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淮清了清嗓子,既然信件本人都不要脸了,他更不会在乎。
“你哭起来很漂亮。”宋清淮的嗓音清冽,十分好听。
尤其是他字正腔圆念出这几个暗示性的话时,大家先是愣了下,而后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都是成年人,大家都懂这句话的含义。
宋清淮不着痕迹白了一眼傅识均,把这封烫手的信折起来压在屁股下面,眼不见心不烦。
直到全部人都念完了信,宋清淮才意识到不对劲,“我的信呢?”
“刚刚这么多没一封是你的?”宁铮语气很差,浓黑的眉毛都快飞出墨镜了。
宋清淮也傻了,“没有吧……”
众人也不明白是什么情况,而这时候导演出场了。
他带着隐藏镜头出现,用拳头抵住唇角咳了下,努力压抑住内心的喜悦。
这几封信可让节目热度大涨。
“忘了告诉各位嘉宾,刚刚读信环节是全程直播的。”
“我靠?”
“导演你过来,我打不死你。”宁铮反应最大,他一站起身,一身腱子肉吓人得很。
导演倒退几步,为了流量他也是拼了,“大家冷静,现在还在直播中呢。”
他把直播画面投屏到电视上。
【啊啊啊我的cp一定是真的,清泽和傅影帝一定谈过!】
【谁哭起来很漂亮啊?谁啊?谁啊?是不是清泽!】
【潇姐好飒!我有事去海城一趟。】
【完蛋,我觉得谁和宋清淮都没有cp感,但是又觉得他和谁都有cp感,我是不是疯了。】
【好涩,这封信肯定是傅识均写给前任的!】
宋清淮人已经麻木了。
那些信被拍照上传到微博,生成了投票链接。
其中一封信最显眼,因为上面只有几个龙飞凤舞的字:【一个绝世大傻x】
而这封信下面就是那封【你哭起来很漂亮】。
所以宋清淮的这封信谁念的。
傅识均双腿交叠,十分自然地捏着咖啡杯喝了口,看起来毫不关心。
宋清淮扯了扯嘴角,这人可真能编啊,演什么戏,干脆改行当编剧算了。
直播还在继续,弹幕越来越多。
【e为什么这两封信我也能磕到,一样的字数诶……】
【可惜看不出谁写的。】
【什么都磕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众人猜不出是谁写的信,只好凭我行我上
傅识均和宋清泽住在三楼大卧室。
宋清淮倒数和谁约会
下一秒直播途径被强行掐断了,宋清淮瞥了眼直播时长,明明还有两分钟。
看来宋清泽背后的人权利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宋清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傅识均递了两张纸巾给他,宋清泽顺势扑进他的怀里。
傅识均没有抱他,却也没有推开,而是淡淡地睨了一眼宋清淮,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满意了?”
宋清淮压住心里的火气还有针刺般的疼痛,“先撩者贱,我可没求着他让我点评。”
“算了识均哥,我不怪宋哥,你不要为了我生气。”宋清泽抬起头,一行清泪恰如其分落下,衬得他柔弱可欺。
“识~均~哥,你~不~要~为~了~我~生~气。”宋清淮阴阳怪气完,然后头也不回地溜了。
傅识均知道不该笑,可是唇角压抑不住上扬。
而埋头嘤嘤嘤的宋清泽没看到,否则估计要哭到明天了。
宋清淮的观众人数达到了五百多万,折合人民币是五千多块,别说晚餐,未来一周饭钱都绰绰有余了。
但导演显然不会这么好心,美其名曰管理费用,直接抽走了四千。
宁铮在健身房撸了半个小时铁,出卖男色也只赚到了宋清淮的一个零头,他惊得墨镜都掉了,“你是不是作弊了?”
宋清淮无奈摊开手,“没办法,老天爷追着喂饭。”
宁铮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因此深信不疑,毕竟连傅识均的观众人数都没宋清淮多。
宁铮干咳一声,挪到宋清淮旁边讨教,“你要是告诉我真相,那咱俩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宋清淮古怪地瞅了他一眼,也没人告诉他,这只大狼狗这么好忽悠啊。
“既然你这么诚心,那我肯定得告诉你啊。你过来点,一般人不能听的。”
宁铮戴着墨镜匪气冲天,他先四处观察了一番,猝不及防撞上了站在楼梯口的傅识均。
他总觉得他在傅识均眼里看到了杀气,错觉吧,他又没得罪过傅识均。
宁铮凑近宋清淮,一脸凝重地微微弯下腰。
宋清淮嘴唇动了动,宁铮表情比外头的天气还要变化多端。
直到宋清淮憋不住笑出声,他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宋清淮!!!”
“哈哈哈哈哈对不住,我有职业素养,一般不随便笑。实在是……你太可爱了。”宋清淮笑得前仰后合,眼中泛起了泪花。
宁铮听到他的评价,耳尖红了,“再胡说八道我揍你信不信。”
“识均哥,不过去吗?”宋清泽以为傅识均一直站在楼梯口是在等自己。
傅识均、宋清泽、魏欢鱼和南峪出去买菜。
宋清淮等人在小屋洗碗洗锅,做准备工作。
几人拎了几大袋东西回来却犯了难。
”我……只能帮忙打下手,你们知道的,弹钢琴的手不能受伤。”宋清泽先发制人,但没什么人搭理他。
最后是白竹心缓解了一下尴尬,“没事儿,理解的。”
傅识均扫了眼挨在一起的宋清淮和宁铮,漫不经心地拿了一袋排骨走过去,“我做糖醋排骨,帮我洗一下。”
他的语气太自然,饶是宋清淮也没反应过来,习惯性地接了过来。
南峪若有所思的目光扫过两人,也加入了做饭行列。
“那我蒸饭。”白竹心自告奋勇,语气有些雀跃。
这可是傅识均啊,出道两年就拿了大满贯的影帝,他的电影和电视剧上到八十岁下到小学生,秒杀各个年龄段的观众。
2021年是傅识均的大爆年,整整霸屏了一年。这种天赋不是谁都有的,也因着这的天赋和实力,傅识均在娱乐圈同年龄段中几乎无人能敌。
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们能吃到傅识均做识均做的饭。
此刻宋清淮眼里只剩糖醋排骨,别人做的糖醋排骨要么太甜要么太酸,只有傅识均做的最合他口味。
只是近两年他很少下厨,也可能是去别人家蹭吃了。
一个男人不能吃两家饭,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饭菜端上桌后,宋清泽端起糖醋排骨闻了一下,赞叹道:“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谢谢识均哥。”
傅识均没回应。
宋清淮撩了下眼皮,他有时候真的怀疑宋清泽四肢发育不完全,脑子完全没发育。
众人签了合同,要在镜头前演戏,因此每个人的神态都很平常。
一共八个位置,宋清淮坐在餐桌尾。
傅识均拒绝了主位,轻飘飘落座在宋清淮旁边,“不用客气,在这里就是朋友。”
魏欢鱼拿出饮料,“傅哥买的鲜榨果汁,来来来。”
宋清淮眼神跟着那杯奶白的椰汁移动,魏欢鱼没注意到,给了他一杯橙汁,把他心心念念的椰汁给了傅识均。
宋清淮不太喜欢橙汁,但还是给面子地嘬了一口,无意识地咬扁了吸管。
傅识均垂眸,收回目光。
饭桌上南峪开了话头,讨论起新上映的古装剧,傅识均偶尔接几句话。
“我们剧组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男三号,要求太高了。”南峪笑笑,“这么一看,感觉清淮可以去试试。”
在座的谁不知道宋清淮演技稀烂,出道五年一部主演的片子都没有。
但南峪语气真诚,宋清淮倒也不介意,“南哥别取笑我了,我再修炼几年能够得上刘导。”
“什么角色呀?或许我能帮得上忙。”宋清泽眨着眼睛。
南峪笑笑,却没有那么热络,“天下上我那洗
无尽的沉默弥漫在众人间。
约会就算了,还要经过前任,玩尬的是吧。
谁都不肯先拿起笔,宋清淮成了最无所谓的那个。他率先拿了信封,宁铮瞪大了双眼,里面似乎涌动着佩服二字。
宋清淮对上他的目光,突然怀疑宁铮的前任是不是戒过du,不然怎么抵挡得住单纯的大狼狗啊?
有了宋清淮起头,其他人也去拿了纸笔。
宁铮鬼鬼祟祟,一手挡着纸张,还赶跑了摄像大哥。
傅识均大大方方,但没人敢拍。
宋清泽含羞带怯,偷瞄傅识均。
南峪目光流转,不知在想什么。
许潇指尖卷着发尾,若有似无瞥了眼宋清淮,目光有些复杂。
魏欢鱼皱着眉头似乎遇到了难题。
白竹心抿唇小心翼翼写下了人名。
只有宋清淮岿然不动,唰唰唰写完就回房了。
刚洗完澡出来,宋清淮的门被敲响了,工作人员给了他一封信。
——属于傅识均的信,由他来转交。
宋清淮接过来反复捏了捏,最后还是没拆开就上三楼找了宋清泽。
宋清泽看到他时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应该说他看到信封就高兴得不行,“谢谢宋哥。”
宋清淮一边擦头发一边回道:“不用谢,这是你活该的。”
回应他的是“嘭”的关门声。
过了五分钟左右,又有人来敲门,宋清淮十分不想理会。
但想到合同里的两千万……嗐,原谅这个世界是他的责任。
傅识均站在门外,脸色算不上好。
宋清淮合上门,但对方速度更快。
门框砸在腕骨上发出闷响,傅识均面无表情,宋清淮却松开了手,低声呵斥:“你疯了?!”
傅识均顺势挤进去勾上门,然后捧着宋清淮的脸颊咬下去。
信封可怜兮兮飘落到地上。
“唔……傅识均你有病吗。”宋清淮挣扎不开,被动承受如飓风般的吻。
这家伙怎么比自己更像病入膏肓的疯子。
傅识均略带薄茧的指尖在他尾骨处轻点,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两人心知肚明。
“不行,隔壁有人。”这里的隔音不算好,他丢不起这个人。
傅识均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他的意思,他嘴上假意安慰,“只要你不叫出声,没人能听到。”
才怪,叫得整栋楼都听到更好。
宋清淮没他厚脸皮,死活不肯。
傅识均故技重施,摘下领带绑住了他的眼睛。
泪花洇湿了酒红色的领带,宋清淮力气比不上傅识均,他半张着嘴喘息,湿漉漉的手掌按在门板后。
门板另一面突然传来震动——“清淮,你房里有热水吗?”
今晚这群人排着队来敲门,宋清淮吓一激灵,一出口就是破碎的呻吟,他连忙咬紧了领带。
“清淮,出什么事了?”南峪耳朵贴在门板上。
傅识均咬了口他的后颈,如恶魔般低声轻吟诱哄,腰身用力挺了挺,“怎么不理他,今天不是聊得很开心吗?”
宋清淮呜咽了一声,湿润的领带尖尖儿从唇齿间滑出,“我……我这里也没有热水。”
南峪垂下眸子,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那你好好休息。对了,你确定明天和谁约会了吗?”
宋清淮腿又抖了抖,“没、没有,我不在乎。”
南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牵了牵嘴角,“这样啊,那不打扰你了。”
脚步声远去,宋清淮站不住被大手托着腰强行换了个方向。
他什么也看不到,因此身体变得更加敏感。
两人相恋多年,对彼此的身体非常熟悉。
傅识均发了狠,一直研磨一个点。
宋清淮被刺激得像海里失去了方向的小船,随着浪花浮沉飘零。
“呜呜呜好烫。”
傅识均准备不充分,全弄进去了。
宋清淮脸上还束着领带,涎液顺着未合拢的唇肉下淌,纤细修长的双腿打着颤微微敞开。
傅识均平复了一下欲望,没给他解开领带就打横抱起进了浴室。
水龙头转了几下滴水未出,刚才撒的谎成了真,房里真没热水了。
大冬天的不洗澡问题不大,但两人刚运动完,眼下宋清淮难受得不行。
“好了没啊。”宋清淮不知道情况,不耐烦地朝着傅识均的方向踹了一脚,用力过猛差点摔一趔趄。
傅识均捏着他的脚腕,“上我那洗。”
宋清淮炸了毛,一把扯开领带,“我这副样子怎么上去?!气哭了你的小甜心,你不得哄一晚上。”
傅识均抿唇,“这么替我着想?”
宋清淮一瘸一拐走出浴室,随手披上了厚实的浴袍,“没办法,你给的太多了。以后他怀孕,我去伺候他月子都成。”
傅识均冷笑,“是吗?我倒觉得不太够。你这么卖力伺候我,一个月再给你二十万怎么样。”
宋清淮背对着他,睫毛轻颤,抖落了一颗泪珠,轻得连地板都不知道。
他压住密密麻麻的疼痛,嘴上却满不在乎,“傅影帝多财多亿,二十万怎么够?我随便找个金主都不止这个价。”
话音刚落,宋清淮被打横抱起,他惊呼一声,浴袍从两边散开。
“嘴硬讨不到好处的,我以为你已经尝到教训了。”傅识均漆黑的眸子像极了深渊,里面涌动着危险的情绪。
宋清淮讨厌极了他的说教,一把扯过他的后颈,两人呼吸交缠,明明无比暧昧的姿势,说出的话却一个比一个狠。
“那你大可去找嘴软会哄人的,没必要凑我跟前儿找不痛快。”
明明刚温存完,此刻却谁也不肯低头。
好像谁低头,谁就输了。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只剩输赢了。
傅识均把他扔到床上,裹成了不露馅儿的春卷,然后点了根烟。
傅识均的声音沙哑缥缈,“为什么不选我。”
宋清淮简直莫名其妙,“你不也没选我吗?”
傅识均指尖抖了抖烟灰,“谁说我……你把信给谁了?”
宋清淮理所当然道:“送给你小甜心了,放心。”
傅识均窝火,噌地站起身,脸色阴沉裹着十足的压迫感,“那真儿谢谢你的体贴!”
宋清淮刚要说话,鼻间涌上一股湿润,他手忙脚乱抽纸巾捂住。
纸巾盒打翻在地,傅识均弯腰拾起,而后拽开他的手,“怎么回事?”
宋清淮别开脑袋,手指不自觉蜷缩,声音却十分正常,“上火了,刚来南方不太适应。”
傅识均给他倒了杯水,盯着他喝下去,“你知道吗?你每次说谎,手指都会握紧。”
自作多情
翌日。
宋清淮醒来,全身上下都泛着密密麻麻的疼,像坠了秤砣,下床时腿一软跌跪在床前。
好在已经有热水了,宋清淮洗澡一阵晕眩,缓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
到底身体大不如前了,昨晚那一遭弄得他有些不舒服。
最后那个问题被他糊弄过去了,但傅识均不知有没有信。
不过傅识均眼下宝贝着另一个人,未必在乎他健康与否。
宋清淮来到客厅,所有人都已经等着了。
“抱歉,我起迟了。”
南峪笑了笑,给他热了一杯牛奶,“没事儿,累了就多睡一会儿。”
宋清淮感激地一口气喝完了,现场的气氛有些微妙。
导演组送来信封,公布了这次的约会分组。
傅识均vs宋清淮
南峪vs白竹心
许潇vs魏欢鱼
宁铮bsp;宁铮和宋清泽无人选择,因此轮空呆在小屋,并且失去一天食物。
这配对一出来,众人脸上极为色彩缤纷。
节目组是真的头铁,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
“识均哥,我在家里等你。”宋清泽勉强地弯起嘴角,“你不用担心我的。”
傅识均淡淡应了一声,眼神轻轻扫过宋清淮。
宋清淮晕乎乎,要不是在小屋没饭吃,他真想跟宋清泽换换。
不过他猜节目组不会真的不让嘉宾吃饭,毕竟宁铮咖位在那,而宋清泽又有后台。
今天天气不太好,寒风呼啸吹折了树枝,霭霭阴云笼罩着这个南方城市。
傅识均拉着宋清淮出门,节目组给每组嘉宾都派了车,司机询问他们要去哪里约会。
宋清淮挺想去海边,但他嗓子烧得慌,懒得开口。
去哪都行,不去也行,和谁都行,不是他掏钱就行。
傅识均:“去海边。”
宋清淮猛地转头,脖子不堪重负发出咔嚓一声。
傅识均在镜头前一向温柔,他伸手探了下宋清淮的额头,“不舒服吗?”
宋清淮借着看景色,不着痕迹甩开他的手,“外面景色真不错,看这花……呃。”
一阵风吹来,野花成了“光杆司令”。
宋清淮讪讪坐回来,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和傅识均去看海是他三年前的愿望。
傅识均答应得很好,但彼时他正处于事业上升期,一直没凑出时间。
为此傅识均十分内疚,一有空就下厨,那段时间宋清淮吃糖醋排骨差点吃伤。
他以为这个愿望再也没机会重见天日了,原来记得的人不止他一个。
宋清淮打起一些精神,身上轻快了些,连阴云都透着一股欲语还休的兴奋。
海边风更大,宋清淮下车差点被风推走,傅识均拽了他一把,揉了揉他被冻僵的指节。
宋清淮抿唇,没有抽开。
“今天风大,请注意安全。”景点的工作人员善意提醒。
宋清淮眺望远处水天相接的海域,心情高昂得像个氢气球,只要傅识均撒开手,他就能飘飘悠悠飞起来。
傅识均笑话他,“又不是他的玫瑰
“你觉得你爸很冤枉,我做了假证?”宋清泽的声音合着寒风,吹得人十分刺骨。
宋清淮没说话,缓缓吐出一口白烟,风太大,烟圈还未形成就吹散了。
借着这支烟,他才能勉强回忆当初的事情。宋清泽的父母在他年幼时双双去世,是他们一家将他养大,父母亲待他视如己出。
五年前一个寻常的好天气,父亲要和母亲去过结婚纪念日。宋清淮一脚踢翻这碗狗粮,跑去隔壁找傅识均。
但就在这时,一群警察冲进家门,他那西装永远一丝不苟的父亲,头发凌乱地被推上了警车。
他的母亲跑断了鞋跟,精贵的旗袍沾满了尘土,四处求告无门,没人愿意沾一身腥。
偌大一个宋氏集团老总涉嫌走si,且数额巨大,说出去谁信?
但就是有人信,还说怪不得宋氏能一直屹立不倒。
明明所有的成就都是父亲日以继夜打拼换来的,但没人相信,笃定他做了不光彩的事。
数不清的记者乌泱泱围着他们的别墅,宋清淮有家不能回,而宋清泽早被转移,在出庭那天做证此事为实。
一打又一打的证据被呈上来,短短几天,父亲头发花白,再不见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他流着泪认罪。
宋清淮被指尖燃尽的烟烫到,他垂眸碾灭了烟头,“你想说什么?”
宋清泽看着旁边深不见底的湖水,眼睛转了转,“你爸一点也不无辜,他就是绝世坏种,你以为我爸妈怎么死的?就是被你爸害死的!他为了吞并我们家的股份……把我当狗一样养大,还想让我感恩戴德!做梦!”
宋清淮目眦欲裂揪着他的衣领,“你胡说!我爸对亲人向来宽厚,你怎么敢!”
宋清淮幼时羡慕着宋清泽,除了傅识均谁也不知道。
因为父母心疼宋清泽,所以总是对他处处关心。他这个亲儿子有时反而成了被忽略的那个。
“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如果不是心虚。”宋清泽笑着往湖里倒,顺便狠狠推了一把宋清淮,“你猜识均哥是信我还是信你这个杀人犯的儿子?”
今晚没有月亮,湖水静谧黑暗得像另一个世界。
宋清淮跪在湖边伸手出去,眼睛只敢盯着一个点,“把手给我!”
他知道这是宋清泽的圈套,但他还是上当了。
方才对峙的内容在脑子里挥散不去,风一吹,直到脸颊刺痛,他才恍然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落了泪。
宋清泽还在挣扎,他会游泳但不肯上岸,“他不会信你,我和你之间他只会选我,宋清淮你输定了。”
“救命……救命啊!”
咕噜咕噜的像开水沸腾,身后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事到临头宋清淮反而冷静了。
他站起身冷眼瞧着,如果恶人声音大就有理,那还要法律做什么。
扑通一声。
羽绒服吸满了水,直直往下坠,湖里的水草温和地缠上他。
脚步声停在湖边,那人没有丝毫犹豫,直直跳了下去,大手揽住宋清淮的腰往岸上拖。
“咳咳咳。”宋清淮趴在草地上剧烈地呛咳,眼睛进了水,他没看清救自己的人。
而后一阵人仰马翻,宋清泽也被救上来了。
“呜呜呜识均哥,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宋清楚哭得梨花带雨,仰头看向身上滴着水、满脸寒意的男人,他心里略微咯噔。
节目组赶到,对着宋清泽一阵嘘寒问暖,宋清淮落单在一旁。
“怎么回事?”傅识均问。
宋清淮不傻,他哑着嗓音抢先说:“宋清泽推我下湖,为了陷害我,自己也跳了下去。”
宋清泽瞪大眼睛,“不是的识均哥,是宋哥把我推下去。他怕你怪他,才跟着跳下来。”
湖水顺着傅识均脸颊滑落,英俊的面容满是冷硬,不知他会相信谁。
此时气氛格外凝重,没人敢说话。
一阵风吹来,宋清淮打了个寒颤,他本就不舒服,眼下风寒加重,身体倒是开始变得烫人起来。
他想脱掉湿重的外套,然而手指抬不起来,只能睁着红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傅识均。
傅识均走来,蹲在他面前。
他昏了头,以为傅识均还是傅识均,便朝着他伸手求抱抱。
傅识均抱住了他,温热的掌心贴着他的后颈,温柔得几乎令他落泪。
可惜,两个在寒夜里久行的人,谁也温暖不了谁。
“既然喜欢,那就多泡一会儿吧。”嗓音裹着将近零度的寒意,傅识均公主抱起他,一步步走到岸边。
手一松,扑通一声,森冷的湖水溅起一阵水花,像一个失手的跳水运动员,喝了一声倒彩。
每个人的神情都不一样,或冷眼旁观,或于心不忍,或鸣鸣自得。
宋清泽险些笑出声,他担心傅识均心软,干脆脑袋一歪,作势晕过去势晕过去了。
此时节目组叫的车来了,宋清泽被抬上了车。
导演急得团团转,小打小闹是一回事儿,这可是闹出人命的节奏啊。
湖水平静无波,根本看不到宋清淮沉到了哪里。
“傅影帝,你看这……”导演也很纠结,傅识均的身份地位不是普通的明星,哪怕他也招惹不起。
傅识均眼底深若寒潭,浑身湿透的他连最后一点人情味儿都没了。
“闹出人命不好。”导演斟词酌句。
傅识均身体动了动,似乎听进去他的劝告,导演连忙叫人去救宋清淮。
“我去,别再弄湿你们的衣服。”傅识均又跳进了湖里,往刚才的地方游去。
宋清淮失去了意识,冰冷的湖水没过他的口鼻,倒灌进他的鼻腔。
再冷的水泡久了也逐渐有了暖意,宋清淮像回到了母亲肚子里,不会饿也不会冷。
水草缠上他,舍不得放他离开。
身体一半冷一半热,胸腔里被扔了一把烈火,刺痛异常。
死亡是一个相对静止的运动,流水般的记忆裹着眼泪沉入湖底,生前的一切便如走马观花重播一遍。
宋清淮被捞上来的时候脸色铁青,和刚死没多久的水鬼也没差了。
傅识均给他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周围守着的工作人员一脸奇怪又不敢开口。他险险把人救了回来,垂在一旁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他揣进兜里,谁也没看到。
两人去了医院,却不是为了看病,而是──
“道歉。”
宋清淮身上的水滴滴答答打湿了病房的地板。
宋清泽躺在病床上,脸色红润地欣赏他的惨状。
“不是我推的。”宋清淮声音粗粝得像在砂纸上刮蹭,“傅识均,你聋了还是瞎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宁可信他也不信我是吗?”
傅识均没换衣服,黑色的大衣往下淌着水,两人的狼狈如出一辙。他脸上覆了一层寒霜,字字戳人心窝:“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和他比?”
这句话给了宋清淮当头一棒,五脏六腑都被这一棒砸得血肉模糊。
怎么能有人无情至此。
爱你的时候,你是星球上独独一朵玫瑰花,恨不得捧在手上含在嘴里,生怕磕了碰了。
不爱的时候你就是娇纵放肆,满口胡言乱语,连栽地里都嫌不如旁边的野花鲜艳夺目。
脑袋嗡嗡嗡的听不清旁的声音,宋清淮只记得那天晚上他站了很久很久,不肯松口。
运动鞋进了水,走起路来咯吱咯吱,医院的地板很暖和。
他睡了一个很长的觉。
我要真相
由于拍摄期间出事,综艺反弹无效
翌日。
宋清淮跟着傅识均到了宋清泽的病房。
说来讽刺,宋清泽不过在水里泡了一分钟,硬生生在病房躺了将近一个星期。
宋清淮发低烧烧成肺炎,三天出院,到现在没好利索,他撑着病体摇摇欲坠地向躺在病床上脸色红润的宋清泽道歉。
傅识均扶了他一把。
宋清淮勉强笑笑,“我没事。”
而后他撩起眼皮瞥了眼宋清泽,在对方不满的目光中微微翘起嘴角,果然宋清泽更生气了。
宋清泽撒娇:“识均哥,我想吃葡萄,你帮我洗好不好?”
傅识均嗓音中不带什么情绪,“让助理去洗。”
“可是人家就想吃你洗的,好不好嘛?”
宋清淮按了按空荡荡的胃部,险些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不对,他昨晚没吃饭,那就没有隔夜饭了。
那如果他现在吐的话,吐的是什么呢?宋清淮光明正大走神,开始思考起这些没营养的问题。
宋清泽明显是想支开傅识均,最后他还是出去了。
“你很得意?”傅识均一离开,宋清泽就恢复原本的面目,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宋清淮泫然欲泣,假模假样抹了两滴不存在的泪,“弟弟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不怪你害了我的家人,但你自己跳湖怎么能推我身上?”
“你不怪我?你怕是恨死我了吧。”宋清泽被自己相似的招式恶心到,眼里蹦出明晃晃的厌恶。
“你讨厌我没关系,但是怎么能不顾自己身体跳湖呢?冬天的湖水多冷啊。”
&nbbsp;宋清淮语气不变,上前给他倒了杯水,走到他身旁,“求你放过我吧。”
宋清泽冷笑一声,打翻那杯水,“看到你这副样子,跳湖也值了。”
“好烫。”宋清淮甩开杯子捂着手。
病房门打开,傅识均端着一盘葡萄进来,恰好目睹这一幕。
“识均哥,不是你想的那样。”宋清泽着急解释,“我最胆小你知道的,我连蚂蚁都不敢踩,怎么会故意伤害宋哥?”
宋清淮神情落寞地垂着头没说话。
“当然。”傅识均放下葡萄。
“是啊是啊,泽弟你这么善良一定会为我澄清真相的吧,毕竟这样下去我就要被逼死了呜呜呜。”
道德绑架谁不会啊,宋清淮捂着脸抽泣,内心却在冷笑,不怕煞笔有文化,就怕煞笔要形象。
左一个傅识均,右一个宋清淮,宋清泽被高高架起来,如果他不答应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可是真要为宋清淮澄清他又不乐意,他还想看宋清淮多吃点苦头。
“方导费了很大力气筹划了这个综艺,他在娱乐圈地位很高。你澄清,节目保住了,他会念你的好。”傅识均慢条斯理地补充,看起来处处都在为宋清泽考虑。
宋清泽还没在娱乐圈站稳脚跟就闹出这么一件事,对他的形象不好。
“好,我听识均哥的。”宋清泽当然知道傅识均藏了私心,但他的话没错,而且这样傅识均就欠自己人情了。
宋清泽发了一条似是而非的微博。
【抱歉大家,占用了公共资源这么久。因为身体一直不舒服,所以没来得及报平安。醒来看到大家的关心,我真的感到非常荣幸和温暖。宋哥并没有推我下湖,只是他脚滑没站稳,我想拉住他结果我太高估自己力气啦。再次感谢大家的关心,也谢谢节目组的关怀。】
宋清泽艾特了综艺官博,官博试戏艳压
由于宋清淮长时间不回应,落湖一事在冷处理下热度渐渐低了下去。
宋清淮眸光一敛,想炒就炒,想停就停,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他找了个中间商买了商买了一批水军。
【今天终于打听到泽泽住在哪个医院啦,北城最好的私立医院病房!泽泽真的是一个白富帅!】
【啊啊啊泽泽素颜好米,爱鼠了捏!】
宋清泽明明可以靠脸,偏偏要靠才华
一个多才多亿的男人
起初宋清泽还以为真是自己的粉丝在吹捧,大面积的夸赞令他迷失在其中。
直到路人厌烦了这个住院都要上几次热搜的人。
【这谁?要作品没作品,天天住热搜上?】
【长得……嗯,吗喽都比他眉清目秀。】
【资本家的丑孩子?不会是哪个小网红吧。】
【我爸在这家医院当医生,他说这小明星活蹦乱跳的,就是苦肉计,一直在浪费医护资源。】
【只能说有钱真好。】
随着评论的点赞量越来越高,消息传入宋清泽的耳中,他气得摔完了病房里能摔的东西,无关爱情
刘导神情比方才还要凝重,宋清淮出了戏,搭着南峪的手起身。
戏服实在太长太华丽了,宋清淮晃了晃,南峪轻轻揽上他的腰,让他稳住。
“谢谢学长。”宋清淮往后撤了一步道谢。
南峪怔了下,“不客气。”
宋清淮虽然没演过多少角色,但一直有钻研演技,他cp乱炖
经过一轮选择和投票,最终成组情况:宋清淮x宋清泽、傅识均x宁铮、南峪x许潇、白竹心x魏欢鱼。
这次组合堪称换cp大乱斗。
傅识均竟然把他和宋清泽凑一起,就不怕自己“欺负”小甜心?
这次分组又为直播带来了居高不下的热度,导演眉开眼笑。
宋清淮无所谓跟谁一起,宋清泽也维持着笑容,但怎么看都不乐意。
而他们选择的竟然是嘉宾们的打工地点。
“为什么我住着城堡还要出去打工?”许潇难以理解。
宁铮接了一句,“不打工你可以站楼上喝西北风。”
二人对视一眼,又万分嫌弃地双双转过头。
无形的火药味弥漫在他们之间,宋清淮眯了眯眼睛,嘿嘿,宝马在招手咯。
纵然再不情愿,嘉宾们还是上了车。
宋清淮这组要去幼儿园当老师,而傅识均和宁铮则是幼儿园食堂管理员。
──可以的,别太离谱了。
【哈哈哈奶爸和奶妈?】
【神t奶爸奶妈哈哈哈宁铮怎么不笑啊?是生性不爱笑吗?】
【他嫁给猪
“这位先生,您的朋友宋清泽先生晕倒了。”助教老师急急忙忙跑来。
傅识均正在处理肉类,旁边宁铮在和面,一听这话忍不住吐槽:“又晕又晕,一天到晚晕不够。”
他声音不大,但是麦克风收音太好,所以还是传到了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耳中。
傅识均交代了一句:“我去看看。”
宋清淮和宋清泽一起,不管事实怎样,他都得去瞧一瞧。
宁铮自己搞不赢这大坨面糊,因此他干脆丢下工作跟了上去。
一下子空了两个直播间,观众只好换到宋清淮的直播间去。
【我又来吃瓜了。】
【不得不说这个直播间的瓜永远最多,宋清淮当之无愧的瓜王。】
【觉得宋清淮也挺冤的,每次都是被瓜找上门。】
【前面的,明明是宋清淮欺负我们泽泽,弟弟才会这样啊!】
宋清淮心想,一份《离骚》就能吓晕,这心理素质有待加强。
宋清泽被送到一个小休息室,由一位员工照顾他。
宋清淮只能自己带这个班的学生,李博承恶狠狠地盯着他,其他学生也在因为李博承而对宋清淮持有敌对态度。
唯独角落里一个小女孩似乎一直神游天际,并不关心她身处的凡间。
宋清淮多分了一点关注给她,但对方始终不参与任何课堂活动。
到了练习时间,宋清淮走到孩子们身边。
李博承递了一张纸给宋清淮,上面画着一只猪,“你的肖像,不用谢。”
其他孩子哄堂大笑,各自拿了自己的草稿纸画了他们眼中的宋清淮。
刚才的练习题没有一个孩子认真写。
宋清淮倒不觉得意外,这个年纪的小孩想让他们按照规矩行事很难。
孩子的叛逆期有两个,严父慈母
“听话的定义是什么?”宋清淮没有回头,“况且我也不温柔。”
【srds,熊孩子有时候不打不行啊。】
【并不是不打,而是惩罚的选择问题。】
【宋清淮和傅识均有点好磕怎么回事?慈母严父?!】
【楼上,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但我早就不想活了,所以我磕没事!】
一阵兵荒马乱后,中班小朋友总算吃完饭了。
“宋老师,表哥让我跟你道歉。”李博承走过来扯了扯宋清淮的裤子。
宋清泽走到傅识均身旁,“表弟平时很乖的,可能今天看到我们太激动了,希望宋哥不要和小孩计较。”
宋清淮抽了张纸巾给李博承擦了擦嘴角的蛋糕屑。
李博承愣了愣,小胖手揪着衣角。
“带小朋友去乖乖睡午觉,老师就原谅你了。”宋清淮拍了拍他圆滚滚的脑袋,
午间,李博承像个小老师似的帮忙哄孩子,而宋清淮则带着两个小姑娘吃午饭。
“今天你们没有甜品了,知道为什么吗?”
安妮、莱拉思考后问:“是因为我们浪费食物吗?”
“对,我已经把你们的甜品捐给没有饭吃的小朋友了,他们很感谢你们。”宋清淮话音一转,“还希望你们下次能把食物都吃干净。”
安妮、莱拉并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人没饭吃,但她们听了宋清淮的夸奖,脸蛋鼓成了苹果,一勺一勺把意面吃光光了。
宋清淮给两人擦嘴,把她们送回休息室,和助教老师对接。
宋清淮捏了捏腰,心想幼儿园老师这份工作可真不容易啊。
小朋友就像一张白纸,他们的人生有太多可能性,而教育的意义在于修正这些可能性。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咬在齿间却没点,双腿蜷在椅子上,向窗外眺望。
恰好宁铮扛着摄像机进来,脚步声惊动了宋清淮,他侧过头,冬日暖阳深深浅浅地落在他身上,y国难得一见的好天气给他渡了一层矜贵的滤镜。
宁铮看呆了眼,连带着直播间的观众也直面了他的盛世美颜。
鼻间突然一股热流,宋清淮熟练地从兜里掏出纸巾。
“怎么自己躲这儿?”宁铮没注意到他的动作,他还在捣鼓摄像机。
宋清淮把纸巾塞兜里,“啊,累了,躲会儿懒。”
说完,他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宁铮也学着他的动作,两人一起睡了个午觉。
【人家来谈恋爱,你俩公费睡觉,你们真的,我哭死。】
【今天照顾孩子太累了吧,呜呜呜怎么办我原来是清泽的粉丝,但越来越喜欢宋清淮了。总觉得他在演我,就是社畜的真实状态你们知道吧?】
【如果把宋清淮代入上班的我,就会发现他的精神状态领先好几年。】
【呵呵楼上还是别说自己是泽泽的粉丝了,我们泽粉没你这种墙头草。】
原本直播间的人跑了不少,但因为弹幕掐起来了,很多观众跑来吃瓜,所以这个直播间反而成了几组嘉宾里人数最多的。
导演在后台又是激动又是无语,怎么什么事儿一沾上宋清淮,就会收视爆表。
难不成宋清淮身上有什么玄学,他额头确实饱满敞亮,看起来就挺招财。
在导演打算以后对宋清淮好一些的时候,宋清淮被一个巨大的、毛茸脑袋压醒了。
宁铮的头可真重啊,压得他肩膀都麻了。
看他睡这么香,宋清淮也不忍心吵醒他,小心翼翼给他的头挪了个位置。
宋清淮手机震动,接到了两个消息。
好消息──可以收工了。
坏消息──明天还得来。
园长把工资结给他们,宋清淮叫醒了宁铮。
宁铮迷迷瞪瞪跟在宋清淮后面,“这就回去了?我还没睡饱呢。”
“要不让园长给你一张小床,你和小朋友们再睡会儿。”宋清淮扛着自己的摄像机说。
宁铮挠挠头,“这怎么好意思,主要是你不在。”
他这句话歧义实在太大,傅识均撩起眼皮淡起眼皮淡淡瞥了一眼两人。
宋清淮懂宁铮的意思:自己不在,没人陪他一起当显眼包。
“我来吧。”傅识均接过宋清泽的摄像机。
宋清泽像突然被惊喜砸中了头,话都说的不利索了,“谢谢识均哥。”
宁铮一瞅,宋清淮细胳膊细腿的,干脆也把他的扛过来了。
“不用谢,哥看你瘦得跟竹竿似的。”宁铮说话直来直去,他双肩都扛着摄像机,匪气冲天,跟黑涩会打架抢地盘似的。
宋清淮乐出声,也没跟他客气,“可我也有腹肌。”
宁铮瞪大眼睛,眼睛上下一扫,“我不信。”
“今晚比划比划?”宋清淮十分潇洒地昂首阔步。
宁铮迈开大长腿跟在他旁边,“行!”
傅识均薄唇抿紧,目光直直跟着两人。
几人回到城堡,南峪他们前后脚的时间也回来了。
众人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上,不得不说有了今天的患难见真情,直接拉近了嘉宾们的距离。
“今天谁做饭?”许潇问。
大家都沉默了,总不能每次都让傅识均做。
就算他愿意,他们也不敢啊。
宋清淮做饭技能一般,但还是能入口的。
“那我做吧,大家轮流怎么样?”宋清淮问。
“可以,两人一组吧。”南峪率先响应,“我……”
“那我帮你打下手。”傅识均淡淡接过话头。
南峪面上依旧笑意盈盈,眼睛轻轻扫过两人,已经确认了心里的猜想。
宋清淮也没拒绝,免费送上门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嘛。
“我也去帮忙,今天辛苦宋哥了,我不好意思等着吃饭。”这话说的着实冠冕堂皇,但一不小心也得罪了其他人。
宋清淮毫不客气指使道:“泽弟你洗菜,傅哥洗碗筷。嘿,我还压上了。”
宋清淮嘟囔,自以为声音很小,傅识均翘起唇角。
【修罗场!我爱看!】
【谁懂啊!刚刚傅哥笑了!他别太爱!】
【楼上,你说清楚,傅识均爱谁?】
傅识均羽绒服的袖子有点宽,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
宋清淮瞅了眼,又快速移开目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袖子都要沾到水了,傅识均也没有撸一下的意思。
宋清淮强迫症都要犯了,他忍不住伸手想给他整理一下。
“识均哥,袖子弄湿了会很难受的。”
专业抬杠
宋清淮把锅铲挥得震天响,可怜锅里的青菜像遭受了霸凌。
“炒菜不用这么大动静。”傅识均在镜头面前一向温和,这家伙为了营造人设竟然还握着宋清淮的手轻轻翻拌。
宋清淮撂下锅铲,挣脱他的手,“不好意思,搬砖手劲儿大。如果不是导演慧眼识珠,我还在工地抬杠呢。”
他转头去找盘子盛菜,宋清泽走上前展示自己体贴入微,“识均哥,你教我做菜吧,以后我可以……”
傅识均撸起袖子,把碗筷冲洗干净,“你弹钢琴,既然要保护手还是别做饭了。”
宋清淮对着盘子翻了个大白眼。
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幕。
【宋清淮像条疯狗逮谁咬谁,很难评。】
【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嫉妒宋清泽,我错了,他属于扛了个大炮无差别攻击。】
【哈哈哈宋清淮在演我!】
【喜欢宋清淮的人都是什么品种?】
【楼上少吃点盐,看你闲的,我喜欢谁关你屁事!】
宋清淮的粉丝不多,但因为综艺攒起来的粉丝战斗力都很强。
他们的口号是:清淮勇敢飞,出事自己背。你骂了他,就不能骂我了哦。
好不容易做好了饭,宋清淮想起自己的“狼人”身份,一屁股坐在许潇和魏欢鱼中间。
“感觉坐在这里饭菜都变好吃了。”宋清淮挠挠头,笑容干净,小小的调侃并没有引起两个女孩子的反感。
“可是,我总觉得有人要气的吃不下饭了。”许潇意有所指。
傅识均眉眼微动,许潇笑得明媚,“我开玩笑呢,不过清淮做的不错。”
大家都以为她说的是菜,这句话没头没尾,宋清淮听了便罢。
宋清淮细心,大家爱吃的菜大概是什么他心里有数,特地按照众人的喜好布菜。
魏欢鱼一开始以为宋清淮是为了许潇来的,十八线想攀上影后,没想到他竟然还顺手照顾了自己。
她心里有点纳闷,这宋清淮怎么和微博上说的不太一样。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宋清淮没想太多,他只是习惯了顺手照顾别人。
节目组的短信就是这时候来的。
经过网上观众的抵抗,节目组只能换掉信纸,免得被攻击浪费纸张。
【请通过短信把想说的话告诉ta。】
众人看到这里还觉得节目组终于有点良心了,不搞什么前任信件之类的。
但下一秒,宁铮骂出声。
因为导演把所有嘉宾拉到一个群里。
导演:各位嘉宾可以开始发短信啦。
啦?啦你个头啊!
这下连宋清淮都无语了。
这时,群消息刷新,魏欢鱼耸耸肩,“那我先去休息了。”
魏欢鱼:糖欢鱼:糖很甜。
这样模棱两可的话倒是挺有意思的。
宁铮立刻跟上:多吃点饭。
“我也累了,今天哄一群小屁孩吃饭,溜了溜了。”
许潇:你父亲是个好人。
这条消息乍一看很奇怪,弹幕们纷纷猜测,许潇是不是和前任见过家长了。
宋清淮也是这么想的,因此没放在心上。
白竹心:谢谢照顾。
南峪和傅识均的消息相差间隔不超过一秒:饭很好吃。
宋清淮抬头,南峪温柔笑笑,“谢谢宋大厨。”
宋清淮揉了揉耳朵,他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很清晰的认知的,就是能吃,但谈不上多好吃,南峪纯属在给他加镜头了。
从试戏到节目,南峪对他都很温和。
“南哥喜欢就好。”宋清淮礼貌性随口接了一句,南峪的笑容更深了。
“晚安。”南峪回房了。
餐桌上就剩三人面面相觑,宋清泽发了一句:希望下次能跟你学做饭。
宋清淮在他后面接上:看你添油加醋挺熟练,应该很会做饭吧。
发完短信,宋清淮终于舒服了。
宋清泽给他那么高工资,一天不骂他,他都觉得这钱拿着烫手。
“宋哥!”宋清泽攥着手机,恨得咬牙切齿。
宋清淮揉了揉耳朵,“诶,叫哥也没用,哥只是个传说。”
说完,宋清淮登登登跑远了。
城堡!哥来了!
这回的城堡够大,因此房间都能随便选,宋清淮选了个临湖的。
房间里也放了摄像机,这是嘉宾们的个人直播间。
宋清淮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观众,但他还是敬业地打了个招呼。
“大家早上坏,晚上好。”
国内此时还是白天,宋清淮乐了一下,“总算过上你们上班我睡觉的日子了。”
【啊啊啊你别凑这么近!】
【本早八社畜很想把宋清淮抓过来帮我上班。】
“逗你们的,给你们看看窗外的景色,挺不错的。”宋清淮扛起镜头,推开窗,在深深的夜色下,湖泊像一块墨色的冷玉。
“嘶,真是美丽冻人,别看了奥。”宋清淮自说自话就关了窗。
他脱了外套,此刻只穿着一件天蓝色的毛衣。
毛衣领口有点大,偶尔动作大一点会不小心露出一小片肩膀和锁骨。
一直到十一点才能结束直播,宋清淮干脆坐在镜头前,偶尔单方面聊几句。
咚咚咚。
【这个点谁来啊?】
【嘶,好刺激!】
【虽然但是,我还没满18呢。】
宋清淮起身去开门,傅识均站在门口,手上端着一盘草莓,他刚要说话,宋清淮捂住他的嘴。
宋清淮的直播开着,傅识均这个点来找他,他可不想绯闻乱飞。
傅识均眉梢一挑,强行挤进来。
宋清淮担心动作大了会被摄像机收音,没办法只能让他登堂入室。
放下草莓,你可以走了。
宋清淮比划,傅识均却当没看到似的,参观起他的房间。
好在他还有分寸,没往镜头前走。
【老婆去哪了?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老婆啊!!】
【到底谁来了啊??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导演呢?你行不行啊?这么大的瓜你愣是吃不上是吧!】
无辜被骂的导演狠了狠心叫了个助理,“你去!”
助理苦着脸,寻思着到底该怎么揭穿这事儿。
他跑去冰箱里翻找了一下,他记得这里面原来有一大盘草莓的,现在草莓没了。
无法,他随便端了几个橙子,深深吸了口气,走到宋清淮房前敲门。
“宋哥晚上好啊,给你送几个果子。”
助理假笑完,立刻伸脑袋进去,看到熟悉的身影大喊一声,“傅哥你也在啊!”
不对,熟悉的身影不止一个。
尸体健康
“胡了。”宋清淮用天使般的面孔说出了残忍的话,“刚刚赌的是什么?”
许潇咬着发圈,随手卷了个丸子头,“宁铮抱着导演做十个蹲起。”
助理盘子一空,橙子哗啦啦滚了一地。
宁铮啪地站起身,恶狠狠地盯着助理,“都怪你,影响了我的牌运!”
助理大喊冤枉,“宁哥,冤有头债有主,您去找导演算账。”
宁铮一巴掌差点拍翻了麻将桌,“还用你说!”
现在这可不就是去算账吗?
麻将碰在一起的声音清脆好听,宋清淮朝着助理微微一笑。
开玩笑,想看他的热闹,门都没有,要丢脸一起丢好啦。
傅识均全程没说话,仿佛方才偷偷给宋清淮喂牌的人不是他一样。
宋清淮“好心”地带上摄像机,“悄悄的,打枪的不要。”
【啊哈哈哈哈不是,哥姐你们还记得这是恋综吗?】
【钟辛导演:今天鼠鼠我啊,洗到淋头了捏。】
【宋清淮好恶毒啊!故意孤立我们泽泽,现在还整蛊导演,你们还笑的出来?】
【宋清淮杀人犯,宋清淮滚出娱乐圈!】
导演上了趟厕所回来,没有关注直播注直播,因此有人敲门他还觉得奇怪,以为是小助理来报信了。
“门没锁,进来吧。”导演高声喊道。
门一推开,宁铮戴着墨镜气势汹汹闯进来。
导演吓得捂住胸口,“你要噶哈?”
小助理小碎步跑上来解释了一下,导演捂住脸,“你们……”
他想说这群明星这是做嘛啊?明明是最好的增进感情的游戏,居然跑来整蛊他。
宋清淮扛着摄像机怼在两人面前,还倾情附赠解说:“哇塞,宁哥的肌肉真帅气!”
“哦哦哦,导演的肚子也不错,这可比哪吒他娘还要大。”
宁铮痛苦地骂了一句,“你闭嘴。”
“好嘞哥。”宋清淮闭上嘴,几人瞪着灯泡大的眼睛,不允许他放水。
宁铮发了狠,一把公主抱起导演。
小助理在旁边念念有词,“一、二、三……”
导演这辈子没被男人公主抱过,咋说呢,很诡异,他有种人到中年脸皮不保的感觉。
他一抬头,对上宋清淮笑意盈盈的脸庞,然而那双眼里却丝毫不见笑意。
导演一哆嗦,再一瞧,似乎看错了。
宋清淮还是那个软柿子,应该不会记得他落湖那天,他们冷眼旁观的事吧。
一群人闹了一通,终于到了关直播的时间。
许潇走得很慢,经过宋清淮时,她声音低不可闻,“小心钟辛针对你。”
宋清淮肩扛摄像机,笑容肆意绽放,“放马过来。”
“傅哥不回去睡觉?”许潇问。
傅识均嗓音淡薄,“去健身室。”
许潇一脸不解,大半夜去锻炼,是打算当一个健康的尸体吗?
翌日。
园长交给几位嘉宾任务──带中班小朋友去皇家音乐学院参观。
“最近学院要举办一次演奏会,不同国家的音乐顶尖选手将会出演。当前还在准备阶段,请照顾好孩子们。”园长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态度,语气不乏倨傲。
他们一人照顾五个小朋友,坐上幼儿园的校车。小朋友们十分兴奋,一到目的地就像放飞的小鸡,一溜烟儿跑得散开来。
宋清淮只能像个老母鸡似的追在后头。
“宋老师,你跑得太慢了。”安妮大喊。
宋清淮也回她:“老师已经老了,所以拜托可以等等我吗?你们这么厉害,一定可以带上我的对吗?”
小朋友一听,跑过来牵着宋清淮的手和衣角,叽叽喳喳地说:“那是当然,由我保护宋老师。”
“谢谢你,莱拉。”宋清淮摸了摸小女孩的马尾。
后面傅识均几人还在和小孩较劲儿,他长相英挺,一放下脸来,小孩们不敢说话,个个垂着头,闷不作声跟在他屁股后面。
校区内的教学楼几乎都是十分有年代感的欧式建筑,旁边立了一块巨大的海报,上面有关于演奏会的信息。
此次演奏会说是交流,但实际上也是各个国家软实力的一次交锋,我国一直努力将文化传播至世界舞台。
海报上充满了对y国和国的溢美之词,z国只占了一个小角落。
后面宋清泽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些什么。
宋清淮目光从“钢琴”两个字上滑过。他再低头,发现少了一只小鸡仔,“尤蒂娜去哪了?”
尤蒂娜──那个总是神游天外的小女孩儿,她一直不吭声,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溜走的。
其他小朋友纷纷表示没看到。
“宋哥,小朋友走丢了吗?这真是太糟糕了,我的母校很大,小朋友随便一躲很难找到的!”宋清泽皱着眉头,一脸担忧。
【啊啊啊泽泽真的太厉害了,这可是y国最厉害的音乐学院啊!】
【本音乐生作证,这个学校真的巨难申请!】
【早就说了嘛,我们泽泽是钢琴天才,校方当初亲自发的邀请offer哦!】
【小朋友丢了怎么办?宋清淮也太粗心了!】
【也不知道他看什么?演奏会跟他有毛关系啊。】
【菜鸡就爱当现眼包,啥也不会,连个孩子都看不好,看看看,搞得好像这辈子有机会上舞台似的。】
宋清淮当机立断,把几个小孩交给了摄像大哥。
“我来吧,你去找人。”傅识均沉声说。
宋清淮低声道谢,然后十分笃定地往一个方向跑了。
摄像大哥追在后头,然而今天人太多了,他一下失去了宋清淮的踪影。
宋清淮顾不上摄像头,他刚才进来时看了关于校区的路线指引图。
尤蒂娜一直都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在这里走丢只能说明她认识这儿,并且这个学校有能吸引她的东西。
宋清淮直觉应该是钢琴。
尤蒂娜一直在打的拍子是贝多芬面临耳聋不断加剧的折磨期下创作的《悲怆》。
宋清淮不知道这和小尤蒂娜的性格是否有关,但他隐约和这个寡言少语的小女孩同频了。
他脚步顿住,钢琴房内传来呵斥声。
──“回去尤蒂娜,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男生站在钢琴旁,他拥有和尤蒂娜如出一辙的金发碧眼。
宋清淮朝男生打了个招呼,“我是尤蒂娜的老师,现在我需要带她回去。”
男生先观察他一番,而后皱着眉头发问:“你和泽什么关系?”<系?”
宋清淮右手轻轻研磨了一下腕骨,“你觉得呢?”
“现在是我在问你。”男生长相充满了欧式俊美,眼窝深且长,金发在阳光下散发着光芒,浑身上下都是一副尊贵不容侵犯的模样。
宋清淮暗自猜测他的身份,嘴上随口回答:“我们正在拍节目。”
尤蒂娜又开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上打着拍子,目光直挺挺盯着中间的那架钢琴。
“你是那个……推泽下湖的混蛋!”男生认出了他,语气狠戾,一把打开他牵尤蒂娜的手,“你这个魔鬼,不准碰我妹妹!”
宋清淮撩起眼皮,嘴角仍然挂着笑容,只是没了温度,“兰恩先生,希望您有空多读书。”
卡尔·兰恩皱起眉头:“什么意思?我一直以来都很爱读书。”
y国人无法理解z国跳跃的思维,此刻只能傻傻地追问。
宋清淮不想搭理这个少爷,每个人都自以为是救世主,总是下意识站在“弱”的一方,懒得关注事实真相。
只要有一个人指责了你,其他人便能高高在上,落下一万只脚,不是所有的“侠”都是侠。
宋清淮蹲下身问尤蒂娜:“尤蒂娜,你想要什么?”
尤蒂娜不听不回答,眼睛仍直直盯着钢琴,手上不停地打着拍子。
卡尔呵斥:“那不是你该想的东西,我命令你回去!尤蒂娜。”
宋清淮将尤蒂娜护在身后,他比卡尔矮小半个头,但气势却不输对方,“她喜欢钢琴,为什么不让她学?”
卡尔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似乎宋清淮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病毒似的,他扬起高傲的头颅,语气不乏鄙夷,“尤蒂娜根本没有天赋,她连话都不会说,完全没有乐感,这样的人怎么配碰钢琴!钢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乐器。”
尤蒂娜的拍子停了,宋清淮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原来她并不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只是找不到和外面世界沟通的途径。
“尤蒂娜,想听现场的《悲怆》吗?想听你就点点头。”宋清淮轻柔地握着她的小手,平和地和她对视。
尤蒂娜干净如翠玉的眸子中没有任何变化,她先是定定看着宋清淮,似乎在反应他的话,而后垂下眸子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窗外温和的阳光雀跃地跑进来,围着他们跳舞。
卡尔愣怔地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心跳突然有点快,这个东方男人就是个撒旦,连脸蛋都具有害人的欺骗性!
良久,尤蒂娜缓缓点了点头。
宋清淮给她鼓励:“能表达自己的需求,尤蒂娜你今天特别棒。”
尤蒂娜眨了眨眼睛,里面忽闪着羞涩。
宋清淮起身对卡尔说:“兰恩先生,我想借用您的钢琴可以吗?”
事实上这是学校的钢琴,但宋清淮估计以卡尔的嚣张,这架钢琴的支配权极有可能在他手里。
卡尔内心非常不乐意,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琴,除了宋清泽。
因为在他心里宋清泽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东方人,加上对方长相不错,所以他才乐意接纳。
但这个男人……
“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去另一个教室,走吧尤蒂娜。”宋清淮也没有继续问,别人的排斥他能感觉的到,也不想热脸贴冷屁股。
“叫我卡尔,可以让你试试,但如果你弹得太难听侮辱了我的琴,我就把你扔出去!”卡尔侧身让位置给宋清淮。
宋清淮道谢,把尤蒂娜带到钢琴凳前,让她坐下。
“你到底会不会弹琴?无关人士怎么能坐在那里?”卡尔简直快被宋清淮逼疯了,他十分后悔自己的决定,因为宋清淮看起来十分不专业,他现在只想把他丢出去,并且用消毒湿巾擦十遍钢琴!
“卡尔,麻烦安静一些。”宋清淮一字一句,十分坚定有力。
卡尔被堵住了剩下的话,干脆站在一旁等着瞧宋清淮能弹出个什么东西。
宋清淮选的是《悲怆》。
更像是一首幻想曲,它象征着对不幸命运的隐忍,对命运的挑战和抗争,情绪游离于光明与黑暗之间。
宋清淮回想起长眠于地下的母亲和不再意气风发的父亲,指尖一动,一串充满感情、流畅饱满的音节像海水裹挟着命运的浪潮而来,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感受到几近溺毙的漩涡。
卡尔如同石像一般定在原地,他怔怔地盯着宋清淮眼睫上那一颗圆滚滚的泪珠,冒出的近乡情怯
宋清淮带着尤蒂娜回到集合点,尤蒂娜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不肯放松。
“尤蒂娜,去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吧,别怕,我在这儿。”
尤蒂娜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其他小朋友,安妮夸张地问:“尤蒂娜你刚刚是被天蓬元帅抓走了吗?宋老师怎么把你救出来的?”
尤蒂娜仍然安安静静的,她是一个完美的倾听者,但已经在尝试融入其他人。
这里正在搭建舞台,很多往来的工作人员。
一群东方面孔的男人正簇拥着一位老者经过。
宋清淮瞥见老者的真容,霎时瞳孔一缩,匆匆移开了目光,走到小朋友们中间。
“杨老这边请,小心台阶儿。”
杨老只觉得方才路过的一个年轻人有些眼熟,便回头张望了一下。
但年轻人背对着他,他看不分明,摇了摇头,应该是看错了。
“杨老!您怎么也在这儿!”宋清泽惊呼一声,像个小迷弟一样凑上前。
杨老认得宋清泽,他有些惊讶,而后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是你啊。”
可能方才看到的背影就是宋清泽吧,杨老有些遗憾地想。
【啊啊啊是杨锋!我的偶像啊!巨佬!】
【泽泽怎么谁都认识啊!不敢想象他的背景有多牛!】
【呜呜呜羡慕二字我说累了!这个世界的有钱人多我一个会死吗?】
杨老并不关注娱乐圈的事,因此不知道他们在拍节目,他只是带着学生来提前熟悉一下环境,为下周一的表演做十足准备。
宋清淮不敢回头,听着熟悉的声音,只觉得近乡情怯。
“帮我拿着。”傅识均递了瓶温热的咖啡,宋清淮握在手里,缓了缓被冻红的指尖。
傅识均冷脸十分吓人,因此那几个孩子跟着他,加入了宋清淮小组的孩子们一起玩。
他没问宋清淮突如其来的失态,他也不需要问,宋清淮的大小事在他那里都是透明的。
跟在杨老身边的年轻人姜邓开口道:“哟,怎么就你一个人?宋……”
宋清泽担心他把他和宋清淮的关系就这么说出来,也怕被人发现他以前所谓的少爷生活都是寄人篱下,连忙截断了他的话头:“姜师兄你们先忙,我还要照顾孩子们。”
杨老无声地叹了口气,对于自己的得意门生,他总是十分惋惜,这么多年来,他再也找不到一个比宋清淮还要有天分的人了。
可惜当初……好好一个宋家怎么就出了这种事呢?
宋清淮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走远了,他才敢抬起头,微微侧着头用余光注视杨老的离开。
待回过神来,他把咖啡还给傅识均,“冷了。”
傅识均“嗯”了一声,接过咖啡瓶的时候碰了碰他的指尖。
几人带着小朋友逛了一圈校园,没再碰到其他事。
小孩子的精力来的快去的也快,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打瞌睡。
等回到幼儿园,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宋清淮撸起袖子又匆忙投入做饭行列。
一个小朋友饿是很可怕的。
二十多个小朋友同时饿那真是个噩梦。
“宋老师,我饿了。”
“宋老师,我想吃土豆。”
“宋老师,我要吃培根。”
这些信息经由大脑中枢处理后,反馈给宋清淮的就一群小鸭子呱呱呱,耳膜受到了极大的摧残。
“傅识均……”宋清淮只喊了他一声,声音不大,也不期望他听到,只是一种下意识的习惯。
他有在努力改掉了,但是要再给他一点时间。
傅识均脱下手套,走到这群“小鸭子”面前,他生得极为高大,这群小朋友只到他膝盖高,个个儿扬起小脑袋怕怕地望着他。
“安静,否则……”
观众们以为傅识均要说“否则你们就没午餐了”,谁知他严厉地补充完后面半句:“否则你们宋老师就会变成天蓬元帅飞走。”
小朋友们面面相觑,嘤嘤嘤,真是一个好歹毒的威胁。
宋清淮忙里偷闲白了他一眼,傅识均可真够记仇的,昨天自己刚阴阳完他是猪,今天他就怼回来了。
但是这个威胁竟然出奇的有效,这两天的相处小朋友们有点喜欢上了宋老师。
【哈哈哈傅老师还记得你的bkg人设吗?】
【神踏马变成天蓬元帅飞走,你以为你在哄三岁……对不起,确实是三岁小孩。】
【虽然但是,怎么觉得这两人有点好磕。】
宁铮在旁边帮忙,“不知道另外一个组在干什么,真想跟他们换换。”
宋清淮略一思考,“估计不会比我们轻松到哪儿去。”
几人手忙脚乱做好饭,照顾孩子吃饭,还要哄睡。
宁铮仗着小朋友听不懂中文,仰天长啸:“从现在开始,我决定了,以后不婚不育。”
宋清淮瞥了他一眼,不期然对上傅识均的目光。
&nbbsp;两人当初刚领证的时候还幻想过以后领养两个孩子,一个哥哥一个妹妹,连名字都起好了。
现在……
“识均哥,我哄他们睡觉就好啦,你去休息吧。”宋清泽拿了手帕想给傅识均擦汗。
傅识均微微侧身躲开了。
“都怪我忙着给小朋友喂饭,如果宋哥没把小孩弄丢,我们可以早点回来,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宋清泽攥着手帕有点尴尬,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
看来他还是太着急了,应该再给傅识均一点时间接受自己。
“泽弟,你牙上有菜叶。”宋清淮吹了吹自己额角的头发。
宋清泽脸一阵青一阵白,连忙闭上了嘴。
傅识均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宋清淮,他故意把头凑过去嘟着嘴,“麻烦识均哥哥啦。”
傅识均眉间微蹙,“好好说话。”
宋清淮就是故意恶心他的,“那不行,算命的说我命硬,现在够软了吗?嗯?说话。”
傅识均捏着他的脸,轻轻给他擦干净脸上的汗,“嘴软就行,不该软的别软。”
宋清淮别开眼睛,行行行,看在两千万上本少爷不跟你一般见识。
【我也是你们py的一环吗?啊?】
【人类一败涂地,均淮一拜天地!】
【救命,宋清泽好像被p进这个画面的哈哈哈。】
【糊咖滚啊!莫挨我老公的边!】
手机震动,宋清淮一边掏手机,余光撇了眼宋清泽,这就受不了了?
【请幼儿园的嘉宾们立刻赶往另一处工作地点,其他嘉宾正在向你们呼救。】
命运命运
一阵风吹来,带着泥土的芬芳。
南峪扛着锄头朝几人招手,宋清淮默默抬起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宁铮二话不说戴上墨镜假装自己是个瞎子,傅识均面无表情,只有宋清泽睁大眼睛十分热情:“南峪哥你们在种地吗?好厉害!”
宋清淮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钱难挣,屎难吃,碰上这么个傻白甜贬义不知道是谁的福气。
哦,是他前夫的啊,那没事了,世界和平。
南峪用比之前一万倍的热情对待宋清泽,“我们就是没那么厉害才叫了外援,清泽你也来试试。”
这耕地一眼望过去看不见头,也不知道导演上哪找的风水宝地。
南峪几人已经干了两天农活了,难怪他们看着那么累,却死活不肯说他们的任务。要是说了,今天就骗不到人了。
宋清淮看着南峪温和无害的笑容,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宋清泽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根本没干过农活,但是为了在镜头面前草操坚强努力的人设,他乐山大佛
七位嘉宾努力了一下午也只翻了一小份地,他们都没干过农活,不得要领,手磨红了不说,宋清泽还险些“中暑”。
许潇很照顾白竹心,两人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呜呜呜女王和甜妹,是谁磕到了我不说。】
【我也不想磕的,可是她喊她姐姐诶!】
“嘟嘟嘟嘟……”
远处传来嘈杂的噪音,地面仿佛跟着震动了一般。
【我擦,地震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快去宋清淮的直播间,我服!】
宋清淮用开机车的技术开拖拉机显然是绰绰有余,甚至还能漂个移。
他带着一阵尘土朝许潇和白竹心的方向腾腾腾开去,两人也顾不上气氛不气氛了,连忙跳开给这个耕地杀手腾位置。
看着两人分开后,他满意地点点头。
今日狼人kpi完成!
今天就算是月老的钢丝来了,他也给薅了!
宋清淮姿势十分潇洒,一脚踩在油门上,嘟嘟嘟嘟就犁了一片地。
几人目瞪口呆,原以为今晚吃不上饭了,大家都放弃地坐在田埂上闲聊,宁铮在研究是这片地的土好吃还是隔壁那片田的好吃。
“哈哈哈哈宋清淮,快来接我!”宁铮尤其爱凑热闹。
宋清淮自带背景音,十分酷炫地一招手,“十块钱一个,老板走不走。”
南峪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你从哪弄来的?”
“啊,就问地主借的啊,这么大块田不可能没有工具嘛。”
宋清淮一摊手,导演咬碎了牙,他原本想的是先让嘉宾们吃吃苦头,互帮互助增进感情,然后他再用另一个游戏来换犁地拖拉机。
现在好了,宋清淮一个人把高光全占了。
“哈哈哈宋清淮,真有你的!”宁铮踩上油门扬长而去,宋清淮吃了一口土连忙呸呸呸。
傅识均递了瓶水来,宋清淮下意识接过咕噜咕噜。
“这瓶水……傅哥喝了一半了。”南峪好心提醒。
“噗”宋清淮全归了土地。
傅识均垂眸撇了他一眼,宋清淮无辜对视。
“谢谢傅哥,但这福气还是给别人吧。”
傅识均似乎有些不悦,目光发沉地盯着宋清淮,对他这极力撇清的模样显然十分不满。
宋清淮扯了扯嘴角,他到底不满什么?
那瓶烫手的水被他随手塞给了宋清泽,十分真诚地说:“泽弟一直都挺喜欢捡我吃剩下的,给你别太感动。”
宋清淮秉着“看你们不爽我就爽了”的心态上了拖拉机。
“别玩儿了,今晚还吃不吃饭?”宋清淮重新接管了拖拉机。
有了专业人士宋清淮的加入,一大片田很快就犁好了。
;导演咬牙切齿地把食物交给他们,“清淮,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宋清淮摆摆手,“好说好说。”
没想到临时宋清泽竟然出头说:“可是,我们这样算不算违反规则?”
宋清淮对着这尊大佛简直无话可说了,“所以你想怎么样?把食物还给节目组,大家一起饿肚子?”
宋清泽惊慌失措:“不是,我只是觉得导演本来就是为了考验我们才设置的这个难题。”
宁铮眉毛都快装了螺旋桨起飞了,“你有完没完!老子都快饿死了,你还扯这些!”
宋清泽吓得躲到傅识均身后,宋清淮手指咔咔作响。
傅识均站在两人中间,其他人没有表态,但是任谁把到嘴的食物还回去都不乐意。
他们白白晒了一天,但是说到底宋清淮确实钻了漏洞。
就算有意见也是节目组有意见,作为得利者宋清泽不该也没有立场说这句话。
只是他们短短两天已经见识到宋清泽背后的资本,所以现在基本都保持中立。
许潇皱着眉头,刚张开口想说点什么。
傅识均出了声,“他说得不无道理。”
宋清泽躲在他身后,翘起嘴角得意洋洋。
这话一出,像平地惊雷砸蒙了众人,怀疑宋清泽是不是给傅识均下了降头,否则怎么会支持他这种说法。
宋清淮怔了下,而后笑得前俯后仰,“乐山大佛见了你俩都得行礼。”
宋清淮笑着笑着,眼尾有些湿润,只觉得可笑至极。
傅识均真的是为了遵守规则吗?并不是,他只是替宋清泽杀自己的锐气。
自己今天这一出赚足了热度,而傅识均上这个节目本就是为了捧红宋清泽,眼下却给自己铺了路,他怎么肯。
说到底,宋清淮无论做什么都输了,起码这一刻输了。
或者说,他在这个男人这里从来没有赢过。
干燥的风拂过,带走了他眼尾的泪花,没有人注意到,宋清淮自始至终没有露出一丝脆弱的表情,他只是觉得累了。
夜色一起,气温骤降,他们不能一直这么僵持下去,导演为了缓和气氛,只能站出来当和事佬。
众人保住了晚餐,但气氛凝滞,一路上回去都没人再说话。
宋清淮没有胃口,直接回了房。
今晚没有月亮,他也没开灯,直播间热火朝天,几家粉丝掐成了一团。
【你清高!你拿我们清淮的成果立人设,什么天才,我呸!】
【尼玛生你的时候是把胎盘生出来,脑子扔了吗?】
【宋清淮的粉丝骂人别太难听。】
【更难听的都有,有本事你别来这个直播间!】
【虽然宋清淮喜欢阴阳怪气,但他真的够义气,每次吃饭的钱都是他弄来的,你们就没发现吗?】
宋清淮倒不是赌气不吃饭,他只是很累,太累了。
今天在外奔波了一整天,身体沉得不舒服。
鬓边有些湿润,枕头边也多了潮气,宋清淮用指尖拂掉,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傅识均……他喜欢了十二年的傅识均。
他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有些人说不爱就不爱了呢。
他周岁抓周抓到了傅识均。
幼儿园时,傅识均给他抢滑滑梯。
上小学后,他每天坐在傅识均的自行车后座。
从有意识起,他们好像从未分离过。
曾经傅识均的名字有个前缀——宋清淮的。
傅识均对他的偏爱人尽皆知。
他们曾在雪地里拥抱,在草地里接吻。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暗恋,他完全可以云淡风轻地脱身。
可他们曾经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他们是对着神像发誓荣辱与共、相爱一生的关系。
他的一生终究太短了。
鼻尖一阵湿润,宋清淮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掏出纸巾堵住。
他紧紧蜷缩在被窝里,试图在冬夜里汲取一点温暖。
脚步声响起,走廊灯亮了。
咚咚咚。
光从门缝渗进来,宋清淮睁大眼睛不知疲倦地追着一丝光。
门板坚持不懈地发出清脆的叨扰,许久没有得到回应,敲门声断了,脚步声远离,灯灭了。
世界重归寂静。
而与此相距几十公里外的酒店里,一个茶杯砸得四分五裂。
“扑通”一声,男人直直跪了下去。
人生际遇
会议室内,八人面色沉重,杨老坐在主位,脚边是一滩冒着热气的茶水和已经成碎片的茶盏。
男人跪在一旁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老师,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是真的要搞砸演奏,我只是在迷惑对方。”姜邓跪着向前移动几步想抱着杨老的大腿恳求。
杨老疲惫地叹了口气,一瞬间像老了好几岁。
“为了在这个世界面前站稳脚跟不受炮火,多少先辈洒了热血抛了头颅才有现在和平安宁的生活。”杨老停顿了一下,嘴唇颤抖,老泪纵横,旁边的人连忙上前安慰倒茶。
他缓了缓才继续说:“你竟然为了三千万,在这场全世界瞩目的演奏会上作弊输给他们!你……你!”
杨老捂着胸膛,脸色青白,苍老干枯的手紧紧抓着桌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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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别激动别激动!”
“老师我错了您别生气!”
这场演奏会保密程度很高,没上台前,各个国家之间并不了解各方的选手是谁。但坏就坏在姜邓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没忍住和朋友炫耀,某国得到消息,私下联系了姜邓。
最初,姜邓并不同意,毕竟这可是全球直播,稍不小心他就会身败名裂。
但最终他还是忍不住诱惑,三千万只是其次,对方答应他到时候高价聘请他为皇家学院的老师,拥有最大权限和最优先资源,并且将他包装成全球顶尖音乐家。
这对于他们来说轻而易举,比如宋清泽,轻易就成了钢琴天才,而且形象深入人心。
姜邓现在在外的名头还是杨老的学生,他潜心努力了多年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况且对面并没有让他做很严重的事,只是表演的时候收一下,不要弹得太出色,这简直没什么好考虑的。
他今晚刚和对方的人见了面,就被所有人知道了。
杨老不可能再让他上台,但现在除了他没人能上台。
杨老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外交团们也有些为难,这着急忙慌的上哪找人上台,况且这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又要年轻又要足够有本领。
“我倒是有个人选……但是。”杨老又叹了口气。
姜邓已经知道他说的是谁了,对于他来说,那个名字简直是个噩梦。
他出身贫苦,好在因为努力和天分在一次表演中被杨老看中。
杨老是国内音乐大拿,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原以为被杨老看上的他已经是年轻人中天赋卓绝的存在,直到北城的宋家请了杨老去当家庭音乐老师。
能请杨老出山,足以见得宋家的财富地位。
起初姜邓以为对方只是个为了装逼学钢琴的富二代,谁曾想对方的天赋竟然连杨老都赞叹,对方年纪比他小,所以他们二人总是被杨老拿来比较。
杨老学生众多,但是真正喝了拜师茶的弟子只有他们二人。
如果后来不是宋家出事,站在这里的人轮不上他,所以他恨,恨世界不公,恨有些人已经出身名门,偏偏还能轻而易举得到他渴望的东西。
陪伴团们追问杨老是哪个人物,一个年轻人刷了刷手机问:“是,是那个宋清泽吧?我看网上都说他是天才,而且刚好就在y国!如果他来应该很合适。”
长长的叹息消散在夜色中,“那明天让他来试试吧。”
翌日。
拍摄任务暂停,因为导演接到了一通电话,而宋清泽跟着他一起被带去了某个保密的地方。
宋清淮下来一趟,得知不用出门,脚步一转,又上了楼。
身后跟着另一人的脚步声,宋清淮连头都没回,三步作两步飞快回到自己房间。
但对方也加快了脚步,一把拽住他的手腕,“跑什么?”
“别碰我!”宋清淮剧烈挣扎。
身后又响起了其他脚步声,傅识均拉着宋清淮进了房。
房间里有些昏暗,宋清淮盯着地板,无视站在一边的男人。
“又偷偷哭了?”傅识均低声问。
宋清淮嗤笑:“您老能不能别自作多情?还有,现在滚出我的房间,我不想看到你。”
傅识均的眸子仿若深渊,借着昏暗的光线,毫无顾忌地描绘他的轮廓,然后藏进最深最黑的角落,谁也窥探不到。
“装可怜想让我同情你?”傅识均一手掌着他的脖颈,另一手捂住他的眼睛。
宋清淮简直快要被他的反复无常逼疯了,他一拳砸在傅识均的脸上,还是没能唤醒这条疯狗。
腥甜的味道流转在两人的唇齿间,宋清淮被迫承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强装出来的坚强终于还是在这个吻中分崩离析,眼泪从眼尾滑向鬓边,最后打湿了床单。
“傅识均,你一定要这么羞辱我?”宋清淮看不清眼前的人,他们之间隔了太多眼泪。
傅识均嗤笑一声,拽着他的头发扯向自己,鼻尖碰着鼻尖,“这才哪到哪儿?滚去吃饭,别忘了你是我花了两千万租来的道具,不好好保养别怪我退货。”
“小甜心不在,所以你有空来管闲事了。”宋清淮语气嘲讽地揪着他的衣领。
傅识均拍了拍他的脸颊,抚掉了残留的泪珠,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手指蜷缩握紧,表情越发玩味,“都分手了,说话就别这么酸了。我还以为你真不在乎呢,原来躲着偷偷吃醋,啧。”
“如果你好好求我,我也不是不能吃回头草。”傅识均语气中充满了令人想揍他的得意。
对此,宋清淮只有一个字“滚”。
另一边,宋清泽跟在警卫的身后上到了酒店。
会客室中央摆了一架钢琴,杨老等人坐在一旁。
“宋先生,今天请你来是想邀请你做一个音乐交流,钢琴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一个男人不容拒绝地说。
宋清泽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
他激动地向杨老打了招呼,然后坐在钢琴前。
杨老神色没有一丝放松,但寄希望于对方是宋清淮的弟弟,希望能有对方一两分的天赋。
宋清泽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一首不出错的古典曲目。
这首曲子他练了几年,哪怕不看曲谱他也能顺畅地弹完。
陪伴团听得如痴如醉,只有杨老的表情始终沉重。
宋清泽弹完时知道自己的表演己的表演很好,因此神色也带上了几分得意。
但他还是谦虚地说:“请杨老指点。”
“绵软无力、节奏错乱,感情也不对,这是音乐不是你的个人秀场,表演痕迹太重。”杨老声音洪亮如钟,点评也十分不留情面。
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杨老,我,我可以做到更好。”宋清泽没看到姜邓,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杨老,我觉得已经很好了。”
“是啊,现在时间紧迫,这已经是最佳选择了。”
“宋先生,你回去准备准备,下周一去……”
宋清泽眼睛亮了起来,杨老却坚决否定了,“不行,他不行!”
宋清泽咬着唇,“杨老,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可以做到最好的!”
杨老用苍老却锐利的眸子盯着他:“你哥哥宋清淮现在在哪?”
两难抉择
“不好意思卡尔,你再说一遍你需要我做什么?”宋清淮接到幼儿园园长的电话,据说有个大人物要见自己,听到卡尔的名字他才赴约。
宋清淮以为是关于尤蒂娜的事情,但结果大出所料。
“我希望你替我出席星期一的演奏,你瞧我这样压根不能上台。”卡尔示意了一下腿上的石膏。
昨天卡尔回家时出了个小车祸,比起腿他更担心的是演奏会。
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呈现最好的表演,为了荣誉他希望宋清淮能代表y国出席。
宋清淮拧眉,“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不是y国人。”
卡尔着急地半坐起来,宋清淮上前扶了他一把,被他抓着手不放,“这是小事,我可以让我的老师收你为学生,给你一个合理的身份,这并不难。”
宋清淮抽回手,“你让我代替y国去和我的祖国打擂台?抱歉,我做不到。”
卡尔在网上了解过宋清淮,他知道宋清淮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明星,甚至非常多人讨厌他,恨不得让他立刻退出娱乐圈。
在卡尔眼里,宋清淮做的事是没有意义的,他有天赋,应该选择另一条路。
“宋,我可以给你钱也可以给你荣誉,给你很多你想象不到的资源,拜托你考虑一下,你不用着急答复我,你有一个周末的时间可以做决定。”卡尔十分笃定,没有人可以拒绝这样的诱惑。
人生在世,忙忙碌碌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权,而他都可以办到。
兰恩家族是y国权利最大的皇家贵族,这些只要宋清淮一打听就会知道。
宋清淮垂眸,钱和权没人不想要。
有了这些,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调查当年的事。
他记得当初的海关单子显示货物主要从y国进口,这些货物本该复出口,或补交关shui在内陆销售。
但事实上,货物并没有出口也没有补交关shui,某些人伪造了单子。
最后这些罪孽全部落在了宋徽商的头上。
以他的能力和权力现在没有证据不能申请有关单位重新进行调查,如果有了y国的帮助,如果……
他的悲剧来源于这一切,眼下有个机会能够平冤昭雪,他到底要不要抓住。
父亲母亲愁苦的面容一一闪过,五年前宋清淮无能为力,五年后他站在一个岔道口,只要他点头,以卡尔的地位或许能给出一个真相。
但是,但是!
宋清淮手攥紧,“卡尔,你的请求是站在你的国家还是你个人的角度?”
卡尔不假思索:“自然是我的国家。这次的演奏会受到全世界的关注,我不能让我的国家蒙羞,这是兰恩家族的宗旨。”
宋清淮手骤然松开,他轻轻点头:“这就是我的答复。”
卡尔着急了,他掀开被子,恨不得跳到宋清淮面前,“音乐无国度,你只是作为朋友帮我这个忙!”
空气中漂着淡淡的药香,宋清淮起身,他语气平静,字字坚定,“音乐无国界,但我有祖国。”
他毫不留情离开了病房,卡尔怔怔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宋清淮走出医院,深深地吸了一口冷空气,没人知道他这个决定做得有多艰难。
对不起父亲。
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一个陌生电话,号码属地是北城。他活动了一下冻僵的手指,险些没拿稳掉进下水道。
“喂,您好──”那边说了些什么,宋清淮瞪大了眼睛。
周一。
宋清淮站在后台准备,杨老看着他满意地点头。
这里也曾是杨老为国争光的地方,师生二人隔着漫长的时间河流在这一刻交汇。
“老师,对不起。”宋清淮穿着黑色燕尾服,化了淡妆,此时他像个孩子低头认错。
宋家出事后,杨老曾经联系过宋清淮,但被他单方面断绝了联系。这些年除了节日他会偷偷匿名寄礼品给杨老,两人再无半分联系。
杨老握着他的双手,锐利的眸子中盛满了浑浊的泪光,“那些都不是你的错,清淮啊,老师老了,未来我交给你了。”
宋清淮绷紧了唇角,没有让自己落泪,“好。”
他在酒店秘密培训了一个周末,得知了演奏换人的始末。
宋清淮时隔多年在他人面前表演,竟然是在世界舞台上,人世间的际遇还真是难以捉摸。
杨杨老等人离开了后台,一同前往评委席。
这次虽然不是比赛,但主办方名曰“为了促进各国年轻人的进步”还是设立了一个由几个国家音乐家组成的评委席。
“杨老,宋清淮能行吗?”
“他看起来太年轻了,万一……万一搞砸了咱们真是要负荆请罪了。”
陪伴团满脸担忧,他们对宋清淮不熟悉,只在网上了解过一点他的信息,还都是负面消息,黑料满天飞。
“诶,他就训练了两天,我这心啊实在放不下,早知道还是让宋清泽或者姜邓来了。”
杨老听在耳朵里,轻轻摇头,“他是最有可能接我衣钵的人,你们且看着吧,这一仗,我国必定要打响!且要让全世界的人都听到,我们的青年一点儿也不输他们。”
宋清淮在后台等候,除了他还有来自其他国家的钢琴师。唯独y国的位置是空的。
他正有些奇怪,回头一瞧,傅识均陪着宋清泽过来,身后还有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体型颇为高大。
宋清泽替卡尔出席这件事他并不意外,傅识均来了他也不意外,反而是那个高大的男人他总觉得有些眼熟。
他立刻想到了宋清泽那个神秘的豪门舅舅李常学。
男人察觉到他的目光,回了他一个意味不清的眼神,这个眼神中没有一丝和善可言。
傅识均侧身同李常学说话,挡住了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将宋清淮护在身后。
傅识均比李常学要高大半个头,压迫感也要更强,宋清淮注视着他挺括的背影,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