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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卓惠晴在穆华的监护下出了院,来到校门口分开前,穆华语重心长般叮咛她:「好好学习,不要结交坏朋友。」

卓惠晴机械式地点头应允,一分一秒都不想在穆华身边停留,快步前往办公室找到班导陈老师。

她一路沈默地跟随着陈老师前往nv生宿舍,陈老师则一路笑着介绍说:「我们的宿舍男nv分开,按照直属学姐妹来分配房间。每房四人,你的直属学姐将与你同住一间房间,明年升上国二时,你也会带领学妹一起生活,互相扶持。」

说完,陈老师停在二楼宿舍的一间房间前,轻轻敲了敲门。

时间尚早,打开门时,寝室里的人看起来才刚刚睡醒,只是都已穿戴整齐地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老师特地安排的,寝室的人集t迎接卓惠晴到来的仪式。

「大家早安,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卓惠晴,以後大家要好好相处。对了,惠晴,这位是你的直属学姐。」

内向的卓惠晴不懂得如何招架热情的老师,还有满脸冷漠的学院jg英,但最让她感到尴尬和惊讶的,是陈老师向她介绍的直属学姐。

是她。那天卓惠晴果然没有认错人。

她对於岑乐琳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华都市是欣欣向荣的人们所憧憬的大城市,而诺德学院则是那些jg英学子数一数二的首选。

「岑乐琳。」

「你好,我是卓惠晴。」

两个人礼貌打招呼,像是初识的人。

卓惠晴没有透露自己与岑乐琳之间是相识的。她很庆幸,岑乐琳看起来也没有打算告诉任何人,她们认识。

毕竟,从郑星儿身上,她深深悟出,透露得越多,自己的弱点就越被人抓住,越容易遭受对方的伤害的道理。所以,她决定要将一切守口如瓶,绝不让任何人抓到把柄,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等一下乐琳会带你简单参观一下学校,也会带你到班级,不要担心,虽然晚了一天,但我相信同学们会很欢迎你。」陈老师温柔地说着,伸出手臂yu为卓惠晴加油鼓气,却见被她机灵地避开了。

对於卓惠晴的警剔,陈老师略感诧异,可仍保持着亲切的笑容对岑乐琳说:「那学妹就拜托你啦,乐琳。」

「那学妹就拜托你啦,哈利波特,哈哈!」陈老师刚走,寝室中的一位学姐便忍不住发出了带着戏谑的嗤笑,模仿着陈老师的语气,对岑乐琳开起了玩笑。

哈利波特?卓惠晴心中疑惑,不解为何学姐会将岑乐琳与这个名字联系在一起。她跟哈利波特有什麽关系吗?

在房间的角落静静观察着室友们的互动,卓惠晴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岑乐琳在这里似乎并不受人待见。

不过怎麽可能?这让卓惠晴觉得困惑。

她可是岑乐琳,是曾经思明国小的校花,如今也是风华正茂的少nv,拥有着如洋娃娃般jg致的容颜,纤细的身姿和洁白如玉的肌肤,一丝瑕疵也难以寻觅的她??怎麽可能遭受排挤?

是她会错意了吗?随着岑乐琳的步伐,卓惠晴一边思索,一边不确定地揣测,这个世界的法则是否已经改变。家境殷实、外貌和能力出众已经不能是赢家了吗?

「去年我在c场上不小心摔了一跤,额头被地面的小石子划出了一道伤疤。虽然它不是闪电形状,但还是被人取笑说我像哈利波特。」岑乐琳先一步打开了对话的闸门,为卓惠晴揭开了这个小小的谜团。

「??谁敢笑你?」卓惠晴带着不解和一丝震惊问道。

岑乐琳微微一笑,透过那层淡雅与坦然,轻声吐露了她的苦楚:「我爸妈离婚了,家里不再像以前一样有钱,再也没有人会像在思明市一样给我面子,在这种贵族集中地,言语的伤害,根本轻如鸿毛,就像我小时候欺负你一样,现在他们也这样欺负我。」

她说完,轻轻地昂首,用下巴的动作指引卓惠晴的视线。

望向岑乐琳所指示的方向,只见一群nv学生从不远处的nv厕所蜂拥而出,嬉笑着玩耍,手中夹着的烟伴随烟雾在空中缭绕。

她们的举止毫无顾忌、尽显狂放。

卓惠晴原以为诺德学院的校园氛围会是文雅而高尚的,没想到现实却是如此;更没想到说出家庭破碎的伤痛和被排挤的岑乐琳,能够如此从容。

「以前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常常口不择言,不过脑子,伤害了你。」岑乐琳略带愧疚地皱起了眉头,语气中流露着真挚的歉意。

卓惠晴面露惊讶,那曾经高傲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岑乐琳,竟会向她低头道歉?她不禁好奇,这一年在诺德学院的经历究竟怎样洗练了岑乐琳,才会让她有如此改变?

而岑乐琳那不寻常的谦卑和反省,让卓惠晴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为什麽道歉?」卓惠晴垂下头来,脑海中浮现过起的种种,她想起自己也曾在李可婷和陈玉洁面前说了不少关於岑乐琳的坏话,在岑乐琳说出她和姐姐卓嘉情是私生nv的事後,还si皮赖脸地跟着他们一行人去秘密花园玩时,她甚至在心中恶毒地诅咒过:「岑乐琳怎麽还不去si?」

然而,对面的她,竟如此坦然地向自己道歉。

这让她的心浮起罪恶感。

「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一块琥珀。」岑乐琳的声音平静如水,凝视着卓惠晴,毫不带情感地说道:「可是後来我发现,琥珀不是我想像的那样珍贵,它也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当我意识到自己的平凡,才发现自己以前有多荒唐。」

尽管她的话想上去很深奥玄妙,彷佛在描述着他人的故事,但卓惠晴却感受到了岑乐琳声音中微微的颤抖。

「我说这些不是要你原谅我或是跟我做朋友,我也只是自私地想要了结一个心里的结??」岑乐琳见卓惠晴陷入沉默,主动打破了这片静谧。

「不用把自己说得那麽不堪??」卓惠晴轻声说着。

「我就是不堪啊。」岑乐琳耸了耸肩,似乎毫不在意,然後接着说:「陆加易跟我同班,二年一班,就在你教室楼上。」

原本以为岑乐琳只是单纯地提醒,却不料她却突然说出:「我们来公平竞争吧,卓惠晴。」

竞争?她哪里有这样的资格。

不论是过往抑或是现在,卓惠晴觉得她都没有资格与谁争夺什麽。由其是在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还要依赖大人,依靠着那血脉之绊来维系生计时,她没有任何的把握去参与任何形式的竞争。

更何况。

「陆加易又不是物件,没什麽好竞争,也没什麽该竞争。」

「难道你不喜欢他了吗?」

面对岑乐琳提出的质疑,卓惠晴陷入了沉思,久久沉默之後,她才缓缓回应:「喜欢??可是喜欢一个人,未必一定要在一起。」

岑乐琳不禁哂笑:「喜欢一个人,怎麽会不想跟他在一起?」

「我们也可以一直当朋友。」

「你甘心只跟他当朋友?」

迎上岑乐琳疑惑的眼神,卓惠晴缓缓道:「也许不甘心,可是??」话未说尽,她却突然止住了话语,眼眶中微微泛红。

她又想起了王子俊。

「上一个跟我在一起的人,他因为我而si,我现在也没有能力去保护我喜欢的人,所以??我不会跟你竞争的。」

岑乐琳面露遗憾:「我也有听说那个男生的事??」

然而她很快转换了思维,语重心长地说:「但是有的事,还是需要时机,也许等你够强大了,想要去争取的时候,可能已经错过了那个人,那岂不是更加遗憾?」

岑乐琳说起自己父母的ai情,「我爸妈的感情就是因为缺乏经营,才会让第三者有机会介入。」她的语气带着哀愁,从这痛苦的事情中,她领悟到适时的争取与表达,也许是避免悲剧重演的关键。

可对卓惠晴来说,这是她无法共呜的。她从来没有像岑乐琳一样拥有过正常的家庭,更别说她的父母都各自在感情中出轨,这样的情感关系,更让她觉得世事无常,根本没有绝对。

於是她轻轻耸了耸肩,换了个方式反驳说:「就算谈恋ai,也该再过几年吧,我们现在还太小了,不是吗?」

对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早恋的她来说,深知眼下的恋ai只是一种试图填补家庭缺失的依赖。就像当初她在寻求家庭缺失的救赎时遇见了王子俊,於是误以为那是ai情,是终点,但当他离开後,却成为了另一种痛苦的根源。

而且,她觉的陆加易值得更好的nv孩。

「晴晴!」

此时,一声熟悉的呼唤打断了卓惠晴的沉思,就如同春雷般撼动了她的心房。

郑星儿满怀热情地沿着长长的走廊飞奔而来:「我好担心你!你没事吧?我後来去问陈老师,她说你因为中暑才会昏倒。」

想起过去种种出卖,卓惠晴心有余悸,她下意识地躲开郑星儿那双想挽起自己的手,绝决地说:「不要碰我。」

郑星儿眉头紧蹙,担忧地问:「你怎麽了?哪里不舒服吗?」

卓惠晴凝视着她那副看似无辜的样子,打从心里觉得寒心:「对,看见你??我就不舒服。」

郑星儿一脸困惑,「我做错什麽了吗?」

卓惠晴忍不住冷笑,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几乎会以为失忆的是郑星儿而不是自己。「你曾经做过的事,都不记得了吗?」

当卓惠晴的目光变得锋利如刀,郑星儿才察觉到她可能已经把往事记起,亦想起了自己的背叛和出卖。

她试图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急切地说道:「我只是不想得罪你的家人,我害怕他们会为你担心,才会一直把你的位置告诉他们,没有恶意的。」

「他们?你只有告诉那个人吧?」卓惠晴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可是身t止不住地发抖,「那个人不是我的家人,他对我做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是不懂,你现在为什麽还有脸站在我面前想跟我当朋友?」

郑星儿觉得困惑:「我不过是做错了一些事,你不用把话说得这麽绝吧?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从小就习惯看人家脸se,我不想任何人讨厌我??你要我做什麽才原谅我嘛?」

卓惠晴从穆华和外婆身上,深深t会到,有的人会习惯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把自我塑造成受害者的形象,然後在这幌子下行使加害者的手段,行走在世界上。

她曾经同情过郑星儿,同情她爸爸服骗成为朋友债务的担保人,她妈妈只能带着她逃债,居无定所,每天每日生活在恐惧中,害怕被债主找上门来。就像她和姐姐小时候一样,总是跟着卓水生搬来搬去,没有家。

然而这些艰难的经历,绝不是郑星儿可以用来n用友谊和信任,伤害一个人的藉口。

「就当作你从来不认识我,以後也不要再来跟我接触了。」卓惠晴不想再追究了,亦不想再跟郑星儿有任何瓜葛,过去她们一起经历的时光,她就当作是一场需要被埋藏和忘却的恶梦,就像她人生中那些无数的噩梦一般。

结束了这段沉重的对话,卓惠晴以目光示意一旁寂静如石的岑乐琳一同离开这条走廊。

然而,身後突然传来了郑星儿带着怨恨的声音——

「不过就是被侵犯,这种事很多人都遭遇过啊,有必要这样吗?」

「喂!」听到如此过分的话语,岑乐琳忍不住心中怒火回头喝了郑星儿一声。

卓惠晴却抓住了她的衣角,「算了,我们走吧。」她低语,意味深长。

卓惠晴早就已经领悟到,人心是一座孤独的岛屿,无法真切地被感同身受。她的痛苦和压力,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够完全理解。

她打小便看清,人们往往只会选择当一个旁观者,或是在别人遇难时,伸出手推一把。她记得那些人,曾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却单单只用外貌、家境以及她无力回手之事来羞辱她的人。

有些事情,如同不期而至的狂风暴雨,就像那些朝她而来的明枪暗箭,她不可控制,也无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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