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姐”柳翠微快步来到李大姐面前,拉住李大姐的手,刚想说些什么,就听李大姐满不在意地说道“不就是屋子里去了一位老大姐吗当年他爹也是在家里头去的,这些年我领着三个女儿在那老房子里住着,也没怎么样。人都是要死的,有一天我也要死再说了,我和那老大姐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她没儿子,我也没儿子,定然不会加害我们的。”李大姐扯了扯二丫和三丫的手,两个小姑娘也说道“蔚蔚姐,翠微姐,我们很喜欢这间。”大丫也说道“是啊,这间的院子挺大的,搭个鸡窝,再种点菜都足够了。”柳翠微看了看李大姐一家四口,又转头看向吴蔚,希望吴蔚给拿个主意,吴蔚想了想,说道“我听说泰州有间寺庙很灵验,过几日去求几道平安福贴在家里吧,李大姐和几个孩子都喜欢,这间院子的各方面条件也很适合她们,就这间吧。”吴蔚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拥护者,但为了让李大姐一家住得安心,她愿意走个形式,体谅都是相互的,在这样一个时代,谁愿意住在“凶宅”里呢就像当初吴蔚选择住在义庄,也是考虑到即便是路过的强盗,歹人,也绝对不会到义庄过夜,人不比鬼危险多了李大姐之所以选择这里,定是听到牙行的人说,这是同等宅子里最便宜的,为了给吴蔚省些银子,李大姐连“吉凶”都不在乎了,吴蔚又怎么会吝啬一张护身符呢。牙行的人听到吴蔚这么说,当即喜笑颜开,说道“既然几位如此爽快,又是老主顾了,文书签好以后,我们牙行再送这位大姐一家一套全新的桌椅,一桌六凳如何”李大姐开心地说道“那正好,我们娘四个在这城里也没什么亲戚,平日里走动的人也就蔚蔚和三娘了,六个凳子正正好好”牙行的人当场拟了文书,落上了牙行的印鉴,吴蔚从马车里取了四十两现银,钱货两讫,吴蔚将房契和地契直接交给李大姐,后者红着眼眶说道“蔚蔚,这太贵重了,我们一辈子也还不起你的恩情了,房契和地契还是你留着吧,我们娘四个有个落脚之处就心满意足了。”“李大姐,你要是把我和三娘当妹妹,这契书你就要拿着。你忘了我们进城的时候怎么说的明日一早你们一家四口还要拿着这两份契书到泰州衙门去落户呢,不然巡防营可要到吴柳记拿人的。”李大姐恍然大悟,有些紧张地说道“那我这就去,可不能让官兵到吴柳记去抓人”吴蔚笑道“不忙,明日一早再去就好,今日还有大半天,既然宅子已经定下了,也就不用再看别的了,留在家里好好收拾,客栈的房间我今日续过了,晚上收拾完了就住回到客栈去。等家里的东西都置办齐全了,牙行把桌椅送来以后,我买上一挂鞭炮,咱们挑个好日子搬进来,咱们好好吃顿温锅饭,热闹热闹。”李大姐这才双手接过了吴蔚递过来的房契和地契,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李大姐守寡多年,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拉扯三个女儿,最是轻易不落泪的性格,可最近这段时间,她总是在偷偷落泪。“蔚蔚”见状,吴蔚干脆给了李大姐一个大大的拥抱,说道“大姐,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亲戚朋友,你们一家来了,我心里头也踏实,往后的日子还长呢,咱们都会越来越好的。”“对,都会好的”吴蔚带着牙行的人先出去了,柳翠微这才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交给李大姐,说道“大姐,这是我和蔚蔚对你们乔迁之喜的一点儿心意,最近外面世道不太平,换银子的时候小心些,包好了带出来,别让钱庄外面的人瞧了去。这是通宝钱庄的银票,泰州城内任何一家钱庄都认通宝钱庄的银票,一会儿你们到坊市的钱庄去把银子换了,买些居家的必需品回来,这房子里的旧物,能丢的就丢了吧,别留着。我打发两个伙计来帮忙做些搬抬的活儿,有什么重活累活你就交给伙计干,别累着自己。”李大姐不识字,也不知道柳翠微究竟给了多少,便让一旁认字的大丫来看,柳翠微给大丫使了个眼色,大丫劝道“娘,您就收着吧。马上就要入冬了,二丫三丫还小,棉衣,被子都得买,你要是不收,两位姐姐也无法安心。咱们一家都搬过来了,今后报答两位姐姐的机会有很多。”柳翠微赞许地看了大丫一眼,笑道“大丫说得对,大姐泰州城里的东西和村里大集的可不一样,这银票你们用得上。你要是不收,我和蔚蔚还得去帮你们置办,这几日实在是忙,不得空,你就收下吧。”李大姐这才收了,对着柳翠微和吴蔚千恩万谢,将柳翠微送出院门,目送马车驶离。李大姐问大丫“这银票是多少”“二十两。”李大姐急的一跺脚,想追上去,但马车已经走远了。大丫搀扶着李大姐劝道“娘,你要是把银票还回去,反而远了。蔚蔚姐和翠微姐救了我们全家的命,是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我们到了成衣铺,好好做活,多帮翠微姐姐分担一些,平日里有个跑腿的,打杂的,我和两个妹妹都抢着干,绝不让翠微姐姐累到一点儿,这份恩情咱们一家慢慢报答。”
李大姐听到大丫如此说,心中才渐渐放宽,嘱咐两个小女儿道“以后到了成衣铺,手脚都麻利些,会看些眼色,有什么活儿抢着干,别等着你翠微姐姐吩咐,记住了吗”二丫和三丫都坚定的点了点头,李大姐这才带着三个女儿回了院子。吴蔚和柳翠微连续跑了三家铺子,这三家铺子各有优点,二人决定回家去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和牙行的人分开,吴蔚领着柳翠微去了酒楼,要了四道菜慢慢吃完了,顺便商量了一下店铺的事宜。茶肆的位置最佳,价格也最高,要一百两。另外两家布庄,面积和茶肆差不多,但位置稍稍偏僻了些,价钱也便宜,一家算上店内的布匹只要一百两,另外一家存货多一些,要了一百一十两。吴蔚和柳翠微充分交换了意见后,决定选择那家一百一十两的铺子,原因有二。一是这间铺子距离米庄最近,步行过来只需要一炷香的功夫,骑马就更快了。第二个原因是,这家的存货很多,光是存货就值几十两银子,虽然很多都被洪水泡过,以布庄的销售方式是很难卖出去了,但是成衣铺不一样,柳翠微可以避开水渍进行裁剪,实在避无可避还可以试着洗一洗,洗干净了再做成成衣,基本不影响销售。即便不能完全洗干净,也可以做成冬衣发给吴柳记米庄和成衣铺的伙计们,有许多选择。虽然吴蔚在外面订了一些布料和丝绸,数量还远远不够支撑一个成衣铺的运转,与其租个不相干的铺子再花银子囤布,不如盘下一个布庄。如今泰州周边不太平,布匹运送进来的路上多有变数,还是就地囤货来的踏实。二人商量好以后,便敲定了这家一百一十两附带大几十匹布的铺面,明日一早就去牙行签文书。柳翠微提出要回去,吴蔚却说再等一等,直到酒楼的伙计来提醒说再过一个时辰城内就要宵禁了,吴蔚才带着柳翠微从酒楼出来,上了马车也不往家的方向走,只沿街闲逛。直到见了巡防营的人在沿街敲锣,这是距离宵禁还有半个时辰的信号,吴蔚这才加快了马车的速度,往家的方向去了。吴蔚和柳翠微刚一进家门,就遇到了张水生,张水生对吴蔚和柳翠微说道“还好你们回来的晚,再早一刻就和大姐他们一家子碰上了。”柳翠微闻言,恍然大悟。吴蔚看着张水生如吃了苍蝇般的表情,心中了然,还是问道“他们一家来做什么”张水生气得直喘粗气,说道“还能是什么,今日他们一家子去看宅子了,看中了一户八十两的院子,兜里的银子不够用,来找我们借钱的。”“二姐夫借了”要不是顾着柳翠微也在,张水生险些啐上一口,说道“自然没有,明年就要给柱子请先生开蒙了,你二姐肚子那个马上就要出生了,我哪有银子借给他们我们全家还都借住在你这儿呢,怎么可能出银子供他们住八十两的大宅这不是穷人倒贴富人过年吗”柳翠微问道“那他们借到银子没有”张水生答道“没有,磨了岳母将近一个时辰,见岳母不松口,又转过来去磨你二姐我娘担心二娘动了胎气,便到榨油坊去把我叫回来了,看在岳母的份上,供了他们一家三口一顿饭,直到听见宵禁的锣声才回去。”吴蔚平静地说道“二姐夫,算算日子二姐也快生了,你明日再提醒稳婆和郎中一声,叫他们尽量别出诊,随时等着咱们去请。平日里把宅门锁紧,别再给外人开门了,免得冲撞了二姐。”“外人”两个字,算是给柳翠翠一家定了性。张水生等到就是吴蔚的这句话,当即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