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爬上最后(1/2)

爬上最后一级台阶,古小鱼终于看到了那间宿舍,404,因为照顾一个非他照顾不可的病人,他比别人晚来报到两个星期,直到病情稳定下来才匆匆忙忙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

闷热的天气。他放下手里的旅行包,站在门前,门上贴了一张纸写着“来客请留言何峰许银龙吴京丰振孙应刚”下面一个小盒子放了一叠纸条和一只铅笔头。门里面传出来几个人的笑闹声。这就是rooates了。

大学的生活就要开始了。小鱼站直了腰板,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敲门。

“请进”“进来!”“滚进来!”小鱼笑了笑,推开了门。干干净净的宿舍,四张上下床,靠窗一张长条桌。桌子上放着一个象棋棋盘,四个人两个坐着下棋,两个站着看。

现在四个人一起研究着古小鱼。靠窗的右边下铺上躺着一个在看不知到什么书。“古小鱼?”看棋的一个黑瘦的问。

“是我,辅导员告诉我我在404。”“我是何峰,班长。喂,哥们儿们,欢迎新来的兄弟。”几个人一齐嗷嗷的叫起来。一脸热情的粗粗壮壮的叫孙应刚,戴眼镜的那个叫吴京淡淡的不怎么说话。

脸上满是青春豆的叫许银龙,象个社会青年。床上那个是丰振,模样挺清秀但是有些冷。靠门的上铺是空的,小鱼把行李放了上去。

“那床是我的,这一张是你的。”丰振从床上懒洋洋的爬起来,收拾靠窗的下铺。小鱼楞了一下说:“没关系,你还是在那儿吧,我乐意睡上铺。”丰振继续把东西收拾好“以为你不来了那,何头儿,你帮一把。”

何峰帮着把小鱼放在上铺的东西拿下来:“你16岁吧,听说你分数挺高的,老不来都以为你不会来了”小鱼没说什么。

“晚来当然有好处了,至少这几周的军训就免了,不用天天在操场上晒的和土豆一样。古小鱼,你家老爷子是不是有些能量啊?”许银龙诡笑着问。

“我晚来是因为家里有些别的事。”“好了,好在这几周军训,昨天才开始上课。你还有别的行李吗?”

何峰真象个老大哥,小鱼能感觉到这个人的真诚和亲切。“在楼下传达室里。”“你们几个帮他把东西拿上来,我带他去见辅导员,办一下手续,拿书,办饭卡。”学校显得有些古旧,没有多少高楼大厦,不过绿树花坪还是让人觉着舒服。

何峰带着小鱼在学校里转了一下午,学生证,借书证,饭卡,澡证都办好了,只是没见到辅导员,没拿到课本。回宿舍走在那条林y道上,何峰一路指点着校园里的各处建筑。小鱼让何峰先回去,自己在校园里转转。

何峰叮嘱了一句让他记得6点回来打饭,认识一下食堂就回去了。太阳终于沉下去了,操场和球场上人渐渐的多起来。

小鱼不记得那球是怎么滚到自己脚边。那只排球从球场里飞出来,先是打在一个骑车的女孩身上,然后在那个女孩的尖叫声中滚过来,小鱼用脚尖挑起球随手一个砍式发球朝跑来追球的男孩发了过去。

球划出一条低平的弧线,弧线的尽头,那个穿天蓝色运动汗衫的男孩轻巧的垫了一下,把球抄在手里,怔怔的往这边看了一眼,把球扔回球场,转身向他跑过来。

很酷的一张的脸,洋溢着青春,一缕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一颗亮亮的汗珠挂在挺直的鼻梁上,浓浓的眉毛下面是一双写满真诚的亮晶晶的眼睛,小鱼看到这双眼睛正盯这自己,突然觉察到自己有一种说不出的惊异的感觉。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遥遥的说,我在哪里见过他?“喂,哥们,你的球发的很好,你和我们打球吧?我们少一个人。”“我,我没有球鞋。”小鱼穿的是一双皮凉鞋。“你先回宿舍换鞋,我们等你?”

“我是说我没有球鞋。我刚来,还没去买球鞋。”来的时候小鱼带的书和磁带比较多,除了脚上的这双鞋,没带来别的鞋。

“这样啊你和我回宿舍穿我的球鞋,42号,估计你差不多。”他说话时歪了歪脑袋在衣服上蹭了一下脸上的汗珠,小鱼点了点头,男孩回头叫了一声,让场内的人等一会儿,然后拉着小鱼的手就向宿舍跑。

宿舍和球场就隔着一条小马路。同一栋5号楼同一层的406,直到那个男孩从床下拖出一双回力时,小鱼才从这快节奏的眩晕中清醒过来,男孩一直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可他并没有感到那种和陌生人打交道的尴尬。

“你也是新生吧?那个系的?我好象在哪儿见过你?”“你没见过我,我今天刚刚来报到,临技1班,我就住在404。”那个男孩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真的?!我是2班,咱们在一个系。”

“你原来打过球打过球队?”“在中学打过二传。”“太棒了!”男孩高兴的挥了挥拳头:“太棒了。过几周学校组织一个迎新排球赛,咱们就缺一个二传。真是天上掉下个我叫田雨,你叫什么?”

“古小鱼。”距离忽然间又近了一大步。小鱼觉着亲切到应该开个玩笑,一边穿鞋一边问“喂,田雨,你没有脚臭病吧。”田雨楞了一下,坏笑道“对不起,忘了告诉你,我有脚臭病。”

“正好,没关系我也有。”小鱼同样一个坏笑。“啊?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坏蛋。”然后两个人一齐大笑起来。就象两个老朋友一样。球场上的人还在等,重新分了队伍之后又开始打球,小鱼和田雨在一起。

田雨打主攻,他并不太高180左右,也就比小鱼高三公分的样子,可是弹跳和力量很好,手法也很老到,动作协调,变线和直线扣杀极少有被拦到。

有几回小鱼传出的球位置并不太好,他也能很灵活的处理过去。每次打成一个球,田雨都回头冲小鱼点头致意。对方根本不是对手,很快就溃不成军了。田雨不象他们中学的那个主攻手大伟,傻大个,球性特差不说打了臭球就对着二传吹胡子瞪眼。

在夕阳的余辉里,小鱼看着田雨一次次象矫捷的猎豹一样优美的跃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古小鱼,回来打饭了---”从5号楼4层的窗口伸出来两个脑袋,是何峰和孙应刚。小鱼答应了一声,向场上的战友们招呼了一声,就往宿舍奔,走了几步又回头叫:“田雨,晚饭后还你的鞋。”

食堂还是不错的,小鱼买了一份辣子鸡丁和三个馒头端回宿舍吃。几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吃饭。何峰今年20岁是宿舍的老大,许银龙19老二,吴京和丰振都是18岁,丰振小三个月作老四。

孙应刚17岁,论资排辈之后,数他最高兴,不用做老么了,对小鱼说如果明天拿不到书就和他看一本。

吃完饭他就兴致勃勃的拿了一只笔在门上他的名字下面添上了古小鱼三个字。高高兴兴的端详了半天。小鱼去换鞋的时候田雨去吃饭了,他换了自己的凉鞋就和自己宿舍的人去了教室,借了孙应刚的笔记抄了抄又翻了翻课本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睡觉前小鱼光着膀子在洗刷间擦洗,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是田雨,也光着膀子,拿着脸盆和毛巾。“古小鱼,咱们配合的不错吧。打的他们落花流水。”“那是,不过他们水平太凹了。”

“明天见一下咱们年级打排球的几个,口腔系的王立云打的挺好,还有”田雨又说了几个名字,小鱼也没怎么记住。田雨还告诉他1班和他们2班的课程是一样的,除了外语和实验课,很多课都在一块上合堂。

田雨很高兴的样子,一边洗还一边吹着口哨,小鱼歪着头刷牙看到田雨白皙光滑的肌肤,有几条蓝色血管的手臂上有一层细细的汗毛,突然想起那个叫做大卫的雕像。

田雨的口哨很好听,小鱼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心情愉快起来。熄灯了,窗外的月光照进来白白的洒在床上。小鱼把贴在头顶的床板上的课程表揭开一边,下面是妈妈的那张照片,他凝视着妈妈的脸。

妈妈微微笑着,美丽的眼睛充满了爱怜,长长的头发包在一块纱巾里面,只有额头有一缕黑黑的卷发垂下来。这是小鱼5岁时妈妈的照片,那时她只有28岁,两年后妈妈就去世了。

爸爸说妈妈是个坚强的人,在小鱼的记忆里,妈妈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就这么微微笑着,他从来不记得妈妈有愁眉苦脸和痛哭流涕的时候,但是很多时候,尤其是在自己委屈的时候,这张照片里妈妈眼神中的爱怜就混合着一丝忧郁流淌出来,流过他的心里,让他有一种湿湿的感觉。

舅舅曾经说过小鱼性格象妈妈多一些,笑比哭好,没什么泪水。可是小鱼知道自己也哭过。记得有一段时间去医院看妈妈,桌上总有一杯牛奶,妈妈说是留给他喝的,那时牛奶对于小鱼是一种奢侈,他总是一口气喝完。后来爸爸知道了很生气地打了他说,妈妈都快要死了,你还要抢她的奶喝。

小鱼哭着去问妈妈她会不会死掉,妈妈没有回答,把他搂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脸,擦干他的眼泪,看着他的眼睛说:“小鱼,妈妈不喜欢你哭。小鱼笑的时候多好看呀。你不是说你已经是大人了吗?大人是不在别人面前哭的,哭是软弱的表现,谁也不能因为哭得到什么。我们小鱼可不是懦夫,对吧?”

然后妈妈抚摩着他的头轻轻的说:“你真正长大的时候会知道,就是哭也只能对着那个人,那个爱你的人,你只能向他示弱”

她说这话的时候微笑的看着爸爸,而爸爸这时却哭的象个小孩子一样从那时起就再没有人见过小鱼的眼泪。尽管自己心里什么滋味都有过,但别人眼中的小鱼总是快快乐乐的样子。

上床的孙应刚睡梦中翻了个身,小鱼看着妈妈的眼睛默默的说:“妈妈,我来到了新的学校。这里的人对我都很好,我想我还找到了一个好朋友。”想到自己和田雨从见面到成为朋友仅仅这么半天功夫,小鱼觉着有趣的好笑。

接下来的两周,小鱼很快的适应了大学的生活节奏,象所有的新生一样每天认认真真的上课,仔仔细细的作笔记,手忙脚乱的应付高密度严打击的宿舍卫生检查,再就是每天下午4-6点去打球,那时是最快乐的时候。

他和田雨的配合越来越娴熟默契,随着这默契迅速增加的是友谊,他们很快成了好朋友。卫生检查是尤其需要严肃对待的,这是小鱼得出的结论。有一次检查之后,406不幸未能过关,他们集体睡过了头,为了赶时间有的人被窝没叠,饭盆没洗,甚至还被辅导员在床下找到了几只散发异味的臭袜子。

愤怒的马列主义老太太许银龙给辅导员的外号,她管理临技的新生在开会时口水横飞进行了长达2个钟头的政治思想教育,从“一屋不扫何以治国平天下”讲到“现代独生子女缺乏独立生活能力”从卫生问题讲到生活作风再讲到思想意识品质。

然后又痛心疾首的描述了406的不可饶恕的罪状:象狗窝一样的被窝,让人看了只想呕吐的饭盆,乡下厕所一样的地面城市的厕所有专人打扫,406无法与之媲美,老太太解释说,尤其是那几只让她“简直要颤抖起来的”

臭袜子,老太太详细的描述了它们污秽的颜色和散发出来的味道,并且很肯定的推断至少穿了一周没洗,老太太总结道“整个宿舍就象一个被敌机轰炸过的垃圾箱”从此敌机轰炸就成了宿舍卫生检查的代名词。最后马列主义老太太决定进行严惩。每个人罚款20元并写一份深刻的检讨,还声明卫生检查的成绩记入综合平分。散会后小鱼看见田雨和他们宿舍的哥们垂头丧气的找老太太交检查去了。

那天晚饭时心情不好的田雨到404窜门,他是舍长平常做事很认真,又担心影响到以后的综合评分,所以一副蔫里巴几的样子。

因为常来,他跟404的人已经很熟了。田雨人长的帅气又为人和气很有人缘。小鱼安慰了他几句。许银龙扒拉着米饭打抱不平说:“奶奶的马列主义老太太真不是东西,鼻子还真灵,床底下的袜子她也能钻进去掏出来,狗鼻子!

她一定狠狠的闻了几下,反复品味,要不怎么敢肯定一周没洗了?”“真应该牵她到海关检查毒品。”小鱼拍手道。大家笑的喷饭。笑完丰振埋怨:“还吃不吃饭了,小心何头儿给你们打个小报告吃不了兜着走。”何峰已经吃完了“少嚼舌头,言论自由嘛,我爱听,随便说,恶心恶心丰振这小子也好。”

田雨也笑了起来,不过还是有点不甘的说:“其实我们宿舍一向还可以,都是老三这家伙不洗袜子还忘了作值日”小鱼说:“算了吧,都过去了。可惜罚了20块钱,够请我一顿了。”

不过由于这次的杀鸡儆猴,使得同学们提高了警惕。以后每次检查前都会有消息灵通人士的小道消息提前传来。这叫做空袭警报,来源有时是班干部的内线消息,有时是敏感的同志在路上碰到老太太拿着记分的本子等等。

虽然常常是警报空响敌机不来,但是大家还是不敢松懈,一有情况就一阵兵荒马乱。其实好多时候宿舍本来挺干净,但一听到要检查,还是觉着在收拾收拾放心。

只有小鱼慢慢觉得不怎么担心,因为吴京和何峰,丰振都是平时就很干净的那一种,宿舍经常用不着怎么打扫。

有一次上社建课的时候,孙应刚无意间看到马列主义老太太拿了一个大本子在教学楼前和别人说话,他觉着是那个记分的本子,就告诉了坐在他旁边的许银龙。

许银龙也许因为那天是他值日,觉着责任重大,竟然紧张到暂时性失忆,忘记有没有扫地,怎么也想不起来。情急之下,从后门溜出了教室赶在老太太之前飞奔回宿舍,宿舍却是已经干干净净的。

这事成了大家的笑柄,都拿许银龙开心,每次他都咬牙切齿的拖长了声音骂道:“马列主义老太太,你这个恶毒老妇,我与你不共戴天。”说是说,见到马列主义老太太,他还是一样笑的脸上的每一粒青春痘都象迎春花一样。

田雨也很快就忘记了那件不快的事,因为406后来的卫生成绩一直很好,有几次还是满分,常常可以看到田雨有事没事在打扫宿舍,小鱼知道他是一个认真的人,不能容忍别人的耻笑。

老太太大为满意,在后来开会时把406当成了经过她的教育帮助改邪归正的典范。田雨的开心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下周就是迎新排球赛了。小鱼同样也有那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周二中午小鱼正在吃饭,田雨过来通知下午要到排球场参加新生排球队的选拔。神秘的说:“你猜谁当教练?”小鱼一连猜了几个体育老师的名字,甚至把常去打球的几个老师,辅导员也搬了出来,田雨还是鬼笑着摇头。

“告诉你吧,是马列主义老太太!”小鱼差点把舌头咬下来。新生排球队的教练居然是马列主义老太太!大大出人意料。原因是老太太自称年轻时打过排球,还进过,还进过校队。

她身高倒是有170左右,但是看着她满脸的横肉,小鱼真不敢想象她在排球场上的雄姿。孙应刚笑的喷饭大叫:“她打排球?!她练相扑还差不多,她还不把球给吃了!”

许银龙一脸奸笑:“这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哪还那么爱出风头,八成是她妈的发骚。说不定是看上了打排球的哪个帅哥了。你们可小心了”许银龙最爱讲下流笑话,最近得了一个外号“淫龙”

“你真下流。”田雨笑道,他一向尊师重道,从来没参加过对老太太的攻击。“我觉着淫龙说的有道理,”丰振不紧不慢地咽下最后一口饭:“田雨,你呀就在重扣时转转手腕,一巴掌扣在她那肥脸上。看她还敢不敢。”

“对,这可不是光为了给哥们解恨,也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嘛,你这么帅,万一一个闪失中了马列主义老太太的毒计,那可是一失身成千古饶了我”

淫龙的最后一个字被红脸笑着的田雨掐在了喉咙里。丰振还是又接了一句:“我们小鱼这么小,你就是保护小弟弟也应该奋不顾身,关键时刻失一下身人民群众也可以理解嘛”

小鱼早就和孙应刚笑的满床打滚了,这时连忙说:“少把我扯进去。”田雨早就羞的满脸通红:“你们两个狼狈为奸的东西,越说越成真的了我不在你们这流氓宿舍呆着了”

何峰和吴京正端着饭进门,一起嚷:“这话怎么说的,我们可是文明宿舍啊”田雨落荒而逃。田雨白里透红的脸是那么可爱,小鱼觉得心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不过老太太的劲头还很足,亲自跑到临床新生各班各系挑选人才。迎新排球赛每一个年级分临床和基础两支队,这样学生有10支球队,再加上两支教工队共12支球队。

老太太还是有点眼光,小鱼知道的几个打球不错的都被张罗来了,挑选的结果也和小鱼想的差不多,小鱼,田雨和打副攻的王立云理所当然的入选,还有几个也是平时球场上常见的熟面孔。

马列主义老太太显得很高兴,站在最后剩下的8个人之前,发表演讲:“好,今天你们组成了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球队,你们代表了临床各系全体新同学,从你们身上别人可以看到新同学的精神面貌和思想意识品质”

不愧是马列主义老太太就这也讲了20分钟,并且还意犹未尽。小鱼最烦的就是这无聊的训话,平时开会还好,不爱听就趴在桌上睡一会也没人注意得到,可这里就这么几个人

心里暗暗的骂这个该死的老太太。看见田雨还在旁边一本正经的听着,小鱼稍稍侧了侧头,几乎不动嘴唇的轻轻的说:“丰振说的对,你快点拿个球来扣在这死老太婆的肥嘴上,让她光流口水不说话。”

他看见田雨想笑又不敢笑,憋的脸通红。“让我们一起努力,团结一心,打出水平打出风格,打出优异成绩向学校领导汇报”马列主义老太太终于进行了结尾,大家都舒了一口气。

“田雨,你的脸怎么那么红,不舒服吗?”老太太的突然关心让田雨顿时手足无措。“没有,我,没有”

“没有就好,你可是主力队员”老太太一转身,田雨就咬牙切齿的在小鱼肩膀上来了一下。然后是在一起磨和训练,小鱼感觉还不错,王立云187,在中学就是打副攻,球打的很有些专业味道。

拦网,跑位,扣球都挺好,就是快抹,时间差,短平快这些快球老失误,想来是和小鱼配合不多的缘故。小鱼决定这几天多和他练练。晚上从图书馆回来被一个老乡拉着在操场说了一阵子话,回宿舍已经熄灯了。

小鱼刚刚爬上4楼就看见田雨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向他打手势。手里还有一个纸包。“这么晚才回来,等了你半天了。”

“老乡拉着说话,一直说到现在。困死我了。”田雨揭开纸包,里面是半根粗粗的麻花,上面嵌着冰糖和红红绿绿的果脯:“我们宿舍老四的妈来看他带的,分我一根,真的很好吃。

是天津的十八香,你吃过吗?马列主义老太太让咱们练到7点,晚饭就泡了包方便面,上自习时饿坏我了,我猜你小子也一样,就给你留了一半”

田雨还说了些什么,小鱼没听见,只觉着鼻子有点不舒服。他呆呆的看了一会那半根麻花,是天津十八香,没错,和原来一样。它泛着油油的暖光。

“你那馋样,吃啊。”小鱼闪电般的恢复常态,逗田雨:“喂,田雨,你口水多不多啊,要是这上面沾满了你的口水我可不吃。”田雨气的笑起来:“你个不识好歹的臭小子,还给我,我现在还流口水那”

小鱼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算了,将就将就吧,肚子大爷真的饿了,有点口水就有点吧,别人想吃帅哥田雨的口水还吃不着呢。”田雨捏着小鱼的耳朵骂道:“小小年纪不学好,都让淫龙给教坏了。”

小鱼吃麻花的时候,田雨笑着看他。“看什么,我吃到脸上了?”“你哪象大学生啊,就是个刚上高中的小弟弟。”田雨微微笑着。躺在床上,小鱼看着妈妈的眼睛,他分不清妈妈的眼神是快乐还是忧伤。

小鱼吃过一次十八香的麻花,那时在十年前了。那时妈妈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病了,但是她对谁都没说。还是一样的去上班,一样的开开心心,只是突然间喜欢照相了,两个月照了三次,小鱼的这张就是那时照的。

妈妈一般不太舍得照相,因为那时工资都很低。有一天妈妈下班回家,非常高兴对小鱼说:“儿子,看妈妈给你带回来什么?”

然后妈妈就从包里拿出一个麻纸包揭开,里面就是那半根十八香。那么粗大,香喷喷的,小鱼高兴的又蹦又跳。爸爸正蹲在那里修自行车,笑着问:“今天怎么这么出血,舍得给儿子买好吃的。”

妈妈娇嗔地白了他一眼得意地说:“有卖半根麻花的吗?我们领导去天津开会带回来的,叫十八香,给了我们办公室两根,正好一人半根。我呀就给儿子带回来了。”

小鱼想起这些禁不住露出了微笑,那是多么快乐的回忆啊,直到今天他都清楚的记得他举着麻花让妈妈咬一口,让爸爸咬一口还记得妈妈很小很小的咬了一口之后脸上的那种满足和快乐的笑容。

妈妈,今天又有人给了我半根十八香,他自己没舍得吃完留给我的。他比我大两岁,从没有人对我象他那么好,就象对弟弟一样。

我喜欢和他在一块儿,打球,聊天,散步,看书这就是友情吧小鱼想起田雨红脸的样子和那种认真的神情是那么的可爱,和当时自己那种想抚摸他脸蛋的冲动。

快睡着的时候,他突然想起田雨看他吃十八香时的表情,那么熟悉,正是妈妈脸上那种快乐和满足的笑容。星期四下午打球的时候,何峰在球场边上叫:“小鱼,有你的信。你现在看吗?”

“看,看,”马列主义老太太已经回去了,小鱼跑过去接了信就坐在场边。有3封是高中的哥们写的,还有一封是家里寄来的。一看字迹就知道是爸爸的信。爸爸一向话不多,信上无非就是说知道小鱼一切都好很放心。家里也没什么事,蓝姨让他叮嘱小鱼天开始变凉了,打完球不要洗凉水澡。

小妹阿彩上一年级,学拼音呢。最后说爷爷打电话说已经可以走路了,这几天就要出院了,不用担心。看完了信小鱼高兴的挥了挥拳头,太好了。爷爷终于出院了!想起那个慈祥的老头,小鱼心里一阵温暖。

爷爷并不是小鱼的亲爷爷,他姓刘,但他们的感情比亲爷孙还亲。小鱼两岁时爸爸和妈妈工作都忙的厉害,没人照看。

后来爸爸打听到附近有户人家愿意帮人照看孩子只要15块钱一个月,就是家庭背景不好,据说是个老走资派从上面下放来的,好多年了。爸爸不愿意。妈妈亲自去看了一趟,回来后很高兴说很合适,无儿无女只有老两口,老先生决不是一般人,很有才华,老太太非常和气周到。

帮人带孩子并不是为了钱,只是喜欢孩子。妈妈说服了爸爸,于是小鱼就来到刘爷爷家。现在想起来小鱼还是感谢妈妈的选择,她给本来没有祖父祖母的小鱼找到了爷爷和奶奶。

老人们对小鱼非常疼爱,他们家总是在午饭时作好吃的东西,因为晚饭前妈妈会把小鱼接回家。

他们只收了一回15块钱,以后就再也不肯要钱了---因为老人说,孩子带给他们的比他们给孩子的多多了。后来妈妈就让小鱼叫爷爷,奶奶了。5岁那年,爷爷平反回n市当他的省工业厅厅长,走的时候奶奶哭的什么似的,抱着小鱼亲了又亲

每到假期,奶奶和爷爷就会接小鱼去n市住些天。奶奶在4年前去世了,之后爷爷身体一直不太好。

夏天时晨练摔了一下,腿骨骨折,家里只有一个小保姆,所以小鱼一直在n市照顾了他一个多月,晚来报到也就是因为这件事。

心里高兴,球打的也顺,和王立云的快攻配合已经有那么点意识了。田雨又要练练开网进攻。小鱼觉着田雨打球很聪明,他身材不太高,为了避开对方高大的拦网,他经常有意识的打打开网进攻,这样进攻的角度就比较开阔,不容易拦死。

回宿舍的路上,田雨问:“怎么那么多信?”小鱼一笑:“咱人缘好呗!”“臭美的你!”田雨笑着问:“到底什么好消息,美的你眉开眼笑的?”“我爸来信说,爷爷病好出院了。”“什么病啊?”“腿骨骨折。在++医院住了三个月了。”

“++医院?那可是高干医院,你爷爷是高干吧。哇,小鱼,你还是高干子弟呀?”“爷爷原来是工业厅厅长。但我可不是什么高干子弟。爷爷姓刘,不是我亲爷爷,不过小时侯他们带过我好几年。和亲爷爷也没什么两样。”然后小鱼作了个鬼脸“田雨,你有喝过羊奶吗?”

田雨楞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我有,”小鱼得意的说:“小时侯爷爷说我太瘦要喝牛奶,可是郊区的农村没人养奶牛,后来有家有只山羊有奶,爷爷就跟人家买。每天挤一小杯留给我,喝了好些日子。”“什么味道?”

“我也记不太清楚了,有点腥。”“怪不得你长的象只小羊羔,原来喝羊奶喝的。”田雨坏笑着:“小鱼,你知道吗?”“知道什么?”“以后你应该管山羊叫奶妈咩”田雨一边说一一边说一边往后退。

“找揍呀你。”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跑进了宿舍楼。晚上在6教看了一会儿生化,教室里没几个人。小鱼看见吴京带了一本三毛的梦里花落知多少,拿过来看。吴京就和小鱼聊起三毛。

小鱼也很喜欢三毛的文笔,不着痕迹的编织一个又一个故事。但他不象吴京这书呆子对三毛作为一个女人也倾倒的五体投地,认为她浪漫,潇洒,自由,无拘无束。

尽管三毛一直给人这种印象,但小鱼还是觉着李敖说的对,三毛正是那种把自己关在虚假框子里写作的人。就象她在自己的文章里反复通过文中的其它人物暗示自己的美丽,但照片上的她却实在离美丽遥不可及。

她把象耗子一样在垃圾箱里拣垃圾写成浪漫和快乐的事,那实在是一种心里平衡。小鱼甚至以为她和荷西的真正感情也不是她所描绘的那一种。她丧夫后的悲痛是真挚的,但很大一部分是自怜自艾。

小鱼总觉着三毛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混合着强烈的自尊和自卑。就象一个本来没有玩具的穷孩子为了怕别人讥笑,拿着一段树枝装作玩的比谁都开心,掩饰自己对别人玩具的羡慕。

当别人都来注意她的表演时,她不得不继续舞弄那段她本来就没有兴趣的树枝。她生活在自己营造的虚假中,直到有一天她会发现自己是太累了,再也舞不动了。

“所以生活在虚假框子里的人是不值得羡慕的”小鱼最后说:“不过她的文章的确写的很美丽。真象别人说的,幸好三毛长的丑,否则流传于世的就不会是这些文章,而只有一些风流韵事了。”

“古小鱼,我以辅导员的身份命令你,立即停止在教室里大放厥词”小鱼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田雨:“马列主义老太太什么时候投胎转世,进化成大猩猩了?”

教室里已经只剩下几个人了。田雨拉小鱼回去,吴京还要用会儿功。下了楼,小鱼提议在操场上走走。

“田雨,你觉着咱们排球赛有戏吗?”田雨一副胸有成竹:“当然。教工队就不用说了,年龄那么大,他们跳都跳不起来了。大五基础队是几个研究生凑合的,没怎么见过他们打球,估计是一群乌合之众。

临床的到是有个陈鹏飞,是校队的绝对主力主攻,还有个打接应二传的也在校队,其它的就不怎么样。大四的两支队根本不行。大二基础还行,也有两个校队的,但是两个人一样救不了一个队。

最厉害的是大三临床,有四个在校队,主攻手高坚是体育特招生,185,也是校队的主力。

我昨天看过他们练球,配合也很不错。可是咱们也不弱啊。我应该算个好主攻吧,王立云也是个好副攻,你那也是个好二传”

小鱼喜欢田雨的自信,那么神采飞扬,眼光里有一种纯洁的勇敢。就象他的扣球,每一次都从不犹豫,优美的跃起,舒展开全身的肌肉,把所有的力气集中在手臂上,沉稳的扣下。

小鱼喜欢自信的人,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总是充满了希望。“如果咱们运气好的话,我想可以打到前三名。你信不信?”田雨兴奋的说。“相信。”小鱼看着田雨的眼睛说:“也许我们能得冠军。”田雨乐了:“你这家伙比我还有野心!”

“我们是新生,没人注意,打好打坏都没有压力反而更容易打疯了。中学时我们教练教的。”

“有道理,怪不得都说你个小东西聪明。”田雨在小鱼肩上拍了一下:“那咱们就好好打吧。听说男排教练每年都通过这个比赛挑选新人。”宿舍熄灯以后,小鱼上了趟厕所,回来就上了床。上铺何峰在被窝里说:“小鱼,门锁上没有?”

“锁上了吧。”“得注意安全,”淫龙接口:“听说精神病院今天跑出来一个疯老婆子,离咱们这么近,万一趁黑摸到咱们宿舍,嘿嘿,你个冰雪可爱的小童男可就乖乖不得了了。”

“滚你的,你和丰振离门最近,疯女人来了,也是就近爬上你们的床。”许银龙和丰振住的是靠门的两张上床。

“疯婆子那里会爬到上床来呢?!你和孙应刚睡下铺危险可就大了。多半那老婆子会直直的走到你的床上”丰振探着身子说:“小鱼弟弟,你可就惨了。你还是穿着裤子睡吧。要不跟淫龙哥哥借条铁内裤穿上。”

大家都放肆的笑起来,小鱼也笑着回骂丰振。孙应刚已经睡的迷迷糊糊的,这时又被吵醒了:“怎么了你们”何峰边笑边说:“让你跟淫龙哥哥借条铁内裤穿上防身。”

淫龙还在吓唬蒙蒙懂懂的孙应刚:“快叫声二哥,借你一条铁内裤,疯老婆子马上就来了”

就在这时,宿舍门开了,小鱼真的忘记锁门,宿舍里的笑闹嘎然而止。静悄悄的。走廊的灯光映出田雨的俏脸:“借点水喝”

又是笑成了一团。一头雾水的田雨总算弄明白了怎么回事。小鱼笑着对田雨说:“田雨,你就作一回疯婆子,爬上去收拾淫龙和丰振这两个下流东西”田雨笑骂:“我先收拾你这个小坏蛋”说着就把手伸进小鱼的薄毯子底下。

小鱼大叫着躲闪,最后还是被田雨在光光的大腿上拧了一把。在那一刹那间,一股奇异的感觉象电流一样击中了小鱼。他听见自己慌乱的骂:“滚出去”田雨以为下手重了一时呆在那里。

大家都以为小鱼真的急了。“小鱼,开玩笑怎么这么小气。”丰振打圆场。小鱼暗悔自己的莫名其妙,赶紧以小卖小:“不行,你们合伙欺负我一个我要一个一个拧回来”众人释然,其实小鱼知道宿舍里的所有人一直都很照顾他。

“那就从我开始吧,让小帅哥拧一下也不吃亏,反正咱也是皮老肉松”淫龙故做真诚状。田雨也讨好:“我发表在校报上了,给了五块钱稿费,挺高兴。

“一般学校的校报是不给稿费的,”吴京小小的得意了一番:“咱学校还象征性的给点”哥几个没正经的吵吵嚷嚷的让他请客。结果吴京今天给每个人买了一桶可乐,到陪进去10几块钱。

“老四,你文笔也好,赶快写几篇投上去。”小鱼伸筷子夹了一块鸡肉,味道挺好。“少拍我,”丰振惬意的啜了一口可乐:“还是老三接着写吧,老四还是仔细着钱包好一些。”

“他妈的,shit,shit,shit!”淫龙端着他的大号饭盆进了门:“这个该死的臭婆娘”“您这是又跟谁啊?”小鱼看着淫龙愤愤的样子就觉着好笑。“臭婆娘!”

淫龙一屁股坐下来把饭盆推到大家脸前:“你们看看,这一份辣子鸡就给这么一点,还全是鸡骨头”“不会啊,2号窗口的小姑娘挺好的,昨天我和老四打的辣子鸡给的都不少,老四还要推选她做食堂之花呢”小鱼笑着说。“食堂之花?呸,狗尾巴花还差不多!”淫龙恨恨的说。

丰振也看了看说:“是不多淫龙,你也是老同志了,就该学个乖,你打饭时要对人家微笑”

“是微笑,我微笑着让她再加一点,她也微笑着说,那你干脆再买一份好了”淫龙气哼哼的用勺子拨拉着饭盆:“这儿有块肉,还是劈成两半的鸡屁股shit!”

“鸡屁股?我最爱吃!”孙应刚兴高采烈的把那块鸡屁股送进嘴里。“诶,田雨打的就多,你看,好几块鸡腿肉。”吴京发现了差别。

“哼,小白脸,小白脸就是好,不用啃鸡骨头,”淫龙啃着骨头:“以后我去买馒头米饭,你们这些大白脸小黑脸的替我买菜”田雨笑着说:“淫龙你就会瞎联系,那有那么多事。你去的晚,当然给的会少一些”

“不行,老三,你明天就再写篇文章给校报,呼吁一下以后禁止那些春心荡漾的这花那花的卖饭。”淫龙因为自己的新创意而激动:“坚决杜绝色情风气污染学校食堂!”

“淫龙又受什么刺激了?成了卫道士啦。”何峰兴冲冲的进了宿舍,喘了口气:“我先宣布一个好消息,咱们临技的新生班这个周末要去爬---泰---山啦!”

呕---404一下子炸了锅。小鱼叫了几声突然和田雨一起停了下来。“喂,老大,不是原来说的元旦去吗?!”

“元旦学校里的车都忙,包车费也贵好多,现在去便宜,山上人也不会非常多,”田雨解释道:“这是马列主义老太太的主意,每个人只需交50块钱,车费,门票全包了,周五上午就走,星期天回来。泰山那里还有一个医学院,可以提供住宿”

“可是我们去不了,”田雨丧气的说:“我们下周末和工大打比赛,刘黑脸一定不会放行的。”小鱼也是一脸的无奈。“老六去不了那就太没意思啦。”丰振的惋惜得到了哥几个的共鸣。“咳,刚才我只顾着高兴了没想到这个茬!”

何峰懊悔的说:“不过他们说的也有道理,一个是省钱,再者元旦离考试那么近,恐怕大家就没心思玩了”“剩下老六一个多孤单,咱们干脆都不去了,下周老六打完球再去。”孙应刚真诚的说者孩子气的话。

&“孤什么单啊,周末还不是每天下午都要打球。你们好好玩吧,机会难得”小鱼不愿意扫了大家的兴。星期五的上午天气很好。宿舍楼下面停着两辆大客车。一班二班的同学们唧唧喳喳的挤了一大堆,大家都很兴奋。

何峰和团支书于利雯忙着维持秩序,马列主义老太太也跑来跑去的招呼男生帮着女生拿东西。小鱼和田雨跟着帮忙。

“奶奶,你这是干啥啊?大包小包的,瓶瓶罐罐的,这是爬山,不是逃难”淫龙帮着娜娜背着一个大背包,哼哼唧唧的。

“他们都说泰山顶上很冷,所以我就把面包服也带上了,”娜娜拎着一个塑料袋:“洗漱用品,还有就是一些水果和面包,饼干,饮料,小咸菜,瓜子什么的,都是生活必需品”

丰振笑着说:“这样吧,娜娜,你带的东西这么多,爬山可是不容易,我看就和我们老二结成个爬山互助小组,一会儿上了车,就请老二帮你吃些水果什么的,也好减轻负担。我们老二食肠宽大,大名唤做净坛使者,最会帮助别人解困脱负”

“小厮,又害我!”淫龙冲着丰振直咬牙,转过了脸笑嘻嘻的对着娜娜说:“姑奶奶,不如再加上丰振,咱们三个互助吧。别看丰振瘦,背起包来那可是健步如飞”

“好啊,好啊”娜娜很高兴:“四人互助也好,我们宿舍曲丽也带了两个包曲丽,曲丽,快点过来啊”丰振和淫龙目瞪口呆的站在了那里。小鱼看着这一对冤家,忍不住笑了。上车的时候,孙应刚探出头来说:“老六,我们一定在山上多照相,回来拿给你看”

“行啦,行啦”何峰把老五的头按回车里,回头对小鱼和田雨说:“好好打球吧,看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老大带回来给你们。还有,这两天田雨干脆住404吧,就你们两个,也好有个照应”九点钟,客车拉着满满两车情绪高昂的小喇叭一前一后的离开了校园。

“小鱼,还因为不去爬山不高兴啊?”午饭时田雨问。小鱼调皮的一笑:“你说呢?”“别不高兴,我觉着还是这场比赛重要些,这是咱们入队后的

再出去。你也再看一会儿书。”田雨把课本推给了小鱼。“拜托,还有这么多呢”小鱼又趴在了桌子上。右边的桌子隔着两个座位坐着一个男生,正忙着抄着什么。田雨继续看书,他那一脸认真的样子让小鱼心痒。

小鱼悄悄的伸出右手放在田雨的腿上,然后慢慢的上移田雨开始还是面不改色的看书,可是变化却不可遏止的发生着。他又是羞怒又是无奈的冲小鱼小声骂道:“别捣乱!在教室里呢!”

“手冷,暖暖手嘻嘻。”小鱼顽皮的看田雨。田雨想骂人却绷不住脸,一副可笑的神情,脸上却一发涨的通红“走,你跟我去念经。”田雨小声说。“不行啊,破坏纪律的事我可不干。”

小鱼缩回了手,坏坏的笑着。“你个小坏蛋,不干不行”田雨拖着小鱼出了教室。8教在走廊的西头,东边的走廊因为那一侧的楼门不开连灯都不开。“田雨同学你可是犯规了该罚”“罚就罚吧鱼儿,你这个坏蛋我好想你”破坏纪律的犯罪感让田雨更加的疯狂,小鱼都要透不过气来天气很冷,小鱼打了个寒战。田雨用他的大衣裹住小鱼亲吻他的脖子。“鱼儿,我真想就这么抱着你睡着,一晚上都抱着你”田雨痴痴的说。

“我也是”“那咱们放假晚回去一天吧,”田雨热切的说:“20号考完,21号肯定人都走光了,咱们22号回家,好吗?”

“行,我就说我要等工大的哥们一起回家。”“我就说要和大三的老乡一起走。”田雨想了想说:“大三22号上午才考完最后一门课。”小鱼突然想起什么:“那文箐呢?她肯定又会来找你”“那我就说我不想和她一块走。”田雨不假思索的说。

星期五的上午考的英语,下午有些阴天,小鱼一觉睡到两点半。

阴天的时候睡午觉是最惬意的事了,舒舒服服的蜷缩在暖融融的被窝里,象只懒猫。宿舍里早就没人了。恍惚记得丰振还是吴京叫自己起床,哼哼了几声没搭理,又没有课。

真好,今天居然白天也给了暖气,一向抠门的学校常常是白天就把暖气断掉的。小鱼就坐在被窝里看书,政治已经看了一遍了。该死的老李头,重点几乎把整个课本划了下来。

明天一天后天一天,星期一考完我就把这破书扔到垃圾道里去。想到这里小鱼开心起来。“该死的小鬼头,”淫龙拿着几个记分册跟何峰进了门:“请客,请客,今天不请客咱们没完。”

“老六,真有你的啊,”何峰在小鱼肩膀上来了一下:“臭小子,医物考了满分,生理96,最高分了”小鱼接过记分册看了一眼,本来觉着考的不错的。

“怎么样,厉害吧。”小鱼象孩子般的笑了。哥们们考的都还不错,丰振的两门课也都到了90分,估计也在前几名。淫龙是小富即安,本来要求不高,居然两门课都考了八十五六分。自然是得意非凡。

“别和老四谈分数的事儿,他医物71分,正伤心呢。”何峰叮嘱了一句就和淫龙去邮局了。淫龙发几封信,何峰是给弟弟寄了一件衣服,他弟弟还是不上学跑到南方打工去了。他们前脚走,田雨就进了404。

“鱼儿,我医物考了90,生理考了93,”田雨兴冲冲的说:“你知道分数了吗?”“知道了,我考的不好”小鱼苦瓜着脸:“我考砸了。都没有80分。”“啊?怎么会呢?”

田雨愣在那里。小鱼偷眼看着田雨在那里思量着安慰自己的话,心里憋不住的乐。“鱼儿,你也别难过,下次再来。”田雨真诚的说:“好好找找原因,看是怎么回事。是不扎实还是失误鱼儿你说,会不会是我们的事影响的?”“我看是的。”小鱼很肯定的说。

田雨坐在床边默然的沉思起来。小鱼把自己的记分册悄悄的递到田雨眼前。田雨搓了搓手,带着那种负疚的神情打开了小册子。

“啊?!去死吧,你!”田雨跳起身来作势掐小鱼的脖子。小鱼一边笑一边讨饶。“古小鱼,你要老实交代,你和尹老太什么关系?!给你这么高的分数。”田雨装腔作势的审问。“回大人,她喜欢小人我啊。”小鱼嬉笑着说。“恩,还算老实。”

田雨点点头:“那医物的胡老头又怎么说,你给了他什么好处,居然给你100分?!从实招来!给了他什么好处?!”

“我”小鱼笑的喘不上气来:“我把田雨送给了他”“你大胆刁民,竟敢戏弄本官。”田雨又扑了上来:“我掐死你这贫嘴。”

田雨的手却伸到了小鱼的被子下面当的一声门被撞开了。小鱼和田雨闪电般的分开。孙应刚愣头愣脑的闯了进来。

“牛鱼!你可真是牛啊,臭鱼!”孙应刚高声大嗓的叫着,他并没有注意到田雨一脸的窘相:“两门第一,今天你要请我吃红烧排骨。”

“好,没问题。”请什么都行,感谢上帝,是这个小呆子跑了进来。要是进来的是淫龙或者丰振小鱼手心里湿湿的。孙应刚又没头没脑的跑出去找老乡了。这只呆头鹅。小鱼和田雨不约而同的把手放到胸前,长出了一口气。

“阿弥陀佛。”然后一起笑了。小鱼眯着眼睛看着田雨,田雨的眼睛里满是暖暖的深情。田雨轻轻的把头伸过来深深吻了小鱼一下。起身把门开了一半关上。走廊里不知是谁在放那支梅艳芳的淑女,很老的粤语歌,但是节奏疯狂,一下子灌进了404,沙哑的嗓音让人迷醉

再没有哪一科考完比政治考完让小鱼开心了。那些犄角旮旯里的东西凑和凑和居然也填满了满满的三张选择题和填空,几道大题果然不出田雨和丰振的所料,就是那些大路题。

小鱼心里对丰振的考前预测和田雨的精美的课堂笔记充满了感激之情。最后一道议论题,小鱼答了几个要点,就开始往上边添枝加叶,加了半天,觉得篇幅还是不够,灵机一动又举了一个例子,满满当当的一大张,很有成就感的看了一遍才交了卷子。

淫龙的值日,中午打水的时候,孙应刚因为昨天打赌输给了他,所以今天也提了两个暖水瓶乖乖的跟着淫龙去打水。

回到宿舍,丰振听小鱼说居然来了个举例说明,不禁大乐。不过对了一下题,满好,填空和单项选择答案和丰振也差不了许多。满心欢喜。

“哈哈,再也不用背这该死的东西啦。”小鱼把书一扔开心的在屋子里蹦了几下:“社会主义好!我又拥护党的领导啦”“发什么疯啊?”田雨进门差点被书砸到,笑着拾起来说:“还是收拾好吧,以后考研还用的着”

“田雨,才刚刚上大学就准备考研了”丰振把课本和笔记打包放进了壁橱:“远大理想啊”“你不是啊,那干吗还把这书精心收藏啊?!”田雨回敬道。“你们都是好青年。”何峰笑着说。

淫龙和孙应刚提着水瓶表情怪异的回来了。那样子活象在解剖室看见骷髅标本忽然张开嘴巴说话一样,恐惧而且惊疑。

“怎么这德行?”丰振笑着调侃孙应刚:“打水碰上朱妹妹了?”淫龙把水壶放在桌子上,差一点倒了,何峰伸手扶住:“嘿!怎么回事,没头没脑的!打水掉了魂了”孙应刚嗫嚅道:“我们刚刚碰上水蛇了他”

“一定是淫龙又即兴表演,”丰振一撇嘴:“让人给骂了吧。无聊,我说淫龙,咱以后就别老和没见过世面的土冒一样好不好?”

“不是,今天没有”淫龙还是疑惑的思索着:“今天,那个水蛇和从前不一样打水的时候他就提着孤零零一个暖水瓶在我们前面走,我们都没认出是他他走的很慢也没有扭来扭去我和老四真的没注意他”

“真是没看见他”孙应刚也补充着。“那后来呢?”小鱼很是好奇:“后来怎么了?”“后来我开老四的玩笑,两个人就笑了起来无非就是那些玩笑了,可真的不管他的事啊”淫龙回忆着:“他就缓缓的转过身来,径直朝我们走过来他的眼睛没有神采,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我但是他的声音是说不出的平静却让人发冷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别再嘲笑我了,我没作过坏事,我不打架不骂人也没偷过东西,我会画画,我成绩也好,我是好学生啊别嘲笑我了,你看,我的手不脏,一点也不脏,它是干净的’他放下水瓶摘下了手套把手颤颤的伸了出来,伸到我的脸前那双手掌上满是血泡和干结的血迹”

干净的没有人再笑我了“然后他重新戴上手套,默默的提起水壶转身走了。我想我是被吓住了我很少这么害怕我那会真是害怕了那家伙的样子真是很怕人”

淫龙茫然的回忆着刚才的经历。“他那双手让人看的直起鸡皮疙瘩”孙应刚心有余悸的说:“那样子让人说不出的别扭”

“咳,;“咳,不过是些冻疮罢了,今年这么冷,好多女生都生冻疮了。”吴京不以为然的说:“他那么象女孩,长冻疮也没什么稀奇”

“不过,淫龙以后也该注意点,别取笑别人。”何峰认真的说:“你以前也取笑过他吧,真要是因为这个打架,记处分的可是跑不了你。”

“别听老二编鬼故事了。”丰振打了个哈欠:“快去吃饭吧,饿死我了,老二就是喜欢瞎说八道,老五又呆,他们的话你们还当真?无聊。

那哥们有些呆痴也是正常的,大三考六门课,又是药理又是中医,都够受的。这段时间有几个不呆的。”

“快去吃饭吧。下午还得看生化呢。那些反应式该好好再看看。”田雨惦记着他的生化。“就是,就是,说不准这小子故意拌了这种怪样吓唬我们呢,”淫龙自我解嘲得说:“本来他就怪里怪气的”

这种不和谐的小插曲在404一群少年人的心里是不会留下什么的。只有小鱼隐隐的觉着有一丝不安,但又说不出什么。

考试前的气氛很快就把这一丝不安淹没的无影无踪。大家都忙活着看书然后就是设想寒假回家怎么和狐朋狗友们聚会狂欢。

新生的第一个寒假应该是最快乐的假期。每一个人都喜笑颜开。尤其是孙应刚,开始为回家的时刻倒记时。他和吴京有一段顺路,要一块走。吴京还拉了朱鹰一块走,孙应刚更是眉飞色舞。

“我得22号等工大的哥们一起走。”小鱼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我考完就走!”孙应刚兴高采烈的说:“晚上就可以睡在家里的床上了。哈哈!”

“你这个小可怜,”淫龙无限同情的说:“我也当天就走,21号老大和老四也就走了,你这家伙只有独守空房啦”可怜?一点也不。小鱼心里暗自得意。生化一帆风顺的考完,孙应刚吴京第一个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淫龙收拾了一下床铺,也急急火火的拎着包赶车去了。中午吃完饭的时候,田雨过来聊天。他们宿舍也已经走了三个了。

“何老大,你明天什么时候的车?”田雨问何峰。“早上六点,老四是六点二十,我们一块走。明天可得起个大早。”“早班公车要到5:40才会有的。”田雨说:“我和小鱼明天送你们吧。”“最好最好不过啦,”

丰振刷盆回来,高兴的拥抱田雨:“田雨,你可真是好同志啊”“喂,老四,还有我呢,你也快点拍拍我啊,明天我也去送你啊。”

丰振擦了擦手,给小鱼屁股上来了一下。“本来不愿意叫你们送的,那么早又那么冷,老六早就打算好好睡个懒觉了”何峰感激的说着。

“自己哥们,老大还拽什么客套啊,不用白不用。对吧,鱼儿?”丰振打断了田雨,冲小鱼一挤眼:“今天晚上我请你们看电影。”

“好啊。老大要买花生瓜子给我们吃”小鱼正嬉笑着却猛然想到了什么,忙改口:“哎呀,不行,今天见到刘黑脸,说好跟田雨晚上去他家坐坐的。老四,便宜你了”抬起眼睛,看见田雨水一样的目光里满是甜蜜的快乐。

晚上去商场买了一些东西,小鱼给妹妹买了一顶鹅黄色的小帽子,阿彩一定会喜欢的。田雨也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每一次过马路的时候,田雨都会牵着小鱼的手在车流里面穿行,小鱼喜欢这种感觉,就象在舞池里滑行,呼啸而过的车辆没有任何危险,因为有了那双手的牵引。

回到学校,已经快九点了。路过教学楼,8教黑着灯,考完试了,没有人会发疯一样再跑上去看书。田雨拉着小鱼进了教学楼。“喂,老兄,你今天还要看书啊。”小鱼故意坏笑着问田雨。“不看书。”田雨同样坏笑着:“念经。”

8教里的暖气还开着,窗子外面的月光照进来。小鱼和田雨靠在墙上,田雨快乐的在小鱼耳边哼唱:“鱼儿,鱼儿,明天我要抱着你入眠好不好啊?”

“不好。”“我就是要抱着你睡。好不好嘛?”“不好,你抱着枕头睡吧,”小鱼嘻嘻一笑:“然后我抱着你睡”

五点钟丰振和何峰就起床收拾停当,田雨也过来了。小鱼睡眼惺忪的跟着下了楼。好冷。寒冷让小鱼精神一振。天还是黑黑的呢。马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晨练的人都还没起床。还有一丝小风,真是干冷干冷的。

哆哆嗦嗦的骑车把他们送到了车站。从车站出来,已经六点了,街上卖早点的开始摆摊。小鱼和田雨买了小笼包子和豆浆吃,热热的真是满舒服。

“鱼儿,早点你也吃那么多?”看着小鱼的好胃口,田雨有些惊讶。“因为你呀。”小鱼嬉笑着:“我要补充体力。”“呸,小无耻”田雨冲小鱼扮了个鬼脸:“喂,老板,再给我来两根油条和一个鸡蛋”“哈哈”看着田雨恶狠狠的狼吞虎咽,小鱼憋不住的笑了起来。回来的时候,天开始麻麻亮了。学校的小西门已经开了。小鱼一溜烟骑了进去。“小疯子,干吗骑那么快?”“回去赶紧接着睡觉啊。”小鱼眨眨眼睛。

“懒虫我我和你一块去404睡吧。”“我要收床位费的。”小鱼一本正经的说。“奥,原来这样的啊,那你还要收陪睡费吗,啊,不好意思,该是陪床费吧?”“滚你的蛋”

“喂,鱼儿,我还是不过去的好,一会儿天就亮了,万一有人敲门怎么办?”“管他呢,404就我一个没走,不开门就是了”

“那他要是一直敲呢?”田雨笑着问。“谁那么烦,揪进来暴打一顿。敢坏了小爷的好觉”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笑声里,小鱼无意间看见病理楼后面那个废弃的水塔有些异样。

那是一个多年不用的建筑,高高的,平时只会有些喜鹊鸽子一类的鸟在上面歇歇脚。水塔的外壁有一排窄窄的铁梯。这个古老过时的水塔,它平常到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它的存在。

可是,今天,在这个灰蒙蒙的早晨,它却是那样的不同,肃穆的让小鱼惊心动魄。小鱼的笑容凝结在脸上。水塔中下段悬挂着一个黑黑的东西,在清晨的冷风里微微的摆动“田雨,你看,那是什么?”

小鱼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走,过去看看。”在水塔离地面10多米的地方,悬挂着一个穿着一件黑色风衣的男孩。他细细的脖颈上系着一根白色的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栓在了他头顶上几米处的一根铁梯上。

他的风衣在微风里轻快的抖动着,可是瘦小的男孩却苍白而冰冷的悬挂着,象一个被顽皮的孩子挂在屋檐下的破旧的布娃娃,他的眼睛不再灵动活波,他静静的俯视着地面,如此的坦然,如此的从容也如此的冷漠

水塔顶上飞落了一群早起的鸽子,咕咕的叫着,小马路上已经开始有零星的早起的同学了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冬天的早晨了,一切都应该和平时一样,但现在却不同了那个被别人一直叫做“水蛇”的男孩,在昨天晚上的某个时间,他的同学们在准备最后一门考试的时候,他一个人来到了这里。静悄悄的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明天他们也就放假了,他的爸爸妈妈一定正在家里高高兴兴的准备好吃的,热切的等着分开一个学期的儿子回家。

可是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永远不会了。他们一向温顺的儿子选择了一种他决不会对别人使用的残酷的方式。

用一时的痛苦换来了永远的解脱。他再也不是水蛇了,他叫李秋阳。他有一个更有尊严的名字叫李秋阳。田雨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没有一丝表情。小鱼紧紧的攥着田雨冰冷的手,不知觉间热泪盈眶。

“再见,李秋阳。再见。”没有刺耳的警笛,也没有闪烁的警灯。警察进入了由学校的警卫们围成的“保护现场”的圈子,老师领导和学校保安驱散了围观的同学。一整天的时间,小鱼眼前总是那双布满血迹的手,它颤颤的伸到小鱼的脸前别嘲笑我了,你看,我的手不脏,一点也不脏,它是干净的

别嘲笑我了,你看,我的手不脏,一点也不脏,它是干净的两个饭盆静静的摆在桌子上,打回来的晚饭早已经冰凉。田雨扒拉了几口就去了老乡那里,这会儿天已经很黑了,楼道里有脚步声,应该是他回来了。

今天在校园里流行的说法是一个不善于调节自己的学生,因为性格内向孤僻,再加上期末考试的压力,精神分裂,得了抑郁强迫症,最后自己走上了绝路。

可是田雨从老乡那里带回来的消息却不是这样。李秋阳的第三门考试是药理,这一向是让绝大多数大三的学生恐惧的科目。

那些药物作用机制和药代动力学原理足以让最用功的学生焦头烂额。但是他没有什么问题,考试前他已经把自己详详细细的笔记看了三遍。同宿舍睡他下铺的那个叫“白熊”的哥们,这时却一扫平日的潇洒,希望他能在考试时照顾一下。李秋阳答应了。白熊不是那种可以随便得罪的人。但是,考试的时候,没有他们想的那么乐观。

考场里面的三个监考就象走马灯一样的来回穿梭,坐在后面的白熊扔小条过来的时候引起了老师的注意。所以他们所在的这个角落就成了监考老师目光会聚的焦点。李秋阳是那种循规蹈矩的学生,一向胆小如鼠。

尽管白熊在身后不停的小声威胁利诱乞求怒骂,他始终没敢把手里的小条递到身后。考完试李秋阳在外面溜达了好久,猜想的到白熊会是如何的恼怒,但最后他还是不得不惴惴不安的回了宿舍。

宿舍里是一种奇怪的气氛,每个人都象看着动物园的猴子一样的看着他,只有白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惊疑的目光最后停在了桌子上,他放在枕头下的日记本摊开了摆在桌子上,旁边还有那封没有发出的不能被别人看到的信,他呆呆的站在那里好久,然后一低头向着比他高出一头的白熊撞了过去李秋阳不是对手。被人拉开的时候,他已经两次倒在了地上。白熊还在趾高气昂的叫骂:“操你妈的,小基老你要再敢碰我,我就把你摸人家老二的脏手剁下来”

李秋阳的饭盆和水壶被单独放在了一边。他平时沉默寡言,虽然人缘不错却也没有特别好的朋友。

没有人过去好好和他聊聊。有聊。有个看了他日记和信的人后来说,那上面并没有人名,只是一个代码,肯定是个男生,但不知是谁,是他原来的同学,还是所以,除了两个班干部应付公事一样的过去扯了几句,没有谁敢去开导他,即便有人想那么干。

也许是紧张的考试让人们的神经变的麻木,直到后来才想起来,在那之后的几天里,李秋阳再也没在宿舍里说过一句话。打架那天晚上,李秋阳在洗刷间烧掉了自己的日记本和所有的信,然后就开始在水龙头前洗手。

他先是在手上涂满了肥皂,用手术室用的毛刷用力的刷,然后就用刺骨的自来水反复的冲,一遍又一遍,呆板的重复着,直到流在水池里的水慢慢的变成了粉红色

以后的几天,早晨很早他就离开宿舍,晚上熄灯了很久,大家都睡着了他才象个游魂一样的悄悄的回来最后的那天晚饭的时候,他们班有个男生在三食打饭时发现李秋阳坐在食堂的角落里吃饭。

他穿着自己最好的那件半截风衣,居然一下子买了两个鸡腿,他一向很节省,饭量又小,原来常常和别的同学合买一份菜。

他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吃着,脸上满是一种无比轻松的笑容。还有个那天晚上没上自习在宿舍看书的人说,曾经听到他在走廊里轻轻的唱着歌走过,唱那支沙金。

斯帝文的becaeiloveyou。人们在他的枕头下面发现了两张没有署名的字条和一个纸团。

第一张纸条写着:亲爱的爸爸,妈妈,哥哥。我很高兴,再也不会给你们带来羞辱了。第二张纸条上写着:j,这样很好,终于可以每天都无拘无束的看着你笑,不用害怕害到你了

不过如果真的见到上帝,我会问问为什么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却一直生活在耻辱里。那个皱巴巴的纸团是三道药理考试题答案,完完整整的三道大题,写满了一页纸,那是李秋阳在考试时一直没敢递出去的最终使他放弃整个世界的导火索“鱼儿,别难过了,咱们不认识他,和他也没有关系”

田雨轻拂着小鱼的脑袋:“他是因为疯了才作出这样的蠢事他太傻了”“不,不是的,你知道他不傻到处都是哄笑和侮辱,他又怎么能够活的下去呢?”

小鱼喃喃的说:“又有谁能够一个人去承受这样的痛苦呢?”是啊,面对永无止境的嘲笑和万念俱灰的绝望,这是他唯一正确的选择小鱼靠在田雨的怀抱里,还是觉得冷:“田雨,如果咱们被发现了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鱼儿,”田雨的下巴支在小鱼的脑袋上沉默着。“我想不出会是什么样,但是我没有勇气去面对我想如果是我,也会作出那个选择”

“胡说。”田雨扳过小鱼的脸,他的眼睛里写满了从来没有过的痛苦和恐惧:“你胡说!混帐东西。你不会那么傻,傻瓜那我该怎么办?啊?”

他用力摇晃着小鱼的脑袋。小鱼心里发酸,后悔自己的孟浪,勉力挤出一个笑来:“就是瞎说八道我还想活一百岁呢,到老了和你比比谁的胡子白好不好啊”田雨抱紧了小鱼坚定的说:“不管怎样,我都要你好好的,天天都好好的”

躺在床上,小鱼的胸膛贴着田雨的后背,手臂绕过去放在田雨的胸前。两个人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躺着,互相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田雨,田雨。我爱你真的很爱你每天都爱你”小鱼轻轻的说:“你也说爱我吧”田雨没有回答,他的呼吸变的均匀小鱼把脸贴在田雨的肩膀上,喃喃的说:“雨儿,你睡着了么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爱我每天都爱我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小鱼睡着了。月光照在田雨脸上,他一直睁着美丽的眼睛,茫然的看着窗外的夜空夜空里没有答案。早晨8点钟,小鱼和田雨背着背包来到车站,田雨的车晚一个多小时,所以他先送小鱼上车。

候车厅里面满都是人,快要过年了,回家的人很多蓦然间,小鱼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文箐。她正在小卖部那里买东西,也看见了他们,高兴的对着这边婀娜的挥着手

小鱼疑惑的看了田雨一眼。“我,我不知道”田雨刹时涨红了脸:“我对她说的要和大三老乡一起走”文箐已经跑了过来。“嗨---”

文箐无限温柔的打着招呼:“真是巧啊”“你怎么没和他们几个走?”田雨问:“你不是已经买了21号的票了吗?”

“哎呀呀,计划赶不上变化”文箐笑眯眯的说:“你不是也没和杜强一起走吗?那天见他,他说会到23号再走”“我不愿意再等了。”

“古小鱼,你也没走呢?”“恩,我办了点事”小鱼有些不自然。但文箐显然没注意这些,她始终都看着田雨的脸。

“你们知道吗?昨天大三有个发疯的男生自杀了,晚上我们宿舍就我一个,吓的我都睡不着觉,哎呀呀,好可怕呀”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送小鱼上车。”田雨客气的说着把包放下,文箐立即接了过来抱在怀里小鱼忽然有一大股的悲哀,他居然会羡慕文箐。

虽然她爱上了一个并不喜欢她的男孩,也感受到他的冷漠,但是她还是可以毫不犹豫的表示她的爱意,不用害怕让每一个人知道她爱他,也不用害怕侮辱和嘲弄---可是小鱼就不能。他和田雨只能在黑暗中相爱,他们为彼此而感到的自豪只能悄悄的埋藏在心里,他们从来不敢在校园里哪怕是牵一下手。

他们就象在满布地雷的草地上采摘野果的两个孩子,得到了快乐,也随时都会为此而付出可怕的代价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她的爱是“正常”的,她的爱光明正大,她的爱让她有更多的勇气而小鱼却永远需要更多的勇气去爱,去爱那个自己最珍爱的人。

这就是这个阳光灿烂充满公平的世界永恒不变的公理。离开车还有半个小时,田雨就站在车窗外边,空调车打不开窗子,他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外面,一眼不眨的看着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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