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庭渊睡醒。不知是不是昨夜的安神汤起了作用,夜晚他睡得格外踏实,也没做梦。伸了个懒腰,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外头的光线很强。庭渊拉开门,刚走出去, 隔壁的房门就拉开了。“昨夜睡得可好”伯景郁问他。庭渊趴在围栏上拉伸筋骨,“睡得挺沉的。”伯景郁笑着说“那我让人给你准备洗漱,收拾好了我们出发去凤阳乡。”庭渊一愣“这么快吗”伯景郁道“这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庭渊哦了一声。一想也是, 大致方向他们已经分析出来了,叛军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接下来调查什么都是衙门的事情。“好,那我快些洗漱,早点可以路上吃。”伯景郁笑着说“不急, 让你吃个早点的时间还是有的。”伯景郁吹了一声哨子。楼下的惊风立刻到了院子里,往上看。伯景郁吩咐他“让人准备洗漱用品和早点。”“是。”庭渊还是头一次见伯景郁吹哨子,哨声像是一种鸟叫的声音,他问“这个是用来喊人的吗”“兵器制造司专门为我做的,百米之内只要我吹哨子,就意味着我有事找他们。”庭渊哦了一声。伯景郁看他感兴趣,问“喜欢”庭渊摇头“不,只是觉得新奇。”“那就是喜欢。”伯景郁将哨子递给他,“拿着, 以后若再走丢了,你就吹哨子,我总能找到你。”庭渊看着手里的哨子, 再看伯景郁认真的模样,问他“是不是我要什么你都给”伯景郁一愣,随即说道“我有的我尽力,没有的也可以帮你找,但你要王位要兵权要高官俸禄我给不了。”闻言庭渊轻笑。伯景郁有些不明所以,他明明说得很认真,庭渊为什么要笑,“你不信”庭渊道“我信。”正是因为相信,他才会觉得开心。他道“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伯景郁“啊”伯景郁不明白他这怎么又和托付终身扯上了关系,庭渊的思维跳跃太大,他跟不上了。庭渊解释道“你具备了一个完美伴侣的所有条件。”伯景郁还是不懂“什么”“诚实,尊重,善良,体贴,有责任感,温柔,理性,细心,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只对在乎的人好,不是一个中央空调。还有加分项有钱,有权,身材好,颜值高。我想任何人都无法拒绝你这样的人成为伴侣。”庭渊的话伯景郁大部分都听懂了,可是那个中央空调是什么他不明白。问道“什么是中央空调”庭渊一噎,随即解释道“中央空调就是平等地对每一个人好,就好比你的喜欢的人不仅对你一个人好,你对他来说不是特别的那一个。”伯景郁带入了一下,有些心梗“那怎么可以,喜欢一个人会把自己所有认为是好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自然也希望对方的眼里只有我。”“对啊,在生活中当然是中央空调越多越好,可恋爱中我绝不会找一个中央空调。”庭渊十分认真地说。伯景郁恍悟“我懂了,你想要找一个只属于你自己的空调。”庭渊“”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我要找的是个人,不是空调,不过意思终归是没错的。拒绝和中央空调谈恋爱。伯景郁终于悟出了庭渊刚才的话,“你是说我不是一个中央空调,然后你又想找一个属于自己的空调,我对你又好,那四舍五入你要找的不就是我”伯景郁惊讶地看向庭渊,指着自己“你喜欢的是我啊”“你有病吧”庭渊直接原地起跳“你可真是个大聪明,四舍五入是这么舍的吗”“你真是个逻辑鬼才”庭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快一步闪身进屋,把伯景郁关在了门外。伯景郁一脸懵逼,他再快一步,就要被夹在门缝里的。“这就是吃闭门羹了”站在门外,回想庭渊刚才原地反击,那个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慌乱,有种被戳中心事的样子,也有点不知所措。庭渊喜欢了我,杏儿怎么办庭渊在屋里人都麻了,他都不知道伯景郁是怎么想的,会联想到自己喜欢他。这岂止是有病,简直是有大病。现在他连这个门都不敢出了。伯景郁越想越感觉庭渊这样很不道德,喜欢杏儿把人家带出来,现在又喜欢上了自己,自己成了他们感情里的第三者。要不得,要不得。他堂堂一个王爷,怎么能做这种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呢。他敲了敲庭渊的门“你是不是喜欢我”庭渊听了这话差点吐血,“你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伯景郁“你昨晚还说我脑子好。”“所以你是不是喜欢我”“我不喜欢你,我真的不喜欢你,你想多了。”“那你出来说,你不喜欢我你关门做什么”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敢直接面对他伯景郁想不明白,他又不是凶神恶煞。庭渊“”合着他说不喜欢,在伯景郁眼里是假话,他在心里已经认定了自己喜欢他。脑仁疼。
伯景郁“所以你是喜欢我的”庭渊攥紧了拳头,好想出去给他两拳,让他清醒清醒,他来到门边,对外说道“我真的真的真的不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伯景郁仍是不信“不喜欢我那你为什么要那么说”庭渊的怨气直冲天灵盖,努力平复后,他说道“我只是在举例,对我好的人也不止你一个,你不要无脑带入自己,好吗”伯景郁内心微微动摇,按着庭渊的思路一想,还是真是,又有点失望“可是我对你是最好的。”庭渊无语了“哥舒对我也很好,杏儿和平安对我也很好,你怎么就能确定你是对我最好的”伯景郁“”好像是这么回事。庭渊看他没说话,继续补充“谁对我最好,应该是由我来评判,而不是由你。”伯景郁问“那我到底是不是对你最好的”庭渊果断说道“并不是。”他可不想再惹麻烦,也趁早断了伯景郁的胡思乱想。伯景郁有些受伤,“我对你居然不是最好的”他明明对庭渊很好,什么都依着他,怎么还不是对他最好的所以他到底哪里对庭渊不够好。庭渊也不想他纠结这点,说道“对人好是很主观的事情,你觉得你对我很好,是你的主观,我觉得你不是对我最好的人,是我的主观,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所以你不用纠结,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好了。”“你对我确实很好,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看在眼里。”“所以你真的不喜欢我”明明是应该高兴的,却莫名觉得有些失落。庭渊认真解释,也不想出现什么麻烦“我挺喜欢你的,但这种喜欢不是爱情,不是我想和你厮守终身的喜欢。”伯景郁松了口气“那可真是太好了,吓死我了,我还在想你要是真喜欢了我,我要怎么对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毕竟,我将来是要娶王妃的。”庭渊也松了口气,“那你就放一万个心,我绝对不耽误你娶王妃。”转而庭渊又产生了新的好奇“你这遍巡六州回到京城起码得七八年以后,那时候你都二十六七了,他们真的不会催你吗”毕竟他穿过来之前,可是遭遇了家中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催婚的。伯景郁认真回答“我们京中人极少有早婚的,男子普遍成婚在二十五六岁,甚至三十岁都还有未定亲的,女子普遍也是二十三四岁才成婚。”“哇哦。”庭渊真的有点惊讶,这简直是不婚或者晚婚人士的福地。“为何大家成婚都如此晚”伯景郁“京州权贵家族联姻,年龄不是最重要的,家族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因此女方多看男方的实力,男方又想提升自己的实力与更好更强的家族联姻,这就导致联姻之间的关系基本不对等,大家都想往上爬。”庭渊一想也确实如此,在京州,随便抓几个人,祖上可能都和权贵扯得上关系,个个都是权贵,能利用的资源十分有限,那就必须将资源利用到极致,不然很快就会没落。古代生育早对女子身体损伤极大,幼儿很可能营养不足早夭,即便幼子平安长大身体可能也会有缺陷,女子平安生育也有可能因为各种生育导致的疾病早逝,流行晚婚也不是一桩差事。庭渊道“晚婚晚育挺好的,如果女子能有自己的工作,能干自己想干的事情,而不是被迫依附男性,会更好。”说起这个,庭渊也有些纳闷,“按理说你出生在帝王家,应该是个封建老古董,你是受到什么影响,会想要推行男女平等”这点他觉得很奇怪,伯景郁这样的身份,周边全都是压迫女性的权贵,他怎么做到脱颖而出不被他们干扰的。伯景郁道“与我的母族有关,也与我的父亲有关。我母亲虽然不是哥舒一族的嫡系血脉,确实实实在在地与其他族人一起接受的教育,哥舒族内男女平等,女子同样可以继承家业,祖上几代族长都是女子,如今到我这一代,哥舒家的族长是我的表姐哥舒明曦,哥舒一族一直在推动男女平等,青天书院的院长如今也是我的表姐,我的父亲同样大力支持男女平等,我与荣灏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在思想上我们是高度统一的。”“从女君创立胜国,一直到荣灏这一代,历经七位帝王,只有我的曾祖父让胜国短暂陷入黑暗,导致男女不平等。我的祖父五王乱朝中继承了王位,上任后一直兢兢业业,到我堂叔,堂兄,历经几代人都还未将这种伤害完全修复,我们一直在致力让男女重新处于平等的地位,我也期待有一天女子能够重新站在朝堂之上共同治国,能够身穿戎装保家卫国,我们想继承女君的制度,因为她是正确的。”亲耳听到伯景郁这么说,庭渊心中还是感到震撼,不可思议。一切真的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他们确实没有想过彻底消灭权贵,但他们当下的作为,确实是替老百姓在做实事。庭渊道“希望你们能够成功,能够让男女平等。”女子存在的意义不是做谁的女儿,也不是为了做谁的妻子,更不是为了做谁的母亲。女子应该有广阔的天地,去成就自己的梦想,去实现自己的价值。庭渊“那你们是不是该废除一些限制自由女子的律法比如不能休夫,不能生育要被休妻一类”“新的律法在我出京之前就已经拟好了,但律法的颁布不是帝王今日说颁布就立刻能颁布,京中权贵太多,不把几个主力扫平,今日你颁布律法,明日他就可以带头冲进皇宫闹事,甚至可能支持地方独立。”国土太大,帝王不可能管辖到每一处,权力下放,就容易出现这种问题,现在正在尝试收回兵权。他道“有不少贵族权贵有府兵,府兵是随着权贵扩张累积起来的,属于百年来不断更迭的遗留问题,按照等级各个贵族手中的府兵我们统计过大约有二十万府兵,京中驻军也就四十万,且分布比较分散,府兵能够尽快集结,若他们直接揭竿而起,围了皇城,能不能从中取得胜利还真不好说。”一个大家族可以分成十几个几十个小家族独自立府,这家三百,那家五百,那么多权贵集中起来,兵力不可小觑。如今他们最想干的就是先废除府兵制度,失去了与帝王一战的能力,将来推行政令就容易了。庭渊一想就觉得头疼,即便是学了过往几千年的历史,很多问题他也没有解决的办法。他总算是明白哥舒琎尧为什么会那么苍老,这些权贵手里还有兵,若是真的要反,也是一场苦战。伯景郁“我说需要时间,真的不是推托,而是确实需要时间。”庭渊点头“我相信你。”伯景郁朝他笑了笑,有人能够理解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支持。胜国交到他们手上已经有一百七十年的历史了,内里有太多问题,总要分一个轻重缓急,逐一解决,什么都想动,到头来什么都没能动得了。杏儿端着洗漱用品上来,“公子,洗漱吧。”伯景郁“那我先下去等你,你洗漱完了下来。”“好。”庭渊随杏儿去洗漱。杏儿看他今日状态好多了,问道“公子,你昨夜遇到了什么”庭渊“没什么,就是突然不舒服,休息一夜好多了。”杏儿不太相信,但看庭渊真的没什么大事,也就没再细问。所有人都对昨夜的事情守口如瓶。庭渊下楼吃早餐,伯景郁他们已经在正堂等着了。杏儿收拾了东西,准备出发去凤阳乡。庭渊看门口还停了一辆又高又大看着就豪华的马车,问道“这是谁的马车”呼延南音说道“我的。”庭渊看向他“你要出门”伯景郁道“他随我们一起去凤阳乡。”庭渊有点不理解“他跟我们一起”伯景郁点头“昨夜你睡下后我与他谈的,思虑再三,我觉得用他的身份进凤阳乡才不容易引起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