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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这么多天我一直在想,是我害了你,我一直在自责。你本来可以……”

“别说了。”

“你别打断,听我说完!”她坐直身子,郑重道,“老师,你如果不让我说完,我浑身不舒坦。这么多天我一直在想,要不是我年初突然告诉你自己的遭遇,你就不会下决心杀他,你就不会去调查他,就不会查出这么多坏人,就不会做这个局,杀这么多人,就不会从一个前途无量的艺术家变成被警察通缉的‘大画师’,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而我那天居然还质问你,逼你杀人,我真是太自私了!我不光自私,还把老师给害了,是我毁了老师的一生!……”

说到这儿,他锐利的目光扫向她,逼视她的瞳孔。她本要滔滔不绝地继续说下去,把这些天胡思乱想的所有内容尽数吐露,但面对他突然锋利的目光,她张口结舌。时间和空气凝滞,她疯狂颤抖的双唇突然失去推力,像一根刚弹完尾音的不甘寂寞的琴弦。

“你说完了吗?”

她依然沉浸在惊吓中,忙不迭点头。

“他是个禽兽,早就该死。”话音刚落,他发现她的眼里露出惊异的光芒,显然在等待他解释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早在几年前我就想杀他,只是时间很容易冲淡仇恨,我几乎原谅他了。但我没想到他居然还把你……这触了我的逆鳞,我绝不能原谅。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不用你说,我自己也能判断要怎么做。”

“老师,之前他做什么了?你为什么觉得他该死?”

“这是另一件事了,很遥远,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今天我不想说,你也别问。如果哪天我想说了,我会告诉你这个故事的。”

她点点头,微笑。

“你……喝过酒吗?”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她也答得落落大方:“当然。老师想喝吗?”

他也微笑,起身从冰箱里取出一瓶15年的bowore单一麦芽威士忌和一瓶冰红茶。她也配合地去厨房洗了两只玻璃杯。两人再度来到窗前,纷纷盘腿坐下。

低头,是恢宏绚丽的城市;抬头,是光辉灿烂的星空。

“这是我妈回国的时候带的。她知道我爱喝酒,就会给我带些。之前还会带一瓶几千几万的,可能想作为给我的某种补偿吧,但我说这样几百的就很好,人应该学会知足。”

“我最近看了老师推荐的纪伯伦。他有一句话:‘你不能吃得多过你的食欲。那一半食粮是属于别人的,而且也还要为不速之客留下一点面包。’”

“对,做人有三种境界:第一种,出发点只有自己,心里毫无他人,这是万万做不得的。第二种,出发点还是满足自己的基本需求,但会想着帮助他人。纪伯伦属于这第二种,事实上孔子的‘达则兼济天下’也属于这种。第三种,完全无我,只有别人。这恐怕只有真正的圣人和神才会做到了。你要好好带孩子们,我不指望你做第三种,但你绝不可做第一种。”

“我绝不会。”她对灯发誓,然后吐吐舌头,笑眯眯和他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