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来对方的:“闭嘴。”
“哦”,盛星河下巴搭在柔软的枕头上,与黑衣少年面对面坐着。
他方才睡醒,现在无比清醒。
过了一会儿又自报家门:“在下盛星河,不知道友怎么称呼?”
他还以为少年被他烦了不会搭理,没想到对方倒是冷冷道:“江平野。”
“哦哦,好名字”。
他在对方投来的警告视线中,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动作,示意自己会闭嘴。
这叫江平野的少年存在感十足,盛星河抱着枕头如坐针毡,见对方已经在桌边闭眼休息,索性一头倒在床上,然而毫无睡意,想着另一位毫无线索的亲爹,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他没注意到,另一边闭眼的人手背鼓起明显青筋,似在忍耐什么。
“咳咳——”
“你!”江平野忍无可忍睁开眼。
却见对方蜷缩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方白帕,上面沾着刺目的鲜血。
“抱歉啊道友,吵到你了”,盛星河往被子里缩了缩,显得他脸更小了,苍白的脸和鲜血形成强烈对比,他惨然一笑,“都怪我这破身体。”
江平野:“……无事”。
过了会,略显变扭的声音响起:“你要说便说吧,不必忍着。”
盛星河暗笑,这人看着冷酷无情,其实倒挺善良。
江平野?这个名字倒是没怎么在中出现,不过这个颜值不占个买股攻身份,属实是可惜了。
随即想到,他现在回到了二十年前,他爹和那些买股攻之间的虐恋情深桥段还没发生,不如趁机给他爹考察一个靠谱道侣,总比陷入之后的修罗场强。
很好,江平野,纳入考察范围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怎么找到另外一个渣爹。
盛星河皱眉盘算,仙人秘境要两年后才开启,但他的身体能不能撑两年还是个未知数。
想到最近越来越频繁的吐血,盛星河心里沉甸甸的,不行,越快找到渣爹越好!
不过,到底哪一个是他真爹呢?
对方既然能进入仙人秘境,结合对秘境的描写,可以肯定年龄是五十岁以下、修为在化神以下。
秘境名额珍贵,那么对方身份肯定也不一般,范围缩小到各大宗门的精英弟子身上。
会不会,在秘境之前,渣爹其实就是盛酽的追求者之一,所以才会在争夺传承时故意靠近他爹,最后让他得逞?
但对方既然消失十八年,很大可能是刚出秘境就遭遇了不测,所以大概率是出现在前半部分、但后半部分没有提及的人物。
他在脑海里回忆了一番,又完全搜又完全搜索不出可疑人物。
不对啊,这种重要角色,前半部分肯定要描写的。
难不成,是落在三个强劲买股攻上?
他回想了一下温柔师兄、邪魅魔尊、龙傲天宗主……
可三人从来没有承认过。
不对!他们不承认,不会是怕万人迷生气吧,毕竟是趁人之危的事?
或者,连渣爹本身也没有办法解决他的血脉暴动,所以干脆就装死不出来?
啊啊啊,头好疼,到底哪一个是他真爹!
盛星河正痛苦之际,就听门外一声怒吼:“哪一个是盛星河,滚出来和老子决战!”
院中的少年身材高大,面容俊朗,手中提着一把重剑,刀锋含霜,他身后站着的,正是方才给盛星河引路的两人。
来者不善!
盛星河心头一跳。
他悄悄从戳破的窗户纸边移开,指了指另一旁的窗户,求救似的看向黑衣少年。
对方面无表情,并没有什么表示。
“盛星河,快出来,别逼老子砸门!”门外那人还在叫嚣,语气很冲。
盛星河双手合十,朝黑衣少年拜了拜。
道友救命啊!
许是他脸上表情太过可怜,对方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此时,小院内,在那人的咆哮下,前面三扇门依次打开。
穿着道袍的小道士、一身白衣的温煦、和包扎着手臂的贺钰走了出来。
看着院中那少年,温絮率先开口:“方道友,是有什么事嘛?”
两人交情也许不错,那暴躁少年见了温絮,表情收敛了些,语气却还是忿忿道:“温兄有所不知,我今天听同门说盛酽仙君在水镜中看上了一个新生,还帮他通过考核。真是岂有此理,不过一个小屁孩,哪里能让仙君看上?所以特意想过来讨教一番!”
另一边的贺钰眼神阴鸷,他问:“盛星河也在这里?我怎么不知道?”
他左右看了看,眼神锁定在
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话,把在场众人都搞蒙了。
大殿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正中间的白衣少年身姿挺拔,面容热血。
似乎恨不得立即为宗门赴汤蹈火!
其他弟子面面相觑,惊疑不定地打量这传说中迷惑了美人师弟的小白脸。
对方竟然有这么高的觉悟嘛?
大殿上,几名精英弟子纷纷点头。
云若竹虽对他有些芥蒂,但此时也不由赞赏:“盛师弟能有这般见识,也是我宗门之福,其他弟子应向你学习才是。不过你放心,宗门既然已经安排,亲传弟子便是亲传弟子,绝不随意变卦。”
盛星河心中松了口气,赌对了。
越是这些名门大派,越喜欢戴高帽讲大道理,作为一个社会主义熏陶了十几年的好少年,这种觉悟他可是够够的。
“那我呢?”贺钰见状,不甘心地叫了一声。
云若竹看向他,视线冷了些。
“呵”,一旁的盛酽冷笑,他师兄不能说的话,他帮他说了,“贺家的小少爷,这里是太一宗,可不是你明光城。按照考核规矩,你可是连一只行尸都没有杀死,但现在还能成为一峰之主的记名弟子,个中缘由我们心知肚明便好,若还是不满足,那便请你从哪来、回哪去吧。”
贺钰对着盛星河还能嘲讽谩骂,对公认脾气好的云若竹也能再三力争,但对上盛酽,只能咬碎牙齿往肚里吞,不敢说半个不字。
毕竟若是惹了盛酽,整个太一宗他都不要想混了!
盛酽扫过他敢怒不敢言的脸,冷笑了一声:“行了,看来大家都没有异议,便早些退吧,别耽搁了彼此的修炼时间。”
云若竹顺势点头:“既然如此,师弟们便散了。”
众人拱手向大师兄行礼送别,盛星河也照模照样,夹在一片青衣白纱中出了大殿。
杜半明不知什么时候摸了上来,把他往大殿的角落扯去,兴奋道:“我竟然成为了内门弟子!绝对是祖坟冒青烟了,呜呜呜,还要多谢你了兄弟。”
说着就想往盛星河身上靠,来个深情拥抱。
盛星河嫌弃,把他推开,敷衍道:“哦,恭喜啊。”
“不过还是你厉害”,杜半明话音一转,压低声音神秘说,“没看出来啊兄弟,这么短的时间就勾搭上盛酽仙君了。不过你可要小心,我听说许多爱慕者要找你挑战呢。”
别说了,昨日已经来了一个。
提到这个,盛星河就忧心忡忡,他一手遮住半张脸,探头探脑打量了四周,还真让他发现好几个疑似盯着他的弟子。
他心里暗暗叫苦,失策了,方才应该跟着江平野的,好歹还能帮他挡两下,现在身边就这小胖子,他俩半斤八两,难道还一起跑嘛?
关键跑也跑不过啊!
杜半明还在那絮絮叨叨:“你要小心那贺钰,你没看他方才看你的眼神,真是吓死人了!他虽然只是是记名弟子,但明光城家大业大,最擅长炼器之术,小心他有什么法宝来害你!”
“法宝,能有我多嘛?”别的盛星河不敢说,但这法宝,他三个备胎爹给送了不少,还都是一顶一的,等他好好找个机会弄明白用法,虽然不说横着走,但保命应该还是没问题。
杜半明想到他随随便便拿出一颗极品灵石的派头,顿了顿:“倒也是。”
不过,盛星河看着周围盯着他的人越来越多,心底发虚,他现在还没搞清楚大部分的法宝用法,可是现在劲敌在前,也来不及了。
他低下头,在杜半明手心快速写了几个字,又给他一个视线,便起身,状似无意地朝一个方向走去。
周围盯着他的人见状,纷纷涌了上去。
也有些许人狐疑地看着落下的小胖子,但一对上视线,就见小胖子立马热情道:“哎呀这位师兄好,我叫杜半明,天璇峰的,来来来,交个朋友嘛。”
这些人立马嫌弃地走开,跟上那小白脸去了。
天璇峰大殿前是一片宽阔广场,殿后是十里桃花,左右是拱卫的侧殿,盛星河不过沿着曲折长廊走了一会,路过一间角门时,便有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猛地拽了进去。
“砰——”
有人把他丢在一处草丛上。
“咳咳”,盛星河狼狈咳嗽两声,快速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一间侧殿的后院,一面高墙拦住了去路,而身前,站着十几位青衣白纱的弟子,最前方那人身材高大,左臂以金线绣着一个古体的“璇”字,正是天璇峰峰主之子方庭盛。
“哼,就是这个废物,竟然能得到盛酽师弟的垂青?”人群中有人不忿道。
方庭盛听了,更是怒目圆睁,瞪着盛星河:“你起来,拿起你的剑,跟我好好比试一番。如果输了,以后就离盛酽远一些!”
盛星河看了看他健壮的身形,心想那我岂不是输定了,傻子才跟你比。
他爬起来,扫了扫身上沾着的落叶,然后仰头看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高大少年,坚定道:“不!”
方庭盛大怒,攥紧重剑的手青筋暴起:“好啊,你是死都不要离开盛酽嘛!”
?他哪有这么说?
盛星河对这迷弟的理解能力服了,眼看这人就要暴起,他忙道:“不是,我是说我绝不会和你比试的!”
方庭盛动作一顿,他视线从上往下,打量眼前这鸡崽一般的少年,顿时得意道:“是不是不敢?呵,就你这小白脸,哪里能跟我能跟我一样保护盛酽师弟,我劝你还是趁早死心,离他远点。”
“非也”,盛星河摇了摇头,一派痛心疾首的表情,“我们乃同门师兄弟,怎么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宗门是什么地方?是让我们一起快乐成长、共同进步的地方!同门师兄弟应该互帮互助、和谐有爱,怎么能这般凶残?”
盛星河表情越发真诚,一副想用爱感化对方的模样。
其他师兄弟都懵了,交头接耳道:
“这人,脑子没问题吧?”
“盛酽师弟不可能喜欢有病的吧?”
“也许、不一定呢?”
方庭盛也有点没反应过来,盛星河的境界是他一时无法领会的,想不通便只能接着道:“我不管,拿出你的剑,跟我打!”
盛星河摇头,继续忽悠:“我不会跟你打的,不过如果方师兄实在看星河不顺眼,你便出手吧,我就站着让你打,绝不会还手的!”
方庭盛急了:“你跟我比试啊!”
盛星河:“不,你打吧,只要师兄能消气,我就算被打到只剩一口气,也不会有怨言的!”
方庭盛一时不知怎么办,这打也不是,不打的话,好不容易才把人拐来,他还没好好教训对方呢!
“方庭盛你个傻子,别被他骗了!这小子诡计多端,在水镜害我被丧尸抓伤,他现在就是看跟你比也打不过你,所以故意这么说,好让你下不去手!”
贺钰不知什么时候跟来,在人群后恶意喊道。
我去,这个搅屎棍。
盛星河变了脸色。
方庭盛也反应过来,没来得及计较贺钰骂他傻子,先被盛星河给激怒了。
“好啊,你敢耍我!”
重剑带着千钧威势朝他砍来。
!!!
盛星河立马抱头,就地一滚。
“锵——”
巨大的灵力波动荡开,一道影子划过半空重重摔倒在地。
是方庭盛。
盛星河猛地抬头,看见一人缓缓从半空落下,挡在他身前,接着他爹含着怒火的声音响起:“方庭盛,你好大的胆子,敢动我的人!”
呜呜呜,他爹终于来了!
不远处,小胖子躲在墙角,给了他一个胜利的眼神。
盛星河回以肯定,没看错你兄弟!
“师兄,他欺负我灵力低微,非要跟我比试!”盛星河趁机告状。
倒在地上的方庭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刚才可不是这样的?
说好的互帮互助、和谐有爱呢?
然而盛星河现在只想让他见识一下成年人的世界。
“我还受伤了,好痛咳咳”,这身体从没让他失望过,成功咳出一帕子血。
盛酽见状,面色瞬间格外吓人。
方庭盛挣扎着爬起来,企图揭穿这小白脸的真实面目:“师弟你听我说、啊——”
他又被一剑击飞。
砰地进墙中,竟然一时掉不下来。
其他弟子看得腿肚子发颤,其中一人想要溜掉,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直直挡在他身前。
“其他人,给我滚回去抄宗规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再出来见人。”
“师兄,还有那个贺钰,是他率先怂恿方庭盛打我的”。
盛星河立马道。
贺钰大惊:“你个小人……”
他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身前飞剑离他的喉咙只有一指距离。
贺钰顿时像被贴了定身符,动也不敢动,硕大汗珠从额头滚落。
“辱骂同门、挑衅生事,贺钰罚抄三百遍宗规!”
被剑指着,贺钰还敢说什么?只能从齿缝中蹦出一个“是”字。
看得盛星河大爽。
他叫上杜半明,狐假虎威跟在他爹身后走出侧殿,将一干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丢在身后。
出了侧殿,杜半明就告辞,表示要去天璇峰报道。
盛酽爱屋及乌,夸赞了他几句,让杜半明颇为受宠若惊,傻笑着离开了。
盛酽这才转过身,看向小孩,担忧问:“你没事吧。”
他也有些懊恼,方才如果好好看着人,不至于会让方庭盛之流把人给拐走。
盛星河看出他爹眉眼间的心疼,也不装了,利落将手帕收进储物戒,伸胳膊伸腿表示自己没事,“师兄放心,我只是天生有疾,吐血吐习惯了。”
盛酽想到水镜中的一幕,皱眉:“这病、没有根治之法嘛?”
盛星河顿了顿,看着他爹这张担忧的脸,似乎与二十年后重合,他恍神了一瞬。
不忍心告诉他爹真相,盛星河故作轻松:“当然是有的,不过需要慢慢调理身体,急不得。”
盛酽蹙紧的眉头一松:“那就好。”
“走吧,带你去你的住处。”
两人又重新回到了大殿前,盛星河见云若竹、江平野,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少年在等着他们。
盛酽道:“我跟师兄因事耽搁了点时间,本来打算带着你们三人去住处,但发现你不见了,没想到……幸好没什么事。”
其实这等小事自然事自然不用麻烦他们,但盛酽抢着要做,云若竹只好陪着他。
当下,云若竹看向姗姗来迟的两人,觉得他们距离似乎太近了些,但又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妥,压下心中异样,温和笑道:“既然来了,便先熟悉一下。”
“天枢峰乃宗门主峰,宗主亲传弟子寥寥,只有我们五人。按照辈分先后,你们三人应是温絮师弟年长,是三师弟,盛师弟次之,江师弟则年龄最小。”
盛星河看向黑衣少年,没想到他竟然是最小的。
他的视线恰好同对方撞上,盛星河便故意道:“小师弟放心,以后师兄会好好照顾你的。”
江平野听他叫了一声“小师弟”,眼神一动,接着就注意到他衣衫上的折痕和些许泥土,一看就是在地上滚过,忍不住微微皱眉,他道:“师兄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盛星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有些窘,拍了拍衣摆处那顽固的泥土。
在场四人都不由看向他。
“怎、怎么了?”盛星河有些懵。
盛酽觉得他无比可爱,抬手掐了个净身咒,那一身被摧残的白衣顿时洁亮如新。
温絮见此,笑道:“盛师弟之后学习,可不要偷懒才是。”
盛星河这才反应过来,是了,这里是修仙界,难怪他拍个衣服都盯着他看。
他还没说什么,盛酽倒是不高兴了,许是家长都不喜欢别人说自家孩子,维护道:“星河自然会用功,温师弟还是顾好自己。”
他这话有些生分,云若竹扯了扯他衣袖,给他递个眼神。
盛酽自然明白师兄是想提醒自己同门和睦,但他就是看温絮不爽。
“等等,你叫温絮?”盛星河想起什么,看向这面容清俊的少年。
温絮不知他为何如此反应,轻轻一笑:“在下正是清河谷温絮。”
盛星河看向他的眼神不由警惕起来。
温絮?不正是中喜欢上云若竹,于是在宗门各种装可怜、暗戳戳排挤他爹的白莲花?
他看向眼前三人,仿佛已经嗅到日后三角恋的狗血修罗场。
不行,有他在,白莲花莫要碰瓷他爹!
盛酽看出小孩也不喜欢这作精,更觉欣慰,不错,跟他有一样敏锐的目光。
他故意对云若竹道:“时间不早了,为了节省时间,师兄你就带温絮去他房间,我带这二人,可好?”
云若竹自然不会拒绝他,便先带着人离开。
走了好远,身后的温絮悄然回头,看向那三人远去背影,尤其是中间盛酽那高挑的身形,眼神深了些。
一路无言。
云若竹将他带到住处,临走时,温絮突然出声,状似无意道:“盛酽师兄,似乎对盛师弟格外喜爱呢。”
云若竹转身看向他,衣摆处绣着的竹叶纹饰被风吹得飞舞,衬得他面如冠玉、温柔儒雅。他抿了抿唇,淡淡道:“阿酽生性直爽,与盛师弟性格契合,不过是师兄弟间的情谊,温师弟还请慎言。”
“哦,是这样。”温絮从善如流,歉意一笑,“是我想多了,我看方才盛酽师兄着急找人的模样,一时误会。还是大师兄与盛酽仙君青梅竹马,更了解他。”
云若竹被他这话带着,也回忆起方才那杜师弟找上盛酽时,对方着急的模样。
他还从未在师弟身上见过这般表情。
盛星河此人,似乎于师弟真的不一般?
温絮满意地看见对方皱起的眉,面上笑容更为真挚,“大师兄慢走。”
另一边,安置了江平野后,盛酽将小孩带到离自己住处最近的小院。
这里风景极好,房屋后是一片开得臻臻艳艳的桃花林,暗香浮动,几缕桃瓣飘过飞翘的檐角,风铃叮咚作响。
盛星河很是满意。
盛酽见他嘴边笑意,也不觉高兴。
“此处安静,适合修炼,你若还缺什么,尽管跟师兄说。”
“对了,你们这些未辟谷的弟子可在管事处领取一月的辟谷丹,我先帮你领来了,此外,若有其他需要的,也可以跟管事弟子提出。至于方庭盛,他自然不敢来打扰你,但你之后也要小心保护自己……”
盛酽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
盛星河也没有不耐烦,而是听着他交代,有一种琐碎的幸福感。
这就是有爹的感觉。
盛酽最近事务繁多,虽然不舍,还是辞别了他。
盛星河看着他爹背影消失,这才走入房间。
房内东西一应俱全,桌上还放着两套青衣白纱的弟子服,左臂处以金线绣着“枢”的古体字。
这是宗门弟子服的标志,太一宗内门以七峰为支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不同字代表不同峰头,而金线、银线和普通黑线象征亲传弟子、记名弟子和内门弟子。
盛星河换上弟子服,一时无事,想去宗门四处逛逛看能不能碰运气找到渣爹,虽然这是做梦,但又不想听到其他弟子揣测他跟他爹的关系,于是只好溜溜达达,到小师弟那边走走,随便考察对方适不适合当他爹的配偶。
江平野的住处并不远,对方仍旧是一身黑衣。
“小师弟我来看看你”,盛星河十分自来熟,直接在小院中的石桌落下,还招呼他,“别客气,坐啊。”
江平野愣了一瞬,这才坐下。
盛星河是不会让气氛冷场的,挑着他爹刚才的交代说了一些,比如辟谷丹的事,对方果然还不清楚,向他道了他道了声谢。
“这有什么,我们以后都是师兄弟了,自然是要相亲相爱才是”,盛星河一手杵在石桌,撑着头,看着小师弟轮廓分明的侧脸。
感叹,这人哪哪都好,就是冷了些,他爹应该不喜欢这挂。
江平野不知怎么,被他盯得有些许发凉。
他沉默了会,忽然道:“方才抱歉了。”
“怎么了?”盛星河不解。
江平野放在身侧的手指微曲,抿了抿唇:“方才我若是跟着你,可能就不会出事了。”
他当时见盛星河和人叙旧,便没有上前打扰,谁料对方突然消失,再次出现却是被盛酽领回来,身上还沾了泥土,形容狼狈。
江平野虽不了解具体经过,但也觉得这人应是受了欺负,加上对方还在这关心自己,不由生出些许懊悔。
盛星河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他才经历了一番人心险恶,现在被小师弟这纯善的性子搞得有些感动。
“呜呜呜,小师弟你真好!”忍不住捧起他手。
世间自有真情在。
他决定了,冷点算什么,还是要本性善良,他爹应该应该也能接受的!
暂且把人纳入考察范围。
江平野不知道他的月老大计,只是觉得这人族的手太温暖了些,他眉心微蹙,难得有些不自在,想要把手抽出,又犹豫再三,觉得不太妥当。
盛星河看出了他的变扭,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般,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家伙,原来小师弟看着高冷,结果是个社恐啊!
江平野仍旧不知他在笑什么,只是这样鲜活的笑容,也让他淡漠的眼中染上了些许温度。
盛星河在小师弟那待了一会儿,便回屋睡了会觉,起来已是天黑。
明日才正式上课,现在还不急,他将三个备胎爹以及他爹给的储物戒拿了出来,放在桌上,准备好好整理。
他爹给的储物戒里,除了各种疗伤丹药外,还有成堆的玉瓶,瓶子里是盛酽多年来收集的天材地宝炼制的化血丹,专门针对他的血脉暴动,按照医嘱,他应是一日三次,每次服用一颗。
但最近,盛星河越来越感觉体内涌动的血脉压不住,将一次一颗变成了一次三颗,虽然化血丹副作用很小,但按照这样下去,很快这丹药便会彻底对他无效。
盛星河有些担心,但也没办法,只好强压下忧虑。
接着是云若竹给的储物戒,二十年后的他贵为太一宗宗主,出手自然阔绰,光是让杜半明惊叹的极品灵石便有一万颗,其他也是些疗伤丹药,盛星河还看见了几瓶五级化清丹。
若是让其他人看见,肯定会大吃一惊!化清丹是用来治疗被行尸抓伤的人,一般来说一级化清丹只能治疗一阶行尸的抓伤,高级丹药可以治疗低阶行尸的鬼气,反过来则不行。
而当今为止,修为最高的行尸也不过五阶,所以这五级化清丹放出去,几乎是每个拍卖会都要疯抢的宝贝,现在却只能在盛星河的储物戒中落灰。
邪魅魔尊倒是小气,他的储物戒中只有一块巴掌大小的黑底红纹令牌,令牌上刻满看不懂的繁复纹路,不清楚有什么用,盛星河丢了回去。
而龙傲天的储物戒中除了那把小剑,就是各种符篆、一些丹药和几百的极品灵石。
盛星河将东西都分门别类,方便取用。
清点了一番,他的身家还算可观,实际上,已经抵得上一个中型宗门的底蕴。
“咚咚咚”,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盛星河将储物戒收好,起身开门,却见是杜半明。
屋内燃着蜡烛,对方一张圆脸在烛影有些许不自然。
对方道:“我来天枢峰办事,恰好碰见盛酽仙君,便让我传话,说找你有事。”
听见他爹找他,盛星河不疑有他,关上房门便同杜半明出来。
今夜月色格外亮,天穹低垂,繁星满天,山风呼啸而过,卷起朵朵飘飞桃瓣。
两人一路无言。
盛星河疑惑,只觉今天这小胖子怎么变得如此安静,于是主动问:“盛酽师兄有说什么事嘛?”
杜半明走在他身前,左臂上以黑线绣的“璇”字若隐若现,他道:“我也不知道。”
然后又没了下文。
盛星河看不清他表情,只感觉有些许违和,却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他们沿着一条小路,拐进了院落后的桃花林中。
两侧桃树枝桠伸展,在月光下绯色一片,花香阵阵,如同绮丽梦境般。
不知走了多久,走出了桃林,山风呼啸而来,竟是一处空旷的斜坡。
月色洒落,群山轮廓影影绰绰,草色幽幽,斜坡连接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几颗石子滚落下去,不由让人胆寒。
盛星河被冷风一吹,脑子清醒了些,忽然想清违和之感在何处了。
“你怎么对天枢峰的地形这么熟悉?”他转头问向小胖子。
没想到却对上一张满是愧疚的脸:“对不起!我也不想的。”
什么?!!盛星河心头一跳。
却见一道飞剑不知从何而来,剑鞘猛地在盛星河腰上一拍,他控制不住身形,整个人瞬间沿着陡坡滚落,接着掉进漆黑的悬崖中。
月色下,他在掉落的一瞬,看清了飞剑的模样。
 p;是方庭盛的剑。
杜半明竟然合伙骗他!
半坡上,杜半明见他摔下悬崖,吓得瘫坐在地,泪流不止。
二人从桃林中转出,谁也没管他。
身上还缠着绷带的方庭盛突然有些不安了,紧张地看向他身旁的人:“盛酽师弟、万一发现怎么办?”
“可我们也没做什么,是那小胖子将人带来的”,贺钰眼中兴奋,满不在乎道,“再说了,这思无崖下连着禁地,呵呵,如今禁地封印破了,那些涌出的行尸肯定将他吃个干净,到时候死无对证,盛酽又能说什么?”
见方庭盛却还犹豫,贺钰不由翻了个白眼:“你忘了都是因为他,你才被盛酽嫌弃的嘛!快走吧,温絮说了,这思无崖的轮值弟子马上就来了,当心被发现。”
“还有,把这胖子带上,他是你们天璇峰的人,谅他也不敢说什么。”
方庭盛想起盛酽嫌弃的眼神,一咬牙,恨意顿生。
都是那小白脸自找的,怪不得他。
他拎起杜半明,三人消失在桃花林中。
“砰——”
漆黑悬崖下,在距离地面不远处时,白玉小剑终于承受不住,同盛星河一同摔在了地上。
但多亏有它支撑了一会儿,盛星河才没摔死。
“嘶”,盛星河磕得浑身都疼,手肘处还在碎石中磨破了皮,他忙取出一颗丹药吃了下去,瞬间一股暖流遍布全身,伤处很快恢复。
“多谢你了,以后就叫你小白。”盛星河把白玉小剑捡起来,宝贝似的用帕子擦干净。
小剑累瘫了,在他手心中蹦跶两下,对这名字表示抗议。
盛星河假装没看见。
他瘫在地上,想到掉下悬崖的最后一刻,喃喃叹气:“没想到,他竟然骗我?”
也许是穿越二十年时空后
热,好热——
盛星河瘫倒在地,双手死死抓着衣领。
他只觉自己像被架在火堆上一般,无数热浪翻涌交叠,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痛得他身体痉挛,汗如泉涌,漆黑的长发紧贴在鬓边,显得他一张小脸格外惨白,若有若无的白烟从他身上飘出。
怎么回事?!!
一道灵光闪过,那双猫儿眼猛地瞪大,他咬紧牙关,齿缝中蹦出几个字:“十、十五”!
该死,他怎么忘了,中每月十五之夜正是原主血脉暴动发作的日子。
他还奇怪今晚一番跑酷竟然没吐血,原来竟是在这里等着他!
疼、好疼啊——
虽然书中描述血脉暴动发作时生不如死、万箭穿心,但真正体验了才知道痛到极致是什么感受。
盛星河眼前发昏,周遭世界好像万花筒一般扭曲重影。
药——
盛酽给原主准备的药还在储物戒中,但此刻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茫然地转向黑衣少年方向,张了张干涩的唇,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剧烈的疼痛让他意识渐渐涣散,最后只能看见黑衣少年向他伸来的手。
盛星河猛地睁开眼,入目的是昏暗房梁。
他眼神逐渐清明,昨夜发生的事一件件浮现脑海。
他略微动了动身子,意外发现自己身体竟格外轻松,连平日的一丝沉重之感竟也无了。
怎么回事?他昨日不是发病了嘛?
对了,小师弟呢?
他环顾一周,就见端着一个托盘的江平野走了进来。
“你醒了”,他将托盘放在桌上,“快来吃早膳。”
江平野终于换下一身黑衣,青衣白纱的弟子服敛去了他周身几分疏离之感,一头长发用黑色发带高高束起,冷白肌肤在室内如上好美玉一般,低垂的长睫在眼睑处投下淡淡阴翳,平添几分清冷破碎,但一抬眼,凌厉冷峻之感扑面而来。
盛星河被美色迷了一脸,但很快,注意力又被托盘内冒着热气的粥给吸引来了。
他下床,快步走到桌边坐下,一口热粥下肚,瞬间幸福地眯起了眼:“唔,不是说只有辟谷丹嘛。”
江平野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眼底含了一丝笑,淡淡道:“自然有卖的去处。”
事实上,辟谷丹只是宗门给弟子的分例,饿不死就行,若是对吃食有讲究,自可去负责灵田灵植的天玑峰购买,只不过价格不菲。
江平野没有说。
盛星河想到什么,问:“对了,师弟,你昨晚怎么在我院子里?”
提到这个,江平野眼神暗了些,他道:“我见贺钰出现在天枢峰,来的方向恰是你的住处,便、想去看看,没想到,果真出事了。”
盛星河还想问什么,江平野就提醒他:“你先吃吧。”
盛星河这才囫囵吃完。
江平野见状,方才问道:“你这两颗果子……”
“盛酽师弟在嘛?”门外的呼喊盖住了他的声音。
“什么?”盛星河一时没听清。
“没事”,江平野摇了摇头,“先出去看看吧。”
两人一同出去,就见一弟子立在院外,他身侧是一只脖项修长的仙鹤。
见到两人,那弟子表情有些奇怪,眼神在他二人中间来回扫视一番,眼神逐渐兴奋起来。
盛星河被他看得不自在,走近了,见这弟子左臂上一个“阳”字,应是开阳峰的师兄。
“这位师兄,有什么事嘛?”
那人这才退开一步,将仙鹤引上前:“这是你们新弟子去书院的代步工具,因天枢峰久未有新人加入,昨天一时忘了,所以特意送来。师兄先去江师弟的住处,没碰到人,没想到你二人、竟是住在一处。”
他的话逐渐意味深长。
盛星河眉头一跳,当即反驳:“没有,不过是意外……”
“好了好了,师兄自然都懂,不过现在,去瑶光峰的书院可是快要迟到了,你们还不走嘛?”那师兄提醒。
盛星河猛地反应过来,是了,今日起便要去书院来着,可不能开学
夫子缓缓走来。
他一身月白色衣袍,银扣束发,雪白腰封上以金线绣着祥云纹饰,掐出一截劲瘦腰肢,桃花面瑰艳卓绝,一进书院,似乎满室都亮堂了几分。
竟是盛酽!
像是油锅进了水,书院内沸腾起来。
盛星河也是惊讶,没想到是他爹来教他们。
“肃静”,盛酽凌厉的眼神一扫,原本的骚动顿时安静下来,落可闻针,一个个新生挺胸抬头,强忍激动地看着修真
贺钰喉头一甜,蓦地吐出口血。
“你敢打我?”他不敢置信。
从小到大,还从来没人敢打他!
盛酽一甩衣袍,面色含霜:“我不仅能打你,还能将你赶出这书院!”
“让你们挥剑不过锻炼体魄,如果身体不适自然可以酌情减免。但你,看见同门弟子受伤,
盛星河万万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能找到渣爹?!
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自己的小师弟!!!
他被这消息砸得头晕眼花,瘫坐回椅子上,揉着鼓鼓抽痛的太阳穴。
得让他缓缓。
原本他的想法是先在他爹身边苟着,毕竟作为万人迷主角,渣爹肯定会出现在盛酽身边。
不过这个方法略有些被动,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等到渣爹出现。
所以办法20就是观察各大宗门的优秀精英弟子,先从太一宗开始。
按理来说,作为唯一一个同主角受发生关系的买股攻,渣爹虽然渣,但应该在其他方面想必有过人之处。
结果,他看谁跟他爹在一起,都如萤火与皓月之别,谁也配不上他爹!
原本盛星河对寻找渣爹都要绝望了,结果峰回路转,对方竟然从一开始就出现在他身边!
他现在倒是想感谢方庭盛和贺钰的陷害了。
若不是这两人害他入禁地,江平野便不会来找他,也不会如此巧合碰见他发病,出手救治,从而暴露他的渣爹身份。
简直太巧了!
盛星河心中暗叹,看来天道也舍不得见他陨落。
江平野不知他在想什么,只看见他表情几经变化,忽喜忽怒。
最后抬头看向自己,那表情更是复杂万分。
愤怒中夹杂一丝欣喜,严肃中带着几分挑剔。
盛星河眼神从上扫到下,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少年。
若说他原先对江平野这类高冷美少年还有几分欣赏,此刻只剩下满满的嫌弃。
啧,年纪太小,天天板着张棺材脸,一点都不讨喜。修为还不高,看着也不像是个有钱的,哪一点能配得上他爹?!
此外,这人还拔x无情,一连消失二十年,留下个破血脉让原主身体饱受折磨,还让他爹遍寻不见,简直是渣得人神共愤!
哼,盛星河宣布,将此人从他爹道侣备选名单中永久删除,而且打上大大的叉!
江平野也不知为何,在他的眼神打量下,逐渐如坐针毡,只觉后背阵阵发凉。
他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盛星河竭力压抑语气中的愤怒,却还是有些冲。
他深呼吸一口气,稳住,这人现在还有点用。
于是,他竭力挤出一个狰狞笑容,咬牙切齿问道:“小师弟,你看我这血脉暴动,可有根治之法?”
江平野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心底有些茫然,不知怎么惹了对方,还有些自己也说不上的慌乱无措。
“我”,他开了开口,那如画的眉眼难得露出些许羞愧,“我了解不多,只能,只能暂为缓解,至于根治,却是无能为力。”
盛星河提起的一颗心重重落了回去,从大惊、大喜到大悲,难掩失望。
本来以为找到渣爹就能解决这破血脉,没想到只是空欢喜一场。
算了,好歹还能缓解,应该死得没那么快。
而且,现在渣爹年纪也还小,没准等他修为高了,自然会有办法。
毕竟他们流着相同的血脉,总不至于连他都无法解决吧?
不会吧?
盛星河宽慰自己。
不过他又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江平野,迁怒地想,这都做不到,要你有何用!
然而他却不知道,此刻他眼角发红,因为情绪过度激动而不由咳嗽,眼中因此咳出了些泪水,目光莹莹地看着江平野,落在对方眼中变成了另样的意味。
江平野心头有些发紧,只觉对方此刻强忍落泪?的表情无比可怜。
若是小师叔在就好了。
毕竟他从小便不在族群生活,若不是小师叔找来,连自己的龙族身份都一无所知,如果对方在的话,眼前这个半族的血脉问题,一定能够解决!
不过小师叔行踪不定,最近的一次龙息波动也是在太一宗,他也是方才知道,对方曾经在宗门禁地出现过。
然而,这却有些难办。
毕竟听昨日弟子闲聊时提到,如今的宗门禁地已经重新封印,非有渡劫期大能才可以打开。
当下,他也只能暂且留在太一宗,守株待兔。
等找到了小师叔,他再求他为眼前的同族治疗。
江平野暗暗打定主意。
盛星河不知他所想,只觉得浑身疲惫,今天的消息太有冲击力了,得让他这个病人缓缓。
“我累了,你先走吧”。
他连师弟都不叫了,开口就是赶客。
江平野刚踏出一步,身后房门立马“砰”地一声,迫不及待将他关在了门外。
江平野:“……”
他默默走出小院,向来挺拔的背影有些许落寞。
另一边,天璇峰的某个房间,布下层层结界。
贺钰脸色铁青,将房间能砸的一切砸了干净,珍贵的瓷器和法宝碎片落了一地。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的盛星河,该死的盛酽,该死的太一宗!”
贺钰狠狠踹了一脚茶桌,木桌承受不住地翻倒在地,一片狼藉。
贺钰还是不解气,只觉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什么玩意,他竟然敢在那么多人面前打我?”贺钰越是回想,越是觉得当时周围人都在笑话他,面色更为难看,他猛地看向身侧的狗腿们,“我要回明光城,我要让我爹把盛酽给杀了!”
几个狗腿忙拦下他,纷纷劝慰起来。
三个狗腿修为不低,俱是筑基后期,因为太一宗弟子不允许携带仆人,当下只能选择成为外门的杂役弟子,趁着机会使用法器悄悄偷溜进来。
一人安慰道:“少爷万万不可,你忘记老爷当初的吩咐,现在新生秘境还未开启,你就这样回去,老爷能开心嘛?更别说帮你报仇了!”
另一人附和:“是这样的,少爷忍耐片刻,过几天便是新生秘境,只要找到那东西,莫说一个盛酽,他太一宗仙门
翌日清晨,盛星河一出门,便看见了立在仙鹤上琼林玉树般的少年。
他昨夜睡得不踏实,起得晚了些,如今一大早便看见害他难眠的罪魁祸首,不由摆了个臭脸。
奈何代步仙鹤是一峰一只,无法避开,只好远远站在鹤背另一边,尽量同他拉开距离。
仙鹤振翅起飞,视线拔高,太一宗广袤的地域纳入视野。
不远处山峦重叠,流水迢迢,疾风卷起桃瓣飘过天际。
盛星河见到广阔山河,心情略好了些。
仙鹤背上设有结界,冷冽山风被隔绝在外,因此膳食的香甜气息飘起时,格外浓烈。
盛星河鼻子一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角余光到底还是往江平野那里看了过去。
他起得晚,没来得及去天玑峰购买膳食,对方显然没有跟他一样。
此刻江平野手里提着一个熟悉的食盒,像是没有察觉到盛星河的疏离,面色如常地递给他:“吃吧。”
盛星河喉头攒动,内心纠结。
忍住,这可是渣爹给的东西!怎么能轻易便被收买!
可是粥好香啊。
你不是还要给他摆脸色看嘛!
可是粥好香啊。
你忘了渣爹是如何对待盛酽嘛!
想到他爹,盛星河瞬间就心硬如铁,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正打算好好嘲讽一番,又听对方道:“你的血脉问题我虽暂时无法解决,但梳理缓解还是可以的,你若不嫌麻烦,可每日来我住处治疗,即便无法根除,至少也不会日日吐血。”
盛星河的狠话哽在了喉咙间。
他终于正眼看向江平野。
敏锐察觉到对方此刻有些许紧张,似乎是在怕自己生气。
明明是帮忙那个,却还是这番表情。表情。
尤其是这样美的脸。
盛星河又该死的心软了。
他不由想,两年后的仙人秘境,十八年的销声匿迹,都不是此刻的江平野所为。
因为还未做过的事迁怒对方,确实有些不应当。
更何况,渣爹的消失,还有可能是迫不得已的死亡。
他暗暗叹了口气,视线下移,看向对方提着食盒、作出递给他动作的手臂。
虽然提着时间久了,但那劲瘦的手臂依旧稳稳当当,毫无晃动,明显的青筋蛰伏在苍白的皮肤下,充满了力量感。
盛星河接过了食盒,低头说了句“谢谢”。
他想,他才没有原谅渣爹。
只不过对方还有用,暂且和他保持看似良好的关系。
当然,如果对方想亲近他爹!他是万万不允许的!
吃完了粥,差不多到了书院。
两人下了仙鹤,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今日的夫子依旧是盛酽,他今日一身雪白里衣,外罩绛红衣袍,腰间系着一块通透青玉,衬着桃花面,端的是明艳不可方物。
看得书院众弟子又是一阵眼红耳热,目光炯炯。
盛星河一见他爹,心中涌起无限温情。
这么好的人,哪里有人配得上他?
至少渣爹配不上的!
想到这,盛星河略微回头,就见后方的江平野竟也是盯着他爹瞧,不由心头警铃大作,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察觉到他的视线,江平野回头看向他,就接收到这充满怒视的眼神,不由愣怔一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是不生气了嘛?
盛星河做口型:不许看他。
随即眉眼一压,一副威胁的表情。
他?
江平野抬头看了台上的盛酽,前桌果然又瞪了他。
少年忙匆匆回头,眼神直直看向盛星河,动也不动。
盛星河满意了。
两人的动作,自然被盛酽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由皱了一下眉。
上午的文课匆匆而逝。
意外的是,下午的武课,方庭盛竟也来了。
他如今筑基后期的修为,也是在书院修习,不过是在另一处方向。
如今却来了他们这边。
对方在看见盛星河时,面色一变。
盛星河回以他一个友好的微笑。
没想到吧,他还没死。
方庭盛脸色难看起来,眼神也不由自主地瞥向最前方的盛酽方向,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心慌。
盛星河反应过来。
是了,方庭盛喜欢他爹,又陷害他不成,自然怕他把前夜之事告诉盛酽。
不过,他昨天从江平野那得知了禁地被封一事,如果他爹知道真相,难保不会上报宗门要求惩处方、贺二人,但是依照太一宗对禁地的重视态度来看,遇见黑衣人的他肯定会受到长老盘问。
他身上诸多秘密,暂时不方便暴露在这些大佬面前。
可惜了,不能借这个机会除掉方庭盛。
但吓唬吓唬还是可以的。
他故意当着对方的面,朝他爹走去。
方庭盛果不其然紧张起来。
看得弟子中的贺钰直咬牙。
这个蠢货,这番表情,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做过的勾当嘛!
他朝前方的一人递了个眼神。
温絮看见,眼睫一垂,帮贺钰遮掩了一番周围人的视线。
贺钰借此机会,从后绕过,拉走了方庭盛。
盛酽此时的注意力都在朝他走来的盛星河身上,一时也没有注意到他们。
“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今日的武课依旧是挥剑一万下,盛酽对小孩上次吐血的场景耿耿于怀,一时无比紧张。
盛星河不过是想吓吓方庭盛,但见他爹这般心疼表情,一时也不敢折腾自己身体,索性在一旁休息。
幸好经过昨日一番教训,其他弟子倒也不眼红,依旧勤勤恳恳重复挥剑动作。
其中,江平野格外令人注目。
他本就身姿挺拔、容貌非凡,此刻一挥、一砍的动作行云流水,颇有韵味,持剑的手臂在妥帖的布料下也能看出有很强爆发力。
盛星河慕了。
馋涎的眼神在对方身上转一圈,再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不由叹口气。
何时能有那样的身材啊!
他目光移走,不远处终于绷不住的少年手腕一松,本该利落的剑势断了后劲,软软落下。
江平野呼吸轻松了些,耳尖还有些发红,同时也有不解。
盛星河、为什么那样看他?
盛酽将这一幕纳入眼底。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今日课业结束,盛酽就把盛星河叫到了他的偏殿。
不同于新生的小院落,盛酽的偏殿飞檐翘角,拱顶华美,殿后是同盛星河院落相连的桃花林,云蒸霞蔚,绯色撩人,片片桃花越过琉璃瓦,飘落到殿前红墙角的一方水池上,晃晃悠悠,池中还开着几朵睡莲,莲叶下有胖锦鲤不时拨尾,顶着几片桃花瓣在水中玩耍。
盛星河眼中含着惊叹,他爹不愧是万人迷,就这环境,堪称太一宗豪华套房了。
;盛酽见他喜欢,带着人在偏殿逛了一会儿,方才到屋内坐定。
他沉吟半晌,斟酌语句,看得盛星河略微有些紧张。
盛酽从未在他面前露出如此凝重表情,莫不是他做错了什么?
惴惴不安间,就听他爹小心翼翼问:“你觉得江平野此人、如何?”
???
盛星河有些愕然,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不过惊讶后,却是立马警惕。
他爹明明跟江平野交集寥寥,此刻却主动询问对方情况?不对劲!
难道是原书剧情太过强大,作为唯一成功上位的买股攻,就在寥寥几面中引起了他爹的注意?
这可不行,一想到这渣男让他爹找了十八年,盛星河就气得不行,不能让他爹对江平野感兴趣!
“嗯,这个嘛”,他字斟句酌,暗暗踩人几脚,“我看此人不行。虽然修为尚可,却不求上进,每日的武课师兄说挥剑一万便真的只有一万,丝毫不像其他师兄那样加练。而且不近人情,整日冷冰冰的,对师兄弟的求助也视而不见,不懂互帮互助。还、还骄傲自大,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
盛星河没怎么说过别人坏话,业务有些不熟练,绞尽脑汁憋出这几句,抬头,便看见他爹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和他想得有些不太一样。
盛星河茫然了。
“你能这么想,很不错”,盛酽抬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淳淳教诲,“你还小,将来还会碰见更多的人,不急于一时。”
至于早恋什么,是万万不可的。
盛酽满脸慈祥,至少得等小孩满百岁,这样才不会被其他臭男人骗!
盛星河不知道他爹在想什么,只能默默点头。
“师兄,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听见这声音,盛星河心头咯噔一跳。
他僵硬地转过身,果不其然,只见一身青衣白纱的江平野立在门口,身后的朱漆涂柱衬得他面白胜雪,身姿挺拔。
然而盛星河此时没有欣赏美人的心情,反而面色一变,心虚中带着慌乱。
他什么时候来的?!!
不会、都听见了吧?
回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盛星河顿时臊起来,面色染上点点绯红。
到底有没有听见啊?
盛星河不由自主打量起少年的表情。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此时的江平野脸色格外冰冷,若说平时还如初春笼在江水上的薄冰,虽冷,却也有些许消融痕迹。此时却如数九寒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的目光只看向盛酽,连余光没有分给他。
盛星河下意识抬手挡住半张脸,脸上的表情无比懊恼。
完了完了,肯定听见了!
虽然他是想让他爹离渣男远一些,但
小院外,方庭盛震惊地看着盛星河跟在江平野身后,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他方才被贺钰拉走后,到底还是心虚,生怕盛星河将禁地的事告诉盛酽,于是便想偷偷跟着他,趁着没人时威逼利诱,警告他不要说出去。
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发现?
联想到前几日开阳峰弟子的传闻,这两人竟然真的有一腿!
方庭盛顿时恨得牙痒痒,这个不知廉耻、虚伪卑鄙的小人,哪里值得盛酽仙君喜欢!
不行,他要去揭穿他的真面目。
方庭盛脚步一转,匆匆来到盛酽偏殿。
殿中,盛酽正埋首在一堆古籍中,听到门外脚步声响起,他从书中抬起头,五官明艳昳丽。
然而看清来人,他不觉皱眉:“你来做什么?”
方庭盛看见心上人的脸,越发愤懑,他将将方才一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末了苦口婆心地劝道,“那盛星河分明是油嘴滑舌之辈,不知诓骗了多少清纯弟子,仙君可千万别被他的表面功夫给骗了啊!”
盛酽听着他前面的话还有些动容,然而这人开始骂小孩,他瞬间就不干了。
他放下手中书籍,一张玉面冷笑道:“我看你才是油嘴滑舌之辈,星河最是单纯无辜,才不会像你一般在背后说人是非。”
方庭盛不敢置信,恨不得指天发誓:“仙君……”
“行了,这是我天枢峰的事,你还是请回吧!”盛酽懒得听他胡言乱语,直接下了逐客令。
方庭盛还想说什么,便见门外一人身着青衣,缓缓走来,他嗓音温润:“这是怎么了?”
正是云若竹。
方庭盛满肚子的忠言堵在喉咙间,表情讪讪,只好灰溜溜先走了。
云若竹回头,看向他离去背影。
“别理他,满嘴胡言”,盛酽很快将人抛在脑后,又对师兄迫不及待说,“师兄,快把你手上的医书给我。”
云若竹依言递给他,顺势在桌边坐下,看着师弟铺了满桌的医书,不由问:“你不是向来最讨厌这些繁琐的岐黄之术,怎么突然想学医了?”
盛酽的眼睛还埋在医书上描写的各种疑难杂症上,听见师兄问,下意识便道:“小星河天生有疾,我不放心,想看看书中有没有记载过类似的病例。”
云若竹听完,搭在桌边的手默默攥紧。
小星河?他默默念了一遍师弟对那人的称呼。
如此亲密。
之前温絮对他说的话不由自主他脑海中浮现。
师弟、似乎真的对那盛星河,格外喜爱。
莫非传闻是真的?
可是,他们才认识多久?
明明他才是一直陪在师弟身边的人。
“师兄、师兄,你怎么了?”盛酽一时没听到回应,下意识抬头,便见云若竹清俊的脸上表情格外沉重。
他师兄向来温和,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怎么露出这种表情,盛酽不由担心,“师兄,可是谁招惹你了?”
云若竹的眼神在师弟瑰艳的桃花面上一扫,继而摇了摇头。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说:“无人招惹我,只是宗门近日都在传你和星河师弟的绯闻,内容不堪入耳,让我听了生气。”
他说完,笼在袖中的手更攥紧了些,面上有些热,毕竟和人争风吃醋一事,同他受过的君子礼仪大为相悖,让他觉得既羞赧,又不免提起一颗心,期待师弟否认的回答。
盛酽笑了一声,毫不在意道:“原来是这事,不过是些流言蜚语,师兄你在乎作甚?”
他没有正面回答,云若竹心沉了几分,“谣言猛于虎,这些传闻几乎传遍了全宗,不说师弟你的名誉受损,星河师弟怕是也会被其他人刁难,这些,师弟都不在乎嘛?”
听到盛星河的名字,盛酽表情严肃了些,又想到前几日方庭盛之流对小孩的针对,不得不承认,的确有他的缘故。
他向来我行我素惯了,一时没有考虑全面。
“是有些麻烦”,盛酽沉吟。
听见他这么一说,云若竹心一颗沉到了谷底,他了解师弟,因此更明白他是将那盛星河真正放在心上,所以才会为对方反思自己的行为。
云若竹呼吸有些不稳,垂眸看着自己带着薄茧的手。
这只手幼年时便牵起师弟,他本以为会牵一辈子。
纵然师弟有无数追求者,但他相信只有他是不同的。
如今冒出一个盛星河。
他才意识到,师弟的偏爱究竟是有多么、令人艳羡。
“……不过问题不大,星河在天枢峰,又是宗主亲传弟子,我自然能护他周全,那些眼红的人顶多也只能酸两句,若是真正解释了,反倒会说我们心里有鬼呢。”盛酽深有体会,“所以师兄不用担心。”
他看向云若竹,忽觉对方脸色白了些。
他心头起了些异样,总觉得今日的师兄,有些奇怪。
“嗯”,云若竹垂眸避开他的视线,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你可知道,方长老被囚了。”
“什么!”盛酽这下可是真正惊讶了。
他看向门外,正是方庭盛离开的方向,眉峰紧蹙:“天璇峰众人可知道嘛?”
“并未,父亲今日才同我说的。”
盛酽沉思,堂堂一峰长老,悄无声息被下狱,究竟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宗门的事?而且如此讳莫如深,他想到什么,“莫非前日的择英会择英会……”
“师弟、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