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声“扑哧”。那?位身材高?大的白衣人似乎很爱笑,笑开了头就止不住。
昭昧迷惑:“笑什么?”
赵称玄本来不苟言笑,此时脸上竟也带了笑意,眼角漾开皱纹,说:“笑你我有缘。”
昭昧觉得莫名其妙,眨了眨眼睛,问:“那?看病免费吗?”
“你看着就是有钱人,”旁人说:“还要?占这便宜。”
昭昧只看赵称玄。赵称玄颔首:“免费。”
她诊过脉,开了方子抓来药,交给?昭昧时,似是忍不住开口:“是挨饿了吗?”
昭昧当?作没听见,问这里能不能煎药。得到肯定答复,她就告别众位医者,抱着药包原路返回。明明是私闯宅邸被抓住,这会儿却走得像正儿八经来看病的人,也没人阻拦。
出了门,她回顾一眼,记住这个?后门,心里还惦记着陆凌空的事儿,往倡肆那?边张望,一码几家排得整整齐齐,天快黑了,仍然有人进出。
可昭昧不能再进去?,不然碰到宵禁就不方便了。
没能搞清楚陆凌空和江流水究竟去?倡肆做什么,昭昧有些遗憾地往客栈方向走,正在这时,她撞见了那?辆马车,一眼认出曲家的徽记。
曲家马车行驶到她刚刚走出的病坊后门,停下了,一位年?轻女子露出头来,怕人似的打量了一圈,碰见昭昧,略有尴尬地点头,从车里走出,回身和车里人道别。
这时,一只手探出车厢,帘子微卷,露出一张细腻的脸来,惊鸿一瞥,便遇见昭昧的目光。
他浅笑颔首,又自然转去?与女子说话。
很快,女子进病坊,帘子落下来。
昭昧怔在那?里。
又皱了皱眉。
往回走的路上, 昭昧纠结地捧着药包。
药很苦,可便秘更苦。
自从遭了灾荒,她就?总肠胃不调, 在郡城时治过,吃了些?药,有所好转, 仍没有痊愈,时而?便秘, 时而?腹泻,令她想起几年前她年纪还小的时候。
可现在她已经长大了。
素节姊姊跟着她一起挨饿,怎么就?没有这样的苦恼!
昭昧跟自己生着气。
耳边响起鼓声,意味着宵禁即将开始,她快走几步往客栈走去,临近时又停下。
陆凌空和江流水住在她隔壁。她该直接回避, 可?燕隼还在房里, 素节姊姊也没有回来。
她把药包塞进怀里, 鼓鼓囊囊的,试着高度往后退,退出好大一段距离,猛向前冲,一跃而?起,脚尖点?在墙面, 着力?后膝盖一屈, 便将身体蹬在空中,两臂伸展, 抓住了栏杆。
整个人在栏杆上打晃,她深吸一口气, 涨红了脸,手臂肌肉偾起,将全身吊上去,翻个转落到地面。
她重?重?吐气,甩了甩胳膊。
人瘦了,又很久没练功,手臂有些?撑不住。
天黑下来,客人们陆续回到房间。昭昧鬼鬼祟祟地摸到房门?口,见隔壁房间亮了灯,推测陆凌空江流水已经回来,更小心几分,推门?进屋。
被吓了一跳。
屋里多出个人来!
她一眼瞟向放刀的位置,就?要拔刀,坐着的人比她更急,忙问:“是武娘子——”
昭昧竖起手指:“嘘!”
对方立刻噤声。
昭昧这会儿反应过来,掏出药包,问:“素节姊姊让你?来的?”
来人是李家的王大,接她们入城时曾见过一面。他?低声道:“节娘让我来找您。”
昭昧问:“她怎么不来?”
“她……”王大面色讪讪:“暂时不能出来,让您先等等。”
昭昧皱眉:“什么意思?”
王大道:“大娘子吩咐,节娘这几日?不能出房——”
“什么?”昭昧恼火,不觉放声,又忙捂嘴,盯着房门?。
王大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昭昧不出声,他?更连呼吸都不敢。房间里一时安静得能听到燕隼的脚步声。
燕隼。
昭昧飞快把鸟笼塞进柜子,柜门?刚刚关上,忽然,敲门?声响了。
“咚。咚。咚。”
很有礼貌的三声。
昭昧缓缓站直身体,握上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