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杀了崔玄师。且,必须亲自动手。
后者便是崔玄师得以多活几日的缘由。
崔玄师的府邸早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同样,除了固定取送必需品的人,亦没?有人能够进去。
昭昧来到的时候,崔玄师正在?烹茶,许是独自一人,未戴面具,赤露着惨烈面庞,于水雾袅袅中问道:“公主可要来一杯?”
“不必了。”昭昧坐到他身前。
崔玄师只饮了自己那杯,说:“还?未恭喜公主,得偿所愿。”
“现在?还?太早。”昭昧道:“此事对你?应当谈不上恭喜。”
崔玄师放下茶杯:“至少不算坏事。”
昭昧说:“李璋已死。”
崔玄师笑:“公主不是仍在??”
昭昧冷笑:“崔相异想天开了吧。”
崔玄师道:“我虽不才,当有可用之处。”
昭昧嘲讽:“我以为?你?对李璋多么忠心?耿耿。”
崔玄师慢声道:“他在?时,我竭尽全力,他不在?时,我待公主也将一般无?二。”
昭昧道:“崔相曾言,女子?不宜登基。”
崔玄师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昭昧笑了,笑出了声。
崔玄师动作微顿,目光垂落:“公主这笑令某不安。”
“不安便是了。”昭昧道:“我是来杀你?的。”
崔玄师眉眼微动,抬头?,似不相信。
昭昧喜欢他这表情,笑道:“你?愿退而求其次,我却不愿与你?将就。”
崔玄师容光收敛,手指不觉中攥紧茶杯:“你?当知?晓我是何人。”
“你?是何人……”昭昧缓慢道:“我自然知?晓。”
崔玄师因了这话似有惊喜而目放微光,昭昧眼见,又刻意凑近到他耳旁,低语:“你?是——”
崔玄师正凝神细听?,可刀声比语声更快!
切入肌肤后,昭昧对上崔玄师难以置信的目光,余下的话才姗姗而来。
“——该死之人。”
昭昧走?出?房间时, 为白日?的阳光刺得眯了眯眼。低头看身上,尽管躲得?及时,衣襟袖口处依然溅上了星星点点。她抖一抖刀锋, 走?下台阶,对一旁侍卫道:“太子身故,崔相以无颜面见先帝, 自决而亡。”
言罢,收刀。
这刀刚刚划破崔玄师的喉管, 任谁心生疑虑,明面上都找不到半点证据。
无非杜天下人之口。
倘若不能杜绝,就只能再次见血了。昭昧心头掠过?坚硬的念头——不管怎样崔玄师都不能留。
当初笃定崔玄师不会说出?那关系重大的秘密,在于时局所困,不能轻易挑起干戈,又有李璋与她同一立场, 崔玄师扶持李璋就势必隐瞒那段过?往。
但现在, 李璋死了, 崔玄师亦成刀下鱼肉,不杀只令她如鲠在喉。
昭昧回到府邸,李素节见了她衣上的血迹,什么也没说,等她换了新装出?来,道:“我?观往日?作战, 赵孟清用?兵惯常出?其?不意, 此番他狼狈败逃,换做旁人理当偃旗息鼓, 但若是?他,只怕还有后文。”
李素节张开地图, 说:“当初他所据六州,如今豫州已在我?们手里,余下上京、凉州、青州、湖州及并?州,上京兵马重创,又为我?们汝、幽、颍、豫包围,不适宜仓促作战,凉州虽然归属赵孟清,但当初双方作战时杀戮过?重,至今人心不齐,而并?州位置偏远,消息传达不便——只有湖州。”
手指点在湖州的位置,李素节道:“西侧与青州接壤,东侧与邢州相邻,进可攻退可守。”
昭昧明白了,说:“临走?的时候我?已经吩咐陆凌空坚守邢州,以防湖州。”
李素节道:“只陆凌空一人怕是?不妥。”
陆凌空不觉得?单单自己留在邢州有什么不妥。她只觉得?昭昧让她一味防守才是?非常不妥!
好家伙,本来以为自己总算能够出?兵了,结果,颍州那边的捷报已经传过?来了,她还窝在这里防守呢。
之前那边打得?热闹的时候,这里的确有兵力试探多?少过?个瘾,但是?现在,半个鬼影都见不着。
“公主这般安排究竟是?何用?意?”身边人疑惑。
陆凌空也想?问呢,她说不出?个所以然,直接道:“管她的,提醒大家小?心些?,千万可别松懈了。说不定哪天就冒出?一伙敌人了!”
身边人不以为然:“您没听到消息吗,赵孟清惨败,折了兵力不说,还丢了豫州,这会儿正?忙着养伤吧,哪里还顾得?上我?们。”
陆凌空变了颜色,肃然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该小?心,怎么知道他在豫州丢的,不会在别的地方找补?”
对方讪然,立刻道:“我?这就去提醒大家。”
然而,即使提醒,当大胜的消息传来时,仍有不少人被冲昏了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