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不卑不亢,连个表情都没给,“宋先生,不要让我们难做。”
傅识均身边的人一出场,就自带如出一辙的看不起人的傲慢,让人很想照着他们的脸上来一拳。
宋清淮稳稳坐在轮椅上,淡淡抬头:“给你发工资的是他,想让我配合你的工作就得拿出该有的样子。”
助理眉梢动了动,微微弯腰,恭敬地说:“请您同我回去。”
宋清淮温和一笑:“婉拒了哈。”
“别搞小动作,我这幅样子就地一躺,讹你八万八不是问题。”
助理无语凝噎,只能眼睁睁目送郑云帆推着宋清淮耀武扬威地走了。
他按了按耳机,“傅总,宋先生不肯回来,跟另一个男人跑了。”
傅识均:“……”
没得到下一步指示的助理开车回了公司。
傅识均公司选址在cbd圈内最高的一座写字楼内,这里寸金寸土,普通打工人一辈子都买不起一个厕所,而且楼层越高越贵。
助理刚坐电梯到顶楼,秘书急急忙忙吩咐他回去收拾衣服准备出差。
“出差?去哪这么突然?”助理一脸茫然,好端端的出什么差,而且他们做助理的就算出差也是跟上司一起啊。
“非洲。”
秘书一脸同情安慰道:“可能是傅总觉得北城天儿冷,让你去过个冬。”
发配边疆,归期未定,前途未卜。
“啊?!”
办公室门开了,傅识均拿着外套,瞧见苦着脸的助理,他皱着眉不悦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傅总,我不想去非洲啊,咱们的业务还没这么广吧。”
“那边有个项目,我不放心别人,你替我跑一趟。”傅识均三言两语就给助理打了鸡血,对方立刻快马加鞭收拾行李去了。
傅识均面无表情进了电梯,秘书低声说:“宋先生去了他朋友家,地址是……”
傅识均沉声道:“不用再给我汇报他的消息。”
“……好的。”
秘书十分上道地把郑云帆的地址、联系方式、公司等等信息做成了个文档发到了傅识均的邮箱。
他托了托眼镜,做秘书的就要懂揣度老板的潜台词。
另一边,郑云帆丢在副驾的手机响了,路上正堵得慌,他拿起来瞅了一眼,丢给宋清淮,“帮我接一下。”
“嗯……嗯?嗯?!”
宋清淮挂断电话,一脸同情地说:“物业打来的,他说你卫生间的水管爆了。”
“什么?!”
“已经在抢修了。”宋清淮连忙说。
“哦哦,那没事,老房子就这样。”郑云帆一口气刚放下。
“但是……他们不小心把你下水道的管子也捅子也捅破了。”
“啊??他们要拆了我的房子吗?”
宋清淮于心不忍地插了最后一刀,“你也许要拥有私人泳池了。”
“……”
“你的心比大润发杀鱼的刀还要冷。”郑云帆欲哭无泪。
“去酒店吧,哥疼你。”宋清淮安慰他。
“我要住五星级的。”
“好好好,都依你。”
郑云帆打了右转灯,开进一条辅路。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所有酒店都是一套说辞:“不好意思先生,我们酒店满房了。”
迟钝如郑云帆也感觉到不对劲了,一般来说酒店都会有预留房,不会一次性全部订出去,以防有突发情况。
宋清淮坐在车里,指尖在膝盖上敲击,做细微的康复训练。
他的控制力直线下降,手指偶尔会抽搐。
郑云帆垂头丧气,“没事,我还知道一家酒店,实在不行,咱们去宾馆或者招待所。”
这两个都不是很好的选择,宋清淮需要一个好的环境养伤,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送我回御江苑吧,今天麻烦你了。”
宋清淮不傻,这样的手段除了傅识均没人会干,他在逼他主动回去。
他不爱他,但也不肯放过他。
郑云帆一拳头捶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刺耳的声音,吓到了一个路人。
“傅识均是狗吗?早知道他是这种人,当初我肯定要阻止你们。”
宋清淮闻言,自嘲地提起嘴角。
世间哪有早知道。
郑云帆不乐意,还想再劝。
宋清淮心知他的仗义,因此更不能拖累他。
没办法,郑云帆只好掉头。
朱楼碧瓦近在眼前,宋清淮却心生退意。
不知什么时候起,这已经不是他们的爱巢,而是一个困住他的牢笼。
秘书就站在门口,看起来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他接替郑云帆接过轮椅。
“有事给我打电话啊,清淮!”
宋清淮笑容灿烂。
等进了花园,宋清淮冷冷地说:“房子里泡坏的东西全部赔一份给他。”
秘书语气恭敬温和,“您可能误会了,这些小事您不需要操心。”
宋清淮闭上嘴。
别墅空荡荡没什么人气,傅识均不在,一个长相凶神恶煞,身高约一米六的男人候在客厅。
“这是您的康复师,请配合康复师为您制定的时间表,祝您早日康复。”
宋清淮没说话,秘书也不在意,说完就退出去了。
康复师姓吴,叫吴报国。
“我媳妇儿很喜欢您,知道我来照顾您,一直嘱托我呢。”吴报国看着凶,笑起来倒是老实憨厚,“我媳妇天天都要重播您在y国的表演。”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连忙闭了嘴,怕说错话惹得宋清淮伤心。
宋清淮一怔,弯着眉眼:“没关系,我没那么脆弱,谢谢您妻子的支持,我会……会努力的,不辜负他们的喜欢。”
“好好好。”
宋清淮心里热乎乎的,原来真的有人那么喜欢他,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他在吴报国的陪护下,练了一个小时。疼得他满头大汗,最难忍的是他的手总不受控制,令他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
吴报国回去休息了,宋清淮呆坐在床上,直到沉沉睡去。
三楼书房。
沉香缓缓升起袅袅白烟,微苦的木质香浸没了每一个角落。
“傅总。”吴报国垂首而立,面容刚毅,已经完全看不出一点憨厚的影子。
傅识均还在处理文件,连头都没有抬,吴报国经过秘书的提点,不用他问就主动一一汇报宋清淮的情况。
“我按照您教我的说法,宋先生没有怀疑,很轻易就相信我了。宋先生的体质比我想象中还要差,可能需要药物调理,最好去医院全身检查一遍。”吴报国想了想又说,“如果您担心他,最好还是亲自去……”
钢笔在纸张上划了重重一道,傅识均抬起头打断他,“你话太多了,秘书培训的时候没教过你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吴报国一个激灵,自己扇了两巴掌,嘴角磕破出了血。
“下去吧。”
傅识均扯了张湿巾擦了擦沾上墨迹的掌侧,台灯散发出温暖的光芒,在黑夜中很容易吸引趋光性的生物。
傅识均捏了捏鼻梁,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往日简单的数字此刻变成了嗡嗡乱飞的苍蝇,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鼠标轻触,驱散了休眠屏保。
画面中央有一张柔软的大床,暖白色的被子十分温暖舒适,中间拱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宋清淮正在昏睡。
“傅识均!”
困于梦魇
轻声的呢喃让人恍惚以为幻听了,这套设备的收音和清晰度都特别高,甚至能看到被子无风自动。
不是被子在动,是宋清淮在发抖。
办公椅发出嘭的一声,傅识均路过的风带动角落的绿植都跟着晃了晃。
宋清淮咬着嘴唇,全身抖得像筛子,殷红的血迹顺着他干燥的唇角落下,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脸色苍白像个没有人气的精致布偶。
“淮淮!醒醒。”
宋清淮失去清淮失去了意识,傅识均果断掐着他的腮帮子强迫他张开嘴,然而目光所及之处没有适合的东西。
他毫不犹豫把手塞进去。
宋清淮一口白牙,咬合力极强,犬齿咬破了掌侧的皮陷入皮肉里,傅识均连眉头都没皱,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擦掉了他额头上的汗。
不知过了多久,傅识均已经没有知觉了,宋清淮才松口。
“识均,痛。”
“好痛,好冷。”
“你怎么不来啊,我等了你好久好久。所有人都回家了,只有我没人接。”
口齿不清的呢喃字字落入他的耳朵,但他回答不了。
他的心脏被反复凌迟,难以忍受的疼痛密密麻麻地蔓延。
傅识均弯腰给他脱掉汗湿的睡衣,前一秒还陷在梦魇里的宋清淮却突然睁开眼睛,笑意盈盈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膛,“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等睡着了。”
傅识均一愣,一股凉意从后脊窜到脖颈,他艰涩地问:“淮淮,我是谁?”
“傅识均啊,你吃酒吃傻了?都让你不要参加那么多酒局,每个演员都是从小角色演起的嘛。”宋清淮絮絮叨叨,还记挂着要去热醒酒汤。
大掌按着后脑勺,宋清淮被迫埋在他的胸肌里,“唔呼吸不过来了,嘿嘿你的胸肌是不是又大了。哎呀,别害羞嘛,给小爷摸摸,摸摸可以更大噢。”
傅识均紧紧抱着他,不让他挣脱,不让他看到自己的模样。
宋清淮梦回22岁,他们最相爱的时候。
一切好像很美好,又好像很糟糕。
这天晚上的记忆极为混乱,宋清淮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直到天光乍亮,他嘟囔了一句:“我要回去了,黑夜真是太可怕了。又冷又没有人,怎么叫都没有人。”
说完,他真的就睡过去了。
傅识均站在床边,指尖泛着冷意。
那个冬夜困住了宋清淮,他一直没有走出来过,笑靥下藏着日益加深的阴霾。
他把乐观留给他人,自己捂着伤口慢慢溃烂。
宋清淮可真狠啊。
两个小时后。
“宋先生,该起来用餐了。”
宋清淮眼皮很沉,难得赖床,他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沉了,他咂摸了一下嘴,一股子铁腥味,他呸呸呸了几下,结果嘴巴痛得令他忍不住皱起脸。
他独自控制轮椅,没有麻烦吴报国,忍不住寻思着,难不成昨晚没吃饱,所以半夜给自己“加餐”,连嘴巴都咬了吃了。
待会儿他得多吃两个虾饺。
然而餐厅中坐着他不想见的人,瞬间没了胃口。
这是他受伤后两人“被放鸽子
“还没查到,这事儿有点不对劲,估计是上了什么手段,看着有点像g方的。”杨老也有点不能理解。
宋清淮点头,这倒是符合他的猜测。
看来当年的事一定有猫腻。
“不急,我相信只要做过的事一定会留下痕迹。”宋清淮如是说。
杨老也记挂着这件事,“明年十一月份你爸就能出来了吧?”
宋清淮点头。
“好好好,现在谷底咱不怕,以后每一步都是上坡路。”杨老语重心长,他显然担心这次的事件会打倒宋清淮。
宋清淮整理了下围巾,勾勒了一个浅笑,“老师您不用担心,鄙人姓坚名强。”
和普通长辈一样,杨老关心起了他的终身大事,“你和傅家那小子现在还好吗?”
巧舌如簧的宋清淮却难得卡壳了,他该怎么解释他们之间已经不是简单的好不好,他不想让杨老再多一件担心的事,所以他撒了个小小的善意的谎言,“好着呢。”
杨老果然开心,“现在国内的环境越来越宽松了。等事情了结,说不定我闭眼前还有机会能吃上你的酒。”
宋清淮顺着他的话:“好啊,到时候您和我爸坐主桌。”
另一边。
 p;“傅总,钢琴要现在送到御江苑?这不是您准备明年送给宋先生的生日礼物吗?”
秘书有些不解,怎么突然就要送出去了。
傅识均同皇家音乐学院那边交涉多次,屡屡让利,对面才松口。
他们12月12号那天飞去y国把钢琴漂洋过海运回来,怎么这么突然就要送出去了。
而且也是因为那天他们离开了北城,宋清淮才……
秘书在心里叹了口气,钢琴是回来了,宋清淮却受了伤,简直是造化弄人。
傅识均撩了下眼皮,还没说话,秘书就自动回答:“我这就去。”
老板的眼神越来越吓人了,临走前秘书打开行程表汇报,“褚歌先生和宋清泽先生都想约见您,现在在会客室等着。”
傅识均搁下笔,“先见褚歌。”
秘书立即执行。
钓鱼的线和饵放得够长了,是时候可以收网了。
“褚先生,傅总在办公室等您,请随我来。”秘书端着标准的笑容,微微弯腰,态度十分亲近恭谨。
而对待宋清泽他的态度就随意多了,“宋先生您稍等。”
手下的态度通常代表了领导的态度,宋清泽被他的区别对待气得恨不得给他一个巴掌。
但这是傅识均的秘书,他轻举妄动只会让对方更疏远他。
他以为傅识均疏远自己是因为听信了宋清淮的“污蔑”,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这个小明星。
一个卖pg的玩意儿,也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以他舅舅目前的地位,他在北城横着走没问题。
宋清泽怨恨地盯着褚歌挑衅的笑容。
后者跟着秘书进了办公室,宋清泽眼睁睁看着秘书关了门,然后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秘书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然后十分嫌恶地弹了弹刚才碰到他的衣角,嘴里嘀嘀咕咕:“去给傅夫人送钢琴去咯。”
宋清淮回到御江苑,看到客厅里熟悉的大物件儿,他呆愣在原地。
“它……它……”宋清淮傻乎乎地望着秘书,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秘书上前给他推轮椅,让他能仔细看清。
每一处细节无一不告诉宋清淮这一事实——他的宝贝钢琴回来了。
温热的泪珠顺着脸庞滚落,宋清淮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傅先生花了很大精力才把它接回来。”秘书不愧是秘书,总能在恰当的时候说恰当的话,发挥最大的杀伤力。
宋清淮抿唇,别开眼睛,指尖在钢琴上打着旋,“谢谢,我心里有数。”
秘书点到为止,让吴报国来照顾宋清淮。
“它真漂亮。”吴报国赞叹了一句,“这是您在y国弹的那架钢琴吧。”
宋清淮想起他说过他的妻子看过很多遍视频,难怪能认得出。
“是啊,它终于回来了。”
吴报国随口接了一句,“看来傅总真的很在意您。”
宋清淮一愣,脑袋突然乱糟糟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今晚回来吃饭吗?”
吴报国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您得自己问问,我打工仔哪敢过问老板的事儿?”
说着他贴心地拿来了手机放在钢琴上,让他自己做决定。
宋清淮苦大仇深,“吴哥,你帮我问成么?”
吴报国呲着一口大白牙,“不行呢亲,这是另外的价钱。”
宋清淮咬牙,“给你涨工资!”
吴报国乐了,“不行,我富贵不能淫,听我的名字就知道我有多正直了。”
宋清淮垂头,可怜兮兮的。
“不是,你们夫夫之间有啥话不能直说啊?大家敞亮点儿。”
宋清淮虽然支持他的观点,但是,“你不懂,这是面子问题,我刚和人吵吵,现在打电话过去就是认输了,你懂吗?面子对于男人很重要。”
吴报国老实巴交地摇头,“不懂,我跟我媳妇认错贼快。诶,你们年轻人还是不懂,面子是最没用的东西,过日子呢就得懂得拉下脸,互相让让就过去了。”
宋清淮和他大眼瞪小眼,两辈人的思想差别就此体现。
“这样,别说哥不帮你,哥给你拨电话,你自个儿说。”
宋清淮阻拦不及,嘟嘟嘟的忙音响起,他顿时尴尬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确实没低过头求和好,每次两人发生了摩擦都是傅识均最先心软,如果他还作的话,傅识均就会上手。
宋清淮不是记仇的人,爽完就原谅他了。
一想到往事,宋清淮就忍不住盯着手机,像要盯出朵花来。
怎么还不接?是不是在忙?他要不要挂断?
就在宋清淮打算挂断时,低沉磁性的男声传来。
“喂?”
吴报国远远给他握拳作鼓励。
宋清淮清了清嗓子,一开口还是没忍住咕哝一句,“这么久才接。”
这句话实在太亲密了,恍惚间两人像回到了以前。
“怎么,累着宋少爷的手机了?啧,金贵。”
宋清淮翻了个白眼,什么温情啊都是假的,还是那个嘴毒得让人恨不得下鹤顶红的傅识均。
“今晚吃什么?”宋清淮迂回地问。
“……我让秘书接电话?”那边又把问题撅回来。
宋清淮真想给他一拳,他再也再也再也不要给傅识均打电话了!
“嗯嗯嗯好好好,我手机没油了,先这样,挂了。”
那边赶在电话挂断前留了一句:“麻烦宋少爷问问阿姨,我今晚要吃什么要吃什么。”
宋清淮翘起嘴角,“有的吃都不错了,还挑,金贵!”
挂了电话,宋清淮遥控轮椅到厨房。
做饭阿姨瞧见他,连忙赶他出去:“宋先生您怎么来了,这儿油烟重,快去歇着。”
宋清淮探头探脑,“阿姨,今晚吃什么?”
阿姨列举了几样菜色,都是宋清淮爱吃的。
“加个醉蟹吧。”
“傅先生今晚要回来吃饭?”阿姨也蛮高兴的。
宋清淮应了一声。
阿姨手脚麻利,五菜一汤很快就端上桌了。
为了防止菜冷,阿姨还开了保温器。
桌边的一支玫瑰花鲜嫩得滴水,散发出似有若无的勾人香气。
阿姨浪漫细胞发作,又点了两支蜡烛,还特地清了场,让佣人们都提前下班了。
偌大的别墅此刻只剩他一人。
宋清淮哭笑不得,既感动于他们的心意,又有些不大好意思。
他挪了挪菜碟,让每个菜的位置都横平竖直,做完这些,他又照着客厅的落地窗整理了下头发和衣服。
宋清淮手一顿,无奈地摇头,真是被这气氛给影响了。
他时不时看向大门,又忍不住拿起手机看时间。
七点了,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吧。
宋清淮想打电话问问,但又怕自己太着急了,只好耐着性子等。
时针又走过了一圈,蜡烛燃了一截,烛泪滴落像过期的奶油在一圈圈融化。
过期的东西最终归宿是垃圾桶。
那么,同理可得,感情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