗓音,一如尼采心脏还跳动的时候,一样成为致命的引诱。
尼采却再一次暴躁的甩开韩森的手腕,表情慢慢的变得狰狞,黑色的雾气在他的四周缭绕,嫣红的血气在他的眼中显现,红色的裂纹一点点的爬上尼采美那阴冷邪佞的脸颊。
片刻之后,韩森被尼采掐着脖子按在床上:
“你知不知道,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在两分钟之内吸干一个成年人身体里面所有的血液,你不要命了,你为什么诱惑我!”
韩森却并不觉得恐惧,他不仅不觉得恐惧,还品尝出了尼采语言之中的意味。
于是他直视着他,出言安抚遏制住了自己要害的年长者:
“你没有主动咬我,是我在喂食你……尼尼。”
“我是你的血族新娘和唯一的血奴,喂食你,是我的责任。”
韩森叫出这个昵称的瞬间,尼采瞬间起身,一秒钟之后,躲在了房间的阴暗处,整个人的身影都隐没在黑暗处,死死的看着坐在月光里的韩森,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是了,他死了,永远的死去了。
死亡无可逆转,他可以永远的走在日光里,但是自己将永远、永远、永远的待在黑暗处。
他想起自己最后一次看见黎明,他站在山坡上,韩森过来牵他的手,太阳升起落在脸颊上和韩森温热的掌心,那是他作为活人的记忆里的最后的余温,也确实是某一世生命里的最后的温存。
就在韩森沉默的看向尼采藏身的那处黑暗的时候,尼采冰冷的声音从黑暗处传来:
“滚出去。”
韩森蹙眉,看向他: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