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索兰迪大桥,是横贯在西西里河之上的唯一供人同行之处。西西里河从贝斯帝国的瓦坎江分支而出,弯延了麦格林勒这座拥有着悠久历史的老城,最终汇入了神秘的大海。在这座辉煌且造价高昂的大桥之下,景象又与其展露在世人面前的表面繁华截然不同。桥洞大抵已经很久未曾清洗,上面斑驳了青绿色的苔藓以及混杂了乌黑的淤泥,布满腥臭味的土壤散发着疾病的气息。泥泞的黑土之中,大多是死去的鱼虾,让人作呕的腐败味儿填满了整个桥洞。河岸线此起彼伏着喷着蒸汽的船只,响彻起一声声嘹亮刺耳的汽笛音,将龟缩在阴暗桥洞之中的流浪汉惊醒。咒骂声在耳边充斥,林润咳嗽着支撑起了稍有些无力的身子。不适的睁开了双眼,入目是一片狼藉。大量破烂的衣物被堆叠在淤泥之上,众多的流浪汉蓬头垢面,似乎毫不在意这四周肮脏的气味儿。用他们的话来说,这柔软的淤泥铺上了衣物之后,舒适感并不比那些中产阶级们睡的弹簧床要来得差。或许,这就是苦中作乐吧。入鼻的臭味儿将林润尚且混沌的思绪理顺,他抬眼看了看河岸线穿梭而过的蒸汽船只,轻轻的叹了口气。昨晚从麦肯爵士家中出来之后,他本来是准备去事先与阿布多拉爵士约定好的地方碰面的。然而,事与愿违。林润杀死看守员,并逃窜出监狱的事情,很快就被交班的狱警发现,随即,全城就张贴好了通缉令。要说这个时代的绘画水平,林润还是非常佩服的。看看,那些通缉令上面惟妙惟俏的肖像画,简直就和他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逃犯逃出监狱,对于治安混乱的麦格林勒来说,其实是经常发生的事情。但是杀死狱警,这可真是极少有过的。胆大包天。这是警署的警员,在通缉令上面写下对林润的评语。“这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警署甚至怀疑他可能受到了邪神的侵蚀”鬼知道当林润看到张贴在墙面之上的通缉令之后,是什么样的心情。而当他看到在街道之上四处巡逻的警员以后,更加明白想要顺利去见到阿布多拉,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无奈之下,林润最终只能够选择藏身在桥洞之下,与流浪汉们一起渡过这个漫长的夜晚。“一个晚上过去了,阿布多拉应该已经利用关系,将我的通缉令给撤掉了吧?”林润想得很清楚,一个晚上的时间,已经足够阿布多拉爵士去警署撤掉关于自己的通缉令。他得到了四面神像,而阿布多拉的目标正是此物。如果自己面临随时可能被逮捕的处境,那又怎么能顺利将神像交给阿布多拉呢?更别说万一林润被抓住,那这尊四面神像,是肯定会被充公的。阿布多拉当然不会想看到这种事情的发生。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去警署,利用自己的尊贵身份,撤除掉那张通缉令。这对于阿布多拉来说,不算什么难事。想至此处,林润抬腿朝着桥洞外走去。这儿的臭味已经让他昨晚呕吐了至少三次,如今胃部正在翻江倒海,黄胆水也开始在他喉部涌动。屏住了呼吸,林润的脚步越来越快。桥洞之下的淤泥被他踩出了深深的坑洞,艰难的行走了数分钟,相对而言更加新鲜的空气终于铺面而来。他贪婪的张开了口,用力呼吸了几口,直到肺部的憋闷感褪去之后,林润才开始观察起四周的环境。这是一处堤岸。林润的前方,就是生长繁盛的青青草地,而他的背后,则是一片乌黑与肮脏的淤泥。这儿就像是一道分界线,将天堂与地狱隔离开来。
麦格林勒的中产阶级往上,似乎永远都不会看到这分割线另外一端的景象。而享受着肮脏与腐烂滋味的,大都是苦苦挣扎在最底层的贫民与流浪者。林润未曾多想,实际上他现在也没有心情去发出什么样的感慨。他现在最为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命。他得出去,去街道上看看。那些张贴在街面上的通缉令,到底有没有撤掉。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林润思考再三之后,还是转身朝着地面上的淤泥用力一抓,然后咬牙涂抹在了自己的脸蛋之上。冲着稍有浑浊的河水打量一番,林润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一来,就不会被人一眼看出来了。恩除了这气味实在是难闻了一点以外。——麦威海洛。”满脸络腮胡的警员脾气最为暴躁,边说边挥舞着手中的警棍。身旁的几位恰好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平民被击中,不由发出了痛苦的惨呼。“叫什么叫!?”络腮胡警员瞪了一眼身旁的几位平民,眼中闪烁着狠辣之色。那几位平民哪里敢招惹这凶神恶煞的警员,捂着臂膀唯唯诺诺了几声,然后快步离去。“嗤,一群社会垃圾!麦格林勒就是有了这种人,治安才会如此之乱!”络腮胡警员咒骂了一声,还朝着那几位平民离去的背影吐了一口浓痰。林润咬牙捂着自己的左臂,跟着拥挤在自己身侧的其余两人快步离去。眼看着一条幽深小道出现在大街的一侧,林润高高悬着的心脏终于微微放松了下来。“不对!刚刚那几个人,等等!”正当林润准备绕入那小道之际,背后却突兀地响起了一道浑厚的嗓音。林润的身子猛地一抖,浑身的汗毛如同炸毛的猫一般刺激而起,手脚蓦地冰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