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辽东悲怆(1/2)

沈阳,大金国国都,虽说自辽沈之战后数年已过,但是沈阳还没有完全恢复昔日的繁华,市面十分的凄清,汉人匆匆而行,看到女真人路过急忙绕行,唯恐惹怒女真老爷,被立毙刀下,在这里汉民的地位连蒙古人、朝鲜人都不如。

酉时中,大贝勒代善府中,代善与长子岳托相向而坐,刚吃过晚饭,两人也有了明国习惯,各自品茗。

“阿玛,家中庄中汉奴潜逃日甚,今年庄中田亩只种了七成,上秋恐产出不多。”岳托合上茶碗说道。岳托身量健硕,方脸短须,两眼有神,精明强悍。

代善微笑看看岳托,他扶了扶手上的铁扳指,悠悠道,“我儿可有良策。”代善对岳托甚为满意,自己诸子女中,只有岳托果敢勇毅,可堪依托。虽说前两年父子间有所嫌隙,不过,两人都明白,在外人看,他们毕竟是父子,只可和不可斗。

“阿玛,汗王令全夺汉人田亩,财产,人尽为奴,不得拥有私产,只为八旗耕种,有血性的反抗或竖反旗或为盗贼,没血性的也大量逃亡,长此以往。。。”岳托忧虑的看看自家阿玛。

“我儿,此话≦,不要多讲,传到汗王耳中,祸事矣,”代善立即阻止了岳托,“我朝原在抚顺东北,田亩人口稀少,刚进辽沈,辽东人口田亩几尽于此,各个贝勒、固山额真,牛录章京哪个忍得住,就是阿玛我也忍不住,汗王不发此令,恐众皆有怨,另充实八旗各部人口粮草,以为出征助力,也不说有大错,然,各部严苛太甚,占其产,夺人妻女,逼其为奴,终至烽烟处处,虽无大敌,然袭扰纷纷。也就因此,惹怒汗王,言尼堪皆不可信,应尽斩之,虽是气话,然谁人可劝。”

两人相顾默然。

城东二贝勒阿敏府,其大管家额格楞正跪下痛哭流涕,

“主子,非奴才不严加看管,其尽皆逃亡,甚者父母妻儿皆弃,独自奔亡,如之奈何。”

“蠢材,今日起,庄中连坐,十户为一坐,有一户逃,其余尽斩,逃者捉回,凌迟处死。我就不信这帮尼堪就不怕死,不怕死,辽阳、沈阳、抚顺是如何丢的。”阿敏本就凶悍的面孔脸红脖粗,更显峥嵘。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全家为奴,女子被辱,就是我也想法逃脱,何况尼堪乎。谁是蠢材。额格楞吐槽不已。

“二贝勒,息怒,尼堪就是如此不堪,不杀服了,不服帖。”对面莽古尔泰插话。

“话虽如此,今年我两蓝旗收成太少,可恼可恨。”

“汗王前日还说,我八旗兵至,尼堪敬服,兵退则怨言四起,复州之杀太少。”莽古尔泰喝了口茶,言道。

“哈,就是,代善太软,复州才斩了万余尼堪,夺了几万妇孺,无怪汗王不满,若我去就杀个干干净净,杀猴儆鸡,看谁还敢反叛。”阿敏大笑回应。

“贝勒爷,汗王让三贝勒爷即刻进宫。”正此时,一名亲兵进来禀报。

两人均是一鄂。

城南,范文程府,范文程,高鸿中相对无言,油灯昏暗灰黄,室内静寂。

良久,“今土地凋零,人口散落,复州之事后,汉人惊惧,唯恐步其后尘,也恐后代子孙居此,俱争相逃亡,其势不止,鞍山,辽阳,盖州,复州反叛纷纷,”范文程干巴巴的声音在室内回响。

“实无法了吗。”高鸿中长叹言道。

“实无法,我等尽力劝解,而大贝勒,四贝勒不语,二贝勒阿敏则大骂我等,说我等尼堪皆不可信,若不是汉臣,就将我等捉去庄中为奴,可气,我等是观大明腐朽不堪,真心来投,欲行从龙之事,可叹,汗王终不信我等汉官,屈身文馆小吏,唉,今人心财货尽失,霸业成空啊。”范文程来回疾步行走,高大身材晃动不止,让不大的书房更显狭小。

“宪斗,咳咳,勿急,汗王今年六十有七了吧,前日听闻往年征战大亏本身,咳咳,茶不错。”高鸿中专心喝起茶来。

范文程蓦地停住脚步,看看高鸿中,心中默默思量,如果汗王薨,代善、皇太极何人及汗位,至于阿敏、莽古尔泰,在他看来,不过是穿上贝勒服的贼寇,勇有余而智不足,他人则没有威望实力,不值一提。

一时,室内又是清寂无声。

二日晨,距义州不远的鸭绿江东岸,罗山与弟弟罗东、罗昌、妹妹罗娟与腾海、腾河兄弟跪地痛哭,对岸只有悠悠群山,听闻哭声,他们是为死在凤凰城的罗家大姐、腾家父兄,和死在路上的罗家父母,腾家母亲而恸哭,几个半大小子衣衫褴褛,含泪北顾。

蓝天白云,气温不冷不热,此时正是辽东一年中气候最好的季节。

吴群的;吴群的心里却是一片冰冷,他看着燃烧的宗祠,一言不发,转身越上坐骑疾风,穿过燃烧的庄院追上慢慢行走的大队,他不敢回头看看燃烧的家园,怕泪水当众流下来,因为二十一岁的吴群已是吴家的家主了。吴家是永乐年间从江西被贬到辽阳的大族,到吴群之祖父这一枝任复州卫指挥同知而迁至复州,父为指挥佥事,兄为百户,辽沈之变时,兄战死辽阳,父受伤归,言道事不可为,恐建奴不久就席卷全辽。

接着,辽阳族中大批子弟来投,道尽惨痛,房产、铺面、庄子被夺,人皆成庄奴,亏族中人多,暴起杀了旗丁,仓皇南投,族人皆剩青壮,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相顾默然。

其后几年辗转于金州自家的几个庄子,在收复金州中其父奋起响应,收复金州后,家人在金州安顿下来。

前几日,建奴大军来犯,攻金州甚急,吴父与吴群及吴氏子弟上城助战,吴父城头激战中箭倒地,临终言南下,到山东避祸,辽事已不可为。

作为次子的吴群如今只能担起族长之责,匆匆葬父后决定南下归明。

与数百族人、家丁仆人走了半晌,吴群终忍不住回头瞭望,只见阳光下广袤大地的远方,几缕黑烟腾起,互相缠绕,与蓝天大地相衬,刺眼至极。

一刹那,吴群仿佛又闻到宅院爆燃时的焦糊味,吴群胸中如刀砍斧凿,撕裂开来,下马跪下身来,手捧黑土,嚎啕大哭,这是父兄血染的土地,有生之年不知还能不能见到闻到。爱马疾风不明所以的用舌头舔着主人。身后数百人泪水涟涟,痛哭之声不绝,良久不息。百年开拓,历尽沧桑,一朝尽丧。

旅顺城,洪武四年立,北城,永乐初年包砖,周一里二百步,高一丈二尺,阔两丈,分南北两门,南城在北城包砖后十年包砖,周一里三百步,高一丈二尺,宽两丈五尺,分南北两门。自建成始,无战事。

两城说是城池,其一丈多高的城墙不如说是大堡,不过,建奴几番来犯,形势险恶,驻守参将张盘禀报皮岛、登莱后,登莱拨于钱粮,张盘开始在旅顺南城加高加固城墙。

天启五年三月始,旅顺被围。不过,是被难民围城。从辽南四卫以及辽中各地涌来的难民,围住北城,并绵延至南城北面。

刘福贵眼中无神的依靠在窝棚里,心神不知到了那里。一旁的邹怀恩长叹一声,欲劝无语。两人既是邻居又是发小。邹怀恩十岁出头父母双亡,只剩小他两岁的妹妹,没有刘福贵一家的接济,兄妹俩早已死了。

辽沈之变后,两家耕种的七八十亩旱田被正蓝旗牛录额鲁夺取,家中房屋成为正蓝旗旗丁的宅子,两家人住在牛棚里与牲畜为伍,缺衣少穿,饥寒交迫,刘福贵的爹娘、弟弟、妹妹饿死,病死,邹怀恩的妹妹今年春天也病死,两人一天上山砍柴归来,被出外的村民告之刘福贵的大哥大嫂侄儿因没有余粮,被老奴的五斗米令处死,刘福贵就想回去拼了,邹怀恩强拉着他南下。

两人路上历经艰险,甚至杀了两个下地没有准备的余丁抢了粮食、银两、顺刀长枪,才穿山越岭的到达旅顺,不过,刘福贵迟迟没有恢复过来,常常发呆,梦里常常喊着父母弟妹,邹怀恩苦劝不听,好在抢的两个余丁的少数银两、顺刀让两人在旅顺存活下来。

邹怀恩转身看看外面,心中更是厌烦,围着旅顺北城直到南城北面的两百步大道两侧密密麻麻的到处是窝棚,有以前的逃难者留下的,更多的是新立起的,怕得有数万人挤在这里,都是辽南各地的逃难的人群,有原来军户,有大户人家,有逃奴,现在都肮脏的挤在一起,为了一线的希望,可以逃到山东,脱离苦海。

前两批船运走的都是大户,散尽家财,买来船位,留下的都是苦哈哈,可也得熬着,用旅顺兵爷的话讲,朝廷不会不管,毕竟数十万辽民嗷嗷待哺。

旅顺城头,衣衫褴褛的官兵麻木的看着这一切,几年来已是数次大规模难民潮了,由同情转为麻木,连哄骗辽民安稳别闹腾的借口都是张口就来,朝廷不会不管云云,只是大明真的在乎这一众蚁民吗,不知啊。

旅顺卫官署后堂,旅顺参将张盘、游击朱国昌愁眉不展,又要修缮南城,又要运送百姓,还要防备建奴进击。

南城门楼里,游击耿忠裕惬意的端起茶碗,一口饮胜。刚刚管家胡瑜报上,这一月以来,两万余两银子已是悄然入袋。挣命离开死地的大户们乖乖的献上银两、女人,只求逃得一命。虽说旅顺马上就要面临老奴兵锋,不过,富贵险中求,这不短短时日,海量银子入袋。这才开始,不急。

一阵急促的脚步,只见亲兵头目汪海飞奔进入,单膝跪地。

“大人,金州昨日晚,已被老奴攻陷,王涛指挥等一千余官兵,三千余青壮殉国。”

啪,茶碗掉到了地上粉碎,耿忠裕目瞪口呆,怕什么来什么,老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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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烈自是不知旅顺风云,眼下在福海号上,赵烈的练兵正是如火如荼,火器组,披甲组分上下午,顶烈日迎海风,众兵丁是累的欲仙欲死。

火炮组练习装药,开火,刷膛,晾干,再重复。

火枪组装药,装弹,开火,重复,每五枪练习清膛。

当然,大部时间是空手练习。

披甲组练习长枪捅刺,就是刺和收,两个动作,不过,也因此太单调,当然还要披甲练习,真是令人疲倦。

火器组和披甲组还得交换兵器使用,真是有的忙了,别的船上兵丁是闲的要死,他们则是累的要死。

赵烈看看众生态,爽快的宣布,每晚考核时,火器组用时最短者,披甲组动作最标准且耐力最好者每人一两银子,立时欢声雷动,训练热情高涨,暗暗较劲,进步明显,特别是京见到阿巴泰的旗帜,忙叫人通秉莽古尔泰,自己下马下跪见礼。

“起来吧,先到金州城外等候。”阿巴泰交代一句。

“嗻。”牛录领命而去。

随后大队人马滚滚而至,旌旗招展,盔甲闪亮。

阿巴泰摸摸自己的短胡茬,得意的笑笑,在辽东的土地上,我大金的精兵是无敌的存在。

思量间,一大票人马排众而出。当先一人正是莽古尔泰,这位三贝勒只穿了一身皮甲。

“五哥,”阿巴泰上前施礼,状极恭敬。

“老七,辛苦了,”莽古尔泰略一还礼,嗯,这老七,倒是挺能干的,可惜了,出身太差。

“托汗阿玛宏福,三军用命,打下金州。总算不辱使命。”阿巴泰笑着回应。

“还是老七能干。怎么样收获颇丰吧。收了几个汉奴啊。”莽古尔泰打着哈哈。

“还成,还成。”阿巴泰嘴都合不拢。“不知,父王让五哥来金州有何公干。”

“汗王听李永芳的哨探讲,旅顺尼堪逃奴极多,防守松懈,命我领正蓝旗取下,以免明国得知金州失陷,大举增援。就不好啃了。”莽古尔泰撇撇嘴,颇有点不以为然。“我一路急行,没带太多粮食,老七,这就得靠你了。”

阿巴泰心中一痛,口中却说“无妨,尼堪剩余不少粮草,七弟我一定先供大军所需。”

莽古尔泰笑眯眯的看着阿巴泰心痛的模样,心中大乐。

“另外,叫你手下包衣随军听用。”

“遵令。”阿巴泰大恨,这一千包衣能回来几个,不让镶黄旗同去,摆明了打了草谷也没他的份。

莽古尔泰好好欣赏了阿巴泰的心痛模样,吊足了胃口,“嗯,再叫上两个牛录同我前去。”啃骨头是甭想了,不过可以喝口汤。

“五哥几时攻取旅顺,我叫奴才们备粮草。”

“尼堪夜不收能否打探到金州。”莽古尔泰催马当先慢行。

“我已撒出我已撒出去两个牛录,金州地狭,尼堪插翅难飞。”阿巴泰紧随其后。

“好,我一路急行,奴才们甚是疲乏。待休息一日,快马先下旅顺,杀他个措手不及,能趁乱夺城更好,不能,则分裂南北城,包衣一到就攻打。懦弱尼堪想也挡不了我大军几时。”莽古尔泰拍了拍阿巴泰,“老七,我可是饿得紧了,下面你安排。”

“五哥,金州早已备宴,快随我来。”阿巴泰急忙想让。

大队加快前行,一路鸟兽惊绝。

旅顺南城官署中,赵指挥同耿游击正相谈甚欢,气氛融洽,一盏茶后,官场寒暄告一段若,

“赵大人,不知粮草,兵甲何时能上岸入库,”耿忠裕拱手请教。

“耿游击,辎重都在船上,不过,我看难民充实码头,运送颇为不变,待两日后,难民大部运出后,再入库,耿大人以为然否。”赵海明放下茶盏道。

“甚好,前几日,下船粮食,难民疯抢,军户连砍十余人才弹压下来。”耿忠裕抹了抹汗,“让下官我至今心惊肉跳。”

“耿大人在这临战之地,为国戍边,真是多多辛苦了。”赵烈深施一礼。

“赵公子言重,言重了,为国戍边乃我等本分,当不得。”耿忠裕嘴上言道,脸上的笑容却挡不住。

赵海明捻须微笑,嗯,小子,官场上的门道也知晓一二嘛。

“耿大人,我自幼长在威海,见识鄙陋,今见旅顺城甚是雄伟,想到城上一观,不知可否。”赵烈睁眼说瞎话,威海卫乃是天下四卫之一,不是旅顺可比拟的。

“好说,一会儿,我唤两名亲兵带公子上城一观。”不过是一个小衙内的小小要求,耿忠裕满口应了。

赵烈登上北城头,只见西北面两百多步就是北城,都是老式四方形卫城,两城之间都是大大小小的窝棚,挤满难民,附近树木,草地损毁殆尽。

赵烈登高大约估摸还有三四万的难民,旅顺水师,东江水师前期运走,登州水师,渔船后期运走,也得有个数万人。

嗯,时间没有了,赵烈暗自嘀咕。

赵烈四下看了看,心中有了一些计划,不过,难度颇大。

赵烈等人沿阶梯鱼贯而下,只见一个四十余岁的男子和一个二十余岁素孝在身的男子恭立梯下,耿家亲兵介绍此是耿府管家胡瑜。

胡瑜躬身一礼,“公子,我家老爷有事相求。万望公子应允。”

赵烈拱手笑道:“好说,好说,游击大人有事尽管吩咐。”

胡瑜看看另一个年轻人:“公子,此是我家大人的亲戚,金州人士,今金州失陷,想到山东避难。望大人成全。”

吴群上前深施一礼,“公子,小人是金州吴群,家父前些时日于金州阵亡,遗言全家人等回祖籍山东青州安顿,望公子成全。”

吴群带领全家辗转来到旅顺,希望回到山东,然而,此时水师忙于往东江诸岛强运难民,一时无船前往山东,吴群明白,建奴马上就会攻取旅顺,时间不多了,所以耽搁不得。

他使人搭上游击耿忠裕的管家胡瑜,又上了两千两银子,望胡瑜为其搭上回山东的船队,耿忠裕思量此时只有威海水师船队完整在此,于是唤胡瑜一试。

“公子,吴群家中人口众多,故找船极难,您看。。。。。”胡瑜看赵烈沉吟不语,忙加上一句。“您看,所需运费几何。。。”

“大人,吴群愿奉上白银五千两作为船资,望大人成全。”吴群一咬牙,钱财乃身外之物,此时已是顾不得了。

如运去东江,各个军头也是不会放过自家,金州本事临海,东江诸将所为历历在目,父亲言明不去东江,要回山东就是怕到了东江,一定是被盘剥干净,而指望东江回击建奴,重返家园,乃是痴人说梦。

“族中多少人?”赵烈正容问道。实际上心里一动,看来要借助此人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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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共四百二十余人,公子,”吴群马上跪下道,“家中仆人随侍几辈,不忍抛弃,望公子千万帮与。”

赵烈看看吴群因紧张而发红的面孔,嗯,辽东人大族,田亩铺面肯定不少,今丧于老奴之手,老父死于建奴,与建奴仇深似海,真是辽东好土著。

只不知此人胆略如何。至于耿忠裕的亲戚,如果真是至亲好友,站在这里的就应该是耿忠裕了,而不应是他的一个管家。

“胡先生,我要和吴公子单独谈谈。你看。。。。。”

胡瑜深施一礼:“公子,府中杂事繁多。小人告退。”嗯,我家老爷也算尽了力,吴家小子自求多福吧。这赵公子不知能榨出多少黄白之物,可惜了,自家如有船只,那是多大的进项。

胡瑜恭敬后退几步方才转身离开。

吴群不敢起身,心中忐忑,族中虽有几万两银子,不过,几百人到了山东衣食无着,人地两生,万万不能没有银子,只能寄望这位赵公子不要狮子大开口。

“吴公子,是军户吧。”赵5,烈问道。

“是,复州军户,家父,家兄先后与建奴战死。”吴群拱手答道。

“哦,”赵烈一愣,果然有埋伏,原来是复州军户,赶忙扶起吴群。“原来是忠烈满门,请起。”

“不敢,不敢,”吴群起身,想起父兄两眼泛红。“有辱父兄,今只能亡命山东,祖上百年家业全部陷于敌手。老父临终遗言回山东老家,作为家中如今长子责无旁贷。万望公子帮衬。”

“吴公子,令父兄可敬可叹。”赵烈一拱手:“不过,你家中人口众多,皆往山东,舱位不足,如你答应本将一条件,不无不可。你意。。。。”

嗯,方才所言果是客套,如今讲到银钱了。

“赵公子尽可直言,吴群必尽全力办到。”

“吴公子到山东安置好家眷后,带领家中一些子弟为我办事,何如?”

嗯,不是银钱吗,吴群蓦地抬首看向赵烈。

“怎么,吴公子不愿。“赵烈微笑道。嗯,不是银两哦,意外吧,我要的是人,是熟识辽东的人。

“小人怎敢,待小人到山东安排家小后,即刻前往公子面前效力。”吴群大喜,“不过,我等家族人口众多,占用舱位,多有不便,我愿献上白银五千两以供公子打点。”

“我是尊你父兄为国捐躯。可是看上你等黄白之物。你视我为何等人。”赵烈脸一板,大义凛然,既然收为心腹,岂可觊觎其钱财,唉,五千两银子可是不少啊,可惜了,你说你拿这些钱财诱惑我作甚。

“多谢大人。我代父兄多谢大人。”吴群一时哽咽。

“不必多礼,吴公子手下可有家丁。”

“家中除去与家父阵亡的家丁外,还有三十余家丁。”吴群茫然,这是要收走家丁。

“嗯,你家中殿后家丁昨日已看到建奴莽古尔泰旗帜,其已到金州与阿巴泰汇合。老奴援兵万余。数日后可下旅顺。你急往告之。”赵烈目光炯炯的看向吴群。

“呃。”吴群出身世袭军户,自是明晓谎报军情后果是人头落地。这是赵公子用建奴立至的谎言为其筹划某事,也是以此让我奉上投名状,借此要挟于我。

吴群看着赵烈面无表情的黝黑的面容,一咬牙:“在下即刻唤家丁前往通秉。”先过了眼前再说,如恶了赵烈,上船是不用想了。

“好,吴公子痛快,”赵烈还复笑脸,“不过,此事千真万确,明后自知。”

“遵命。”你骗鬼呢,水师的夜不收我就没见过。吴群在这碎碎念。

赵海明立于船头看着赵烈乘着走舸靠到福山号船边,赵烈沿绳梯攀沿而上。

“大人,”赵烈上前见礼。众人当前,当然是参见上司。

“嗯,免礼,”赵海明微笑回道。

赵烈递个眼神,赵海明言道:“赵烈,你与我到船内一谈。”

“是。”赵烈大声回应。

两人先后进入尾楼船舱。

“何事。”赵海明边坐边问。

“父亲,据金州逃亡军户言,莽古尔泰率援军已到金州,即刻攻打旅顺。”

&nbssp;“嗯。”赵海明一愣,“可否属实。”

“千真万确。”赵烈心道,我前世就在辽宁各地奔波,这些史实大多清楚,不过援军是哪一旗,多少人,我就不知了。莽古尔泰下旅顺还是知道的。

“这,”赵海明眉头紧锁,“如今还有几万难民,唉,”

“父亲,此数万辽民与建奴血海深仇,如为我所用,万事可成。”

赵海明定睛看了片刻赵烈,唤道:“李虎,”

“属下在,大人有何吩咐。”李虎进舱言道。

“吩咐各哨船,知会各船,先把难民到双岛,留下些许淡水,粮食后返回装运,今日、明日两天内务必运完。”赵海明命道。

“遵命,大人。”李虎转身离去。

同一时间,北城官署,张盘盯着前面跪下的两个人,半晌不语。

吴群跪着,眼睛紧盯着地面,心中咒骂赵烈不已。家丁头目蒙江随其一同跪着。

蒙江带来的莽古尔泰带兵南下的消息,令张盘头痛不已,张盘心知此事多半为真,唯一令人迷惑的是自己的夜不收损兵折将,也没到达金州左近,吴群及家丁蒙江何来的消息。蒙江说,他是穿山越岭绕过大路回归,见到正蓝旗大队骑兵来犯。

张盘思量再三,大喊一声,“来人,”

一亲兵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传命朱游击,北城全城戒备,南城耿游击,南城停止修城,尽速运送难民,命王同知,两城青壮分发武器。”张盘下了决心,金州离此只一百余里,骑兵几个时辰可到,有备无患为上。

“你二人先回去,如所报属实,定有重赏,如谎报军情,定要你等狗头。”高瘦的张盘作为军旅顺的掌控者自有一番威严。

“遵命,大人,我等所言俱实,望大人早作准备。”吴群硬着头皮叩头拜别。

张盘挥退两人,立身看着支架上的文山甲,心中分外激动,决定前思量是为全城军户所筹谋,为毛大人筹划,他则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辽沈之变后,自家几十口人死于老奴之手,他侥幸逃脱仅以身免,立志报仇,追随毛帅,战皮岛,战镇江,金州,复州,旅顺,身经大小数十战,与老奴不死不休。

咔,一声,张盘拔出雁翎刀,望着锋利的刀锋,长吼一声,挥刀将桌案一劈两半。

码头上大小船只串流不息,无数辽民登船驶向双岛。

一时间,明金双方争夺旅顺的战斗拉开帷幕。

京之子自己怕拿不到这个名额,辽沈之前时,自己还在老家,家中田亩不多,收成贫瘠颇为困顿,辽沈后,家中尼堪抢十余名,金银数百,又分得海州数百亩田地,真是福从天降。去年,自己开始随父出征,出击复州,镇江等地,由余丁≮,升为马甲。

伊泰阿看看旁边一心骑马的发小吉鲁,两个人打赌五两银子,看谁杀的尼堪多,抢的金银多。

身着皮甲的吉鲁余光看到伊泰阿望向他,于是看向伊泰阿,不服的撇撇嘴,看谁能赢,看谁能赢。

花斑马上大明百户,旅顺步营骑兵把总刘光擦了把汗,

“大人,我们突不进去,建奴太多,怎么办,”另一匹马上的小旗王三说道,王三盔歪甲斜,满身是汗,左臂棉甲上插着一支重箭,幸亏只是破了皮,没有大碍。

“再等等,”刘光看着前方远处腾起的大股灰尘皱眉回道。

两骑从侧方急速跑来,

“大人,从小山上看后面几里都是漫天灰尘,肯定是莽古尔泰大队。”两个小旗报道。

“命全队回军,”只要知道是莽古尔泰大队就可以了,刘光虽和鞑子有着灭门血仇,刘光全家只有他和弟弟刘广幸存,不过也不会螳臂当车,徒丢性命,“王三,你速回旅顺,回禀大人。”

片刻后,刘光领着只剩二十余骑的夜不收南下。

张盘接到夜不收的回禀,略一思量,建奴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到旅顺,随即下令全军退回南城,没办法,预计的援兵还没从登州出发,谁让毛帅与武巡抚,杨总兵不和,现今的四千余人分两城,那只够站城墙的,没有后备军,否则,两城互为犄角,足够建奴头疼。南城乃是军需库房重地,兵甲粮草,海运码头尽在于此,不容有失。

军旅顺北城人喊马嘶,乱作一团,一天一夜抢运后仅剩的数千辽民更是哭喊成一片,没头苍蝇一样在码头乱串,兵丁好一阵弹压才让剩余的人恢复纪律。兵丁强制数千人全部进入南城南面码头。

此时赵海明与赵烈、黄铁山、余福等船头在福海号上一起商议事宜。乱音传来,众人一起出舱来到甲板,眺望旅顺,一时无语。

赵烈立于船头,眺望城中,心中也是微微紧张,虽说在这两日已经做足了准备,兵丁已经上岸布置,而拥有弗朗机大炮的所有战船也已经靠近城西,不过毕竟这个时代东亚最强的军队就要来了,大战在即,作为一个战阵初哥,他心心下忐忑。

赵海明回身看看众人,“各位,依照商议好的各自办理,我等与老奴血仇今日一见分晓。”

众人轰然答应。依次回归本船。

赵海明看着赵烈,拍拍赵烈,“不要逞强,首要是保护好自己。”

赵烈眼一红,双膝跪下,“孩儿知晓,父亲大人也要保重。”赵烈决然起身下船,赵海明欲言又止,长叹一声,看着赵烈消失在船舷。

威海水师各船起锚,靠向岸边,以保护南城码头和几千名辽民,每时每刻都有船从双岛返还装运难民。

正午的阳光下,远方的小城逐渐变大,离城三里,全军整束,前锋快马飞报莽古尔泰,“北城空了,”

莽古尔泰哈哈大笑:“张盘这个无胆鼠辈,只作缩头乌龟。进城。”

莽古尔泰与几位梅勒额真,甲嘞额真及护卫进入北城,只见城中空无一人,物品丢弃满地,一片狼藉。

莽古尔泰见此狼狈场景更是大快,没有经历十余年前建州女真受制于大明以及其他女真部落的欺凌,很难明白此时莽古尔泰此时的复仇快意。

出了北城南城门,南城出现在眼前,南城同北城一样不大,说它们是城还不如说是堡,南城北城墙上站满了明军兵丁,铁甲很少,大多是皮甲和棉甲,还有很多没有甲,这让莽古尔泰很是感慨,曾几何时金军兵甲连当前的明军都不如,不过,有辽东明军这个运输大队这些都不是事,没枪没甲明军给你造,没人明军给你送啊。

张盘立于城头看着正蓝旗大队在两城之间展开,旗丁全部着甲,多半还是铁甲,人喊马嘶,甚是张扬,张盘心中暗恨,建奴是越打越强,占了辽中几年,人口、田亩、银两大涨,兵甲因此齐备,而他虽在金州、旅顺连败建奴,可被压缩在旅顺,连屯田养兵都做不到,援兵,粮饷全在登莱,偏偏武之望、杨国栋两个小人掣肘不已,今属下真正战兵不足两千,剩余的南下逃归的汉军还有数百,张盘长叹一声,非战之罪啊。张盘不惧建奴,只是看不到剿灭建奴,得报血仇的希望。

“贝勒爷,现下如何,请示下。”梅勒额真卡西克上前问道。

莽古尔泰看看这个建州老人,高瘦的卡西克,自己的嫡系手下,一路随自己南征北战,功勋卓著,

“卡西克,你命四个牛录分东西两路直插南关码头,断了旅顺的后路,今天我们就来个瓮中捉鳖。”

“嗻,”卡西克吩咐两个戈什哈前往前军传令。

张盘仔细端详了建奴的军阵,心中升起一丝疑惑,全是骑兵,没有步军、包衣,也没有大炮,建奴统军的三贝勒这是打算用骑兵填壕攻城吗,如果是一个蠢货领兵,张盘还有可能信,莽古尔泰随老奴南征北战,战功都是用大明人、蒙古人的血染出来的,绝不可能如此低能,那么就是说必有后手,后手是什么呢?

辽南人口凋敝,田亩荒芜,无法象辽中、辽西一带就粮于敌,长时间的相持,粮饷全部由辽中转运,建奴消耗不起,这也是张盘以及毛文龙、登莱被打个措手不及的因由,众人皆以为建奴打下金州后,应恢复辽南人丁、田亩后才大举进击,如今来,也就是打个草谷,袭扰明军,不让明军屯田而已,不会全力攻城。不过,如今看来,这位三贝勒当真是要拿下旅顺,那么他是打算如何办到呢,也就是说旅顺有何漏洞。

思量间,张盘与城头居高看到,建奴前锋各分出几百人分东西两路进击,张盘明白这是断己后路,明白归明白,张盘没法阻止,自己能守住城就不错,不可能出城野战,那是自取灭亡,至于码头上的难民,自求多福吧,辽沈时死了多少人,不差当前的这几千人。至于码头上水师,他们能上岸吗,即使上岸,连登莱营兵都野战不过的建奴骑兵,他们有几个胆子,直接被张盘忽视了。登莱军,哼哼。。。

“朱兄弟,”张盘看着朱国昌,“南城墙低矮,我恐有失,你带人增援南关,一切拜托。”

“大人,你放心,有我在,就有南关。”矮壮的朱国昌抱拳大声回应,目光炯炯。

张盘当然放心,老朱与鞑子也是血海深仇,家族中泰半丧于建奴,此是复仇良机。

张盘看着朱国昌带着亲信家丁几十人往南城而去,看看蓝天,也许旅顺能够被建奴攻破,不过,前提是流够建奴的血。

旅顺南城东北面依着一个几百米高的小山,山与城之间是一条不宽的小路,只能容一辆牛车行走,小道蜿蜒到城东南。道两旁林木茂密,草繁林密。

牛录章京库图、富哈带领着两牛录近四百人骑两骑并列快速前行,行进间库图闻到一股微微刺鼻的味道,看看行进间茂密的松林,许是松林的味道,不过有点怪异,库图不以为意,催全队继续前行。对尼堪的接连胜利让这两位牛录也是大意起来。

小道南麓的尽头,余大宝、黄汉、李虎簇拥着赵烈,几人身着文山甲,身前火器披甲组列队。

此时几乎没有上岸步战过的福海号披甲火器兵丁们很多都是紧张的望着远方,即使被树木挡住了视线,不是还有耳朵吗。

赵烈也在仔细听着建奴大队向南疾驰的马蹄声,密集而迅疾的南来,赵烈感到自己心跳加速、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赵烈深吸几口气,控制一下自己的心神,即使他是个菜鸟,从未经历战阵血腥,如今的局势也容不得他退缩了,一旦战败,家中实力尽丧,在这个乱世那就意味着将命运拱手让与他人。

远远的蹄声传来,8,扬尘飞起,建奴骑兵沿着羊肠小道小跑着进入视线。

赵烈、李虎等明军将士紧张的看着远方,毕竟这是与建奴的首战。

打头的拨什库看看几十人的小小方阵,没有回身去请示牛录,就这点步伍,一个冲锋打乱敌人,接下就是砍瓜切菜。吆喝一声,加快马速以求冲阵。

“平枪。”李山一声号令,火枪组前排的六人平放鲁密统。

兵丁们京富哈也是其中一员,身上的火烧起来这位牛录章京疼的东串西跳,全然没有了主子爷的气度,更像是一个跳大神的巫师。前面的牛录章京库图是幸运儿,浑身竟没粘上一点火星,久经战阵的库图明白,停住,后退是没可能的,只有冲出火场还有一线生机。

队前的拨什库则是没有这个烦恼,前面二十余骑听他号令加快冲阵,出了埋伏的圈子,虽听后面混乱无比,已是不管不顾冲了上来。

到六十步时,李山一声号令:

“放。”

京海赖带领另一路骑兵沿城西白玉山同南城之间的官道疾驰,这个官道是连接码头和北城的大道,可并排两辆牛车,比较宽敞,道上疾驰时,可以清楚看到城上的明军指指点点,海赖不禁大乐,知道大爷们这是断你们归路,你们这般尼堪又能如何,真是缩头乌龟。

大道经过城西,拐过东南角就可以见到码头,南关码头不如说西南关码头,码头距城西南更近一些,前锋领催带人经过西南角进入城南,远处密密麻麻都是人群,领催仿佛又看到喋血的场景,不禁加快了马速。

突然,他听到连续的轰轰的响声,他抬眼望去,近岸十余艘大船上升起大股白烟,接着自己身上剧痛飞了起来,同时,他听到噗噗呲呲的响声,接着全身剧痛,渐渐失去知觉。

海赖刚刚到达转角,也听到前方连续的炮响,当他转过转角,只见旗兵连人带马倒成一片,不下百余骑倒在地上挣扎,人的惨呼马的悲鸣呼应,海赖急忙勒马停下,只见船上又有炮响,接着大量散弹飘散在前方,海赖心痛至极,都是邻里的旗丁啊,这仗没法打了,几十门炮盯在这,道两旁一面较陡的山地,一面是深寬的护城壕,死多少人不够填的。海赖马上喝令回军。

原来,前几天赵烈登城头看了两城的地势,定下了东侧利用路窄林密火烧,西侧利用转角距海近,两边坡地壕沟遮挡,中间较为狭窄的地势,用舰炮狙击的计划。

回去同老爹商议,几经说服,老爹终于同意,将福山福海号上的弓弩手火器手、披甲组调出由赵带领阻击,同时发下赏格只要出阵临敌,每人十两白银,如果战没给家眷三百两的抚恤银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

这些银钱将军兵们刺激的嗷嗷叫,人人奋勇,开玩笑,就是死了,家里日后的生活也无忧了,值了。

赵烈又将几艘船上的火油,和坛子收罗一空。就这样凑足了近四百名兵丁在赵烈手下军余的统领下埋伏在道路一侧纵火。此番终于功成,不过只能挡一天,这一天,大火过林,到处烧的火热,建奴是别想进入了。

西侧则用二十余艘船舰炮试炮定准,四炮接着四炮依次发射散弹,保持炮击的连续,炮击阻路。

旅顺两侧的伏击终于让建奴前锋吃了一个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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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烈行进在队伍中,慢慢平复心跳,让还处在狂躁状态的心情平静下来,京、牛录章京指挥围城,所谓围城其实就是席地而坐,坐等南关的消息。作为大金国的和硕贝勒,就没必要在外干等了,莽古尔泰自己也感觉有点累了。

莽古尔泰回到原北城明军官署坐下歇息,这里十分的杂乱可见尼堪奔逃时的仓皇,三贝勒刚喝了≤,一口水,刚端上的牛肉干还没吃上一口,贴身的戈什哈布泰就从外面急匆匆进来跪下,

“主子,东路库图、富哈受阻,”布泰看看莽古尔泰,只见莽古尔泰并没暴怒,只是极为诧异的看着布泰,按莽古尔泰所想,此两路应在码头汇合了。

“如何受阻,库图呢。”莽古尔泰厉声问道。

“主子,库图、富哈两位大人至今不见踪影,领催索霍等人带伤回报。”布泰硬着头皮禀报。

嘶,莽古尔泰手中水壶险些飞出,嗯,制怒,弟弟德格类所言,父王已老,大哥你也有机会登基汗王,然脾气暴烈不利与你,应制怒。

“让索霍进来。”莽古尔泰咬着牙吩咐。

“嗻。”布泰长出一口气,这股火没发到自己身上,至于一会发到谁身上就不是布泰考虑的了。

片刻,只见两个浑身灰黑的人连滚带爬的跪着进来,只见两人头盔不见,头发散乱,甲叶凌散,其中一人手上还有血迹,莽古尔泰喝道:“索霍,如何这等模样。”

索霍浑身一抖,伏身于地不敢看贝勒爷,

“主子爷,我等沿小道南下,半途明军树林中埋伏纵火,前队陷于火海,后队我等数次冲阵,奈何火势太大,山上山下燃成一片,烟火熏人,奴才们实在无法呀。。。”索霍声泪俱下。

他心知三贝勒脾气暴烈,能否活命,全在于此时自己的表演啊,不过自家所言句句是实,谁让自家是后队中官职最大的,只好前来禀报,真是倒霉催的啊。

“好奴才,欺你家主子不识,何等火攻让前队全墨,”莽古尔泰一甩辫子,气的浑身哆嗦脸皮涨红。

“主子,尼堪用的是大量的猛火油,粘上不易扑灭,小路两旁的林木皆被尼堪点燃,旗丁损失惨重啊,奴才左手后两指也被火油粘上,奴才不得以拿刀自断啊。”另一个熏得象黑人一般的拨什库痛哭回道,并把左手抬高以示人。

莽古尔泰仔细一看,果然此人左手后二指齐根断去,现在还流着血,莽古尔泰吸一口气,抬眼看着布泰,布泰急忙回道:“主子,回来的旗丁,马匹大都有烧伤。”

莽古尔泰大怒,怒吼一声,“张盘,好尼堪,攻下旅顺,看我生啖汝肉。”

虽知张盘此前连败金军,不过,去年两次来攻的金军是以投靠的汉军为主,扶以少部分女真甲兵,战力不强,何况我三贝勒没来,今次,我就是来取你首级的,没想到,刚到这,张盘就扇了自己的脸,还扇出了血,这让三贝勒情何以堪啊。

一阵脚步声传来,另一贴身戈什哈图鲁进来跪下,“主子,西路牛录章京海赖派人回禀,南城西南被明军水师大炮封了,他带人冲了两次,到处是散弹,损失了六七十骑,派人示下。。”

咣当,莽古尔泰手中的水壶终于飞出,制怒,制怒个屁,莽古尔泰头部充血,自从随父反明以来,从未有此败绩,如此窝窝囊囊,莽古尔泰当下只想杀人,不过,一想到,损失的是自家正蓝旗子弟,一想到自己还有后手,莽古尔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命,两队回军,明日再战。”莽古尔泰咬着后槽牙喊道。

立时,嗻声一片。

张盘大喜,大喜之下张盘的身子开始发飘,自从得知东西两路大破建奴,张盘就飘了。

张盘在城头安排兵丁,青壮编队,以及条石、箭弩、火药、编练丁勇等等杂事时,先是东城外火光大盛,烟雾缭绕,人喊马嘶,张盘忙赶到东城墙,好在城实在不大。

到东城后,兵丁报,水师埋伏火攻建奴,烧死烧伤无算,张盘大快,连风向偶转吹来的烤肉香气都令其迷醉令其迷醉,还心情大好的调侃其他因此呕吐的兵将,到西南连续炮响,朱国昌报威海水师炮退建奴,杀伤众多,老张立马飘了,复仇的快感充满全身,死伤的都是真奴啊,真奴啊,老张激动的头部充血,满脸通红。

赵烈就没这么好的心情了,当他带着大队回到城南时,只见码头乱成一团,地上躺了至少数百尸首,有十余名建奴在地上厮杀,还有几个建奴骑兵在马上大砍大杀。

原来火炮轰击中,还是有前锋二十余骑冲入码头,一时如入无人之境,在此维持纪律的百十名军户与敌厮杀,片刻被杀伤一半,还好还是杀伤几个建奴,造成大部建奴落马,然后,就没然后了,军户们崩溃了,剩余建奴如虎入羊群,辽民手中大部没有兵器,无法反抗,胆小懦弱者逃散,有血性的拿木棒,菜刀反抗,半晌,死伤数百。

赵烈赶到时,已是横尸遍地,水师急派披甲乘小舸上岸,此时只是近岸,城内怕建奴大队冲城,不敢出击。

赵烈大喊,“出,”当先冲出,疾走几步,感到脚下有物,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衣着破烂,一支右臂被砍断,断臂的手牵着一个婴孩的手,,婴孩几乎被劈成两段,孩子乌黑的眼睛呆滞的看着天空,破烂的小衣被鲜血浸透。女孩一边痛哭一边看着婴孩。

“杜立,救这孩子。”赵烈喊了一声,然后红着眼急冲而去。

阿果泰是新升的拨什库,也是刚刚当爹,这是家中的京额鲁大急,估计是内应正在夺门,不过,他不可能无令而进,毕竟没看到内应夺门后的信号,此时莽古尔泰的一个戈什哈传令进击,莽古尔泰选择了冒险,而不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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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鲁一声令下,数百建奴一跃而起,先后把所背负的沙袋投入护城壕,转瞬间将护城壕垫高成一个宽一丈的小道,最后的三十名壮汉抬着巨大的撞木沿道而进,莽古尔泰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如内应在内相持不下,外面就趁守军无暇相顾之时撞门而入,不过,前提是内应支撑相当的时间。

可惜,张盘不会让莽古尔泰如意。

几百旗丁刚过护城壕,城上一声号角,城头涌上大批明军,随之如雨的箭矢而至,为了不出声音,前队都披棉甲,离的太近,一时死伤者众,惨叫连连,额鲁咬牙带兵急进,三十名壮汉中近十名伤亡,后续补人才勉强到达城门。

刚开始冲撞城门,城头石块,火油俱下,死伤殆尽,幸亏后军旗丁重箭支援,让城头的明军一乱,攻势一顿。

不过,额鲁没有多余的壮汉撞门了,又没带云梯无法登城,棉甲的薄弱防护也顶不住明军的箭矢,无奈,额鲁下令撤,只见众旗丁向后狂奔,后军步弓激射掩护。

明军则是居高临下的还击,一众建奴兵丁是抱头鼠窜,总算是大部撤下。一点人数,少了百余名旗丁。

城内的喊杀声渐歇,内应完了,莽古尔泰无奈回军北城。一回城,即命人将李永芳派来联络内应的汉军牛录曹凯鞭杀,可怜几个汉军好不容易从明军的箭矢中逃得性命,却葬身于三贝勒的怒火下。

莽古尔泰柱刀充耳不闻门外接连不断的惨嚎,告饶和皮鞭划破空气抽到人身上的闷响,自顾自的想着办法,待千阿巴泰手下的包衣到来,再填壕攻城,不过没有汉军炮灰,全部都是正蓝旗丁攻城,这是不可能的,在父王老迈,各大贝勒蓄势的关键时刻这么干,那是自杀。

调大炮,汉军,大批包衣,以及运送粮械的队伍,非两三万人不可,这也是不可能的,今岁汉奴大批脱逃,本已是田亩荒芜,粮食减产,不会有大量粮草从辽中运来,辽南人口稀少,无粮可供。

此次前来就是希望里应外合,用最小代价夺城。

想到这,莽古尔泰又腾起对李永芳的怒火,这个狗尼堪无能却带给本贝勒爷这般奇耻大辱,什么狗屁内应,不是这些所谓无能的尼堪,正蓝旗怎能折损如此多人马。

“来人,将几个狗奴才用马踏烂。”莽古尔泰恶狠狠的下令道。

李永芳深得父汗信任,莽古尔泰无法对他动手,不过几个汉军奴才就成了李永芳的替罪羊,成为烂肉。

城中,门洞前一地狼藉,尸首遍地,倒下的大都是归降的汉军,张盘坐于一块大石上,面前几名亲兵驾着左腿、右臂中枪的方松跪伏于地,这是张盘特意交代留下的活口,张盘可不想让这个内奸痛快的死了。

方松被几名亲兵压俯于地,口中嚷着,

“大人饶命,我等家人被建奴扣押,我等如不从,就杀尽家人,女人还要受辱啊,大人饶命啊。”一时涕泪横流,外面的声响已经停息,他明白金军今日是没法破城了,那么他就完了,于是告饶求生。

张盘厌恶的看着方松,就这样一个杂碎差一点葬送军旅顺城,自己瞎了眼,轻信此人。若他是个汉子,就应说出家眷被扣,以求速死,自己也能给他个痛快,现在这个鼻涕虫的样子,张盘更是痛恨自己当初瞎了眼。

“来人,将其鞭杀后,砍下脑袋示众,以儆效尤。”张盘也是恶狠狠的下令,对于这种投靠建奴的败类张盘绝不会手软。

两边的统帅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同一方式杀人,悲哀的是他们孽杀的都是汉人。

城内外大乱的时候,赵烈被杜立叫醒,赵烈来到甲板上倾听,须臾,各船兵丁都起来备战,今天是建奴来的京、领催、拨什库等中下级军将。

这是最近几年少有的损失,正蓝旗士气跌落谷底。要知道牛录都是聚居在一起的,东边几乎整个牛录的阵亡,将会使几个村落几乎家家戴孝嚎哭。

伊泰阿单独为吉鲁堆了柴堆,在托尔脱的帮助下将吉鲁放在其上点上火,看到火中吉鲁的尸首翻转,焦尽,伊泰阿泪流满面,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兔死狐悲中正蓝旗也没有了往日的喧嚣,两军都弥漫着莫名的安静,在旅顺南北对峙起来。

程。

张庭心头一热,急忙应允。

张庭。”亚历山德拉开口说到。

我去,赵烈一口茶呛了出去,连亚历山德拉都学会约法三章了。

“小姐请讲。”赵烈抹了抹水渍,正容说道。

“第一,请您直到离开澳门不要勒索澳门人。

第二,如果到了地方,如果与你所说不符,我可以马上回来。

第三,我要带着自己的船和护卫。”亚历山德拉盯着赵烈言道。

“可以,我可以完全答应你。”赵烈大喜过望,勒索澳门人那是用不着了,已经达成协议了嘛,至于欺瞒,那是没有,山东那里数万辽民在艰难度日也是真实的,嗯,不怕你不相信,就怕你不去。

“希望你用我们天主的名义发誓,再用你们大明神明发誓。”玛塔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令赵烈发狂。我去,厚报取消。

“我以玉皇大帝的名义发誓不违誓言,否则进入十八层地狱。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不违誓言,否则让水淹没我。”赵烈对于鬼神无惧,何况他不认为自己说了什么谎言,当然,小小的纰漏是存在的。

玛塔满意的点点头,在她的观念里既然用上帝名义发誓,那就值得相信了。

亚历山德拉抿嘴微笑,温婉至极。

“其实,和你们一起的有澳门议事、葡萄牙军人、匠师。你们不会孤单。”赵烈明白亚历山德拉和玛塔的担心,于是告之实情。“我与你们葡萄牙人已经结盟。议长已经任命你为葡萄牙方面驻我军的代表。”

“真的嘛,太好了。”亚历山德拉眼睛已成了月牙,当真是花容月貌。

赵烈一时看呆。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在三日时间里,水手们在葡萄牙水手的教导下学习操纵软帆,其中,横帆、纵帆、纵帆、斜帆短短的时间灵活应用是不现实的,不过冬天大的风暴没有,只要安全的到达石岛就是胜利,回去后有的是时间操练。

这日晚上,众人又一次汇集到福海号船舱。

“金三千一百二十八两,银三十三万六千二百三十两。

葡萄牙雷斯金币三千余,银币四万余,葡属巴西十字金币一千枚,银币九千余枚,西班牙埃斯库多六千二百枚,八字金币三千枚,

火绳枪五百余把,全身甲二十六套,半身甲六十五套,库房里和炮厂合计现有二十四磅炮十一门,十八磅炮十门,十二磅炮二十二门,九磅炮二十五门,六磅炮十二门。还有十门炮三日后完工。”

唐显文口干舌燥的喝了口水,其实还没到这种程度,但是绝大的收获让他眼晕,语调都有点变形,他得安稳一下。

“三百五十吨战舰一艘,三百吨战舰两艘,二百吨战舰两艘,四百五十吨盖伦商船三艘,二百吨福船三条。其中一艘三百吨战舰配炮三十二门,两艘二百吨战舰共配炮二十门。其他没有配炮。

安达卢西亚战马五十二匹,其中公马二十八匹,母马二十四匹,卢西亚诺马二十七匹,其中公马十七匹,母马十匹。

玉米种子两千斤,红番薯三千斤,白番薯八千斤。”

唐显文高亢的念完收获,众人是喜上眉梢。

“另外,生丝、棉花、生漆、瓷器、丝绸等不易变现的没有统计。”

赵烈既然同澳门结盟,就不能把所有的东西拿走,否则,阿隆佐可是真得下课了。在这里得到战马、粮种那就是惊喜了。

“这样,银留五万两,金币、银币全部留下。银五万两交于船厂。其他开始装船,另外,把没有配炮的船把炮配上,即使人手不足,也当压仓石。”赵烈下了指令,

“炮厂带走葡萄牙炮师三名,冶炼师三名,汉人匠师带走三分之二,有家眷的带上,船厂照此办理,另外宣布月饷翻倍,每人安家费二十两,再有不去者,绑了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炮上了船,金银上船,三百把火绳枪上船,只有战马打算提前一天上船,这可是娇贵物,也不知道有多少可以活着到岸,他们可是寄托赵烈极大的希望。

这一天,唐显文带着一个胖胖的大明人求见赵烈。

“公子,此人是大明商人罗长山,因为帮我引荐进入议事厅,深恐我们离去后,葡萄牙人秋后算账,家乡是香山县的,以前,跟随葡萄牙人太近,还把家迁到澳门,回去怕不容乡里。因此,他打算为我等效力。大人您看。。。。”唐显文恭敬请示,这事上,虽说对于罗胖子稍有同情,不过此事还须大人定夺。

赵烈听唐显文讲过唐胖子,知道这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不过,又多了一条认识,有决断,有破釜沉舟的魄力。

“让他进来。”赵烈吩咐道。

唐显文长舒一口气,这几天,唐胖子都快把他缠得疯了,真是个牛皮糖,粘上就甩不开,唐显文此番立下大功这个唐胖子可算有功,唐显文还真拉不下这个脸来拒绝。

“大人,小的罗长山乃是澳门大明海商,如今敬服大人德威,愿追随大人麾下,今后不知小人能否为大人效力。”罗长山满脸堆笑的问道。

他心中忐忑,如论如何这明人是自己引荐的,事后葡萄牙人肯定会秋后算账,家乡又已是不容自家,跟随眼前的这位大人是自己唯一的出路了。

“当然可以,我等欢迎一切与我军合作的商人,”赵烈是微笑以对,态度和蔼,“我等订立的制度将会同澳门相同,今次,本将特意聘请澳门的议事帮助订立本将辖地的议事厅,将会由议事厅决定日常政事。”

“大人圣明,澳门议事厅事宜确有我大明借鉴之处。”罗长山脸上的肥肉乱颤,媚笑说道,“大人,此番小人呈上献银一万两望大人笑纳,还请今后多多关照。”

“免了,本将从来不接受献金,罗东主不必客气,还请收回,只要罗东主守法经营,本将包你买卖兴隆。”赵烈端茶送客。

“嗯,罗东主,如果有人劫掠你的商船,本将定会为你做主。”赵烈最后说道。

罗长山长揖拜谢,方才他以为没入大人之眼,所以大人没有收取献金,如今看这位赵大人是真的不收献金,当真是前所未见,罗长山将信将疑的随同唐显文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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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天午时初,发生了一件意外,让赵烈第一次感到老天也许对他不薄。

初六午时初,一艘四百吨的西班牙盖伦商船和一艘三百吨的护卫舰来到澳门,码头上的赵达急命聚集兵众。克里希托和若昂在十名大明士兵的监视下将船引领到福海号旁停泊。

阿方索佩雷斯是萨马号护卫舰的船长,此次长途航行到此的目的两个,一个是国内传来信件,澳门总督马士加路也去任回国,新的总督罗保将在几个月后到任。

西班牙总督费尔南多命令阿方索带领萨马号护卫商船巴拉望号前来澳门,顺便将美洲带来的白银换成生丝、瓷器、丝绸等畅销货。

美洲的白银换成大明畅销物品已经是几十年的惯例了,大明富庶,但是金银奇缺,西班牙有着美洲的金山银山正好调剂有无,这可是每年两百余万两的买卖,也是澳门到吕宋商路繁盛的因由。

在码头,阿方索与巴拉望号船长罗梅罗汇合,在十余名护卫的带领下前往议事厅求见议长。

“阿方索,以前到这里是不需要护航的,不过,自从尼德兰人占领了大明的小琉球,∑,他们的船以此为基地骚扰我们,当下是不得不护航了。”罗梅罗眨巴着圆圆的巴斯克人的小眼睛叹息道,他还有着巴斯克人常见的五短身材和黑色的须发。

“罗梅罗,现在没有办法,只能希望王国从神圣罗马帝国战争中脱身出来,否则我们海外领地日子更是难过。”阿方索附和道。他长着西班牙人少有的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的阿方索让人一眼看到就印象深刻。

当然,阿方索明白西班牙从战争中脱身出来,说的容易,做到太难了,法兰西、英格兰、尼德兰人占据了优势,哪有那般容易放过西班牙人,他们对于西班牙帝国的领地可是垂涎三尺,这帮子强盗没有得到好处怎么能够收手。

两人慨叹着前行,一众人等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几十名大明装束的士兵围拢过来,明晃晃的长枪以及火枪对准了他们。

护兵头目索尔多和另一个护兵举起了燧发短铳。

“放下武器,澳门已经在我们控制之下。”唐显文喊道,克里希托翻译。

索尔多不言语冲着唐显文就是一枪。索尔多在菲律宾见得多了,当地土人对阵西班牙士兵,最开始气势汹汹,几声枪炮过后,如鸟兽散。索尔多赌的就是大明土著人头目被杀,立即溃散。

不过,他赌输了。

唐显文机灵的一躲,弹丸擦着左肩划过,溅起血花,侧后的一个明军躲闪不及,胸口中弹,惨叫一声跌倒打滚。

于此同时,几声枪响,索尔多还有几个护卫中枪倒地挣扎。唐显文早已交代,除了两个领头的活捉,其他人反抗就格杀勿论。

阿方索、罗梅罗僵直的立在那里,脸色惨白,他们是海军,炮战经历过,不过这么近的距离交火是第一次。

唐显文回身观看倒下的明军,只见他喊声渐止,眼看是不行了。

“把护卫都杀了。”唐显文咬牙下令。

长枪兵上前呼气送枪,噗噗声音乱响,剩下的几名护兵惨叫倒地,长枪兵无论死活补枪,只剩下阿方索,罗梅罗两个。

“如果,你们不能让船上士兵投降,这就是你们的下场。”唐显文杀气腾腾的说道。

两个人此时看看地下到处是血窟窿有的还在抽搐的尸体,无奈点头,此时由不得他们不低头,保命要紧,对面的大明土著人就是一帮子杀人不眨眼的野蛮人。

船上的西班牙士班牙士兵都在整理仪容,一会儿船长回来后,大部分人都可以放假,正好可以尝尝大明女人以及葡萄牙女人的味道。

众人嘻哈谈笑,气氛轻松,在甲板的人们可是有点狐疑,好像隐隐听到几声枪响,不过,介于是在澳门,也没有太在意,不是还有葡萄牙人维护秩序嘛。

但是身后海面上来了三艘葡萄牙战舰可是不同寻常了。更奇怪的是他们排列开竟然以侧弦对着两船,封堵了航道。

萨马号的大副下令戒备,同时他用望远镜仔细看看,确实悬挂葡萄牙王国旗帜,甲板上是葡萄牙人,不过,有一些大明装束的人也在,他正狐疑间,码头上涌来了上百人明人。

仔细一看,他发现两位船长被俘了,明人喊话让他们投降。

此时,三艘葡萄牙船上的开闭式炮窗开启了,露出了黑洞洞的炮口,大副心下冰凉,自己船上有大小三十门炮,巴拉望号上只有不足十门炮。

双方大炮侧舷以对,近四十门对十余门,问题是他们可以对着萨马号集中开火,萨马号对一艘敌舰集中开火,剩下的两艘谁对付,这是个死局,绝无幸理。

大副略一思索,就下令投降,即使这般投降,责任也不在他身上,上面还有船长呢,当下保住自家的性命要紧。

两船上近二百名西班牙士兵陆续下船放下武器。

码头上主持的赵达和战舰上张鼓声长出一口气,大明的炮手加上威逼的葡萄牙炮手全部排开只够两艘半船的,毕竟每艘船上就有二十余门大炮,共计七十门炮,哪有这么多炮手,而且对于大炮还没有熟识,这是在冒险,赌博,好在西班牙人没有勇气冒险,赵烈赌赢了。

当赵烈抵达码头时,已经尘埃落定了。

赵烈好奇的仔细看看西班牙人的战舰,发现相比葡萄牙战舰,西班牙战舰船楼还是高大一些,看来历史上高大如楼的美洲宝船给了西班牙人百年难忘的记忆。哪怕在战争中吃了英格兰人的大亏,这战舰还是稍显太高,影响平衡、航速。

赵烈前世和总部的李谦臭味相投,喜欢相携到世界各地旅游,英国、美国都去过,英国的风帆战舰也见识过,不过也就是见过外形,只是欣赏了一番而已,感慨一下,英格兰人就是乘坐它们征服世界,成为日不落帝国的,谁知最后竟然到了大明,否则多看看,多学习一下啊,可惜了。从外形上看,外行赵烈只是看出英格兰人的战船可是比西班牙人的低矮多了。

赵烈下令,让葡萄牙、西班牙的表亲们一起到大炮台汇合去吧。

晚上,清点的情况报了上来。

“白银二十一万两千两,火枪一百五十七枝,另有燧发短铳十一枝,全身甲五副,半身甲二十副,火药千斤,望远镜十八个,安达卢西亚战马三十六匹,其中公马二十五。”又是唐显文的汇总。

“显文,你的禀报我日日听也听不够。”赵烈开了开玩笑。

底下众人哄堂大笑,这般收获丰厚的禀报谁都想天天听。

赵烈心情绝好,两艘战舰,它们是有点笨拙,那是同英格兰人比,在远东还是威力十足,二十万两白银更是雪中送炭,对于菲律宾总督费尔南多,赵烈衷心赞一句,真是好人啊。

至于额外得到的战马,赵烈更是想发给费尔南多好人卡,大大的好人啊。采购大明物件的大笔银子,带给澳门增强机动力弥补兵力不足的战马,都一通送给了赵烈。真是让赵烈感动的热泪盈眶啊。

这趟澳门来的值了,要钱有钱,要船有船,要人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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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日,所有的战马上船。为了防止意外的死伤,一百一十七匹战马都上了澳门新造的三艘盖伦商船。

由于担心老船带有大量的细菌,最终让马匹在长途航行中患病死亡,赵烈做主选了新船运输马匹。这三艘船别的货物没上,就只装了这百余匹马。可见赵烈对于他们的重视。

要知道,安达卢西亚战马心情温顺,爆发力,耐力中上,负重一流,成年战马身高在一米五十以上,大明人体形偏瘦,加上披甲,骑上安达卢西亚战马,可以有重甲骑兵了。冷兵器对阵时,重甲骑兵的破阵作用是恐怖的。

当然,日耳曼人的体格,加上重甲,大约安达卢西亚战马就有些不够看了。

为了将来的繁殖和驯马,赵烈将澳门的两个养马和驯马师里卡多和席尔瓦一同带走,答应他们年金翻倍,还有赏金。两人在刀枪的威逼下捏着鼻子从了。

至此,马匹和驯马师总是到安排完毕,这可是赵烈此番澳门之行的惊喜,同建奴交锋没有大批的骑兵,那就只能被动挨打,取得不了歼灭战的胜利,更不可能长途野战,一旦建奴发现了你这个弱点,那∞↓,么意味着你的末日不远了,诱敌深入,截断粮道,建奴就是以这种方式连连击败明军。

你就是晓得建奴这个套路,你也得钻进去,因为你根本没有大批的骑军保护粮道,因此战马及其紧要,如果都是购买蒙古马,一则蒙古马每年能买到的也是有限,大量购买就会让马价腾升,耗费太大,再则蒙古马矮小的身材对于俱甲骑兵先天不足。

在赵烈看来,他就是再努力整训骑兵也比不了从小长在马背上的蒙古人和建奴,因此俱甲骑兵武备防护的全面能让其麾下的军兵的战力大增,因此引入安达卢西亚战马配种就是必须的了,当然这个过程也是漫长的。

这两日,赵烈神经绷得很紧,百里路半九十,收获再大没到山东地面上,那还是空欢喜,只有到了石岛,才算是胜利。

当战马归位后,赵烈总算松了口气,唐显文也是大松了口气,随后是其他的物品登船,除了缴获的物品还有平价征集的铁甲和望远镜,这是军国利器,赵烈没有客气全部征集了,当然都是给了平价,这可是答应亚历山德拉的。

哪些货物到哪个船上,金银到哪个船上,战马上哪个船,更麻烦的是上船的葡萄牙军人、匠户、大明匠户,现下既让他们发挥作用,又不让他们过于聚集产生不测,何况还有近两百名西班牙战俘,这些可是让赵烈,唐显文等人费尽心思,终于难捱的时刻就要过去了。

大明历正月十一一早,最后上船的大明工匠们开始上船,虽说,大人们说每月饷银翻倍,孩子可以上私塾,不过,毕竟是没亲眼看过,眼下更多是被刀枪逼上船的。人群中不时传出女人哭,孩子叫的杂音,场景有点凄凉。

葡萄牙军人、工匠还算平稳,同阿隆佐议长大人十分亲密的议事法比奥先生也一起同行,而且前天,他们都签署了三年的雇佣合同,薪金、奖赏都还满意,而且还有葡萄牙军人同行,也算安心。

赵烈没在现场,他亲自到议事厅迎接议长阿隆佐,以及特使亚历山德拉小姐、副使法比奥先生。

是的,议长大人闭门同正副史交谈了半个时辰,赵烈没在意,不过是如果有结盟价值如何,没结盟的价值如何,赵烈相信这不是问题,他们到时会求着自己结盟。

法比奥先生是一位不到四十的麦色头发,褐色眼睛的葡萄牙人,面相颇为和善。

赵烈陪同两位大使和阿隆佐抵达码头,已经装完货物的海船已经起锚出海,只有卫青号、穆尼蒂斯号还在等候。

是的,赵烈为新缴获的盖伦帆船起了中国名将的名号,最大的新建的三百五十吨战舰起名卫青号,三艘三百吨战舰分别命名霍去病号、李广号、陈汤号,两艘两百吨战舰命名周亚夫号、彭越号。

&nbssp;四艘商船分别命名洪泽湖号、微山湖号、兴凯湖号、高邮湖号。战舰起的名字让人激动不已,都是汉代名将,但是商船的名号叫人莫名了,没听说给船以湖命名的,而且兴凯湖是哪。当然赵烈在这件事上是乾纲独断,一众属下也只有从了。

穆尼蒂斯号,则是洛佩斯家族的私船,确切的说,是亚历山德拉和哥哥弗朗西斯科的私船,他们就是乘这艘船来到澳门的,水手、护卫都是自家的,这艘船不大,只有二百吨的战船。好在建成只有五年,船况较好。

也许是归期未定,还有安全的考虑,亚历山德拉带了不少的东西,大部分已经上船,不过,当下同她一起登船的衣物,杂物箱子就有十几个,看的赵烈眼晕。法比奥先生一同登上了穆尼蒂斯号。

阿隆佐先生当然是同赵烈一同登上卫青号,卫青号的船长赵烈任命阿隆佐推荐的原霍去病号的船长穆尼奥斯担任,水手长也由葡萄牙人担任。

最后,驻守大炮台的五十名兵士来到码头,黄汉禀报,大炮台解除武装。至此,穆尼蒂斯号、卫青号离港,当离港十余里超出大炮台最大的二十四磅炮的射程后,卫青号放下小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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