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走投无路之下,找了清秋帮忙,埋葬了阿奶,清秋瞧她孤苦,便同阁里说了话,带了阿丑在身边做丫鬟。
清秋拖着腮,听着亭外的雨落在青石板的声音。有点出神的问:“阿丑,你可有名字?小姑娘,总不能一直阿丑来阿丑去的。”
“没有,不过阿奶说了,贱名好养活,姐姐叫我阿丑便是。”阿丑呆呆的看着清秋,想着清秋比亭外的景色,要美多了。
“女孩子焉能没有姓名?”
清秋侧头沉思了片刻道:“施大娘对你有养育之恩,你便跟了姓施,取名夷光,施夷光,你是城西的,在这楼里的名号,便做西施好了。”
这一天,阿丑十五及笄,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清秋让大家叫阿丑西施或者夷光,只她一人能唤阿丑做阿丑,她教阿丑识礼,弹琴,诗词
春去秋来,五年过去了,楼里的红牌换了人,老鸨开始让清秋从一月一次的接客,变成了四次,然后越来越多
皮肉生意,夜间营生,白天歇息。清秋昨晚上刚接了客,正在床上补眠,小青已经开始接客了,阿丑因为相貌,恩准了留在清秋身边继续服侍。
阿丑走进了厢房关上门,她走到清秋床边,挨着床躺在了地上,看着清秋垂在床沿的手,指如葱根,纤细白嫩。她抬手轻轻触碰了下清秋的指尖,怔怔出神。
门外面有声音响起来,阁里妈妈来了,阿丑慌不择路下躲进了床底。
“这清秋都二十有五了,姿色还是这般好,趁着现在年纪还尚可,让她多接些客,去吧,给她的毒加重些,不然她眼睛好了,肯定给自己赎身离开。”
片刻后,她们走了,阿丑方从床底下出来,原来清秋的眼睛是被毒瞎的,目不能视,就算赎身出去,一个女子独身一人,也活不下去,但是她知道清秋想要赏花,想要看雪,她亦不想再让清秋接客,受尽折磨。
阿丑谋划了半年,攒下了些银两,但是偷偷找来的大夫都没人能解开清秋眼睛都毒,阁里的妈妈开始让清秋夜夜接客。
直到城中来了个巫师,传说能生死人肉白骨。
阿丑寻机会拜了过去,求巫师解毒,巫师却说要用阿丑的一样东西,作为交换,最好眼睛换眼睛。
她拜别了巫师,蹲在河边痴望着等天亮,往常清秋接客的时候她就会漫步到这来,因为无力帮助清秋,看着黑黝黝的河面,她有点伤心不舍:“我不是舍不得自己的眼睛,我舍不得以后,再也看不见清秋。”
天光大亮,阿丑回去的时候,清秋正坐着窗边,听着外面的鸡鸣,阿丑鼻子一酸,走过去蹲下,枕在她的膝盖上道:“清秋,我们想办法赎了身,隐居去好吗。”
清秋顺着阿丑的头发说:“阿丑在外面受了委屈不成,我的银子倒是够赎身了,只是就这样出去,我的眼睛和容貌就是拖累,还不如在楼里面,有人护着,也不会连累了你。”
阿丑抬起头盯着清秋:“城中来了个巫师,我去拜访过了,可以治好你的眼睛,你陪我去看看吧。”
……
阿丑最终求了巫师,把听力给了他做交换,巫师给清秋治好了眼睛,清秋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美人明眸,锦上添花,见之入迷。
阿丑站在门外面看着,很开心,又伤心,清秋可以看见人世间的美好色彩了,也将会看见自己的面貌丑陋。
清秋向阿丑走了过来,“你傻站在外面做什么,过来让我瞧瞧我的阿丑长什么样。”阿丑常年营养不良,个子娇小细弱,低着头,清秋便瞧不清她的面貌,“你躲什么,我眼睛好了,阿丑不开心吗?”
“啪”有水珠滴在了木门槛上,阿丑后退了一步,她抬头看着清秋,不知道清秋说了什么,有点泣不成声。
“清秋,我知道我长得丑,被人扔石头无所谓,但想到会让你害怕,我就觉得很难过,你别不要我。”
清秋拿了手帕给阿丑擦泪,“真是个小姑娘,快别哭了,养你这么大,不要你,不白白浪费了我过往耗费的时间银两。”
阿丑越哭越伤心,她听不见清秋在说什么,并且以后也听不见清秋的声音了。阿丑走投无路之下,找了清秋帮忙,埋葬了阿奶,清秋瞧她孤苦,便同阁里说了话,带了阿丑在身边做丫鬟。
清秋拖着腮,听着亭外的雨落在青石板的声音。有点出神的问:“阿丑,你可有名字?小姑娘,总不能一直阿丑来阿丑去的。”
“没有,不过阿奶说了,贱名好养活,姐姐叫我阿丑便是。”阿丑呆呆的看着清秋,想着清秋比亭外的景色,要美多了。
“女孩子焉能没有姓名?”
清秋侧头沉思了片刻道:“施大娘对你有养育之恩,你便跟了姓施,取名夷光,施夷光,你是城西的,在这楼里的名号,便做西施好了。”
这一天,阿丑十五及笄,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清秋让大家叫阿丑西施或者夷光,只她一人能唤阿丑做阿丑,她教阿丑识礼,弹琴,诗词
春去秋来,五年过去了,楼里的红牌换了人,老鸨开始让清秋从一月一次的接客,变成了四次,然后越来越多
皮肉生意,夜间营生,白天歇息。清秋昨晚上刚接了客,正在床上补眠,小青已经开始接客了,阿丑因为相貌,恩准了留在清秋身边继续服侍。
阿丑走进了厢房关上门,她走到清秋床边,挨着床躺在了地上,看着清秋垂在床沿的手,指如葱根,纤细白嫩。她抬手轻轻触碰了下清秋的指尖,怔怔出神。
门外面有声音响起来,阁里妈妈来了,阿丑慌不择路下躲进了床底。
“这清秋都二十有五了,姿色还是这般好,趁着现在年纪还尚可,让她多接些客,去吧,给她的毒加重些,不然她眼睛好了,肯定给自己赎身离开。”
片刻后,她们走了,阿丑方从床底下出来,原来清秋的眼睛是被毒瞎的,目不能视,就算赎身出去,一个女子独身一人,也活不下去,但是她知道清秋想要赏花,想要看雪,她亦不想再让清秋接客,受尽折磨。
阿丑谋划了半年,攒下了些银两,但是偷偷找来的大夫都没人能解开清秋眼睛都毒,阁里的妈妈开始让清秋夜夜接客。
直到城中来了个巫师,传说能生死人肉白骨。
阿丑寻机会拜了过去,求巫师解毒,巫师却说要用阿丑的一样东西,作为交换,最好眼睛换眼睛。
她拜别了巫师,蹲在河边痴望着等天亮,往常清秋接客的时候她就会漫步到这来,因为无力帮助清秋,看着黑黝黝的河面,她有点伤心不舍:“我不是舍不得自己的眼睛,我舍不得以后,再也看不见清秋。”
天光大亮,阿丑回去的时候,清秋正坐着窗边,听着外面的鸡鸣,阿丑鼻子一酸,走过去蹲下,枕在她的膝盖上道:“清秋,我们想办法赎了身,隐居去好吗。”
清秋顺着阿丑的头发说:“阿丑在外面受了委屈不成,我的银子倒是够赎身了,只是就这样出去,我的眼睛和容貌就是拖累,还不如在楼里面,有人护着,也不会连累了你。”
阿丑抬起头盯着清秋:“城中来了个巫师,我去拜访过了,可以治好你的眼睛,你陪我去看看吧。”
……
阿丑最终求了巫师,把听力给了他做交换,巫师给清秋治好了眼睛,清秋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美人明眸,锦上添花,见之入迷。
阿丑站在门外面看着,很开心,又伤心,清秋可以看见人世间的美好色彩了,也将会看见自己的面貌丑陋。
清秋向阿丑走了过来,“你傻站在外面做什么,过来让我瞧瞧我的阿丑长什么样。”阿丑常年营养不良,个子娇小细弱,低着头,清秋便瞧不清她的面貌,“你躲什么,我眼睛好了,阿丑不开心吗?”
“啪”有水珠滴在了木门槛上,阿丑后退了一步,她抬头看着清秋,不知道清秋说了什么,有点泣不成声。
“清秋,我知道我长得丑,被人扔石头无所谓,但想到会让你害怕,我就觉得很难过,你别不要我。”
清秋拿了手帕给阿丑擦泪,“真是个小姑娘,快别哭了,养你这么大,不要你,不白白浪费了我过往耗费的时间银两。”
阿丑越哭越伤心,她听不见清秋在说什么,并且以后也听不见清秋的声音了。
“清秋你看,今天的云好漂亮啊,各式各样的,天气也特别好。”
“对啊,今天天气很好。等待会儿吃完饭,带你出去街上逛逛可好。”
“清秋,前面那棵树上的花就是桂花,就是你以往,路过树底闻到的香气,巫师大人说,医治后会有后遗症,你的眼睛可还疼?”
“原来这就是桂花,我的眼睛不疼了,你的耳朵疼吗?”
“清秋,你今天的簪子簪的真好看”
“是阿丑的妆发梳的好”
“”
阿丑不识字,听不见清秋的声音之后,便没法交流,但是她还是喜欢絮絮叨叨的朝清秋说话,就像以往一样,清秋也听着一一作答,但是清秋的话,没有人回了。
清秋装作还不知道被下毒的事,身体休养的差不多后,便带着阿丑逃了出去,平日里阁中靠着清秋赚钱,然后给她极少的分成,少了一个不用付什么报酬的摇钱树,秋词阁当然不乐意,便找了人追捕。
阿丑和清秋雇了马车逃出了城,阁内的人一直在找她们,她们不敢在城镇多作停留,一直跑了很远,方在一偏僻的村庄落户。
花开花落,阿丑和清秋度过了最平淡幸福的一段日子,然后在一天雪夜,村中一个青壮摸上了门,然后有那老汉,有那村中无赖
村子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清秋这般貌美的女子,观察了小半年发现她身边只有一个丑女相依为命。
初见是人面,原来是兽心。
阿丑拼死地护着清秋,可阿丑谁也打不过。阿丑的腿被打断了,手也折了,脑袋开了花
一群人奸污了清秋后,便趁着天没亮回家去了,外面的世界还在飞雪,遮住了门口一个个凌乱的脚印。
清秋睁开眼的时候,阿丑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她找了木板拖着阿丑到了车马行,回当初拼了命逃出去的地方,找巫师救阿丑的命。
行路过程,没有一家医馆收人,皆说让清秋准备阿丑的身后事。
“阿丑,你再等等,巫师道法神通,一定可以救你。”
“阿丑,其实我每次接客都好害怕,我觉得自己特别脏,但是阿丑看着我的时候,我便觉得自己真的好像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
“阿丑一点都不丑,阿丑干干净净,你一定不要死,你一定要挺住阿丑”
清秋泣不成声,但是没有人回她的话,就算阿丑醒着,也是听不见声音的。清秋的泪滴在阿丑的脸上,万分绝望。
“这世道,丑极了是罪,美极了亦是罪”
等清秋赶到巫师那里的时候,阿丑的身体已经僵硬的像路边的石块。
巫师说,阿丑的容貌,救了无用,清秋便让巫师用自己的皮囊和阿丑掉换,巫师应允了,有求必应,有应有求,凡事都要代价,阿丑的皮囊已经死了,换过去,也不会活。
世上再无喜欢听鸟叫的清秋。
阿丑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她听见了久违的炭火灼烧声,风吹树叉声;却四处,寻不到清秋。
“既然醒了,便去照照镜子,清秋同我做了交易,保你二十年,以后,你便跟着我,二十年一到,你的命数也就尽了。”巫师进来放了把铜镜便出去了。
阿丑望着铜镜中清秋的面容,抬手轻抚,渐渐哽咽。
终是她的私心害了卿卿性命。
自此以后,阿丑思念清秋时便会照镜子,她的前半生只敢偷偷触碰清秋的指尖,现在却能摸着清秋的脸,给清秋擦泪。
日复一日,身负盛名的巫师雇了个怪异的婢女,婢女常常会照着镜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诉说着无尽的思念。
年复一年,婢女摸着镜子上的脸,早已分不清自己是没了清秋的阿丑,还是没了阿丑变成阿丑的清秋。
“所以,你想起来自己是清秋,还是夷光了吗?”拂衣拖着腮,盯着面前的女郎看,好看的女郎多看看,也是极好的。
女郎看着酒杯里映着的自己的身影,有点开心道:“我是清秋的阿丑。”
白降两钱,灯草三钱,胆星六钱,紫苏一钱,寒水一滴,酿酒“虞美人”。
半生已分孤眠过,酒醒时候、断人肠。
拂衣和小二起身,提着灯笼送了女郎一段路,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雪花纷飞,新雪覆盖了她的足迹,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
某天,平凡的姑娘和隔壁墙头新搬来的另一个平凡姑娘相遇了,然后平凡的相守了一生。“清秋你看,今天的云好漂亮啊,各式各样的,天气也特别好。”
“对啊,今天天气很好。等待会儿吃完饭,带你出去街上逛逛可好。”
“清秋,前面那棵树上的花就是桂花,就是你以往,路过树底闻到的香气,巫师大人说,医治后会有后遗症,你的眼睛可还疼?”
“原来这就是桂花,我的眼睛不疼了,你的耳朵疼吗?”
“清秋,你今天的簪子簪的真好看”
“是阿丑的妆发梳的好”
“”
阿丑不识字,听不见清秋的声音之后,便没法交流,但是她还是喜欢絮絮叨叨的朝清秋说话,就像以往一样,清秋也听着一一作答,但是清秋的话,没有人回了。
清秋装作还不知道被下毒的事,身体休养的差不多后,便带着阿丑逃了出去,平日里阁中靠着清秋赚钱,然后给她极少的分成,少了一个不用付什么报酬的摇钱树,秋词阁当然不乐意,便找了人追捕。
阿丑和清秋雇了马车逃出了城,阁内的人一直在找她们,她们不敢在城镇多作停留,一直跑了很远,方在一偏僻的村庄落户。
花开花落,阿丑和清秋度过了最平淡幸福的一段日子,然后在一天雪夜,村中一个青壮摸上了门,然后有那老汉,有那村中无赖
村子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清秋这般貌美的女子,观察了小半年发现她身边只有一个丑女相依为命。
初见是人面,原来是兽心。
阿丑拼死地护着清秋,可阿丑谁也打不过。阿丑的腿被打断了,手也折了,脑袋开了花
一群人奸污了清秋后,便趁着天没亮回家去了,外面的世界还在飞雪,遮住了门口一个个凌乱的脚印。
清秋睁开眼的时候,阿丑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她找了木板拖着阿丑到了车马行,回当初拼了命逃出去的地方,找巫师救阿丑的命。
行路过程,没有一家医馆收人,皆说让清秋准备阿丑的身后事。
“阿丑,你再等等,巫师道法神通,一定可以救你。”
“阿丑,其实我每次接客都好害怕,我觉得自己特别脏,但是阿丑看着我的时候,我便觉得自己真的好像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
“阿丑一点都不丑,阿丑干干净净,你一定不要死,你一定要挺住阿丑”
清秋泣不成声,但是没有人回她的话,就算阿丑醒着,也是听不见声音的。清秋的泪滴在阿丑的脸上,万分绝望。
“这世道,丑极了是罪,美极了亦是罪”
等清秋赶到巫师那里的时候,阿丑的身体已经僵硬的像路边的石块。
巫师说,阿丑的容貌,救了无用,清秋便让巫师用自己的皮囊和阿丑掉换,巫师应允了,有求必应,有应有求,凡事都要代价,阿丑的皮囊已经死了,换过去,也不会活。
世上再无喜欢听鸟叫的清秋。
阿丑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她听见了久违的炭火灼烧声,风吹树叉声;却四处,寻不到清秋。
“既然醒了,便去照照镜子,清秋同我做了交易,保你二十年,以后,你便跟着我,二十年一到,你的命数也就尽了。”巫师进来放了把铜镜便出去了。
阿丑望着铜镜中清秋的面容,抬手轻抚,渐渐哽咽。
终是她的私心害了卿卿性命。
自此以后,阿丑思念清秋时便会照镜子,她的前半生只敢偷偷触碰清秋的指尖,现在却能摸着清秋的脸,给清秋擦泪。
日复一日,身负盛名的巫师雇了个怪异的婢女,婢女常常会照着镜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诉说着无尽的思念。
年复一年,婢女摸着镜子上的脸,早已分不清自己是没了清秋的阿丑,还是没了阿丑变成阿丑的清秋。
“所以,你想起来自己是清秋,还是夷光了吗?”拂衣拖着腮,盯着面前的女郎看,好看的女郎多看看,也是极好的。
女郎看着酒杯里映着的自己的身影,有点开心道:“我是清秋的阿丑。”
白降两钱,灯草三钱,胆星六钱,紫苏一钱,寒水一滴,酿酒“虞美人”。
半生已分孤眠过,酒醒时候、断人肠。
拂衣和小二起身,提着灯笼送了女郎一段路,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雪花纷飞,新雪覆盖了她的足迹,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
某天,平凡的姑娘和隔壁墙头新搬来的另一个平凡姑娘相遇了,然后平凡的相守了一生。
“我希望……阿爹阿娘不如干脆一点都不喜欢我。”女童不再是真的女童,左脚无意蹭着右脚背,望着柴草垛怔怔出神。
————
“有人吗?”稚嫩的声音在酒馆内响起,今夜的客人原来是个女童。
“诶呦,小客官!”小二摔了下肩上的白布,意思擦了下桌椅招呼道:“可要来点什么吃食?”
女童看了眼小二和柜台边的掌柜一眼,左脚蹭了下右脚背,道:“来一大碗面,稍后给钱,再加点肉!能再上点茶水,就最好不过哩。”
“小客官您稍等。”不一会店小二端来了吃食放在了桌上。
女童捧起面碗大口吃了起来,再咬一小口肉当佐食,吃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许是吃的太快噎着了,拿起旁边的茶水就猛灌了一口,然后呛的剧烈咳嗽。
“哈哈哈,掌柜的,今儿酒馆客人不能喝酒,有趣,有趣……”一巴掌拍在那使坏的小二脑袋后面,拂衣走了出来坐在女童对面,拿起桌上的酒开始自斟自饮。
“你长得好像我娘亲。”女童咳了半天才缓过劲。
小二在旁边憋了笑,拂衣虽然已经活了千年,但是一袭红衣,面容妖冶,一头青丝还是靠小二给她束的发,委实不像人间妇人。
时逢饥年,能吃的东西吃了个遍,连树皮都被刮了个干净,后来搜刮或者是乞讨来的吃食,就先紧着父亲吃,然后是母亲,最后是女童,母亲说父亲当家,吃饱了才有力气出去找出路,女童点头如捣蒜“十三都懂,都懂。”
后来……父亲回来说找不着什么吃食了,一家子只能饿肚子,当天晚上,十三实在饿的睡不着,便起来方便,在柴草垛后面看见了父亲母亲,他们在分食馒头,黑黝黝的馒头即使像土石子一样,却也让人垂涎。
小二常常自诩是读书种子,却没个读书人样子,嗤笑一声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终归是话本子里面写的好听的故事,要知道,不是天下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人生百态,小客官得看开着来啊~”
拂衣没有言语。
“后来,真的实在没有吃食了,我便听见父亲和母亲商量着把我送走换吃食,那会逃荒路上,易子而食时有发生,我很害怕,但是那天我没有吃饭,实在没了力气走路逃跑,然后我便见到了新的母亲。”
“我的亲生父母不见踪影,头几天夜里,我夜夜担忧会被大卸八块,然后左腿放在火架上做烧烤,右腿裹了石灰做叫花,水煮脑仁做那脑花汤……”
小二忍不住插嘴道:“嘿,这小客官还挺会吃。”
“但是新家比较有钱,还会分给我肉糜吃,暂时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以前学堂凑趣,夫子长叹道,天公不做美,就像很多晚前的柴草垛一样,我看见了我的父母被大卸八块,腌制在了厨房,他们拿自己换了养我……”
拂衣起身又盛了一碗阳春面,递给女童,自己还是喝着苦酒不做言语。
“后来我跑回了柴草垛,他们没有再在那偷吃,而我也没等到他们回来……”
嘿!饿死鬼投胎,遇饭走不动道,看见这又白嫖来的一碗面,十三三言两语结束了故事,开始了狼吞虎咽,后果就是又被面给噎住了,她掐着脖子灌了口拂衣递来的酒,喝着喝着,便好像忘了什么。
“该上路了。”
广白二钱,苏叶一钱,降香五钱,当归三钱,是为酒酿“幸娘亲”,拂衣留了小份,剩下的把它封存了起来。
“稚子牵衣问,归来何太迟?”
她躺在了躺椅上,摇晃着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入梦。
小二恢复了本来面貌,俊俏的仿佛要照亮夜间的酒馆,他嘴角含了笑,俯身给拂衣盖上了薄毯。
————
镇上有一酒肆,一膘肥妇人掌管,妇人鳏寡孤独,却犹为能吃。“我希望……阿爹阿娘不如干脆一点都不喜欢我。”女童不再是真的女童,左脚无意蹭着右脚背,望着柴草垛怔怔出神。
————
“有人吗?”稚嫩的声音在酒馆内响起,今夜的客人原来是个女童。
“诶呦,小客官!”小二摔了下肩上的白布,意思擦了下桌椅招呼道:“可要来点什么吃食?”
女童看了眼小二和柜台边的掌柜一眼,左脚蹭了下右脚背,道:“来一大碗面,稍后给钱,再加点肉!能再上点茶水,就最好不过哩。”
“小客官您稍等。”不一会店小二端来了吃食放在了桌上。
女童捧起面碗大口吃了起来,再咬一小口肉当佐食,吃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许是吃的太快噎着了,拿起旁边的茶水就猛灌了一口,然后呛的剧烈咳嗽。
“哈哈哈,掌柜的,今儿酒馆客人不能喝酒,有趣,有趣……”一巴掌拍在那使坏的小二脑袋后面,拂衣走了出来坐在女童对面,拿起桌上的酒开始自斟自饮。
“你长得好像我娘亲。”女童咳了半天才缓过劲。
小二在旁边憋了笑,拂衣虽然已经活了千年,但是一袭红衣,面容妖冶,一头青丝还是靠小二给她束的发,委实不像人间妇人。
时逢饥年,能吃的东西吃了个遍,连树皮都被刮了个干净,后来搜刮或者是乞讨来的吃食,就先紧着父亲吃,然后是母亲,最后是女童,母亲说父亲当家,吃饱了才有力气出去找出路,女童点头如捣蒜“十三都懂,都懂。”
后来……父亲回来说找不着什么吃食了,一家子只能饿肚子,当天晚上,十三实在饿的睡不着,便起来方便,在柴草垛后面看见了父亲母亲,他们在分食馒头,黑黝黝的馒头即使像土石子一样,却也让人垂涎。
小二常常自诩是读书种子,却没个读书人样子,嗤笑一声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终归是话本子里面写的好听的故事,要知道,不是天下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人生百态,小客官得看开着来啊~”
拂衣没有言语。
“后来,真的实在没有吃食了,我便听见父亲和母亲商量着把我送走换吃食,那会逃荒路上,易子而食时有发生,我很害怕,但是那天我没有吃饭,实在没了力气走路逃跑,然后我便见到了新的母亲。”
“我的亲生父母不见踪影,头几天夜里,我夜夜担忧会被大卸八块,然后左腿放在火架上做烧烤,右腿裹了石灰做叫花,水煮脑仁做那脑花汤……”
小二忍不住插嘴道:“嘿,这小客官还挺会吃。”
“但是新家比较有钱,还会分给我肉糜吃,暂时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以前学堂凑趣,夫子长叹道,天公不做美,就像很多晚前的柴草垛一样,我看见了我的父母被大卸八块,腌制在了厨房,他们拿自己换了养我……”
拂衣起身又盛了一碗阳春面,递给女童,自己还是喝着苦酒不做言语。
“后来我跑回了柴草垛,他们没有再在那偷吃,而我也没等到他们回来……”
嘿!饿死鬼投胎,遇饭走不动道,看见这又白嫖来的一碗面,十三三言两语结束了故事,开始了狼吞虎咽,后果就是又被面给噎住了,她掐着脖子灌了口拂衣递来的酒,喝着喝着,便好像忘了什么。
“该上路了。”
广白二钱,苏叶一钱,降香五钱,当归三钱,是为酒酿“幸娘亲”,拂衣留了小份,剩下的把它封存了起来。
“稚子牵衣问,归来何太迟?”
她躺在了躺椅上,摇晃着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入梦。
小二恢复了本来面貌,俊俏的仿佛要照亮夜间的酒馆,他嘴角含了笑,俯身给拂衣盖上了薄毯。
————
镇上有一酒肆,一膘肥妇人掌管,妇人鳏寡孤独,却犹为能吃。
姚为美,姻为配,天作之合。
————
小二今日破天荒的没有化身,一袭青衫做了儒生的打扮,坐在酒桌上喝酒。
拂衣好奇问道:“今日怎么不扮小二玩了?”
小二笑道:“今日来者,与你我颇有渊源,瞧着便是。”
今儿客人果然特殊,是只灵狐,时辰一到,便跳了进来,学着人的模样的站立,前肢合起作揖点头,拂衣瞧它乖巧娇憨的样子笑了笑:“行了,过来吧。”
灵狐“呜呜”哼了两声,化身为人,眉眼如画,天生娇媚,她偷偷撇了一眼不远处的小二,朝着拂衣开口道:
“大人,我想寻一个人的来世,可有办法。”
拂衣剑眉轻挑,开口道:“寻人?我这儿只是酒馆。”
她话里的意思是爱莫能助,狐氏一族与天帝向来纠缠不清,若是贸然吞了这小狐狸的故事,恐招麻烦,白干活不收钱的赔本生意,拂衣向来不做,啧,真是恼人。
她拍了小二脑袋一巴掌,让他去端酒来,微笑道:“寻人的事儿应该找千寻那条龙去。”
“千寻大人素来讨厌我们狐氏一族,不会答应帮我找人的。”灵狐拿出了一条狐尾放在桌上,推给拂衣,一双异瞳紧盯着她,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般:
“我知道你的规矩,我与大王的过去我也不想遗忘,狐尾给你做了抵押,希望你能给我时间把故事讲完。”
小二捻亮了桌上的烛灯,开口道:“不妨先说来听听,我们掌柜的对听故事最感兴趣了。”
拂衣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灵狐舔了口酒,一时有点沉默,仿佛不知从何说起。
老皇帝驾崩,留下唯一的一个儿子继位,新皇二十有一,子效其父,荒淫无道,冷酷暴戾,朝野上下,没有半个敢谏言的臣子,人人暗地里称其为暴君。
这天,暴君带了宠臣前往行宫避暑。
宠臣杨相国六十六了,一副七窍玲珑的心肝,下了轿子,碎步跑到前方暴君那里,哪怕知道隔着轿帘看不见他,依旧弯了腰恭声道:
“皇上,今日天色已晚,行宫又在半山腰上,我们不妨休整一晚,明日一早再上山。”
美貌的侍女跪坐在轿子里,一个手持了团扇扇风,一个被暴君枕着膝盖,给他按摩额角,一个喂果子倒酒,好不快活。
暴君慵懒出声道:“继续赶路。”
暴君叫周舟,不过没人敢称其名讳,渐渐地就都忘了他的名字。
山地夜间荒凉,行至一处土丘,有阴风阵阵,前方士兵堆里传来一阵慌乱。
“那是什么?”
“会不会是鬼啊”
“”
“何事惊慌。”暴君头枕在美婢的膝上,听着外面的慌乱有点不耐烦。
“禀告皇上,前方有狐仙大人拦路。”
侍女扶着暴君的胳膊下了轿,暴君扫视一眼,开口道:“方才吵嚷的,自行了结吧。”
暴君走到慌乱处,只见前方有那异瞳白狐看他走近,便学人站立抱拳作揖,他一时兴起,抓了灵狐带回了行宫。
灵狐苏姚姻,有苏氏的隔代继承人,被拘着修炼千年,如今偷跑出了家。暴君是她溜出家门之后,所见之人中生的最俊美的,当下学那戏文里的狐妖和书生,对着他作对着他作揖问好,聊表勾搭。
盛夏本就酷暑,暴君方睡着又被热醒,醒了便看见有一个千娇白媚的白衣女子,躺在他的被窝里,杏眼直勾勾的盯着他,暴君左眉一挑,开口问道:
“狐狸精?”
女子略感疑惑,“外面那些人不都说我是狐仙吗?”
“骗人的,若知你是狐妖,他们立马就会派了人来捉你。”
“这个我知道,话本里的法海就经常捉我们妖怪姐妹。”
“嗯。”
“嗯?”
“睡觉。”
“我不困。”
“朕困了。”
“那你快睡,我不说话了。”
暴君睡眠本来就不好,这一闹腾闭着眼睛半天睡不着,一睁眼,小狐狸精睡的倒快,伸手就把她摇醒了。
姚姻压住暴君捣乱的手,“我没有说话,你别扒拉我了”
暴君看她说着说着又想睡着,抬手又把姚姻给晃醒。
“大王啊,我好困啊。”
“等朕睡着了你再睡。”
!这个大王有点狗。
暴君不知从何处纳了个苏美人,带在身边游山玩水,乐不思蜀,眼看着天气转凉,也不提回宫处理朝政的事。
今天暴君带着姚姻来山中打猎,准备野炊。杨相国赶了过来弯着腰道:“皇上,朝中大臣来信催您回去。”
暴君撇了他眼没说话,扭头吃着姚姻给他剥的葡萄。
“这大胡子是不是在欺负大王?”姚姻凑近了,在他耳边娇滴滴的问。
暴君笑出了声,学着姚姻小声回道:“对,明天回家,那里还有一堆人,等着欺负朕。”
没等姚姻说什么,暴君又一扭头对着杨相国,“行了,滚回去带人收拾收拾,明天启程回宫。”
姚姻瞧他这般作为,心中暗忖他这样子倒也不怕被欺负的狠了去。
“皇上圣明!”
杨相国躬身告退,不久就下了雨,今天出门侍从们又只带了一把伞,暴君觉得扫了性质,便带着姚姻回行宫。
雨点打在地上叮咚作响,姚姻在叽叽喳喳的讲话,暴君抬头看了看移到自己头顶的油纸伞,又扫了眼姚姻淋湿的半边肩膀,好笑道:“伞给你打着,移到朕这边做甚。”
“大王淋坏了就会生病,我有法术,又不怕下雨。”
“朕是皇上,不是大王。”
“话本里的狐狸精都叫大王。”
“那你既有法术,为何不把伞变大点?”
“后面跟着的人多,让她们看见了,找来臭道士捉我,那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啧,聪慧过人。”
“嘿嘿,大王慧眼识狐。”
“可有名字?”
“我叫苏姚姻,大王叫什么?”
“周舟。”
“粥粥啊,好名字!”
“大王,一会回去让厨房再做点吃的吧,突然下雨,我的狐肚子告诉我它没吃饱。”
“大王?”
“唉知道了。”
周舟回宫之后就开始忙碌,朝中大小事物堆积太多,姚姻就自己各宫逛着玩了一阵子。
这天,姚姻陪着周舟在书房处理公务。
书房的桌子很大,周舟在处理奏折,姚姻则对着他半个人趴在桌子上,“粥粥,水患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吗,你都好几天没陪我玩了。”
姚姻见自己嚎了半天,周舟头也没抬,就挂着身子,抬起左脚从桌子底下踹了踹他衣服,“给我挠痒痒呢?”周舟无奈的放下折子。
“粥粥,为什么不找朝臣来共同商议水患了?”姚姻咕哝着从桌子上起了,抱了盘葡萄坐地上开始吃。
“别坐地上。”周舟拿了个折子扔姚姻身上。“他们个个只知道中饱私囊,兹事体大,我还得多想想。”
“呜呜呜呜原来如此”
周舟瞧她塞着鼓囊囊的嘴,摇头叹了口气:“滚出去玩去。”
姚姻抱着串葡萄被赶了出来,在御花园晃悠半天,耳边听到一声熟悉的“喵呜”,便寻着声音找了去,等她抱着大白肥猫回到尚书房,发现跪杨相国跪在里面,还有具尸体。
周舟坐在书桌后面,刚让侍卫砍了户部侍郎的脑袋,看见姚姻抱着猫进来皱了皱眉,“怎么又回来了?”
“在外面逛的累了,而且大老虎太胖了,抱着我胳膊酸。”说话间,姚姻就把肥猫塞进了周舟怀里。
大老虎在周舟怀里挨挨蹭蹭的,姚姻坐在了他旁边拿了纸笔画画打发时间。
周舟没理这两个蠢货,对侍卫招了招手道:“杨相国可还有什么交代?”
刀架脖子上,把杨相国吓坏了胆,泪流满面哆嗦着,“皇上,此事是臣办事不利,不过臣之忠心,日月可鉴,还望皇上给老臣一个机会,一定不会再有下次了。”
姚姻竖起耳朵听半天,停笔扭头劝道:“皇上,水患不还没解决吗,让杨相国去处理,要是办不好,再把他的脑袋砍了也不迟。”大王长得甚是好看,也甚是喜欢杀人。
“也罢,下不为例。”周舟瞥了姚姻的画一眼“画的那么丑,就别拿朕作画了。”
杨相国死里逃生,激动万分,叩首道:“臣英明!”
“”
???
杨相国,你不配被救。
“皇上,皇上饶命啊,臣嘴滑嘴滑!”
“水患办不好就提头来见吧,还不滚下去!”
等到长河水患处理完,又安置难民,已经是秋后了,难得了清晰日子,周舟躺在树下的躺椅上,一手抱了大老虎顺毛,一手拿着兵书看:“你姐姐又不知道跑哪野去了。”
“大王!”姚姻从树上跳下来,“干嘛和大老虎说我坏话,岂是君子所为?”
周舟看了看硕大的海棠树冠:“爬树上去干什么?”
&“上面风景极好,我在上面看书,体验甚佳。”姚姻卷了书给周舟看她看到的那页,“粥粥你看,平生只有两行泪,半为苍生半粥粥,嘿嘿。”
周舟屈指赏了姚姻一个板栗:“妖精也会流泪?”
“自是不会,我们妖莫得感情泪水。”
“行了行了,把老虎带走一边玩去,我看会书。”
“不行,我戏本也还没看完呢。”
“滚过来抱走。”
“噢”
“皇上,杨相国求见。”太监李立走了进来,“说要找您商量半月之后生辰的事儿。”
“知道了。”周舟起身带着李立走了,留了姚姻在后面抱着猫沉思。
眨眼就到了生辰宴这日,姚姻身份特殊也没正式册立就没能去殿前,散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周舟带着酒气回来,就看见她在院里荡秋千。
“哪弄来的秋千?”
“诶,你回来了,我亲手做给你的生辰礼物,厉害吧。”姚姻跳下来跑他旁边。
“确定不是做好了给你自己玩的?”周舟被拽着坐了上去,看了眼给自己推秋千的人道:“还学会打扮了,有长进。”
姚姻抬手捡了落在周舟头上的海棠花瓣,特意走到了他前面。
“我听小李子说,凡间女子重大场合都会盛装出席,怎么样,好看吗?”
周舟看着姚姻没有出声。
夜里清风,吹落了一树海棠,花瓣纷飞,“坐过来。”
“啊?怎么了大王,这秋千坐的可是不舒服。”姚姻狗腿的问。
“闭上嘴,别说话。”
周舟伸手圈住她,俯身亲了下她的额头,眼尾,鼻尖,最后吻上了她的唇。
“唉闭眼,呼吸。”
风吹不止,海棠花雨中,秋千上的二人交叠在了一起
“大王,您就不怕我是来吃您精血的?”
“你有那脑子?”
???狗皇帝不配亲狐。
已经过了大半夜,承欢宫中还有声音传出。
“大王我好累啊我不行了。”姚姻哑声道。
周舟压在姚姻身上轻啄了下她的嘴角,“姻姻喊我名字。”
“粥粥”姚姻拦着周舟的脖子,泛着情欲的眼尾通红带着哭腔。“粥粥粥粥粥粥”
“小骗子,妖怪不是不会流泪吗。”
“乖,一会儿就好了”
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灯油终于燃尽,掩盖住了一室的春意
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姚姻来到周舟身边已有大半年,又到了春天万物复苏的时节。
近来大臣开始频频奏请周舟纳妃的事情,后宫只有姚姻一个人,后位又悬空,便纷纷递了折子,给周舟送女人。
“粥粥,贵妃传了话来让我去见她,但是我不想去,可不可以不去。”
“别理她,就说是朕说的。”周舟看了眼瘫在书房软榻上的姚姻,“我纳妃,你倒没什么反应,就不怕我晚上和贵妃睡了去,留你一人。”
“大王不是说过了,将军威逼,不好撕破脸面,只能纳她。”
“你信我?”周舟走了过去问。
“自是信的。”姚姻抬头亲了下周舟的下巴。“我是妖,大王信我,我自也信大王。”
“花言巧语。”
姚姻瞪了眼他:“你不喜欢?”
“喜欢。”
恰逢多事之秋,时局动荡,周国的邻居赵国因为天灾和战乱多了一批批的难民,难民来投靠,说是以后就是周国人了,便有人上表了接收赵国子民的奏章。
“皇上,接纳这些人投靠,正好进一步扩大我国的影响力,我周国子民越来越多,天下大同指日可待”
“皇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皇上,现在各地动荡,我朝已有暴徒子民领兵起义,家不平,何以平天下啊?!”
“现在引进这些人,接纳这些人,一则于我朝扩充疆土有利,二则我朝形体偏弱双方结合,诞下子嗣,届时军中儿郎将添不少青壮。”
“”
“”
朝野上下起初各执一词争夺不下,有那贼心已起的武将领头要接收,渐渐的天平倾倒在了主张接收赵国人的一方,直到
“臣只是一个九品芝麻的文官,今天有幸面圣,臣要问上一问在主张收人的诸位大人!”
“一问,当今天下战乱不止,吾辈忠烈英勇之士抵抗外敌时,这些人可会有身为本朝人的自觉。赵国与我周国起兵之时,这些人是会刀尖朝着自己的族人还是我周国?”
“二问,若干年后的军中是赵国和周国的子嗣,朝堂是赵国和周国的子嗣,那我周国到时,姓了赵还是姓周?”
“三问!大丈夫顶天立地,大周的江山社稷何时需要别人来护?!”
“位卑未敢忘忧国,起因声小不呐喊?!”
芝麻小官说完,跪下和周舟行了个礼,之后便撞死在了大殿上。
周舟否决了提议,借机杀了很多人,一时暴君威名四起。动荡了数月,朝堂才平静了下来。
“姻姻,现在全天下都在声讨我,不接纳赵国子民,我亦借机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你可会觉得残忍?”夜深了,月亮还是高挂在空中,周舟处理完朝事,便拉了姚姻赏月。
“粥粥,我们自己的子民都还没有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为何要管他国的鳏寡孤独?”
“而且,无论大王做什么,我都会站在大王身后;不会怕大王。”姚姻拉住了周舟的手道:“暴君也好,明君也罢,大王要是暴君,我也无非是一个喜欢上暴君的妖妃而已。”
周舟眼眶好像有点微红,姚姻看不太清,只瞧见他抬头望着月亮轻声道:
“姻姻和天上的明月一样美”
周舟赏月,姚姻赏赏月的人。
周王在位期间没有留下任何子嗣,但在朝政上兢兢业业,一方面广开言路,虚心纳谏,劝课农桑,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另一方面夺朝权杀异党,立妖妃为后,独宠后宫,凡有言官劝谏,必斩于市,统治严酷,世人对其褒贬不一。
八年后
“先帝生前荒淫后宫,子嗣众多,夺皇位者手段层出不穷,我一时不察被人下毒,虽然治好了,但我早知自己活不长久。”
周舟白天睡久了,夜里醒过来便拉着姚姻来院子里荡秋千,姚姻在后面推着他。
“我已经安排好了继位人选,那叫云中子的道士追着你打了五年,导致你现在法力尽失,我死后,你就回你的狐山去,找你族人庇护。”
“八年太短,平生憾事,不能与你相伴一生”
海棠花瓣纷飞,一如多年以前,天上挂着难得的满月,周舟在小狐狸送给他的秋千上睡了过去。
“粥粥?”姚姻蹲在秋千前,抬头看着人轻喊,却再也没有等来应声
“人妖殊途,你家里的长辈就这么放任你来找我?”故事讲完,拂衣也喝完了酒。
“他这辈子太辛苦了,我只想看着他来世,好好活着。”
拂衣把狐狸的尾巴推了回去,叹道:“无功不受禄,故事讲完了,你该回去了。”
“大人”姚姻愕然,继而失望。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时候到了,便自会重逢。”
姚姻走了,小二在旁边说着风凉话:“白听了故事不吃,还拒绝狐尾这种好东西,真是难得一见。”
拂衣无视他起身酿酒,白芷一钱,附子两钱,水花三钱,独活半两,酿酒封藏“两不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你便是我的禅,秀色可“参”。
——————
“这里便是忘忧酒馆吗?”今儿的客人,来的比较晚,拂衣和小二等的有些饿了,便准备了些吃食,二两小酒,边吃边等。
“是的客官,这儿便是了。”小二麻利的端了壶酒和酒杯给那落座之人送去,“客官可还有什么需要的?”
“不必了。”客人摘了斗笠,原来是个和尚。“我不饮酒,可以给我杯水喝吗?”
拂衣亲自倒了杯水端过去:“活佛居然也会来我这酒馆。”
“我已经不是了。”和尚眼神清澈,神色开心又伤心,万物总是很矛盾,活佛也不例外。
京中有一大庙,庙为白龙寺,贞观十三年,寺里找到了活佛的转世,据说生来就是为了普渡众生,众位和尚便引导着佛子做了小和尚。
小和尚在寺庙的主持底下拜师修行,参禅礼佛。每当他出了庭院散步时,就会有年老的和尚经师亦步亦趋的跟随着他,恳求他继续学经。小和尚不忍看他们为难,便减少了外出拘了性子专心参悟。
花开花落,小和尚长成了大和尚,日日参悟着闭目禅,此时的他已经可以开坛讲佛理了,每日都会有很多人慕名而来看佛子。为了不耽误修行,他每日只能见一个人,渡其出了苦海,方再见下一个。
这天,和尚在庭院的大树底下敲着木鱼念经:“阿弥陀佛,施主,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若是回不了头了,又该如何?”有红衣姑娘走了过来,盘腿席地坐在和尚身边,含笑道:“素听闻这白龙寺中有一活佛,专渡世人出苦海,我来见识见识。”
“阿弥陀佛。”和尚停了手中动作,双手合十。
“我喜欢一个男子,比小师父还要英俊些,他不喜欢跋扈之人,不过我是;他喜欢衣着素淡,摇着小扇子,温婉知礼的女子,不过我不是。”
红衣服姑娘和和尚并排坐着,她望着前方道:“小师父,你在听吗?”
“在的。”
“你猜后续如何?”
和尚微侧了侧头:“你学着做了那温婉女子的模样,但是那位施主,还是不喜欢你?”
“我是何人?断不会为此,”姑娘后仰了身子,看着头顶的树冠,郁郁葱葱。“后来啊他遇见了个女子,与我也并无二般,也是个惯会舞刀弄枪的,唯一的区别是,他心悦她。”
“阿弥陀佛,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情之一字,难解,难开解,和尚只能念经。
红衣姑娘起身坐正,扭头看着和尚:“小师父,你为何一直闭着眼睛?”
“贫僧在修闭目禅。”
“闭目,那你平时都不能张开眼睛,不累吗?”
“你什么时候才能睁开眼?”不等和尚回答,红衣姑娘便开口打断了他:“算了,佛经里可有什么有趣的故事?正好拿来解闷。”
“参透了,便能睁开眼睛了。”和尚想了想,开始讲佛理中,著名的三皈依故事:“佛门讲求三皈依,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铺的掌柜问道。
王霖安嘴边噙着一丝笑,半如新月初生:“天色不早了,又没几个人来,索性关了铺子回家去,我夫人还在家中等着。”
他穿着一身水色常服,风姿挺拔,那印章掌柜瞧着心中暗夸了一句温润如玉。含笑道:“我夫人生辰,想求了老弟画一幅字画。”
王霖安连忙道:“好说好说。”
等他回到家中,娇妻许至燕在门口等他多时,“安郎,你回来了,可曾累着?”
“你怎么出来等了,快随为夫进去。”王霖安牵了许至燕的手,扶着她往屋里走。“不是说了,在家等我就好。”
“闲来无事,想着你也快回来了,方才出去。”许至燕喊了丫鬟给他净手,又指挥着下人摆上晚膳。“安郎,今日做了你爱吃的鱼,快坐下。”
王霖安拉住她,“燕娘,你如今怀有身孕,不可过于操劳,这些事让下人做就行。”
“知道了,快吃吧。”
王霖安本来是个穷书生,寒窗苦读数年,借了盘缠上京赶考,无奈遇见了打劫的贼人,身无分文的他靠着乞讨一路到了京城,却已经错过了科举时间。
幸得遇见了许至燕,偶然在街边摊上看见了他的丹青,因为仰慕他的才华,便资助他开了铺子,一来二去,二人于去年结为连理。
夫妻二人男才女貌,举案齐眉,也算城中的一段佳话。
“你先睡吧,我去书房画会画。”王霖安生的眉目含情,细心嘱咐了爱妻便去了书房。
许至燕是富商独女,父亲对其很是宠爱,当时王霖安身无分文,她父亲直接陪嫁了座宅子,还买了画斋让他经营。
书房很大,书案旁放满了字画,正中央的墙上挂画是一副仕女图。画中女子著罗裙戴银簪,拿了书册冲着画外浅笑,画虽是凡人画,画中人却貌美如仙。
这是王霖安最早的一幅画,他进了书房后不由的呆望了片刻。
“妍娘”
“安郎怎知我进来了?”突然的声响让他心头一跳,又放下心来,是许至燕端了甜汤进来。
“隔老远便闻见了燕娘的甜汤味,让你好好歇息,怎得又开始操劳。”
“怕你太过辛苦,身旁又没人候着。”许至燕生的端庄大气,人也异常贤淑。
“答应了隔壁铺子掌柜帮他画幅画,不过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算了,陪夫人睡觉,天下大事,我们回屋吧。”
许至燕笑骂:“惯会拿些甜言蜜语哄我。”
二人走出书房的时候有风了进来,吹动墙上的画晃悠了两下,画中女子的裙子瞧着像是在随风飘拂一样。
书案上放着来不及喝的甜汤,正屋里的恩爱夫妻已经相拥着进入了梦乡你是否知晓,当你晚上睡着的时候,墙上挂画里的人儿动了又动了
——————
小二从后厨给拂衣做完面出来的时候,发现拂衣自己坐在酒桌上独自饮酒,“这都过了亥时好久,今天的客人是不是不来了。”
“已经来过了,放了幅画就走了。”拂衣端起碗来细嚼慢咽的吃着,小二的厨艺,也算酒馆内的一绝。
小二挑了挑眉头,好奇的打开了桌上的卷轴:“还挺漂亮。”
“不过你就这么同意人把画留这了?”
“他放下就走了,我还没来得及讨价还价。”拂衣瞪了眼小二。
“得,您说了算。”
京城街上的铺子琳琅满目,其中最为引人称奇的还要数一间卖字画的铺子。
铺子叫“画仙斋”,铺子的掌柜叫王霖安,生的是风度翩翩,才华横溢,一手丹青犹为惟妙惟肖。
这日,他关了铺子回家。
“王才子这便就要回家了?”邻里的印章铺的掌柜问道。
王霖安嘴边噙着一丝笑,半如新月初生:“天色不早了,又没几个人来,索性关了铺子回家去,我夫人还在家中等着。”
他穿着一身水色常服,风姿挺拔,那印章掌柜瞧着心中暗夸了一句温润如玉。含笑道:“我夫人生辰,想求了老弟画一幅字画。”
王霖安连忙道:“好说好说。”
等他回到家中,娇妻许至燕在门口等他多时,“安郎,你回来了,可曾累着?”
“你怎么出来等了,快随为夫进去。”王霖安牵了许至燕的手,扶着她往屋里走。“不是说了,在家等我就好。”
“闲来无事,想着你也快回来了,方才出去。”许至燕喊了丫鬟给他净手,又指挥着下人摆上晚膳。“安郎,今日做了你爱吃的鱼,快坐下。”
王霖安拉住她,“燕娘,你如今怀有身孕,不可过于操劳,这些事让下人做就行。”
“知道了,快吃吧。”
王霖安本来是个穷书生,寒窗苦读数年,借了盘缠上京赶考,无奈遇见了打劫的贼人,身无分文的他靠着乞讨一路到了京城,却已经错过了科举时间。
幸得遇见了许至燕,偶然在街边摊上看见了他的丹青,因为仰慕他的才华,便资助他开了铺子,一来二去,二人于去年结为连理。
夫妻二人男才女貌,举案齐眉,也算城中的一段佳话。
“你先睡吧,我去书房画会画。”王霖安生的眉目含情,细心嘱咐了爱妻便去了书房。
许至燕是富商独女,父亲对其很是宠爱,当时王霖安身无分文,她父亲直接陪嫁了座宅子,还买了画斋让他经营。
书房很大,书案旁放满了字画,正中央的墙上挂画是一副仕女图。画中女子著罗裙戴银簪,拿了书册冲着画外浅笑,画虽是凡人画,画中人却貌美如仙。
这是王霖安最早的一幅画,他进了书房后不由的呆望了片刻。
“妍娘”
“安郎怎知我进来了?”突然的声响让他心头一跳,又放下心来,是许至燕端了甜汤进来。
“隔老远便闻见了燕娘的甜汤味,让你好好歇息,怎得又开始操劳。”
“怕你太过辛苦,身旁又没人候着。”许至燕生的端庄大气,人也异常贤淑。
“答应了隔壁铺子掌柜帮他画幅画,不过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算了,陪夫人睡觉,天下大事,我们回屋吧。”
许至燕笑骂:“惯会拿些甜言蜜语哄我。”
二人走出书房的时候有风了进来,吹动墙上的画晃悠了两下,画中女子的裙子瞧着像是在随风飘拂一样。
书案上放着来不及喝的甜汤,正屋里的恩爱夫妻已经相拥着进入了梦乡
许至燕断气没多久,脸颊上还残存着生产时的红晕
“可能是有了身子的缘故,总能感觉到有人在身边陪着。”许至燕放下茶盏,冲着田掌柜的夫人笑了笑。
她今天得了空,便来找了田夫人串门。
田夫人轻拍了下许至燕的手道:“说起这个,你这头胎可得仔细着点儿,这有五个月了吧?”
“五个月份了,有劳姐姐费心。”许至燕顿了顿,“姐姐是快要过生辰了吧?听我家相公说田掌柜找了他作画。”
田夫人生的一副菩萨面相,未语先笑:“这不还有些日子呢,就还没下请帖,不过是实在馋你夫君那手丹青,便托了我家夫君求画。”
“我们两家何需求字。”许至燕佯怒,“我也给姐姐单独备好了生辰礼,到时我和相公可要过来好生热闹一番。”
田夫人连忙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二人又说了会话,许至燕便起身告辞了。
“夫人,这王夫人倒是有心,还知道您的生辰。”贴身伺候的丫鬟给田夫人扇着风。
田夫人撇了眼刚刚许至燕坐的位置,“兴许是来问画的事吧,莫管他人闲事。”
“是。”
许至燕回到家中的时候,王霖安已经到家多时。“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铺子有阿甲盯着,伯言今日来学画,我便带着他先回来了。”王霖安扶了许至燕坐下。
许至燕四处张望了两下,“伯言来了?在书房吗?”
她瞧着看不见人,便又开口说:“我出门前让下人给你炖了滋补的甜汤,端了去书房叫上伯言一并喝点吧。”
王霖安开了画仙斋不久后,收了一个徒弟,就是夫妻二人口中的柳伯言。
此刻,王霖安的书房中本该只有柳伯言一人,却传出了交谈的声音。
“仙子姐姐,你每天待在画里面,不闷吗?”柳伯言年方十六,生的是唇红齿白。
同他说话的女子坐在书桌上,晃悠着一双三寸金莲。“偶尔我也会出去透透风,再加上你时不时的来陪我说说话,日子尚可。”
柳伯言靠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望着女子的背影说:“仙子姐姐,这么久了,你都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伯言?”王霖安和许至燕推门走了进来。
“和谁说话呢?”许至燕笑着问了句。
柳伯言猛的直起身子,屋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师娘,我自言自语呢。”
“这孩子,你们聊。”许至燕放下汤就回屋了。
“伯言,这汤照例,你都拿去喝了吧。”王霖安把汤盅往柳伯言那里推了推。
“师父,您和师娘感情真好,明明不喜欢甜食,师娘做的还每次都吃完。”
“多嘴,快把你的汤喝了吧。”王霖安负了手站着,痴望着墙上的画。
柳伯言盛了勺汤尝了尝。“不过师父,您和画中的女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王霖安看了他一眼,方道:“她叫沈嘉妍,我心爱之人。两年前陪我赶考,意外横死途中,当时我因念她,作了此画,后来碍于生计卖给了别人,不曾想兜兜转转回到了我的手里,还成了画斋里的镇斋之宝。”
“师父此画确实传神,像真人一般。”柳伯言把汤喝了大半,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边。“不过师娘呢?我瞧着你们二人感情也并不是作伪。”
“燕娘自也是我心爱的女子,当初要不是有她,也不会有你师父的今天。”王霖安拍打了下柳伯言的脑袋。“沈嘉妍已经是过去了,回头别在你师娘面前瞎说。”
“知道知道。”柳伯言把汤盅的托盘放在王霖安手里,“师父你快去陪快去陪着师娘吧,我再练会画,待会走的时候给你审阅。”
望着王霖安出了门走远后,他才出声喊道:“仙子姐姐,仙子姐姐!”
“在呢。”同柳伯言说话的女子正是沈嘉妍。“你刚刚也听见了,我早就死了,现在只是一个鬼物。”
画中世界孤苦,她有次出来看王霖安的画睹物思人,正巧被柳伯言撞了去,一来二去便结识了。
“在伯言心里,仙子姐姐就只是仙子姐姐。”柳伯言盯着她认真的说。
沈嘉妍本是花楼里的清倌,生的娇艳,一双柳叶眉底下是勾人的桃花眼,性子生前极为纯善,现在却满心想着复仇。
“我被许至燕害死,苟存于世,现下就是为了找她报仇,你不怕我?”
“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柳伯言看着她。
沈嘉妍轻笑了声:“不管你。”她笑时,嘴角是若隐若现的梨涡。
时间在弹指间流逝,许至燕的肚子越来越大,精神也越来越差,晚上睡觉时,常惊醒了说床边有人。
很快,到了生产这天,许至燕的肚子是在夜里突然发作,等找来稳婆的时候她已经大出血。
“王夫人,用力,您用力啊,孩子再不出来,您母子二人都会有危险的!”稳婆满头大汗的劝着许至燕,许至燕却盯着床边。
“我早猜到自己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却没想到原来是你。”
沈嘉妍施了法,让许至燕暂时生不出来孩子,“你当初顾人抢劫污我清白,害我性命的时候可有想到今天?蒙骗霖郎,强抢姻缘可有想到今天?”
“哈哈哈”许至燕笑的止不住,泪都流了出来,“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她盯着沈嘉妍恨声道:“你以为王霖安是个什么好东西?可笑你做了鬼都不知道该去找谁恨!”
沈嘉妍冷笑一声,带了颤音厉声道:“他的债我自会去讨,你放心,我不会对你的孩子怎么样,我只要你一人偿命!”
她说完取消了施法,没了桎梏的许至燕在稳婆的帮助下产子,屋里的其他人看不见沈嘉妍,稳婆还在喊着用力,但都是徒劳。
稳婆出来了,避开众人,叹着口气对王霖安道:“王公子王夫人大出血,只能决定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了。”
王霖安身子晃悠着倒退了两步,拿手掩面,声音悲痛欲绝:“娘子体寒,不易受孕,先前和我说了,要是难产一定要选保孩子,原来她早就料到了保孩子吧。”
“哎,王公子还请节哀。”稳婆说完就赶回屋里了。
王霖安掩面的手掌下的脸有些狰狞,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挑。
许至燕一生聪慧,早就猜到了结果,她用尽力气生下孩子的时候,心理充满了不能伴他长大的惋惜,沈嘉妍大仇得报,在旁边看着她自食恶果。
至于王霖安,他幼时家贫吃不起糖,所以后来极其喜欢甜汤,再后来吃腻了就不喜欢了;他让沈嘉妍叫他霖郎,许至燕叫他安郎,区分两个女子;他唤的是妍娘还是燕娘,其实极好分辨
许至燕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不知道的也没必要知道了,不过她没有提醒沈嘉妍,让沈嘉妍还保持着记忆中她的霖郎的好印象。
许至燕死时眼睛瞪着床帏的方向,嘴角挂着微笑,也不知道这盘女人间的棋局,算了谁赢。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啊!是个大胖小子!”稳婆抱了包好孩子跑了出来。
“月牙,给稳婆再加袋银子,她也辛苦了。”王霖安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嘴角上挂着止不住的笑。“你娘亲怀你时就常常望子成器,就叫你王侑程吧。”
院子里一时充满了欢声笑语,管家下人们都上前贺喜讨要赏钱。
新生儿的啼哭划破了黎明的破晓,新的一天,来临了
“沈嘉妍,我喜欢你、是男子对女子的喜欢。”昔日的少年柳伯言,现在也成长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
许至燕死后的两年间,她的父亲受的打击太大,身体每况日下,家中的产业就都慢慢交给了王霖安打理。
“仙子姐姐,你还要找师父报仇吗?”
无论过去多久,柳伯言在沈嘉妍面前都像是那个初见的少年郎,少年郎不谙世事时,总是会笑着过日子。
沈嘉妍拿了颗桃子啃着,虽然变成鬼后就不用吃东西了,但是尝尝滋味也是极好“我只想找他要一句话,报仇就算了,何况小侑程总不能自己一个人长大。”
柳伯言因为意外有些沉默,继而开口道:“所以其实许至燕本来就该死了,你并没有下手对吗?”
沈嘉妍略微感到意外,随后失笑,“早知道伯言聪慧,我只不过说了吓唬吓唬那许至燕,我都是鬼东西一个了,凡间事和我也没什么干系了,重要的是每天死了的人成千上万,为什么我却能成鬼,或者说我为什么没有被那阴曹的官差给勾了去?这后面可大有文章。”
柳伯言冲着她笑的神采飞扬:“仙子姐姐真厉害,那你是早就发现了许至燕会难产至死吗?”
“小马屁精,具体的就得问王霖安去了。”沈嘉妍唇角勾起一抹笑,带着点诡异。“以许至燕的身家,生产连个稳婆都没提前备着,有趣、有趣啊。”
“原来后面有这么多门道。”柳伯言说着有点乐了,也是,沈嘉妍花楼里讨生活又怎么可能是个蠢人。
“你可长点心吧,王霖安的聪明才智,只会在你我之上。”沈嘉妍拿着吃剩的半个桃子就朝柳伯言扔了过去,他反手接过放在一边。
“之前说好了的,我给你作画,你可坐着别动。”
二人又玩闹了一下午,等到快天黑了,柳伯言才出了书房。
“我其实挺好奇的,你和她相处的这么融洽,几分是演戏,几分是真心。”柳伯言路过庭院时,王霖安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他说话向来温声细语,一如他温润如玉的相貌一般。“时间这么久了,我都怀疑你是否是在演戏了。”
柳伯言原本挂着笑的脸上此时已经没了表情,“谁知道呢。”
春去秋来,时间向来是个无情郎,柳伯言照常每天都会来王府陪着沈嘉妍,俩人偶尔也会避开下人带着王侑程逗玩。
王霖安时常不在府中,他以巡视产业的名义四处走访,在找一个名为云中子的中药、或者是人。
很快又是三年。
沈嘉妍收敛了笑,坐直了身子看着柳伯言道:“不说你我二人的年纪,单就人鬼殊途,我们就不可能。”
柳伯言今天仿佛吃错了药,来了之后先是一言不发的一直喝茶,后又是说喜欢沈嘉妍。
他提了茶壶倒了杯茶水推给沈嘉妍,笑眼里莫名有点悲伤,一点也不像平日里一口一个仙子姐姐的柳伯言,“喜不喜欢一个人,又不是我能控制得住的。”
沈嘉妍看着他没有作声。
“后日就是十五,中秋灯会上,陪我一晚上,你要是还不喜欢我那就算了。”柳伯言垂了眼眸看着沈嘉妍磨蹭茶杯的手。
&nbbsp;沈嘉妍挑了下眉,“我离那副画太远,法术会削弱,画又离不开书房。”
“我会保护你的。”
“上一个这么说的是王霖安,然后结果你知道的。”
柳伯言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正屋里传来了咳嗽的声音,“母亲。”他顿了顿,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床上躺着的是柳母,正咳的撕心裂肺,柳伯言挥了挥手让喂药的丫鬟退下,一手端了药碗,一手轻拍她的后背。
柳母半天才止住咳,叹了口气道:“你每天早出晚归的,我们都多久没见了。”
柳伯言没有作声,舀了药喂给柳母喝下,她才又接着说:“顽疾难治,我早就该是进棺材的人了,数年来,我问了无数次,钱是哪来的,你都不肯告诉我,终是我拖累了你。”
柳伯言家很穷,房子夏暖冬凉,春天漏雨秋天漏风,又因为意外丧父,柳母一人拉扯照顾他长大,过于操劳败坏了身子,看病花光了仅有的积蓄,走投无路的时候他遇见了王霖安。
王霖安早就知道沈嘉妍的存在,柳伯言则是引她出来的棋,他支付了一大笔钱,来全柳伯言的孝道。
孩子在母亲的面前,总是难以遮掩,母亲总是那个可以一眼看穿他平日里伪装的人。
“这是我欠她的。”柳伯言的声音有点沙哑,这使他听上去有点悲伤。
很快到了灯会这晚,沈嘉妍答应了柳伯言一起出来。
当他们从最南走到集市最北时,已经离王府的书房很远了,等待沈嘉妍的也不是玩乐,而是一位叫云中子的道士。
“我猜到你在里面推波助澜,却没想到一切,根本就都是你设的局。”她看着站在对面的王霖安,又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没有说话的柳伯言。
“当初我满心想的都是进京赶考然后迎娶你,”王霖安嘴角总是会噙着笑,花灯的照耀下看着有些狰狞。“却遇见了劫匪,盘缠没了,你也死了。”
“你知道我是赶到京城,怎么求人给口饭吃的吗?那会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出人头地,害我至此的许至燕,丘,章丘啐了口,怒骂道:“尔等狗辈,背信弃义违反盟约,天下不耻!”
招降数天未果,被割喉至死。
宋北帝赵北对着秦淮忧心忡忡道:“秦爱卿,你可一定要想出法子救救朕,不然我北宋怎么办,北宋子民怎么办?”
秦淮自殿前跪拜之后一直很沉默,蒋河等人带了赵南逃亡,宋朝不至于被灭,眼下最好的做法宋北帝自尽于此,以保全皇室节气。
秦淮看了眼赵北笑了声,带了些诡异,“皇上放心,蒋将军说不定会想办法来救你的。”
赵北有些气急败坏:“他护了朕那弟弟赵南逃跑,弃朕于不顾,肯定是怨恨朕收了他的兵权,此等贼子,焉能指望?”
秦淮没有理他,秦家最后的血脉因为宋北帝死于宫中,他心中不可能不怨,他闭上眼睛休养生息。
此次北返回金,九死一生,秦淮也已经做好了当死就死的准备。
可惜天意向来弄人。
金太宗要阉了赵北,留着贴身做奴才,赵北推了秦淮出去。
“你这次回来的可够晚的。”
已经是青年的宋江站在桥上,看着突如其来的秦淮,他缓缓走下石阶,看着已经比自己矮了半头的秦淮,依旧是少年面貌。
秦淮已过而立,兴许是回了少年身的缘故,鼻头有些微酸,天空中飘起了小雪,宋江认命的拽过他,脱下大氅给他披上。
宋江拎了大氅的帽子给秦淮带上,有些不知所措道:“哎你哭什么。”
秦淮不知道自己何时落了泪,兴许在哭自己的阿弟,兴许是效忠了几十年的江山,并不会保护自己,反而把自己推了出去,也或许他追求了小半辈的忠臣,临了发现不值。
他仰起头,右臂抬起捂着眼睛,泪水顺着脸颊留下,大雪纷飞中,已经三十多岁的外表十八的少年痛哭流涕,脑子里想的却是被囚禁路途中,遇见的被金人杀害的北宋百姓。
“对不起啊,没有保护好你们。”
宋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静静地等着秦淮哭完,然后轻拍了下秦淮的脑袋,温声道:“走吧,回家。”
二人并肩走在回小巷的路上,秦淮扭头问宋江:“伯母的身体还好吗?”
宋江笑了笑:“好多了,不过她毕竟年纪大了,身边离了人我不放心,所以暂时就不从军了。”
秦淮道:“也好。”
战场瞬息万变,当个富甲商人平凡一生,长命百岁,挺好。
秦淮想到此,很是欣慰的笑了笑,宋江在旁边看着这人一会哭一会笑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抹弧度。
大雪中二人的脚印渐渐的变为了一个,有那大氅掉落在雪地,秦淮的出现仿佛只是昙花一现。
“你醒了?”秦淮睁开眼在个马车内,车厢中的是蒋河,已经年老的将军眉目间充满了风霜,鬓角发白,他对盯着他看的秦淮玩笑道:
“我来带你回家。”
北宋灭亡后,蒋河用一年时间整合了旧部,拥护赵南登基,史称宋南帝,南宋元年,赵南命蒋河带兵,接回了被俘的宋北帝等人,宋北帝被金人追杀死于途中,秦淮重伤昏迷。
秦淮的身体休养了半年方才好转,只不过性子却变得天翻地覆,昔日的温和儒生变得有些低沉,偶尔笑两下,笑意却到不了眼睛。
南宋休养生息了一年方才喘过气来,开始考虑定国都的事情。
秦淮出列恭声道:“皇上,臣聊以为洛阳是国都的最佳之选,洛阳地处中原,东临嵩岳,西依秦岭,南望伏牛山,北靠太行山又有黄河之险,届时易守难攻,不必再重蹈汴京城的覆辙。”
秦淮本不欲插手此事,毕竟只是宋南帝选来彰显其地位罢了,但他听着朝臣的争论,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和宋江的约定,便想搬到他所在的洛阳城去,也方便就近寻找他的下落。
皇帝到底倚重秦淮,最后下了旨迁都洛阳,有那意见相悖的大臣忍不住酸言酸语道:“听说秦大人素来喜爱牡丹,这洛阳牡丹甲天下,迁都过后,想必大人又多了赏花的品种。”
文人相轻嘴上功夫,周围的官员忙久了,可不会放过此等八卦,一个个放慢了步伐,竖起耳朵听着秦淮他们的交锋。
只听秦淮轻笑出声道:“承廖大人吉言。”
说完便留下廖侍郎原地惊叹,头也不回的走了。
众朝臣们哪个不是人精,按照正常官场交道,当然也是马屁交道,此时该立刻否了私心,再聊表忠心,毕竟水至清无鱼。秦淮的做法倒是出乎他们意料,私底下相交的彼此飞快的对视了两眼,交换想法。
这秦淮大人向来得皇帝倚重,行为更处事滴水不漏,却也难得会为百姓着想。今儿个殿前小风波一瞅,秦淮处事突然张扬,和其往常不符,这庙堂的风向恐怕要因其,再变一变。
秦淮自从被俘救回之后,性情大变,不过也在情理之中,他身心扑在朝堂之上,还未成家,便被断了根,其弟又死于靖康之乱,秦家,也算是绝了后了。
殿前的风波仿佛是个分水岭,自此之后秦淮开始极其注重享受,他又素来有才华,恰逢宋南帝重文抑武,三年间秦淮当上了宰相,一时风光无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何至于此?”
蒋河今日邀了秦淮在府中饮酒赏月,他叹了口气,有些陌生的看着秦淮。
秦淮昨日里通敌叛国之罪,抄了将军杨帆的府宅,“你我皆知道杨帆的为人,通敌叛国绝不可能,此事给我些时间,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你还不懂吗?”秦淮出声打断了蒋河。“当今圣上可不是赵北那个草包,他忌惮你们武将手里的兵权久矣,这次的事情也不过是借口。”
秦淮皱着眉接着说:“你是天下兵马大将军,万民敬仰,要是再不敛藏锋芒,下一个杨帆,可就要是你了。”
蒋河无奈道:“抄家是皇上的命令,那建议南人南归,北人北归,又以河北人归还金国,中原人送给刘豫的,是你不是?”
秦淮道:“是,这不,这不是朝堂内外早知道的事情吗?”
蒋河苦笑:“你这才是通敌啊。”
秦淮把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笑道:“我都是按照皇上的意思办事的。”
蒋河一时无言,二人对座着在月光下默默饮酒,秦淮本就不胜酒力,很快便醉倒在了石桌上,蒋河静坐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张薄纸,上面写道:
“将军你骑马向前走,身后的江山我来守。”
字迹自成一派风流。
“死赖着不睁眼干嘛?”熟悉的嗓音在秦淮耳边响起。
果不其然,他一睁眼变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宋江。
他笑道:“怎么每次我一睁眼到这里,总能碰见你,住桥上了不成。”
宋江白了他一眼道:“当然是我每天都会过来,看看你会不会突然出现。”
“初见时我还没有你高,现在我都三十而立了要。”宋江不由的有些感慨。
在这里的秦淮,相貌还是十八,久别的重逢,总是令人喜悦。
宋江带着秦淮回了家,给他泡了他喜爱的碧螺春,琢磨了半晌,开口问道:“上次发生什么事了,你突然哭着来,又突然消失,担心死我了。”
秦淮顿了顿,问道:“你还想当将军吗?”
宋江道:“心之所向,虽老不能阻,唉原本还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娘亲的身体越来越糟了,恐怕就这两年了,然后前些日子我的生父找到了我,想让我回去,我拒绝了。”
秦淮喝了口茶,摇着杯盖,说道:“我在我那个朝代里,当了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别人都唤我奸臣就是了。”
宋江盯着他问:“那你觉得你是吗?”
秦淮放下茶盏,久违的认真道:“宋江,我没得选了。”
宋江向来了解秦淮,他那个在自己说要当将军打天下时,他说身后的江山交给他守的文弱官员。
他仿佛能听出秦淮说没得选的绝望,他在呼救,他说没得选,只是想人来给他个别的选择。
于是宋江上前抱住了秦淮,温声道:“会之,我们过的是人生,不是话本里的故事,我们可以有很多种选择。”
秦淮没有应声,不过宋江的前襟处有些湿润,他没有再讲话,轻轻的安抚的拍着秦淮的肩头。
与宋江相见的日子并无规律可言,秦淮睁开眼的时候在蒋府的厢房内,有时候他也会混乱,宋江到底是确有其人,还是他自己分不清梦和现实。
他盯着铜镜中不再长的胡须,不明显的喉结,眼神暗了暗,便自行洗漱完出了府。
早朝时分相遇在殿前,秦淮和蒋河目不斜视的相擦而过。
有些人,出门在外,只能相见陌路。
秦淮百无聊赖的想着,他死了之后,倘若真的会有替他难过的人,除了宋江,便是蒋河了吧。
“人生由命非由他,有酒不饮奈明何。”魅重新盛了杯酒推给秦淮,“你这和蒋河梦中相识,倒是有趣。”
秦淮已经中年却已经俊俏,面无胡须,略显阴柔,他说道:“我只想救他。”
青衫客自坐下后便一言不发听完了故事,此时却合起折扇出声道:“哎,我的故事还没讲,秦兄这要求提的,还为时尚早。”
魅把玩着腰间的黑色玉带,笑了笑,说道:“凡事自有定数,你们需要知道的是,凡所念所愿,我皆会赠予你们,故事归于我,是我这份应得的,但是命运暗地里早已标好了价格,会收回属于它的那份。”
秦淮道:“佛说万事皆因果循环,今日之果皆往事之因,为何我种下罪孽,却是蒋河有了杀身的灾祸。”
魅叹了口气道:“是啊,是你教他如何做一个将军,愚忠一世,被那莫须有的罪名害死。”
青衫客看了眼魅,挥扇恢复了本来面貌,肤色比女子还要细腻白皙,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薄唇。
他笑道:“我的故事说来话长,而且还在进行,想了想还是不舍得把故事给你,不如做个交易如何?”
魅问道:“哦?什么交易?”
青衫客说道:“我对你的来历略知一二,我可以告诉你,你的名字,以及在还愿方面我也略微擅长,秦淮的所求,我一人即可搞定。”
魅有些意外自己还有名字,奈何失了以前记忆,不然此等英俊之人,怎么也该有印象才是,她又问道:“你所求为何?”
青衫客笑道:“别无所求,不过我浪迹天涯无处可归,这偌大酒馆你一人也顾不过来,想自荐了做这酒馆的店小二,无需工钱,教我酿酒即可,你以为如何?”
魅说道:“你先说,我叫什么?”
“拂衣。”
“事了拂衣去。”
不知道为何,青衫客说出名字时神色充满了落寞,魅心下里觉得他可以信任,更何况她孤寂了百年,如今有人作陪,还有了自己名字,自是开心。
“那以后我就叫拂衣了。”拂衣起身开了酒馆门道:“不过你既然夸下了海口,秦淮的心愿就由你来完成了,逆天改命,可不是有点法术就行的。”
青衫客笑道:“这是自然。”
秦淮是被狗舔醒的,已经是中午了,日头高照,他躺在街边,路过的行人看两眼,指画两下,便走了,他踉跄的站了起来,拍下了身上的尘土,沾上的青草叶。
扭头入目便是熟识的石桥,他缓缓的走过去,拾阶而上,擦肩而过的百姓闻见他身上的酒臭味,都躲了远远躲了远远的。
他坐在桥檐上看着洛阳城的人来人往,一看就看到了晚上,摊贩们都开始收摊回家,空中升起来做饭的炊烟,他抬头望着浓烟越飘越远,渐渐散开。
“丞相今日不上朝,在这里坐着干什么?”
秦淮瞪圆了眼睛,熬了一夜本就干涩的双眼,突然有些湿润,他扭头望向了说话人的方向。
“怎么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天空飘起了小雨,来人走到了秦淮身旁,撑起了油纸伞打在他头顶上方,“唉哭什么。”
秦淮摇了摇头,上前抱住了他,哽咽道:“蒋河是我错了”
蒋河有点莫名其妙,今日秦淮突然无故旷朝,他处理完军中事务才回府,路上就瞧见了他坐在这石桥之上出神,他二人私下并无相交,朝堂上起初倒是惺惺相惜,不过如今意见多为不合,面对秦淮的突然亲昵,着实另他不知所措。
此情此景难为情,蒋河抬起另一只手轻拍了下秦淮的背,路上的行人忙着躲雨,倒是没有注意到桥上的油纸伞下,两个男子抱在了一起。
秦淮轻声道:“我来守你的日月悠长,山河无恙”
雨滴落在伞面上啪嗒作响,蒋河并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只是心里觉得,今儿的秦丞相好像个少年郎,伤心难以自抑。
“秦淮最后怎么样了?”
连绵的雨甚是烦人,拂衣突然想起了前日里的客人,便寻了彼时已经暂任小二的青衫客问道。
“最后啊。”
小二道:“一切回了正轨,蒋河年少没有遇见过秦淮,对秦淮的记忆停留在了入朝为官之后,秦淮配合着蒋河收复了南宋的江山,而后拢了大权在手发起谋逆,失败之后被杀身亡。”
他顿了顿,喝了口酒:“蒋河卸甲归田做了个富家翁,终身未娶,秦淮过于奸佞为了以儆效尤,赵南派人修了他的跪像,来往百姓皆可随意唾骂。”
“我倒是意外你居然没吞了秦淮的记忆。”
拂衣调着酒,说道:“他的心愿是你了的,你又还不是我的小二,我就不收报酬了。”
麻黄一钱,紫苏两钱,牛至八钱,酿酒“南柯梦”。
“对了,”拂衣闻着酒香,开口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叫什么呢?”
小二看着她道:“我叫神宗。”
拂衣的动作顿住,脸颊上莫名滑落了滴泪,本就没有束发的及腿青丝,突然长知了脚踝处,眉心处的红点愈发妖冶,她喃喃的重复了下这个熟悉的名字。“神宗”
“我和她约好的……可是我们谁也等不到了……”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
有一个读书模样的老儒生轻推店门走了进来,正襟危坐后问道:“店家,可有女儿红?”
神宗端了坛酒和酒杯过去,那老儒生独坐,饮了一杯又一杯,不知不觉,已然是泪流满面。
在那俗事王朝里面,有一异姓王封地,异姓王是个将军,马上打下的业绩,奈何狡兔死、走狗烹;朝廷时年重文抑武,对此封地更是忌惮打压已久,封地的读书人读书进官犹为不易,朝堂上的消息封地极为闭塞。
读书郎,彼时还是一个寒酸青年,家里父母双亲皆已不在,“阿柒!阿柒!我刚刚在街上摆摊卖画,王爷路过把画买了,这下进京赶考的盘缠总算是凑足了!”他跑到渡口,兴奋地冲着河边浆洗衣服的女子说道。
女子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在身上两侧擦了擦,抬手给读书郎整理衣襟,“瞧给你急的。”
“阿柒,我明天就要走了……”读书郎低头看着眼前的女子,说着,眼眶便红了。
“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女子停下了手中动作,不舍得看着他。
他抬手擦了下女子眼角,原来女子已经落了泪,“你埋下坛女儿红等我,我答应你,不论是否能考取功名,我都会回来娶你,同你把盏共余生。”
女子破涕为笑,轻声作答:“好,我等你……”
读书郎这一去,就去了七年,方才终于出人头地。
“寒士莫不是娶了公主,当了那陈世美?”拂衣起身往火炉中添了两块炭,缓解这夜里寒凉。
他飞黄腾达之后,便娶了贵人之女为妻,只给那在家乡等他的女子,寄了封信,仅有勿等二字,然后一头扎进了那庙堂纷争,报那知遇之恩,却做了那负心人,最负痴心人。
读书郎的信并没有到女子手中,朝堂碟子盯了女子大半年,女子还在等,想他了,就到渡口边望着来往渡船,久久的望着。
渡口边的树叶黄了又黄,不过良人曾经是站在渡口上等,如今成了躺在树底下,并且会永远等下去,虽死不怨。
京中的读书郎,还什么都不知道,每天晚上睡觉都担心喊出女子的名字,给她招了灾祸……
老儒生早已醉倒了,嘴里念叨着:“勿等……勿念……有愧……有……愧……”身形却丝毫不乱,想来是平时克己惯了。
拂衣重新倒了杯酒给他,老儒生一饮而尽,嘴中喃喃:“你找到好人家了吗?”他虚望着门口,望了好久……好久。
“女儿笑,女儿娇,新酒变陈酿,新娘着红装,不见状元郎……”
马莲三钱,石燕两钱,辛夷一钱,忘忧一克,伤心泪一滴,酒为“不归人”。
———————
那黄泉路上,鬼物颇多,善鬼恶鬼富鬼穷鬼饿死鬼,一个儒生走过去自觉的在最后面排起了长队,前方有那婉约女子倏地转头,回眸一笑百媚生……“我和她约好的……可是我们谁也等不到了……”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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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读书模样的老儒生轻推店门走了进来,正襟危坐后问道:“店家,可有女儿红?”
神宗端了坛酒和酒杯过去,那老儒生独坐,饮了一杯又一杯,不知不觉,已然是泪流满面。
在那俗事王朝里面,有一异姓王封地,异姓王是个将军,马上打下的业绩,奈何狡兔死、走狗烹;朝廷时年重文抑武,对此封地更是忌惮打压已久,封地的读书人读书进官犹为不易,朝堂上的消息封地极为闭塞。
读书郎,彼时还是一个寒酸青年,家里父母双亲皆已不在,“阿柒!阿柒!我刚刚在街上摆摊卖画,王爷路过把画买了,这下进京赶考的盘缠总算是凑足了!”他跑到渡口,兴奋地冲着河边浆洗衣服的女子说道。
女子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在身上两侧擦了擦,抬手给读书郎整理衣襟,“瞧给你急的。”
“阿柒,我明天就要走了……”读书郎低头看着眼前的女子,说着,眼眶便红了。
“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女子停下了手中动作,不舍得看着他。
他抬手擦了下女子眼角,原来女子已经落了泪,“你埋下坛女儿红等我,我答应你,不论是否能考取功名,我都会回来娶你,同你把盏共余生。”
女子破涕为笑,轻声作答:“好,我等你……”
读书郎这一去,就去了七年,方才终于出人头地。
“寒士莫不是娶了公主,当了那陈世美?”拂衣起身往火炉中添了两块炭,缓解这夜里寒凉。
他飞黄腾达之后,便娶了贵人之女为妻,只给那在家乡等他的女子,寄了封信,仅有勿等二字,然后一头扎进了那庙堂纷争,报那知遇之恩,却做了那负心人,最负痴心人。
读书郎的信并没有到女子手中,朝堂碟子盯了女子大半年,女子还在等,想他了,就到渡口边望着来往渡船,久久的望着。
渡口边的树叶黄了又黄,不过良人曾经是站在渡口上等,如今成了躺在树底下,并且会永远等下去,虽死不怨。
京中的读书郎,还什么都不知道,每天晚上睡觉都担心喊出女子的名字,给她招了灾祸……
老儒生早已醉倒了,嘴里念叨着:“勿等……勿念……有愧……有……愧……”身形却丝毫不乱,想来是平时克己惯了。
拂衣重新倒了杯酒给他,老儒生一饮而尽,嘴中喃喃:“你找到好人家了吗?”他虚望着门口,望了好久……好久。
“女儿笑,女儿娇,新酒变陈酿,新娘着红装,不见状元郎……”
马莲三钱,石燕两钱,辛夷一钱,忘忧一克,伤心泪一滴,酒为“不归人”。
———————
那黄泉路上,鬼物颇多,善鬼恶鬼富鬼穷鬼饿死鬼,一个儒生走过去自觉的在最后面排起了长队,前方有那婉约女子倏地转头,回眸一笑百媚生……
“我镇的住这山河,却守不住你。”
————
杯中月是天上月。
酒馆的大门敞开着,拂衣跨坐在门槛中央,她望着天上的满月,身体后倾作倚靠状,仿佛背后的不是空气而是椅背,酒壶悬浮在空中一侧,她手中拎着的酒杯饮完酒,酒壶便会自动倾斜把杯子重新盛满。
神宗提着新糊的灯笼,挂在了酒馆门上,活的时间久远了,亲力亲为也不失为乐趣。
他走到枇杷树下摘下了几颗枇杷,递给了拂衣道:“清热解火,尝尝看。”
拂衣坐直接了果子啃着道:“今儿的有缘人来了后,就让他在外边讲故事吧,枇杷树下吃食赏景,也是妙事。”
“啪嗒”,一阵风吹了过来,吹落了个熟透的枇杷。
“滴答滴答”伴随着果落声还有别的声响一同响起。
原来是客人已到。
来客是名男子,身穿着沾染一身鲜血的银白色盔甲,他身材挺拔,面容坚毅,鲜血顺着他的手背流淌而下,滴落在小巷的青石板地上,如红梅般绽放。
只听见他沙哑着嗓音问道:“这里是忘川吗?”
他突然出现在此处,还穿着曾经出征时的盔甲,一时感到有些茫然,莫不是死了后来到黄泉了不成?
拂衣听见他的问话有些惊讶,一时没有回答上来,来此地者对酒馆不说是了如指掌,起码是知道这店的江湖传闻,然后有着极大的执念才会寻到此处,眼前这人,倒像是误入了。
“忘川之水,在于忘情,忘忧之酒,在于忘痛,异曲同工之妙,这儿是个酒馆,名忘忧。”神宗突然开口道:
“此地可以满足你的任何心愿,但是作为交易,需要把你怀里的通灵宝玉留下。”
拂衣看了眼神宗,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起先也没听他提起过什么通灵宝玉,不过她倒也没拆穿他,静等着下文。
银甲男子反问道:“任何心愿?”
拂衣慵懒道:“比如救一个人,杀一个人,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尽握在手的庙堂大权”
她勾起笑:“你只需做一个决定,到底想要实现哪个心愿,只能选一个哦。”
枇杷树下不知何时多了张酒桌、两把椅子,神宗坐在其中一个上面,他倒了杯酒在对面,好像知道这银甲男子会过来坐下。
男子顿了顿,到底是迈步走了过去。
他问:“条件只是一块玉佩?”
神宗笑道:“老板娘爱听故事,把你的故事说给她听,好听了回头办事儿,自然尽心。”
他接着道:“不过故事讲完,出了这里,你就会忘记相关的一切,包括那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
拂衣看见那男子饮了面前的酒,大概是准备说故事了,大感兴趣,她左腿弯起,曲臂垫着膝盖支着下巴,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男子没有开口,他对此地还有些存疑,怀疑是否真是那名俊逸男子口中所说的,那般神通广大,他也还有些迟疑,要不要付出遗忘前生的代价。
神宗抬手指着酒馆门边点了点,银甲男子顺着望去便看见副对联。
我自有神头神脑,你不必鬼心鬼肠。横批:有求必应。
男子瞧之一笑,开口笑,开口道:“我叫沈嘉青。”
贞化元年春,将军沈威的嫡长子诞生,其出生时正好天光大亮,紫气东来,并且一出生,手中就紧握着一把金麒麟。
麒麟出没,必有祥瑞。
沈威一高兴,便下令摆上三天三夜的酒席。
沈威手下的亲兵闹着要见大公子,他便抱了孩子在一处院落给他们瞧。
贴身的侍从郑毅笑着问道:“将军!大公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沈威抱着孩子朗声笑道:“吾儿是嘉字辈,单字珩,沈嘉珩,意思是稀少而珍贵。”
郑毅起哄道:“诶!将军什么时候这么博学多才了?这名字寓意这么好,不像将军能想的出来得,你们说是不是?”
旁边的副官近兵们跟着道:“对啊将军,怎么取得?”
平日里行军打仗同吃同住的,虽然不是同级,但都是那放心交付后背的交情,最爱相互打趣。
沈威把孩子递给了奶娘后笑骂:“他娘的,敢开老子玩笑,一帮兔崽子皮痒了是吧?”
郑毅连忙告饶道:“别啊!将军,我们这不也是好奇嘛。”
沈威轻轻晃着脑袋,得意洋洋道:“今日本将军心情好,就不同你们这帮兔崽子计较了,这名字可是我求了首铺给取的,能不好吗?”
“嘘”一阵喝彩声在庭院里响起。
“嘿,赶紧的,吃席去了,别搁这杵着烦人。”沈威抬脚踹了下离自己最近的郑毅,说完就手背后往宴会厅处走去。
后面的几个副官指挥军师,你推搡我,我杵下你,跟着去讨酒喝。
将军府刚开席不久,府中上下都在为沈嘉珩的诞生庆祝,庆祝声仿佛要掀飞了屋顶,一个偏僻的院落内响起一声惨叫,却被淹没在了祝福声中。
沈威的妾室徐婉君产下一子,也就比沈嘉珩晚了两个时辰。
徐婉君的贴身丫鬟绿蕊掀帘走了进来。
“姨娘,府里的下人狗眼看人低,根本就不去给将军传话,将军若是知道姨娘生了公子,铁定会过来看望姨娘。”
“他不会来的。”徐婉君生的婉约,气质却清冷出尘,“也没必要来。”
绿蕊道:“那小少爷的名字可怎么办,一直见不到将军,姨娘可要先给小少爷先起个乳名唤着?”
徐婉君闻言侧头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孩子,不哭也不闹的,她扯了扯嘴角,周身的气场倒是柔和了些,但也不似平常的女子生子后那般的欣喜若狂。
“便唤做沈嘉青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一阵强风吹掉了香樟树的叶子,沈嘉青出生的同一时辰,京中另一条街上的言官府,御史大夫梁博的小女儿衔玉出生,玉佩晶莹剔透,光彩溢目。
梁博一生为人正直刻板,见此情景倒也忍不住抱住哄了两声,取名“梁子衿”,还命人编了金线绳把玉佩挂在了梁子衿的脖子上,毕竟是得天独厚得来的女儿,较之长女,对梁子衿的教导更为严苛,此为后话。
沈威大摆宴席之后,京中便都得知了其子生下来便手握着金麒麟,梁子衿衔玉而生的事情自也是传了出去,京中百姓朝中大臣一时津津乐道,极爱议论此事来下饭。
一来二去,众人都觉得这两个同日里出生的孩子,是天赐的“金玉良缘”。
镇山河二
“娘亲!”一个小肉团子大喊着跑了过来,他推开了院长的木门,因为用力过猛有些吱呀作响,院子里种了很多药材,肉团子垫着脚尖侧着身子往屋内走,唯恐把药苗给踩坏了。
“阿青,做什么又这么急的。”
肉团子正是沈嘉青,时年八岁,他刚刚从外面跑进来流了一脑门的汗,徐婉君抬手拿着手帕给他轻轻擦拭,沈嘉青一动不动的任着她捯饬,抬着一张肉圆脸在那傻笑道:
“娘亲,父亲说过些日子去庄子上避暑,咱府上于隔壁街的言官梁大人有姻亲,到时也会邀请他们府上的公子小姐们,肯定会很热闹。”
说到这沈嘉青顿了顿,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娘亲,到时候我能一起去玩吗?”
徐婉君并不受宠,她本来是南蜀边远城池中,一个药房大夫的女儿,学了不少药理,南蜀民风开化,女子可随意抛头露面,她便每日里在医馆给他爹打下手,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当时南蜀和西楚征战数年僵持不下,沈威潜入南蜀想偷袭敌方将领,不料走漏风声遭到围剿,南蜀的将军下令搜查边境上沈威的下落,他重伤无奈之下只好向南蜀城内逃亡。
重伤之下的他被亲从带到了城中的百草药房,也就是徐婉君家中开的药房,病人上门看病,大夫医者仁心,哪曾想招了灭门的祸端,南蜀追查着沈威的下落,以通敌的罪名抄了徐婉君的家,沈威被医治的时候,对徐婉君一见钟情,之后便是老生常谈的戏码,强带着她一路逃亡回到西楚。
沈威有有正室,徐婉君是敌国之人,又只是一介平民,只能纳了妾室,纵然她百般不愿,两国之间出了这座有血海深仇的府邸外,早已没了她的归处。
“院子里的树底下盛不下你乘凉?还是水井中的瓜果不够你解暑?”
徐婉君回过神,沈嘉青脸上的汗珠早已擦了干净,她放下手道。
树上的知了们在知了知了的吵架,太阳在西边落下,明明已经是傍晚时分,暑气却依旧逼人,沈嘉青平日里皮实归皮实,但就怕他娘亲冷脸,一着急又出了一脑门汗,他悄悄抬着眼冲着他娘身后的绿蕊使眼色。
绿蕊瞧见沈嘉青挤眉弄眼的,轻笑出声,她挥着团扇给徐婉君扇着风,开口劝道:“姨娘莫恼,少爷还小,难免玩心重些,何况将军本就不重视少爷,若是再不去他那里多混下眼熟,那些狗奴才们,怕是真要爬到我们这百草阁的头上。”
徐婉君被沈威强迫,中间又隔着血海深仇,自是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时间久了,沈威也来了脾气,她不去求他,他就不踏入他的院子,府中的下人都是看人下菜碟,最多不会短了院儿里的吃穿用度,多了却是没有的。
沈嘉青凑近了给徐婉君锤腿,小肉手锤的不轻不重的,他倒是他倒是常做此事,徐婉君瞧着,倒是有些失笑。
徐婉君她性格清冷,沈威倒是个霸道不讲理的人,可做到朝中第一将,就绝不是个没心眼的人,偏生沈嘉青就没心没肺的,除了成天想着玩闹闯祸外,功课武艺都没有半点长进。
想到此处徐婉君就有些怄气,沈嘉青瞧着偷偷伸胳膊抹了下额头的汗,他娘希望他青出于蓝,可他压根就不发蓝啊,徐婉君见他出神,冷着脸开口问道:
“今日的功课完成的怎么样?”
该来的躲不掉,“回,回娘亲话,夫子夸我进步神速。”
徐婉君皱着眉道:“去井边举着西瓜站着去,举过头顶。”
打下一说谎话就结巴,文不成武不就,舌也不能灿莲花,唉,伴随着徐婉君的叹息天彻底黑了下来,明月升起挂在了空中。
次日,夫子讲完课还未下堂,沈威破天荒出现在了学塾,原来是亲自同夫子告假要带着沈家子弟去避暑游玩。
沈嘉青看着一群人围着沈威报名,他搓着小肉手指想着,此次若是去了,倒可以警示下下人,他也是府里的主子,介时可以给母亲那里要点冰块消暑。
沈嘉青其实极为聪慧,他知道若是在在深府里边活下去就得藏拙,毕竟他不巧和大夫人的宝贝儿子出生在同一天,按照夫人说法就是分走了气运,对沈威他更没有多少感情了,唯一在意的母亲也因为他是仇人的孩子,并不如何喜他。
不过沈嘉青很快就打起了精神,他小跑到沈威旁边,先冲着沈嘉珩甜甜的笑道:“大哥!”
沈嘉珩自小被给予厚望,沈威更是对他的培养不遗余力,府中也都默认了将军府将来是要被他继承,所以沈嘉青每日里都会在沈嘉珩面前刷存在,狗腿有汤喝不是。
沈嘉珩点头了下应声道:“阿青,你也想去山庄吗?”
“嗯嗯!”沈嘉青使劲点了点头道:“我还没出过府呢。”
他抬眼看了眼沈威,有些怯懦道:“父亲,我可以随大哥他们一起去吗?”
周围的沈府子弟看着沈嘉青,有看好戏的,有不屑一顾的,有面露厌恶想着这这种肥猪谁要和他一起玩的。
就连沈威瞧着沈嘉青的身材都有些皱眉,他和徐婉君都是面容俊俏之人,二人生下的孩子,怎么如此德行。
沈嘉珩在一边两手作揖弯腰劝道:“父亲,让阿青一同去吧,阿青毕竟也是沈氏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