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昧问:“你既然?选择了逃,怎么又?放弃了?”
夏花说:“从前,我只是想逃,以为?逃得越远越好?——却连那都做不到。可现在,我逃过了,发现逃离原来可以那么轻易,突然?就觉得,逃也没那么好?了。”
“你不是想活着吗?”昭昧奇道:“可留下?来就要上战场,你还是会死。”
“我知道。我只是……”她抿唇微笑着,目光平和温柔,说:“不想再逃了。”
她的声音很?轻。
可昭昧却分明感到,有什么东西砸在胸口,发出厚重?的回响。
她想起了曾经的狼狈逃亡,也想起了后来的决定面对,还想起一步步走到今天,吐出的惊天动地的豪言。
不由得一笑,双手一合将名册收起,扬眉说道:“好?啊,那就留下?来。”
和昭昧分别时, 夏花心情复杂。
她忍不住回想昭昧的话:“既然是你带领她们作出了这些事,那?么,接下去她们也该更希望你带领她们。”
她答应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一切都脱离了轨道。
原本只是想独自逃离,可?当她选择去而?复返,一切都变了。她挑起所有人的愤怒, 带着她们走上一条不能回头的路,就不能抛下她们离开。
可?是, 秋叶……
夏花正思索着,忽然听到有人唤她。回头,见到从昭昧方向赶来一个隶臣。
隶臣在她身前站定,说:“犯人到了。”
“犯人?”夏花反应了片刻,问:“她在哪儿?”
隶臣在前方带路,又答非所问道:“娘子吩咐, 由您处置。”
李家?的隶臣称呼李素节从来是节娘, 娘子只能是昭昧。
昭昧说, 由她处置。
一瞬间,胸口淤塞,像坠了秤砣。夏花钉死在原地?,一动不动:“由我处置?”
“是。”隶臣点头。
脚下步伐顿时有千钧之重。
可?距离不远,再挣扎,目标也很快到了眼前。
夏花一眼就看到场地?上围着的姊妹们, 又透过?她们, 看到地?上跪着的那?个人。
有人吆喝一声,大家?都看向夏花, 七嘴八舌地?招呼着,充满死而?复生的激动, 似乎忘记了将她们带入死地?的正是夏花。
最初的激动散去,她们又陷入对未来的忧虑当中,不知从何?处听到风声,不断地?向夏花确认充军的事情,一边吐气一边叹气。
慢慢的,情绪平稳下来,大家?想起出现在此地?的目的,立刻散开,露出那?个犯人,说:“就是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犯人身上。
那?是个年轻女子,蓬头垢面,垂落的发丝半遮面容,看不出她眼中神情。
“你怎么能出卖我们!”
一个人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更多人附和起来,她们斥责着那?个犯人,说话时情绪激动,忍不住动起手来。
那?犯人一动不动。同?样一动不动的还有夏花。
她定定地?站在那?里,和犯人三步距离。
“夏花,你来!”有人拉着她上前几步,向犯人说:“你怎么对得起夏花!她本来都逃出去了,却又跑回来,为的就是把?我们一起救出去!可?是你,你做了什么?你却背叛了我们!你却背叛了我们所有人!”
说着,带上鼻音:“当初我们计划的时候,因为你年纪小,所以把?你排在前头,让你先走,夏花明?明?比你大不了多少,却非要断后……可?你呢?你却仗着先一步逃出去,跑去联系了官兵!我们哪里亏欠你了?就算,就算平日里多有竞争,可?夏花总没有对不起你吧!你怎么能这么狼心狗肺!”
夏花始终不语。
“夏花!”女子拉扯她的衣袖:“你怎么不说话?就是她害得我们走到这一步!如果?不是她出去通风报信,那?些官兵怎么可?能这么快知道我们逃走?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把?我们堵住?如果?不是她……说不定我们都逃了出去!”她声音撕裂:“夏花,你说话啊!”
半晌,夏花开口:“我没什么好?说的。”
女子难以置信地?问:“你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夏花摇头:“你们忘了吗?我们已经充军了。”
女子没有明?白?:“那?又怎样?她现在已经落到我们手里,难道还要白?白?把?她放掉?”
“不是啊。”夏花低声说:“公主的意思,她由我们来处置。”
女子痛快道:“那?不更好?!”
夏花反问:“怎么处置?”
女子哑然,又喃喃:“怎么处置?”
旁边,宏璧出声:“难道要……”
夏花点头:“军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