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熬了过来。
余生的每一个夜晚,也不会比这些天的更长了。
秦销的凉薄,她其实早有发现,只是抱着“也许自己是例外”的幻想,不愿面对。
12月8日,冷丝瑜的一周年忌日。她从十月末就开始焦虑:那天该怎么过?装作不知道?还是懂事大度地陪他纪念?
可要是从她口中提起“冷丝瑜”这个名字,会不会让秦销惊醒,发现她这只野鸭子不及冷丝瑜的一根白羽毛?
那天早上,她哭着从噩梦里醒来,拿起手机,看见秦销半夜发来了一条微信:【我发小被女朋友揍进医院了,今晚没安排了,方便去接你下班吗?】
深夜,她听着身旁熟睡的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全身僵硬,遍体生寒。
早逝的爱人不是都会变成心上的一道伤吗?不应该是梦里都触不及的苍白月光吗?
为什么秦销身上没有半点痛失所爱的痕迹?为什么今晚要和她一起过夜?
是太爱冷丝瑜了吗?爱到一个字都不敢提起?爱到一个人难以捱过冰冷的长夜?
还是……他早就忘了这个人。12月8日只是日历上的普通日期,一个不用加班,又没有聚会的星期五。
冬天,冷丝瑜去世。来年春天,他们在清华相遇。夏天还没结束,她就搬进了这座公寓。
那个美丽高贵的舞团首席,有名有姓的正牌前女友,在秦销的生命中留下了什么?
……恐怕只有朋友圈里的姓名和照片。
秦销的朋友圈没有时间限制,杜博雅拉到底——最早一条是2014年的科技新闻评论——再一条一条往上翻。
2015年的夏天,他朋友圈活跃过一段时间:有生活碎片,有深夜分享的歌曲,还有像是单独给某个人看的碎碎念。
不久后,冷丝瑜就出现在了他的朋友圈。
然后又是一个从秋到冬的沉寂,清华食堂里的那碗面,让他的朋友圈复苏。
那些曾经让她满怀紧张,点赞,评论,然后等待秦销来和她聊天的生活碎片……和上一场恋情一模一样。
秦销给她的,都是他给过冷丝瑜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不同的。
月亮可以作证,她的爱纯粹高洁,不掺半分俗欲。就算秦销身无分文,无家可归,哪怕他残了,瞎了,病得快死了,她都不会离开他。
他是她的长腿叔叔,是她的心软的神。
以前秦销总说,她是他见过的最坚强的姑娘。
偏偏在他面前,她总是哭个不停。
这些日子,她常想,是不是哭得太多了,让秦销厌烦了。其实遇见他之前,她从来不哭。
人呐,最怕可怜自己。
小时候上学,要翻山岭过索道,放学回家要先割猪草,再干家务,能写作业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第二天天不亮,又要去挑水做饭喂猪,然后翻山越岭去上学。
每一天都是如此。
要是动不动就掉眼泪,她也没有力气走出十万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