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2)

轻轻推开房门,她迈着如鬼魅般悄悄的步子,迈到那傻瓜的身后,突然掐住他的脖子、大喝一声,嘿嘿,这回应该把他吓得灵魂出窍了吧!咦!怎么回事!这家伙,变木头了?居然胆敢无动于衷、文风不动!

“绿绿,你干么跳得这么高?”秦风回过头来好奇地问。

唉,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夏绿叹了口气,窝进他怀里,脚背反踢着他的足,以示不满。“我无聊!”她气嘟嘟地回答。

哼,这段时间,这傻瓜都不太理她,独自躲在书房里,不知在忙什么,一个傻瓜有什么好忙的?连她这个正常的社会精英都闲成这样,他还在装模作样的想扮什么?

“无聊就去看连续剧呀!”秦风提议“要不是我有工作做,我也想看的,今天应该演到那个女主角被婆婆赶出家门了吧?”

“你有工作做?”夏绿诧异“你哪里来的工作?”

“我翻了好多书才找到的!”秦风振臂高呼“绿绿,我发现自己可以当个作家。”

“啊?”夏绿显然被这种胡思乱想吓着了,哈哈哈笑得前俯后仰“就就凭你?”

“绿绿,你不可以笑我喔,”秦风一本正经地说“这本书上说,有一个人变成了植物人,照样靠眨眼睫毛写出一本叫潜水钟与蝴蝶的书喔!我虽然不太聪明,起码总比他好一点点吧?陈律师和王医生都说我以前就是一个作家哩!”

“呃呃”夏绿无言以对,但又暂时想不到把这家伙引上正途的方法,只得拍拍他的屑,表示鼓励。他想当就让他去当吧,反正全世界有那么多人不知死活的想当作家,但绝大多数都以失败告终,这家伙,最后肯定也会知难而退,省了她苦口婆心的唇舌。

“你觉得怎么样?我打算先写一本,再把改成剧本,再把剧本拍成电影”

“吃梨,吃梨。”她转变话题,阻止他鸡生蛋、蛋生鸡的自日梦。

“唔——”秦风听语地咬了一大口,忽然停住,像是想起了什么,含糊不清地瞪着眼睛“绿绿,你为什么不吃?”

“我吃过了。”她不在意地挥挥手。

“是不是家里没有梨了?”秦风皱起眉,颇似一个为家计发愁的中年男人。

“哈,哪至于穷到这种地步!”夏绿失笑“我还有一点积蓄,够维持一阵子,再说”再说这傻瓜“前世”不是还留给了她一笔丰厚的遗产吗?

“一定是家里没梨了!”秦风拍案而起“不行!我一定要快点当上作家,快点挣多点的钱,给绿绿买很多很多的梨。”

唉,她要那么多的梨干什么?这傻瓜,更不明白,她只要他平平安安的留在她身边,没那么辛苦,没那么发愁,就够了。

踮起脚,抬起手触摸那高高头颅上新长出来的刺刺毛发,一股温暖宁静的气息扑面而来,微小的,像平凡人的快乐。她的他,清爽干净的,穿着厚实朴素的棉布衬衫,笑容和蔼明亮,用巨大的身躯包裹着她——一直向往的,不就是这种心安的感觉吗?

忽然,她发现他额头的深处,有一条淡淡的疤痕,过去被长发遮着没有显现,此刻全然落入她的跟帘。那就是当年分手那晚,她留给他的残酷纪念吗?身为名人的他,本可以将这创伤除去不留痕迹,可是,他仍然带着,带了这么多年,想不明白啊,这是为什么?为了提醒他应该很她的吗?

夏绿吸着发酸的鼻子,抚着那伤痕,轻轻地蝶吻上去。不问他留着的原因,问也是白问,他哪里还记得?只有如此抚慰,当作补偿吧。

“绿绿,你这样亲我,好痒喔!”秦风完全不解风情,用力搔了搔额头。

她恼怒地蹬了瞪眼,一把拖住他的手往外走。“走,跟我去买梨!”

然而身后人似有千斤重,一动不动。夏绿用力了好久,终于微感惊奇地回过头,看那家伙又在搞什么鬼,却不经意对上一双痞笑的眼睛。

“你干么?”笑得这么!

“绿绿坏,把人家亲痒了就算了?”秦风痞笑的眼闪闪发亮“我看到电视上的人亲亲都是这个样子的这样”

她的红唇来不及抗议,就被他逮个正着,重重的吻压下来,深入辗转,险些害人窒息。

这个傻瓜,说他呆,可有时候也不傻嘛。

夏绿情不自禁献上自己的双臂,攀上他的肩。多年不习复习的温存姿势,这一刻,可以统统用上。

这个吻,距离当年,已经好久了真是想念!

亲个没完的两人,终于决定中场休息,到附近超市买些食物,补充能量。

“绿绿,你有没有吃过这种桃子罐头?上次我在王医生那里吃过,很甜很软的。”秦风不知从哪里挖出一罐自吹自擂的美食,跑过来献宝。

“喜欢就多拿点,反正我们刚刚领了钱。”夏绿不想扫他的兴,再说,桃子罐头嘛也是她的喜好。

“那边有好多,我去扛。”秦风得了允许,欢欣鼓舞地跳开,夸张的姿势又引她想笑。

嘿嘿这段时间是怎么了?干么老是想笑呀?仿佛憋了那么久的笑容统统爆发了。别人若捡到这样一个痴呆男友,烦都会烦得想上吊,哪像她,整天乐得嘴巴都被撑大了好几分,再这样下去,她自己恐怕神经也要出毛病,唔说不定已经不正常了嘿嘿。

独自的傻笑像是怎样都无法抹平,却由于眼前一张熟悉面孔的出现,刹那僵住。

邱明妍!一个她最最不想碰见的女人,竟冷不防地出现在她面前。

夏绿背过身子,假装不认识,本来,要不是因为秦风,她跟她,也完全是陌生人。

“是夏姐吗?”对方没那么容易放过她,娇笑自耳后响起,一只玉手轻轻塔到她的肩上。

她故作愕然地转过头,满目茫然。

“不认识我了吧?那天在律师事务所匆匆见过一面的,”邱明妍态度异常热情“我是明虹的妹妹,以前做编剧的时候常去找风哥帮忙的,那时候,你还转给我姐姐一笔钱呢,记得吗?我姐姐倒是常提起你,说夏小姐真是好人。”

怎么会不记得呢?脑子里清晰地印着那晚她在自己卧室里撒娇的情形,记得那晚清冷的星光和那场撕人心肺的决裂。

“记得的,”夏绿礼貌地点头“邱小姐现在还做编剧吗?”

“没有了,早就灵感枯竭了,”邱明妍轻笑摇头,笑中却有一丝隐藏的得意“现在只等着嫁人了,喔,对了,我未婚夫你没见过吧?家辉家辉过来,给你介绍朋友。”

一个长得挺顺眼的男孩子斯斯文文地走过来,听话地依到邱明妍身边,任她喜洋洋地挽着他的手。最近报纸上常常吹嘘的女编剧配名公子,就是暗指眼前的这对璧人。

“家辉很懒的,总是赖在家里,好不容易强迫他陪我逛街,今天真是好巧,否则就见不到夏姐了,”邱明妍-个人滔滔不绝“唉,我算是脱离苦海了,亏了风哥还在电影圈子里浮啊沉沉,他最近还好吧?滑雪时受的伤康复了没有?麻烦夏姐转告一声,改天我跟家辉上门看他。”

“不客气。”夏绿略微侧过头,望着秦风寻找罐头的方向。这个时候,她可不希望他们两人碰面。一来,不想让人知道他现在狼狈的模样,二来,光鲜夺目的邱明妍,一直是她心头的结。总是没来由地提不起信心,觉得自己矮了对方一截,虽然,想不出自卑的原因。

“听说风哥的新电影后期制作差不多完成了,夏姐你看过了投有?听说很不错喔!”

新电影?她迷惑地抬眼。他一直呆呆傻傻的,哪里会在制作新电影?

“好像是滑雪出事之前就拍好了,要不是发生那场意外,恐怕现在早就上映了。”

呵,原来如此。大概即使他人不在,工作伙伴也照常运作吧?

“风哥现在灵感不断,都不要我帮忙了,”邱明妍娇嗔“想当初他写剧本的时候,一卡稿就打电话给我,他总说我是他的缪斯女神,一跟我聊完天,灵感就闪现了好好笑喔!”

缪斯女神?夏绿的心不期一震。呵,是了,就是这个原因,这就是她每次见到邱明妍时感到自卑的原因。视电影为生命的秦风,每每陷入困境时,对电影一无所知的她,任凭有再多的爱,也无法帮助他渡过难关。但邱明妍却可以,他们是同个圈子里的人,讲着同一个圈子里的语言,做着她看不懂的事。她只能旁观他们默契的笑,听他们在电话里海阔天空地聊,却插不进一个句子,就像一个聋哑的人,面对着这个喧嚣的世界。

这大概是当年她离开风最主要的原因吧。

“妍,”一旁的男孩子指了指表,打断了两个女人的交谈,或者说,打断了未婚妻快活的独白“时间到了,我们是不是该去酒楼了?”

“哦,对了,”邱明妍惊呼“约了你父母吃饭的,那夏姐,我们改天再聊,顺便把结婚喜帖给你。认识郑傲雪吧?我最近跟她也有联系喔,到时候一起见个面怎么样?”

“郑傲雪?她不是人在国外吗?”郑傲雪,又一个好遥远的名字。

“国外?”刚想匆忙寓去的邱明妍惊异回眸“没有呀,她一直在这里呀,因为拍片,我跟她可是一直有来往的。谁跟你说她去国外了?上次在律师事务所不是才碰过面的吗?呀时间来不及了,改天再聊,夏姐,先走了。”

那天,陈律师明明有告诉她郑傲雪人在国外,联系不到,否则照顾秦风就轮不到她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亭?

望着远去的窈窕身影,没留意一张呆傻的笑脸搁到了身旁。

“绿绿,我找到了,拿了好多!”傻瓜推着小车,罐子在车里摇晃作响。

晚餐又是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原先腾腾的热气早已散尽,很显然,那个埋在桌上的人对它丝毫不感兴趣。夏绿满腔的热情顿时化为乌有。

几年前,他也是这样,为了一张纸上的涂涂写写,全然不理会她在厨房里耗费的心血。任凭她辛辛苦苦钻研八大菜系、任凭她挖空心思每天变换着炉火上的花样,他却总能无动于衷,宁可对着空空如也的白纸,也不肯看一眼那诱人垂涎欲滴的美食。男人一忙起事业来就六亲不认,这句话果然没错!

“风,风,”她鼓起勇气上前摸摸那刺刺的平头,轻哄道:“吃一点再写,好不好?先吃一点点嘛!”

“唔,唔。”

那傻瓜自从立志当什么鬼作家后,连话也少了,哪怕说一两句客气话也好呀。可是,投有,他只是淡淡地哼两声,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有,仿佛梦游。

夏绿不由怒火中烧,重重跌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盯着这个没心肝的男人。难道,她堂堂一个活生生的大美人,魅力竟不敌那几张苍白的纸?哼,她可不是无知,知道有很多所谓的男作家都是狠心狗肺的东西,比如贝克特就靠情妇当妓女供养自己的生活,而诸如拜伦之流,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往往靠勾引女人来激发创作灵感,所以;她一向反对自己的男人跌入这黑暗如深渊的行列。

哼,等着吧,过不了多久,这个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的傻瓜就会灵感枯竭,一枯竭就会出去找别的女人聊天,一聊天就会冒出三四个邱明妍;一冒出个第三者,她和他铁定又会闹翻。“风哥那时候常说我是他的缪斯女神!”那天下午,那个缪斯不就是这样甜腻腻的向她示威的吗?

而她,算什么呢?只不过是一个在他脑子受伤时负责照顾吃喝的保母罢了。

夏绿越想越气,瞪着那呆子的瞳孔也越撑越大。

“绿绿,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好不好!我会写不出来。”秦风忽然一回头,扔下憨憨的警告。

妈的!她还没先算账,他倒先表示不满了。

狠狠地拍一记沙发扶手,脚前的茶几桩踢出一丈多远。

“绿绿,你干什么?”秦风显然是被这惊如天雷的声音吓住了,回眸问。

“姓秦的,你给我听好!”夏绿忍无可忍,终于爆发“本小姐辛辛苦苦做了菜喂你,被油烟熏得一天要洗两次头,你不理会我的辛苦也就算了,还敢嫌弃我看你!你以为你真有那么好看!”

“啊啊”秦风张大嘴巴,显然十分惊奇“绿绿,我哪有这种意思,我不是不吃,只不过现在不太想吃,我也不是不喜欢你看我,只不过现在不太想让人盯着我”

“还敢狡辩!”夏绿更加愤怒了“如果换了邱明妍,你一定会搂着她大喊‘你是我的缪斯’了吧?但是因为我我”因为我帮不了你,所以同是女人,却遭到不同的待遇。

愤怒的目光似着了火,火光越烧越亮,最后燃为液体,倾流而下。

话语已被气闷堵住,无法脱口,她只得急急转身冲出门外,用背影掩盖自己怯懦的泪水。不想争吵,真的不想,三年前的一幕,重温一遍,实在非她所愿。

外面夕阳浅褪。夏绿摸索着刚才匆匆抓来的皮包,摸出一副墨镜戴上,边走边哭。她不想让路人看到她哭红的眼,也不愿意因为擦拭眼泪而让人指指点点,被误认为失恋少女。但她却忘了,在黑暗将至的黄昏戴着一副墨镜,本就是教人侧目的怪异模样。

走了好久,像是已经走到了深夜,周围的霓虹令她模糊地眨着眼,街头人潮已散,而她,由于步履过重,也走断了一只鞋的后跟。

夏绿依着一棵树,让神志渐渐冷静下来,她负气出走,已不是第一次了,但三年后的今天,应该不能再那样任性了。刚刚,也许是受了邱明妍话语的刺激,是有点无理取闹的意味,况且他现在已是一个傻瓜,除了她,还有谁愿意回头照顾他呢?

她告诉自己,没有必要跟一个傻孩子计较,何况,还是一个遗失了往事的孩子。

街头的人群来来往往,数不胜数,但等待她回家的,只有他一个而已。

回去吧。一个声音在脑子里轻诉,让她,不由回头。

平静地迈人刚才还盛满怒气的房间,风吹着纱帘,可以看到窗外幽探的夜,而秦风则在桌上睡着了。

夏绿又好气又好笑,她哭成那样,这家伙,却好意思睡得这么安心!唉,她真是命苦!苞他前世有仇?这辈子,居然这样来整她。

摸摸那不省人事的大脑袋,侧目看到那叠颇为机密的稿纸,的确是机密,因为她要求了好多次,他都不让她看。还说什么没写完之前谁也不准看,捧在怀里如宝贝,好像那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世界名著,更是傻到家!

忍不住调皮的好奇心,夏绿轻轻抽出他的秘密,半躺到沙发上细细。

看着看着一颗又一颗的泪珠,不经意再次滑落,无声落到稿纸上,漫成一朵朵溢湿的花。

呵,这个傻瓜,难怪害怕给她看,写出这种丢脸的句子,是她也不好意思给别人看。

他怎么这么厚脸皮?怎么这么丢脸,真的好丢脸。

“绿绿!”忽然一声惊喜的叫唤,唤回她的出神。

秦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抬起脑袋,惶恐地跑过来搂住她颤抖的腰。

“绿绿,你跑到哪里去了?天都黑了我想出去找你,可是,我又不知道到哪里找你,我只好告诉自己快快睡着,一觉醒来就会看到你了,可是,我又睡不着,我想找你经常吃的那种可以让人睡觉的药片来吃,又找不到绿绿,这房子又空又大,好恐怖喔!”惊慌的脑袋搁到她的肩上,浑身抖得比她的腰更厉害。

夏绿捧着他那因为泪痕而形同花脸猫般的大脸,抵住他的额轻笑。“那你后来怎么又睡着了,嗯?”

不用问,一定是哭累了,就睡死了。

“绿绿,你哭了!”秦风忽然像惊奇的哥伦布,指着他发现的新大陆。

“没有啊。”倒霉,来不及擦干,居然被他抓到了,真是有损家长的威仪。

“你你看过我的了?”秦风指着稿纸,又是一个重大发现。

“随便翻翻啦,你没那么小气吧?”她眨眨眼,朝他笑笑。

傻瓜愕然的脸骤然冷凝下来,口气也严肃得吓人。“绿绿,你哭,是不是因为看了它?”

“啊?”夏绿没想到他如此聪明,一愣。

“肯定是!”秦风义愤填膺“绿绿,我不是故意要气你的,如果你不喜欢我写作,以后我就不写了,真的,我可以证明。”

“怎么证明呀?”她逗他。

忽然一个迅猛的举动,引得她惊叫出声,他竟一把夺过稿纸,点嬉打火机;将那犬堆心血扔到地上残酷地焚烧。

“你干什么蠢事!”夏绿慌忙扑上前击,顾不得灼人的热气,将整只手探入火中,抢救被焦黑迅逮吞噬的稿纸。

她虽然不情愿他过于沉迷写作,但这本稿子,这本丢脸的稿子,说什么她也舍不得呀。

“绿你的手”秦风脱下身上衬衫扑灭窜起的火苗,总算救回了佳人的玉掌。“你怎么这么傻呀这么傻”一把抱起她奔往厨房,冲水的时候,他不断呢喃,似乎忘了傻瓜应该是他自己才对。

“可惜,稿子烧掉了一半。”夏绿无所谓手上的伤痛,恋恋不舍地看着那半黑半白的纸张。

“管它,烧了就娆了。”

“不过”夏绿突如其来顽皮地一笑“我可以帮你修补好。”

“咦?”“因为,”她指指自己的脑袋“我记得它,所有的文字,我都记下来了。”

“呃?”

“等等,我来背给你听,”她敛了气息,静静叙述“应该是这样开头的吧,‘她有一头不算美丽的长发,她叫绿,这个名字像一片叶子,夏天的叶子,清爽宜人。从小,周围的人都不断问我是否爱他们,我的母亲、我的女友、我的朋友和我的狗,只有她,从来没问过我。甚至,她对我态度恶劣,有时大声斥责,有时恶拳相向。但是,我最爱的人,却始终是她我记得对吧?嗯?你从哪里抄来这种肉麻的句子?”

“绿绿,你——”秦风十分吃惊。

“很奇怪对不对?我能背下来。”她嘴角诡笑地翘了翘“因为本人别的本事没有,死记硬背却是超拿手的,从前考新闻史,只要开一个晚上的夜车,就能拿九十五分以上喔!”

她投有告诉他,从前他写的剧本,只要看过,她都能默背,还有那些离别日子在报上看到关于他的花边新闻,她也朗一一熟记于心。所以,这些年,他的生活起居、他的习惯、他的一点一滴,她都知晓,存在脑子里,知道他平安,她会觉得安心。

“绿”秦风像是受了感动,眼睛里闪现出正常男人该有的神色,恢复了昔日俊朗的风采,覆身而下,给夏绿唇上一记甜美的轻啄。

“你想做什么坏事?”夏绿看到了他特殊的神色,感觉到他今晚的亲热跟以往有所不同。

“这是做坏事吗?”秦风的嗓音仍是呆呆的“我看到电视上的男人和女人经常这样。”

“这么快就学会了?”她搂住他的脖子取笑。

“唔绿绿,我一直看不太懂,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灼热的吻放过了唇,沿着粉颈一路往下,印下红红紫紫的痕。

久未品尝的激情迅速罩住了她,电流交会中,她紧紧抓住身上厚实的躯体,双脚轻踢,吐露忘却尘世的娇呼。这这个傻瓜,他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绿,嫁我,嫁我。”低哑的声音气息紊乱的传来。

“嗯。”她狂乱地点了点头。虽然神志涣散,但她知道自己在回答什么。凡是正常的女人都不会愿意嫁给-个一无所有的傻瓜,然而,她却欣悦地点头,可见,跟傻子住得久了,那分痴呆,像是也被传染了吧,呵

情敌相见,本来应该分外眼红。然而,眼前的情景却并非如此,街角某间小小咖啡馆里,三个昔日剑拔弩张的女人,表情倒还算平和。

“喜帖!喜帖!”邱明妍挥舞着手中的大红喜字“夏姐,郑姐;来来来,一人一张,到时记得要赏脸喔!”

那日在超级市场偶遇后,夏绿忘了,邱明妍倒没有食言,居然真的定了这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约了她连同郑傲雪见面。

夏绿接过红帖,礼貌的浅笑。此刻,再次面对邱明妍,已无从前的胆战心惊,大概,风的求婚,使她心中顿添无限勇气。以往的种种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才是风选定的妻。呵“妻”好久远的名誉,仿佛幽兰的淡香,让人心悦、心安。

而邱明妍钓到名门公子,自然要在众人面前炫耀一番,何况,坐在桌边的两个女人,是她最想炫耀的对象。她的确爱过秦风,许久以前,那个男人的外表、才华、魔鬼般的气质、不羁的个性,让她不得不爱。但她自认是聪明的女人,即使再爱,对方心有所属,她也会知难而退。如今,迈入豪门的脚已踏进一只,不切实际的爱情还有什么好值得留恋的?充其量,借着发帖子的机会,让情敌们观赏观赏她的幸福,填补那分不甘的心。

至于郑傲雪,这几年来事业愈发如日中天,光是广告收入,就赚了几千万,年底还有到好莱坞拍片的机会。一个女人,成绩骄傲至此,谈不谈恋爱也就无所谓了。她不会羡摹邱明妍——钱不是自己的,有什么值得羡慕;也不让自己羡慕夏绿——秦风那个没定性的家伙,跟了他,整日疑神疑鬼,迟早要得心脏病,罢了,罢了,再爱也罢了,她对自己说。

于是,三个女人,各自揣着自己的微小的幸福,坐在一起,和颜悦色。

“明妍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到哪家美容院做的保养?”郑傲雪纤纤玉指在空中划了划对方艳丽的脸庞“快把地址告诉夏小姐,估计她近期也会用得着。”

“喔,对了!”邱明妍附和“夏姐跟风哥好事也将近了吧?”

夏绿诧异地看了看这两个消息灵通的女人,不置可否的笑笑。风才向她求的婚,她们怎么都知道了?或许只是凭空猜测,说的客气话吧。

“哟,夏小姐脸都红了,还不好意思哩!”郑傲雪讽笑,这在我们电影圈子里早就不是秘密了,黄制片连礼金都备好了,只等你们发帖子了。”

“就是,就是,”邱明妍也笑“当初风哥跟黄制片打赌说他一定能抱得美人归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笑得东倒西歪,没一个是相信的。没想到,风哥还真有本事,这么多年了,照样美梦重温,简直把所有的男人都气死了!夏姐,快点透露一下,风哥是怎么追回你的?我要学点浪漫绝招,回去告诉我家那位,让他照着练习绦习,否则,一天到晚对着一块木头,闷都闷死了!唉!”

“嗯?”夏绿越发觉得奇怪“打赌?”

“对呀对呀,赌约是,如果风哥输了,就再跟黄制片签一年的约,如果赢了,黄制片就要为你们的新婚之喜送九十九万的礼金,数目好吓人喔!”她不看对方诧异的神色,仍然滔滔不绝地补充。

“这个是什么时候的事?”夏绿终于发现事情不对劲。

“上个月呀。这个赌约圈子里好多人都晓得的,有的还跟着下注起哄哩!咦,郑姐,好像你也参与了吗?”

“是呀,”喝一口咖啡,郑傲雪悠悠回答“我还下了十万块赌金呢,赌他们两人没指望,现在唉,血本无归喽。”

上个月,就是风滑雪出事被救后、住到她家里来的时候,那时候,他明明已经脑子受创、沦为痴呆儿,哪里有智慧跟别人打什么赌?

难道难道这一切,都是骗局!

夏绿吸了吸气,镇定情绪,做最后的一搏。“可是风一直病着,他应该”

郑邱两女相视一笑,一左一右两只手搭到夏绿肩头,故作叹息道:“唉,可怜的人,你不会真的以为秦风变傻了吧?”

“什么!”一道电流自心到脑,像是要劈裂了她。

“夏姐,上次我都提示你去看风哥的新作了,看了你就会知道,男主角扮成傻子,只是一种接近女主角的手段。”邱明妍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就是!”郑傲雪也捧起肚子“全世界的男人都变白痴了,秦风也不会傻,那小子太精了,他就是吃定了你心太软,才敢这么胆大妄为。”

“这说明夏姐太爱他了,过于担心他的健康,才没有发觉其中有诈,要是换了我们,早就识破诡计,把他赶出门了。”

“怎么?还不信?来来来,我教你,现在你就到他面前问他一道iq题:有一个人站在三十层楼往下跳,他为什么没有死?换了其他真正的傻瓜,一定会照实说出答案,而秦风那个鬼家伙只会斜着眼反问:跳楼?那人干么要跳楼?”

不绝于耳的笑声再次自两个女人嘴里响起,引得四座侧目。唉,太开心了!看到秦风最爱的女人被整得满脸苍白,真是爽快!

咬着下唇的夏绿,握着咖啡杯的手无声轻颤。

原来,一直以来,那个傻瓜是她自己,被人耍了、骗了,还以为重拾了爱情,笑得那么白痴,那么灿烂。

是呵,她们说得对,因为她太呆了,才会被他骗倒,要是换了别人,换了一个稍稍能思考的人,早就会发现破绽。

他那么恶毒,从一开始,就设好了圆满的局,算计她。

开始,在发型屋里,在服装店里,他口口声声说是她的男朋友,昭告天下,让她的人,没有了退路。半夜里,借着雷电,故作惊慌爬上她的床,让她的心,也没有了退路。

然后,他装疯卖傻,上演失踪闹剧,让她在迈尔斯面前流露情感,成功击退情敌。

再然后,拍摄广告时,他使出苦肉计,让她最终于心不忍,退出工作圈,钻进他看的狭隘的“家”再无处可去。

最后,写一篇肉麻丢脸的文字,让她无意中读到,于是,整颗心,整个人,当了痴呆的俘虏,让他的阴谋彻底得逞!

好可怕的一个人,好阴险的一个人。

串通了医生,串通了律师,串通了邱明妍甚至郑傲雪,让全世界看她的笑话,而他自己,就可以得意忘形的大数钞票了!

难怪,她说自己怎么这样好运,在他所有的旧爱骤然失踪、无人照料他时,成为了他贴心的看护!难怪难怪

骗了她、无所谓,可他不该只瞒着她一个,却让所有的人,甚至她的情敌们,心知肚明。而事实的真相,竟由着两个外人代以转述,而且,还是嘲笑着转述。

“夏姐,夏姐,”邱明妍已经笑得岔了气,喘息着唤回僵硬失神的她“今天风哥的新电影补拍最后几个镜头,你不去给他打气?”

今天?补拍?呵,那个混蛋,居然找王医生出面,说是要带他回去复诊,这一切,想瞒着她到什么时候?

“他们在哪里拍戏?”夏绿听见自己冷而静的声音。

“咦,夏姐你不知道?在海滩呀。我和郑姐要不是等一下还有事,我们也会过去看看的。”

这片海滩人迹罕至,正因为人迹罕至,才越发显现出一望无际的蓝,那明亮透明的蓝色,连着天和诲。

选定这里,正是为了排除旁人的干扰,但万万没想到,仍有神通广大的影迷,不知从哪得了消息赶赴现场,簇拥在摄制组划定的圈子外,对着自己的超级偶像大喊大叫。

秦风,久不露面的秦风,依然一派浅淡休闲衣,抛出诱人笑容,悠闲坐在沙滩上。他的长发没了,少了几分俊逸,却多了无限阳刚。

“风哥,为了一个女人,损失一头留了多年的宝贝头发,你可真舍得。”黄制片递过无糖饮料,笑着打趣。

拇指轻轻一拨,白色的瓶盖划出一个优美的弧,飞落沙中,秦风怡然自得地饮一口,并不答话。

“我不是心疼礼金啦,只不过,世界上这么多女人追着风哥你跑,干么非要选她?”黄制片将椅子挪近一尺,眼中充满好奇。

秦风俊朗的身影俯身拾起瓶盖,继续挑动指尖,弹着那小小的盖,却依然不答,只是默默的笑。

“真sp;“真的,小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善察言观色的蠢人,无视那淡如轻风的笑中暗藏一丝阴暗的不悦,非要八卦的问出个所以然不可“那个姓夏的女人有什么好?胸部不够大,面貌不够美,听说脾气超狠,还没什么钱。从前,多少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女人主动投怀送抱,其中几个还富可敌国,风哥你连用都不甩,为什么,偏偏要选她?还费尽心力,上演一出苦肉计?唉,小弟我真感到不值!难道风哥你只是对到不了手的东西念念不忘,一时图个新鲜,喜爱富有挑战性的事而已?”

“黄,”秦风嘴角仍然轻撩,眼中却已全无笑意,口气似是不经意,但细听,却有不容置疑的严厉“如果你明年还想继续跟我合作的话,最好不要说我太太的坏话,哪怕是一个字,懂吗?”

“太太?”这一惊吓可着实不小,黄制片的臀下椅子险些歪翻“风哥,你是说说你”秦风并不理会对方受的惊吓,右手轻轻探进裤袋,不一会儿,摸出一只丝绒的小盒,目光在盒盖弹开时,变得温柔。任何一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那盒中闪烁的光芒是来自什么——钻戒!一枚设计独一无二,不会过于庸华但绝对能反射出非凡价值的结婚钻戒!

“这个都买了,还像是在开玩笑吗?”他抬起手,一道浅金的阳光映入盒内,迅速,四射。

“风哥,风哥,你做什么!”经纪人急忙跑了过来“啪”地关上那引人侧目的小盒子,”好多影迷都在看着哩!”

谁都知道,少女们心目中的偶像明星一旦宣布了婚期,也就宣告了影迷的幻想破灭。虽然,现在秦风跻身了导演行列,但留给影迷们多一份幻想,终究会多一份巨大的市场。他怎么这么蠢?

可是,经纪人的动作已经晚了,已有不少围观影迷看到了真相。

“是不是我眼花?秦风刚刚拿出来的好像是戒指”

“是戒指!是戒指!一看那光泽就知道是枚超级大钻戒!”

“什么意思?难道他要和谁结婚了?新闻怎么都没报,没听说呀”

纷纷的议论从四面八方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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