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昧本就不抱几分希望,亦没有过?多失望:“看来崔相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不,我怕死。”崔玄师道:“他们若不答应交换,为了江流水,公?主自然不敢杀我。但他们若答应了交换,我才是真的会死。”
昭昧笑了,又沉下脸来:“既然如?此,你可?以滚了。”
崔玄师坚持追问:“公?主当真铁了心要走?这一路?”
“是啊,我铁了心要走?这条路。”昭昧轻笑:“况且,依崔相所言,女子登基会令矛盾激化、朝政不稳,那么,如?今乱世动荡、冲突不绝,岂不正是女子登基的大好时机?”
崔玄师面容冷凝。
“想必,”昭昧慢条斯理道:“有我这样?的前车之鉴,来日也不会再有人如?崔相这般,断言女子不该登基。”
崔玄师凝望她良久,道:“那便请公?主……好自为之。”
昭昧闲闲招手。
等崔玄师人一走?,她立刻坐直身体,召来人手。
派往颍州的使者?是几日后来到的,彼时,昭昧已经放弃,再听到对方拒绝的消息,也不以为意,宣布放行崔玄师。
崔玄师走?的当日,她还亲自去送了。
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谁都?知道崔玄师来后,公?主心情大为不妙,眼下的场面看起来就有些奇怪。
可?昭昧的确言笑晏晏,好像当真宾主尽欢。直到车马将行,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箭矢,令人防不胜防,暴雨一般射向崔玄师的车队。
护卫崔玄师的多半是高手,面临箭雨亦左支右绌,招架之时,更有另一道身影飞速掠过?,左冲右突,一次又一次沉闷声响,终于,箭雨停止之时,地面上多出几十具尸体。
唯有崔玄师与车夫仍旧站立原地。
崔玄师经久不变的表情终于裂开一道缝隙:“你——”
“我。”昭昧扬眉浅笑,招手道:“崔相,一路走?好。”
一个车夫载着一个宰相,纵有再多不满,亦只能夹着尾巴辘辘走?远。
昭昧望着他们形单影只的背影,嘴角挂着笑意。
旁边李素节道:“杀不了崔玄师,杀几十个侍卫也没有意义。”
“是没有意义。”昭昧理直气壮道:“但我生?气。”
李素节忍俊不禁:“好吧。”
但正如?李素节所言,崔玄师才是关键,此次他亲自前来,依然说服失败,意味着她们与李璋彻底决裂,仿佛一声锣鼓敲在耳畔,提醒她们形势的刻不容缓。
而曲芳洲那边,昔日刺杀她的人十分沉得住气,仍然没有付出水面,像沉在水底的水草,不知何时就要缚住她们的手脚。
“不能再等下去了。”会议上,昭昧道:“我决定破釜沉舟。”
曲芳洲问:“何谓破釜沉舟?”
昭昧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引蛇出洞。”
曲芳洲触及她的目光,若有所觉,微愣:“莫非……”
“是。”昭昧道:“公?开你的身份。”
“身份?”陆凌空转向曲芳洲:“你不就是曲二吗, 还有什么身份?”
江流水不在,河图坐在她身边,闻言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与陆凌空低语几句。
“什么?”陆凌空难以置信地上上下下打量曲芳洲:“女的?”
曲芳洲礼貌颔首。
陆凌空眼?神?跟刀子一样一寸寸割在她身上,重点在几处落了落,忍不住问:“你喉结怎么回事??”
曲芳洲答:“假的。”
“那声音呢?”陆凌空道。
曲芳洲答:“天生的。”
陆凌空眼?睛放光:“天生这副嗓子, 那可方便多了,想当?初我?压着嗓子, 可费死劲了——但是,你的胸呢?”
河图拽了拽她袖子,但那点力道,陆凌空根本没感觉。
曲芳洲微笑:“天生的。”
陆凌空捏着下巴又看了几个?来?回,连声道:“怪不得。怪不得。”
她惯常与曲芳洲不对付,这会儿更不收敛, 打量清楚了, 靠回椅背, 双手环胸,懒散道:“当?初我?还寻思着,你别像我?当?初那样,被上武军那群污糟男人带坏了,没想到?——你是这么个?像我?法儿。”
“不敢当?。”曲芳洲道:“论我?本心,不曾似陆都尉在驼驼山时那般自觉。”
“嘿, 你——”陆凌空坐直了身体, 将要开口,昭昧一声打断:“说正事?。”
河图道:“二?娘公开身份的确会引起轩然大波, 但会不会言之过早?”
曲芳洲表态道:“此事?需要时机,越是拖延, 越是难以抉择。就我?个?人而言,我?不想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