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周恒派人下贴子。
崔振翊在用早膳,手拿碗筷,盯着那张精致的拜贴看了半天,道:“让他明天过来吧。”
临出门,又叮嘱姜氏:“屋里也该除尘了。”
不用崔振翊吩咐,姜氏早就打算这么做了,见他明明不待见周恒,又想好好招待他,不由强忍着笑道:“我等会就分派下去,不会丢我们崔家的脸面的。”
崔振翊不悦道:“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难得如此口是心非,姜氏不禁莞尔,胸中的忧虑消散了不少。
亲事已定,自然要好生对待上门的未来侄女婿,断然没有拿脸色给他看的道理。
崔可茵一路走过,见丫鬟们除尘的除尘,擦窗的擦窗,还有人用湿布擦拭花盆,又有人抬几盆开得正好的玉簪花摆在宴息室,不由奇怪地道:“这是怎么了?”
一个伶俐的丫鬟回道:“说是姑爷下贴子,要过来拜访呢。”
又有丫鬟奉承道:“姑爷那么尊贵的人儿,过门来访,可得好收拾一番。奴婢等会儿还要把树上的叶子都擦一擦。”
崔可茵道:“树上的叶子就不用擦了。”
“是是是。”那丫鬟连连点头。
姜氏站在院子里,支使小厮们换新家具,见崔可茵过来,朝她招手,道:“晋王喜欢什么吃食?”
崔可茵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呢。”
姜氏恨铁不可钢道:“要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你不是见过他么?他对哪样点心多吃两口,怎会不知?”
崔可茵低头受教。
到了约定的时辰。周恒一身亲王朝服,由小厮引着进来。
崔振翊这才认真打量他,见他五官俊朗,长身玉立,举止有度,进退有矩,总算放下心里的成见。僵硬的笑容也变得自然。邀他去书房叙话。
周恒来时也有些忐忑,生怕崔振翊疏离冷淡,没想到居然会邀他去书房。这是把他当侄女婿对待了。
崔可茵在宴息室坐了半天。手里的书拿倒了,还没发现,只是发呆。
小丫鬟飞奔进来,道:“小姐。大老爷和王爷去书房了。”
崔可茵双眼恢复神彩,道:“你可打听真切?”
“奴婢在廊下亲眼所见。大老爷笑眯眯的呢。”小丫鬟道。
崔可茵忙让墨玉赏小丫鬟两个封红。
她也担心崔振翊给周恒脸色看。把关系搞僵。她真心希望周恒和家里人相处得好。再说,崔家清贵,那是渗透在骨子里的骄傲,可是周恒身份尊贵。若让周恒下不来台,占不到理,不免成了被政敌弹劾的把柄。
墨玉笑道:“大老爷不是那起目光短浅之人。”
若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怎么能做到吏部侍郎呢?
崔可茵笑笑,是她关心则乱了。
绿莹把凉了的茶撤下去。换上热茶,打趣道:“小姐是怕晋王受委屈呢。”
“死丫头,就你嘴尖牙俐。”崔可茵佯怒道:“再多话,我把你嫁了。”
绿莹却是不怕,只管冲墨玉挤眉弄眼。
三人嬉闹一回,崔可茵换了衣裳去了衣裳去春山居,姜氏正打发嬷嬷去问周恒可要留下用膳,也好让厨房早做准备。
不一会儿,嬷嬷来回:“晋王爷留下用膳,老爷让夫人好生准备。”
姜氏不禁大喜,对崔可茵道:“看来两人谈得投机。”
崔振翊生性古板,能和他谈得投契的人不多。
崔可茵微微一笑,道:“是。”
姜氏道:“你看,你不知道他吃食上的喜好,我们就不能上些他喜食的饭菜。若是平时多留意,这时候就派上用场。”又叹道:“也不知他会不会怪我们不用心。”
竟患得患失起来。
崔可茵失笑,道:“只怕他不会随意把喜好示人。”
把屋里服侍的支出去,悄声把曾有人在吃食上下毒的事说了,至于卫贵妃好几次险被毒死的事,那自然是不会对姜氏提起的。
姜氏大惊,道:“你怎么不早说?”
丢下崔可茵,亲自去了厨房。
崔可茵忙跟了过去,只见姜氏亲自检查菜蔬,又遣了好些人出来,只留在崔家服侍三代以上的世仆在厨房忙活,掌勺的厨子更是自小在崔家帮厨的。
到底是一家人呢。崔可茵心里暖暖的,给姜氏端盅热茶,在她耳边低声道:“也不用这样紧张,没人想到他会和我们家结亲,想来要下手也没这么快。”
就算要安插人手,也得寻找机会不是。
姜氏道:“怎样小心都不为过。”
身边有厨子们忙碌,话不方便说得太透。
崔可茵却是懂的,想着周恒说他喜欢喝大红袍,当时觉得没什么,这时回想起来,他得有多信任她,才会告诉她这个?
就凭掌握他喜欢喝什么茶,下毒时就多了几成把握。
崔可茵叮嘱姜氏:“晋王喜欢喝什么茶,可不能告诉别人,以后他再过来,换着茶端上来吧。”
他喜欢喝,她私底下沏给他喝就是了。
姜氏点了点头。她也一阵后怕,若是防范不周,晋王在杏林胡同出事,可怎么好?
两人一直在厨房看着,直到请示崔振翊可以传膳,候着两人用完膳,把没怎么动过的饭菜撤下来,再上茶。这一次,上的是铁观音。
周恒接过茶,看汤色清亮,微微一怔。
崔振翊笑道:“臣最喜喝铁观音,家里常备有上好的铁观音,王爷尝尝味道如何。”
原来是崔振翊喜欢喝,周恒恍然,喝了一口,夸了两句。
崔振翊呵呵笑着,又邀周恒去书房:“……刚才的话还没有谈完。”
周恒欣然应允。
姜氏很好奇两人在书房谈些什么,一会儿打发人送茶,一会儿打发人送点心,一会儿又打发人送瓜果,直到崔振翊发话:“不要打扰我们。”她才作罢。
姜氏自言自语:“有什么话说了一天还没说完呢?”
崔可茵一直跟她在一起,这时道:“是的呢。”
在书房说了一上午话,还可以说两人谈得来,午膳后继续去书房说个没完,这是在商议什么事吧?
崔振翊有什么事与周恒商议呢?他不是极力反对这门亲事吗?
崔可茵让明月去请周恒抽空过来一趟。
直到掌灯时分,周恒才告辞离去。
在春山居用过晚膳,略坐了坐,回到花月轩没一刻钟,周恒过来了。
他把两匣子点心放在炕几上,笑道:“大家都说你大伯父沉默寡言,不拘言笑,没想到却是个能说会道的。”
崔可茵请他来,为的就是今天的事,他先开口自是最好不过,道:“怎么这么说?”
周恒一撩袍袂,在炕上坐了,道:“先把你这里的好茶沏一盅来我喝,我再细细告诉你。”
瞧他这样装腔作势,崔可茵故意喊:“绿莹,沏大红袍来。”
绿莹应声而来,手里还捧着一盅冒着热气的茶,汤声红润。
周恒道:“没诚意。”
崔可茵挥手让绿莹退下,取了周恒送来的茶具,摆好小泥炉。
周恒适时用夹子从小竹篓里取了银霜炭,打了火石,用纸媒把银霜炭点燃,转头却发现崔可茵一眨不眨凝视着他。
他在她眸子里瞧见自己的影子。
周恒脸庞微微一红,轻轻咳了一声。
这个男人,做起事来真专注,就连点燃银霜炭这样的小事,也是全神贯注。崔可茵毫不掩饰对他的赞赏。
一个做事专注的男人,无疑是性感的,对女子有极大的吸引力。虽然崔可茵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但她芳心可可,满腔柔情却是事实。
这一声咳,让崔可茵回过神,红了脸。垂下眼睑,低下头去。
室中一时无声,气氛却有些异样。
绿莹端了点心,走到门口,手已碰到湘妃竹帘,瞥见两人的神情,又缩了回去。
周恒的手绕上崔可茵的腰。见崔可茵没避开。便轻轻用力了些,把她环进怀里,脸颊贴着她的秀发。嗅她发间的清香。
崔可茵头靠在他肩头,心里从来没有过的踏实。
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良久良久,崔可茵轻轻推开周恒。在炕沿上坐下。周恒跟了过去,坐在她身边。含笑道:“先前可是你让丫鬟们上的大红袍?”
和崔振翊分宾主坐下时,端上来大红袍,他心里便暖暖的。
崔可茵点头,道:“我没想那么多。把你爱喝大红袍的事告诉了大伯母,以后不会了。”
她话里的意思,周恒当然懂。拉过她的手握着,道:“没关系。形势还没到那么激烈的时候。”
“如果是我,借此机会把你除去,再嫁祸崔氏,再好不过了。”崔可茵道:“大伯父之前可是抗旨呢。”
能除掉周恒,就算赔上崔氏,又算得了什么。
周恒道:“你是不是想清理奴仆?以后我在这里蹭饭的时候多着呢。”
说着轻声笑了起来。
崔可茵道:“主持中馈的是大伯母,我只能提醒,可不能越疱代俎。”
这也正是她担心的地方,不能亲力亲为,只能干看着,实在让人有力不从心之感。
周恒笑道:“你不用担心,就算为崔家着想,大伯母也会尽力维护我的安全。”
&nbssp;提起崔振翊,让崔可茵想起找他来的目的,道:“你与大伯父谈些什么?”
“皇兄性子绵柔,对王哲言听计从,王哲狐假虎威,买官卖官。大伯父身为吏部侍郎,是安排四品以下官吏的经手人,应付起王哲,倍感吃力。他想让我劝劝皇兄。”周恒轻声道。
崔振翊问他对皇权如何看,周恒说至安帝是正统。崔振翊很是满意,约周恒去书房,把王哲贩卖六七品官职的事儿细细告诉了他,希望他直达天听。
崔可茵吃了一惊,道:“这怎么使得?”
周恒道:“是。”
并不说他有没有答应崔振翊。
崔可茵道:“你说不合适。”
周恒眸中有星光闪动,柔声道:“我知道。所以听他倾诉,给他建议,若他肯听,不仅能在士林中挣个好名声,还能在同僚中得到美名。皇兄那里,自有我周旋。”
她果然没有看错他。崔可茵依在周恒肩头,两人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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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兴侯府,李明风道:“风声放出去几天了,他也回京了,并没有向太后求娶你。”
既然争取不到正妃的名份,那就先做侧妃,进入晋王府再说。李秀秀得知皇帝赐婚,晋王妃是崔可茵,气得摔了半天东西,憋了几天,想出这么一个主意。
崔振翊抗旨,在李明风看来,完全是在作秀,是为了抬高崔氏的身价。现在女儿成了满京城的笑柄,眼看就要嫁不出去了,相比之下,还不如听女儿的,不仅有个亲王女婿,也可以把丢的脸面捡回来。
只要侧妃名位已定,晋王情愿出家当和尚也不愿娶李秀秀的传言自然不攻自破。
可是,事情并没有照李秀秀预定的方向走。李明风心里有些没底。
“爹,你给他下张贴子,邀他明天过府吧。”李秀秀道:“哪个男人不好色呢?明天女儿见见他。”
李明风对自己女儿的姿色很有信心,连连点头,马上派管家去晋王府下贴子,吩咐一定要等到晋王的回贴才能回府。
直到三更天,管家才回来,先报怨道:“巡城御史越来越不像话了,老奴拿了侯爷的名贴,他们竟还再三盘问。”
京城的晚上宵禁。定光侯府只是三流勋贵,半夜在街上遛达的不是定兴侯本人,而是府里一个下人,盘问一下再正常不过了。
李明风不想听这个,他早等得不耐烦,斥责管家道:“让你去送张贴子,也能送两个时辰,你不会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吧?”
管家叫起撞天屈:“侯爷,老奴一直在晋王府的门房等。三更天晋王的车驾才回府,小的忙上去拦住,亲自递上贴子。”
把当时车帘掀起,咋见灯笼下那张俊逸的脸庞时的情景说了一遍。
李秀秀截口道:“你说晋王长相俊美,气质高雅?”
见管家用力点头,不由芳心暗喜。那天在北海的竹鹏见到一个俊俏小厮,过后使人去寻,到现在也没寻到,害得她日日想念。若是晋王长得好,她也好把那小厮丢开。
李明风道:“晋王怎么说?”
管家两手一摊,无奈地道:“晋王他老人家明天没空。”
李明风一脚把管家踹个跟头,道:“我明天亲自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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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的现状,周恒有些了解。他关注的层面,是三品以上大员的人员变动,六七品的官员他关注的很少。可是这些官员却是帝国的基石,朝廷开科取士,得中两榜进士的人才进入官场,大多从七品官起步。
现在,王哲把这些官职明码标价,拿来贩卖,身为吏部尚书的郭寿宁却装聋作哑,把崔振翊这个吏部侍郎推到风口浪尖。
官职乃国家公器,岂能沦为某些人买卖谋利的私器?
周恒面沉似水,一回到晋王府,马上吩咐召幕僚们议事。
幕僚们从沉睡中被唤醒,马上穿上袍服,赶到书房。
周恒已换了衣裳,端坐首位。
之前力主结交王哲以求自保的幕僚,这下子也义愤填膺了,大家都说必须把王哲除去,恢复朝政清明。
周恒沉着脸听着,当时有幕僚说要结交王哲,他便让人着手调查王哲的所作所为,发现他只瞒着至安帝一人,多有不法事。
“郑通,”周恒点出一人的名字,道:“你等会儿留下。”
郑通个子瘦小,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孟生先道:“依在下看来,此时王爷还不宜与王哲撕破脸。”
周恒颌首。
这就定下基调了。
直到天色微亮,幕僚们才从书房中离去,郑通留下。
周恒道:“我们的细作还不得力,从现在起,每个月增加两千两的费用,若是不够,再去帐上支取。要铺一张网。懂吗?”
郑通负责收集情报。
“是。”郑通重重行了一礼。退下。
周恒用了早膳歇下,这些天难得睡个好觉,一觉醒来,天色已黑。他一时分不清日夜。
欢喜听到帷帐内翻身的动静,垂手叫了一声“王爷”,道:“可是醒了?奴才这就让人端热水来,服侍您洗漱。”
“什么时辰了?”周恒懒洋洋问。
“酉时了。”欢喜顿了顿。道:“定兴侯在府上等您一天了。”
周恒起身。由欢喜服侍洗漱好了,慢吞吞道:“他又有什么事?”
“说是有要紧话跟王爷说。”欢喜语气中颇不以为然。
周恒皱眉,道:“让他进来吧。”
定兴侯一大早过来。午膳也死皮乞脸赖在这儿吃。眼看天色已黑,内侍们掌了灯,周恒还不见人影。这样回去他不甘心,一边在心里骂娘。一边苦等。
听说晋王有请,忙整了整衣冠。跟随内侍往里走。
周恒受了他的礼,开门见怪道:“不知侯爷有什么要紧话跟本王说?”
既不解释为什么让李明风等了一天,也不为此致歉。李明风脸色微变,道:“老夫昨日在山中打了两只鹿。想请王爷尝尝鲜,还请王爷赏脸。”
秋天正是打猎的好季节,勋贵子弟约上好友。带了大批奴仆,上山打猎正常得紧。打来的野味邀知交好友分享也是常事。
周恒果断拒绝:“本王还须上学。哪里抽得出时间?只能辜负王爷的王爷的美意了。”
“你……”等了一天,憋了一肚子气的李明风问候周恒母亲的话到了嘴边,急忙悬崖勒马,要不然一个“轻侮太后”的罪名是少不了的。
谁不知道晋王没个正经差使,到京之后整天游手好闲?他会去上学?开什么玩笑,鸿文院连个先生都没有,草都齐膝高了。
“王爷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过府一叙。”李明风语气生硬道。
周恒干脆道:“为什么?本王与侯爷可没什么交情。”
李明风气往上冲,道:“小女天姿国色,命相又是贵不可言,王爷若错过小女这桩好姻缘,岂不可惜。”
前朝有一位太后,当闺女时说了三门亲,还没过门未婚夫婿就死了,大家都说她命硬克夫。父母着急,请了一个算命先生给她看相批命,算命先生批了四个字:“贵不可言。”后来此女以十八岁高龄进宫当宫女,入宫不到三个月被太子瞧上,带回东宫,临幸后生下皇长孙。太子登基后,她因为涎下皇长子,被册封为皇后。儿子登基,她成了太后。娘家兄弟尽偕封侯,一门富贵,果然应了“贵不可言”四字。
李明风是告诉周恒,俺闺女旺夫,你赶紧娶了吧。
周恒冷笑,道:“最近京中传闻,定兴侯府的李五小姐贵不可言。本王只当笑谈,原来确有其事。本王只想做一个安逸王爷,没有觊觎宝座的野心,恕难从命。”
李明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跟他一起来的管家道:“王爷正妃之位已定,天下皆知。我家五小姐不惜纡尊降贵,情愿屈居侧妃之位,还望王爷笑纳。”
侯府嫡出的小姐,就是太子妃也做得了。何况只是做一个受猜忌的闲散王爷的侧妃?
欢喜站在屋角,眼皮瞟了管家一眼,心道:“定兴侯姿态放得可真低。这下子王爷不好再拒绝了吧?”
念头刚转,周恒已道:“令爱既是‘贵不可言’,本王哪敢高攀?这不是受人以柄么?本王真没有不臣之心。”
李明风浑身一震,他怎么没想到,现在娶李秀秀,就是向全天下的人宣布有取至安帝而替之的决心?要不然娶个有当皇后、太后命格的女人回家干嘛?
见李明风脸色惨白,周恒语气和缓了些,道:“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何必在本王这里受委屈?侯爷不如用心为令爱物色一个好人选,皇室中与令爱年纪相当的蕃王也有几个。”
比如他的二哥楚王周康,虽然已经有了正妃,前些日子却死了一个侧妃,李秀秀不介意的话,可以嫁过去嘛。他的三哥齐王周茂,只有正妃,没有侧妃,李秀秀也可以考虑嘛。
正妃名额有限,侧妃的名额就多了很多。
蕃王再多,府中现紫气的只有晋王您哪。李明风一张脸成了苦瓜脸。
李明风没有明确反对,周恒就当他答应了,道:“天色已晚,本王就不留侯爷了。”
欢喜马上跳出来,道:“侯爷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