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拖拉机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像是一把老式机关枪在扫射。有一道光从叶子的缝隙中间直射进来,在我的肚子上生成了一个钝角三角形。随着拖拉机声音的临近,钝角三角形也跟随着在我的肚子上移动,最后它越过了一条长长的玉米叶子,消失了。青蛙和蟋蟀的声音再度漫延开来,间或还有几个女人叫骂的声音。我抓了一把稻草丢在身后,躺了下去,在我的上方,北斗七星正在闪。他们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来?不过,再迟点也没关系,这样舒舒服服地躺着,真好。
一个小时前,我还是坐在教室里,对着黑板上的英语试卷答案作校对,前排的阿忠转过来对我说,去甘蔗地不?我说,等下班主任过来查怎么办?他说,放心吧,刚才我去厕所的时候,看到她不在办公室,而且包也不在,应该是约会去了。我说,那万一她又回来呢?阿忠的嘴巴里发出了一声“啧”说你别这么怕死好不好。我说,我才不怕呢。阿忠说,你不怕,现在就走。我说行,走就走。
我得承认,阿忠很会用激将法。在上个星期跟2班打挑战赛的时候,我就上过他的当。那场比赛其实是阿忠自己想打的,但是他却跟我说,对方已经放出话来了,说我们中锋不如他们,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我猜得出阿忠是在激我,因为我的位置就是中锋,不过我没搭理他。见我不接话,阿忠闭了嘴巴。过了一会儿,他又转过身来,压低声音说,阿和,他们班的阿伟这几天好像跟咱们班的李燕有点意思吧。我说,你怎么知道,他拍了拍阿信的肩膀说,你不信,可以问阿信,我们昨天晚自修回去,都看见阿伟和李燕走在一起了。阿信转过身来,说这是真的,阿和,你小心哦。我说,关我鸟事,小心个毛!阿忠说,没事就好嘛,这么大声做什么。我这才发现大家都在看我,几十张紧绷绷的脸,几十双莫名其妙的眼睛,全都以我为中心,对着我,这当中包括了,写得不错。我说,写着玩的。文娟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有文化的流氓。我说,算是吧。我不记得我有多久没参加校文学社的会议了,他们一直叫我当社长,我都没答应,后来,我推荐了阿伟,阿伟这混蛋。我猛喝了一口啤酒,差点被呛到,胃里有点犯恶心,停了一会儿,上来了一个饱嗝,带着酒气直冲脑门,我的眼泪止不住掉下来,不过不恶心了。我用袖子擦掉了眼泪,还好他们没看到。
“等下吃完了我们去打糖锤吧。”阿忠说。
“糖锤是什么东西啊?”文娟问。
“一句话说不清,总之是很好吃的东西。”
“那不能太晚,你知道我妈的”
“放心,10点以前,我们肯定回去。”
“对,10点以前,我们一定会让你们夫妻双双把家还的。”大明插嘴。
“你真恶心,光学这些?”阿忠捶了大明一拳。
“我是从我妈的录音机里听来的,她最近在学黄梅戏,不过我只记得这么一句词。”
“流氓!”文娟说。
“阿和才是流氓呢,你叫他唱忘情水给你听。”
“那首歌我听过,不流氓啊。”
“他把词改了。”
“哦,那阿和唱来听听。”
“那歌太恶心了,我不唱。”
“你不唱,我唱,给我一杯壮阳水,换我一夜不下垂”大明扯开了嗓子唱。
“别唱了,恶心不你?”阿紫用手掐大明的腰,大明笑着跑到了田里。
一瓶酒我喝不下,剩下的,我全倒到了田里。阿忠全喝光了,文娟又要去方便,不过这次她跟阿忠很快就回来了。我们拿着酒瓶上了路,朝着公路的方向走,路上看到有电线杆就用酒瓶敲一下,一直敲到酒瓶碎了才扔掉。
在公路边,有几处灯火通明的小房子,那是做红塘的作坊,现在是甘蔗收割的季节,也是它们最忙的时候。我们拿着削好的甘蔗进了其中一家。一进门就闻到了浓烈的香甜味,屋里挂着一盏布满了蜘蛛网的电灯,当中就一口大灶,一个头发蓬乱的老人坐在灶膛前烧火,另一个老人光着膀子在灶上的大锅边,用一根大棒不断地搅拌锅里冒着气泡的黄汤,香甜的味道就是从那里飘过来的。阿忠对烧火的老人说要打糖锤,老人念经似地说,自己带甘蔗两块,这里买三块,阿忠说我们有甘蔗,老人说那你们要等下,现在还不稠。阿忠问很快的吧,老人说很快的。
我们都凑到灶边烤火。这时,我看到我的掌心被酒瓶划伤了,一寸长的伤口,不过血已经不流了,阿紫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止血贴,说你贴下吧,感染了不好,我道了谢,文娟说你们男孩子真怪,都这么大伤口了,也没见你们喊疼,我说可能冻僵了吧。文娟给了我一张纸巾,让我擦下再贴。
大锅里的黄汤越来越粘稠了,老人搅拌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他对我们说,可以了,拿过来吧。我们把手里的甘蔗递给他,他一一接过去,伸进锅里搅一下,甘蔗被包裹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黄色外衣。等到几根甘蔗都裹上了这样的黄色外衣,阿忠从兜里掏出了钱递给了那个老人,老人把钱塞进了灶旁的一个小洞里。
出了红糖作坊,有连衣帽的都戴上了帽子,没有的也都竖起了领子,我戴上了帽子,耳边的声音变小了。阿忠在教文娟怎么吃,文娟轻轻地咬了一口,说真香。阿忠说这是瑞安没有的,你多吃点。我说阿忠你还真体贴,阿忠说等下他要跟文娟回家了,问我们怎么安排,大明说要送阿紫走,我说要去镇上的超市买点东西。阿忠说那就各走各的,我说行吧,就这么散了吧。我跟他们说了再见,先走了。
我没有去超市,直接回了出租房,路过李燕他们家时,我抬头看见三楼的灯还亮着,我想喊,可是最终也没喊出来。
在那个女人还没说完
写完盗贼日记的,我花了近四个小时,期间上了三趟厕所,吃了一顿外卖蛋炒饭,洗了几件衣服。
对,该去收衣服了,外面有点起风,对面楼上挂着的一个断线风筝已经发疯似地来回摇晃。
衣服晒在上面的大阳台上,我上去时,有一件白衬衫已掉到地上,白洗了,剩余的被风吹得“哗哗”乱响。在我晒的衣服旁边还有几件刚洗的——女人的衣服,一件是粉红色的短袖,短袖正面有个烫印的女人头像,另一件也是短袖,淡绿色的,上面也有一个女人的头像,不过多了一副墨镜,风把它们上面的水珠吹向了我,脸上一阵冰凉。走近它们,还能闻到丁香型的洗衣粉味道,我用的也是这种。我把剩下几件衣服都收起来,挂在臂弯上,脏的那件拎在手上。阳台上的风很凉爽,我又转了一圈才下楼。
走到自己家门前,我看见对面的酒瓶和衣服已经没了,地上只留了一些灰尘。不过门上多了一个倒贴的福字,不是大街上卖的那种,手写的,红纸黑字,横细竖粗,颜体的风范。福字左边的一竖不是很直,估计是不小心抖了。
进了门,我把衣服放到了靠墙边的一张小圆桌上,等下要洗澡,就不叠了。这时阳光已彻底撤出了我的工作室兼客厅,室内温度也降了下来。我把中间的一排大灯打开,让房间里陷入灰暗的部分再度回复到明亮。又开了一盏射灯,小叶海报上面的那一盏,在黄色射灯的v形光环里,海报上的小叶显得很安静。这女人不说话的时候,还真像个淑女。
我把米淘好放电饭锅里煮,还把菜洗了,切了,烧要等小叶回来,她喜欢吃热饭热菜。料理完,我拿着那几件衣服进了卫生间。
我不敢洗冷水,因为我怕自己会突然痉挛。在三年前的某个下午,我曾用冷水洗过一次澡。那天我刚打完球,全身很粘,等不及烧热水,就跑进了卫生间。打开了篷头,冰冷的水珠从那些细小的孔里喷射而出,击打在我的脸上,胸前,还有背上,接着滑落大腿,小腿,让每一部分散发出的热气在瞬间消失殆尽。我深吸了一口气,将腹内的热气吐出,真舒服。约莫冲了10分钟后,我给自己的全身上了沐浴露,使劲涂抹,涂抹,让身上每个毛孔吐露出来的污垢都在涂抹中放弃对皮肤的纠缠。涂抹完上身,接着下身。突然左小腿部分痉挛了,疼痛迅速在大脑里蔓延开,我的呼吸变得紧促,而在冷水的冲刷下这种疼痛再度加剧,没办法,我叫了小叶的名字。小叶很快就跑了过来。她
又看了一遍前天下载过来的电影,再回头看墙上的挂钟,钝角已经变成了一个60度的锐角,10点多了。关掉电脑,我起身去卧室。
卧室里还留着小叶走后的痕迹,像特大号的棉花糖似的淡绿色绒被堆在床的中间,床单有一半已滑落到地上,枕头竖着靠在床头,床头柜上有个烟灰缸,里面有四个烟头,两个有口红印,与床相对的简易柜的拉链只拉到了一半,一件裙子正挂在这开口上,像一个把头探进去寻找东西一直没出来的女人。我略整理了下被子和床单,就躺下了。关了灯,没睡着,看墙上的光影一遍遍地变换着,还有远处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间或还有凌厉的急刹车。我摸了摸枕头旁,摸到了p4,把耳塞塞进耳朵,开机,没反应,再试,还是没有,看来是没电了。我闭上了眼。
如果此时上楼顶,向东北方向眺望,应该可以看到爱华ktv的发光字,金黄色的灯光在字的表面一遍又一遍以两秒的间隔闪动。在这些发光字的下面,某个包厢里,一群男女正发疯似地狂吼,其中一个女人紧紧地抓着麦克风,对着大屏幕狂叫:是谁在自我沉醉!在她旁边可能是女人,也有可能是男人,无一例外,都拥着她,时不时还把满是酒气的嘴巴凑过来吼上几句。而中间这个女人大都时候是小叶。包厢里的空气已经很浑浊,四处飘散的烟雾无处可逃,在经历了多次碰壁后,转而向起先吐露它们的人群包围过来,小叶也在其中,过多的二氧化碳已经使她的脸庞上出现了红晕。
客厅里的门被打开了,紧接着又“嘭”地关上,一连串的鞋跟敲地的声音由远及近地过来,是小叶回来了?没开灯,只有一团浓浓的烟味和酒味向我迅速袭来。“扑!”我的身上压了一件重物。
“喝酒啦?”
“嗯。”
“抽烟啦?”
“嗯。”
“想吐吗?”
“嗯。”
“那快起来。”
“不要。”小叶的手紧紧地抱住了我的头,我也抱住了她,她的身上很烫。我一遍又遍轻轻地抚摸她,很快,她睡着了。等她的呼吸趋于均匀,我把她的手从我的头上一点点挪下来,再把她的整个身子慢慢转过来,让她躺平,小心抽出被她压住的被子,盖在她的腹部。
开了床头灯,我起来到卫生间用热水泡了两条热毛巾,拿过来帮小叶擦了脸和身子,擦的时候,她都没动,只呷了呷嘴。我用手在她额头试了试,还好,没发烧。擦好,我把毛巾放回卫生间,又拿电热水壶,烧了半壶水,放在床头。掀开被子,上床,小叶转过身,像一条藤蔓似地紧紧缠住了我,我的脸贴着她的脸,能感受到她脸上的温度,微烫。
昨夜没睡好,挣扎着起来,头很重,但肚子里更难受,进厨房找点药吃下,又坐了一会儿,总算好点。
肚子里有点饿了,我下楼去买早餐,脚下轻飘飘,按了“1”就靠在左边的角落里,有风从上面吹下来,凉飕飕的。对面的金属镜面里的男人嘴唇发白,脸色偏黄,眼袋也有一点垂下来。
电梯到1楼,门自动打开,我从里面出来,看到旁边有人在等,是个女人,30来岁,瓜子脸,身材高挑,穿了件布满黑色圆点的白色紧身连衣裙,嘴唇上唇膏的颜色很惹眼,偏黑的一种颜色,很少见。她看到我出来,直盯着我看,我也看她,她的眼睛没躲闪,仍然继续看。这时我注意到她的指甲是黑的,长长的指甲涂满了黑色,像蜘蛛的爪子,一只黑蜘蛛!
脚下打了下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我赶忙扶着旁边的楼梯站稳。等我抬起头再看那个女人时,电梯已经关上了。她要上几楼?要上11楼吗?是住在对面1102室的女人吗?楼顶上晒着的那两件衣服是她的吗?这个年纪的确是还可以再穿穿那样的衣服,再过几年,走形了,就不行了,紧绷的衣服会让腹部的赘肉一览无遗。
出了电子门,一团清冷的空气把我包裹住。今天没出太阳,但小区里的老人仍然照旧锻炼,我在那群老人中间看到了那个老头,他站在那棵被锯了顶的大柳树下。他的大号白色t恤很显眼,他在打一套不知名的拳法,打得很利索。
出小区大门时,保安向我打招呼,他说我脸色很难看,问我是不是病了,我说没事,就是有点感冒,他说那赶紧吃点药吧,我说我已经吃了,他说那就好,那就好。他一边说,一边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微笑。
小区不远处就有卖早点的。我跟那个卖包子的中年妇女说要四个包子,她伸出右手中指点了点冒着热气的包子,包子上出现了一个小坑,不过又迅速反弹回来,她点了四个,说你运气不错,都熟了。我让她用两个袋子装,每个袋子各放两个。她装好,把包子递给我,我在她粗糙的手心上放了两个一元的硬币。
拿着包子往回走。我一边走一边拿出一个包子来啃,啃了半个就塞回去了,很干,还是回去就着牛奶吃吧。
走到大厦的电子门前,我瞥了一眼那一排大柳树,老头不见了!他回去了?在我买包子的时候?我开了电子门,进去,看见电梯旁的数字正从10慢慢往下倒数。他刚上去?他住10楼?难说,也有可能住11楼。他可能跟那个女人是一家子,老夫少妻也很平常,那个福字就很有可能是他写的。老人的手通常会有点抖,所以长时间运用稳健的腕力,自然会让那一竖偏离原来的轨迹。
电梯的门开了,我进去,闻到了一股木头的味道,地上还有一点木屑,看来刚刚有人运木头上去。
从电梯里出来,我看到1102室前也有木屑,他们要装修吗?极有可能。为了消除旧主人在房子里留下的痕迹,新主人往往会来次大装修,改玄关,做隔间,都有可能,总之房子要顺着新主人的脾气来。客厅最好大点,放个多功能健身器,30来岁的女人需要那东西,让不再紧绷的腹部回复紧绷,让渐渐变粗的手臂再度变细,都可以用它来实现。老头是用不到了,如果他突然来了兴致,要来两下,那么得冒点腰折的危险,老骨头,不灵光啦。但是,很奇怪,1102室的门紧闭着,一点电锯锯木头,锤子敲墙的声音都没有,安安静静,唯一能肯定的,是搬了几根木料进去。
小叶今天起得比较早,我进去时,她正坐在我的电脑前喝奶茶,吸得“咕咕”乱响。我把包子递给她,她接过,盯着我看,说你脸色很差啊,我说没事,小感冒,熬下就好,她说我看你该出去走走了,老待家里身体会变差的。我说你今天还真温柔哦,她的声音马上提高了几度,说娘的,老娘关心一下你都不行啊,什么德行,你知道吗,你再这么窝家里就成窝窝虫了。我说什么窝窝虫啊,她说你火星人啊,连这都不知道,窝窝虫就是老窝在家里的虫。她嘴里塞满了包子的肉,这窝窝虫三个字经她说出来,很含混,很好玩。我说你今天休息吗,她说想得美,今天还要出差呢,我说你们公司又要把你发配到哪里啊,她说,呸,老娘要到新疆旅游一个星期好吧,我说某些人真是命好啊,她说你就嫉妒吧,嫉妒吧。她把手里剩下的一点包子塞到了我嘴里,说男人,你可要好好保重哦,回来我可要看你活蹦乱跳的。我说,操,你当我是狗啊,还活蹦乱跳!她乐了,踮起脚,捏了下我的鼻子,进卧室去了。我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发现她把我的打开了,我说你看我的啦,她在屋里答应着,说看了,还帮你写了一小段,看你写得这么辛苦,实在不忍心啊。我说你可别给我添乱。在下面果然多了一段文字。
在15厘米厚的防盗门后面是什么?黄金、珠宝、首饰、现金,还是空空如也?一切都要进去才能知道。从1102回来,我又重新听了一遍上次的录音,那是用窃听器录下的。先是一个孩子的声音:“呜,呜,飞哦,飞哦。”接着一个男人叫了:“你别乱跑好不好,碰倒了东西怎么办?”紧跟着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叫这么大声干吗,吓到孩子怎么办!”一连串的男女对话由此开始,一共持续了5分钟左右。之后,谁都没说话,只有东西拖地的声音,好象有一件特别重的东西在地上拖过,与地面摩擦出了刺耳的“吱吱”声,不时还伴随小孩子的“呜呜呜”没错,那些东西应该是他们从某个房间里搬出来的。但是到底是哪个房间呢?此段为小叶所写
我决定再细细地查一遍,可是一直没机会。直到一个月后的一天,等到11点多,我在接受器前都快睡着了,突然被一个孩子的声音惊醒,听到那孩子叫:“妈妈,妈妈。”他叫了好几声,都没人答应,后来那个男人好象是听见了,他说:“儿子,怎么啦。”孩子说:“我难受。”男人把女人也叫起来了。接着,响起了开门的声音,我马上凑到门边。门外,男人在说:“怎么突然发烧了,这么烫!”女人说:“都怪你,把窗户开这么大,你看,都着凉了吧。”电梯的门开了,他们进去了,对话声音也随之变弱。好,可以行动了,我抓起绳索,迅速出了门。
抛绳,下滑,一连串的动作,我完成得非常利索。窗户被关了,不过没关系,我带了万能钥匙,我只花了1分钟的工夫就把门开了。书房可能被关得太严密了,里面很闷,我掏出手电,看见有些微的灰尘在光束里飞舞,我把窗户打开了一条小缝,让风吹一点进来。
上次没好好搜过书房,这次我特地带了个大矿灯来搜。我把灯放到书桌上。书桌上擦得很干净,看来主人最近整理过了。书籍也是,主人把一些新的书都放到了左边的书架,旧的一律放到了右边,在书桌旁多了一张矮几,上面是几本工具书。这是一张棕色的矮几,看起来有点年月了,也许它就是小叶看到的古董家具中的一件。
我用眼睛扫了一遍那些书架,门会不会就在这些书架后面?男主人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而他的妻子还是那么年轻,所以得防着她点。一些贵重的东西应该不会放在两个人经常共同出现的地方,如他们的卧室和客厅,而小孩的房间更不可能,小孩子好奇心很重,时不时地会翻检他房间的每个角落——我小时候就这么干过,那么最好的地方就是书房了,在书房里做一个暗室,放一些贵重的东西,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那些家具,那些画呢?难道也放在那个暗室,不可能吧,这些都是需要两个人搬动的东西啊,应该还有另一个存放的地方!也就是说,有两个暗室,一个是他们家人共知的,一个是男主人自己知道的。挺头疼的推理,算了,还是找找再说。
我小心地挪动书架,书架不大牢固,稍一搬动,就直颤抖,几本书险些掉下来。好不容易移出了一条小缝,矿灯太大,不好照,我把小手电探进去,书架后面只有一堵墙,我用手电敲了敲,没有像武侠里描写的那样,突然“哗”地弹开,只好把书架又挪回原位。
按同样的办法,我又检查了其他三个书架,后面也都是实体的墙,不过有一面特别潮湿,好象有什么东西渗进去了,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接下来就是那些书了。在书中藏点东西倒也不是没可能。把书掏空中间,放上自己的东西,这也是很多人喜欢干的。可是书太多了,而且又都是大部头,全部翻完,估计要到后半夜。还是先挑一些旧书吧。
我抽出了一本妇科概论,捧在手里,从头到尾“哗哗”地翻了一遍,一阵刺鼻的味道窜进了鼻腔,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门外好象也有什么东西跟着响动了,是那只猫吗?该死的猫,怎么还不去睡觉。
翻完妇科概论,我又翻了旁边的一本英文书,封面上有一个婴儿,在一双大手中哭泣,不会是妇产科的吧!里面有不少婴儿的插图。书页有些泛黄,某几页还被虫子蛀掉了。虫子要从地上爬上书架,再爬进这本书,得花多少工夫?接着下一本。
约莫翻了三十来本,我的眼睛都发酸了,还是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唯一的意外是夹在红楼梦中的那张旧照片。照片上有个女人,赫本发型、碎花连衣裙、大耳环,笑得很灿烂,背景是一片松树林,女人的一只手正搭在一根枝干上。在她嘴角的位置有块霉斑,这使她的笑容彻底被破坏了。
鼻子里呼出来的气有点发烫了,不好的征兆。我站起来,甩了甩头,又走到书房的门前,透过那一小块玻璃朝外面看,有两个绿色的光点正盯着这边!
——选自盗贼日记
小叶走后,我的感冒并没有好转,相反更严重了,我给自己煮了点稀饭吃,吃后又睡了一觉。醒来已是、羽毛未丰对门的家伙难道在对着成语字典练习书法?每个成语还用不同的字体写了,篆隶楷行草,一应俱全。纸片不但飘得我这边都是,连下面的楼梯也都落满了,仿佛下了一夜的暴雪。门上的福字被换了,换了个草书的福字。
屋里有响声,我的手机响了,我赶忙跑回屋。是小叶的电话,我赶忙接起。
“你还知道接电话啊?”
“我敢不接吗?”
“怎么那么迟才回短信,你知道我多担心吗?”
“你猪啊,我晕了怎么能回?”
“你才猪呢,我怎么知道你晕了,啊!你晕了!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发高烧,烧过头了。”
“这么严重?怎么不早说啊,早知道我就不出去了。”
“算了,别扯那没用的。”
“吃药了没,要是不管用就去打针吧!”
“没那么衰,我都已经好啦!”
“你老说鬼话,不信你!”
“真的,我对天花板发誓!”
“看来你是真的没事,还知道开玩笑。”
“你安心玩吧,记得给我带葡萄干!”
“就知道吃,猪!好了,我会快点回来的,这几天你自己小心点。”
“知道啦,阿妈,你真罗嗦!”
打完电话,我开始去洗衣服,前些天换下的衣服还没洗掉。顺便,我把电脑和音响也开了,放了点轻音乐。
蹲下来搓衣服时,我看到窗外那个老头又在那棵柳树下打拳,他现在打的这套拳与前天那套,还有大前天那套太极都不大一样了,快、慢、缓、急、柔、刚、轻、重,与舞蹈临池很像,莫非,他在练书法?起先的那几拳,干脆利落,仿佛甲骨的锋利质朴,接着他的拳又如波浪般回环往复,仿佛篆的典雅宽舒,但是至柔的还在后面,老头减缓了速度,每一拳都多了一点回锋,仿佛隶的含蓄和谐,柔极则刚,老头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起,拳速也随之加快,力度也越来越明显,楷的遒劲和刚毅出现了,速度继续加快,加快,好,该是草的随性和奔放了!老头一个猛地转圈,收腿,站直,深呼吸,结束了。
老头练完拳,向着我这边走来,他掏钥匙开电子门时,我看见他的背上已被汗水湿透了,白色的大t恤紧紧贴了上去。我不知道他打了多久,等我想起我自己还在洗衣服时,我的手已在脸盆里泡白了。
有人在敲门,我洗下手,站起来出去。开了门,是保安,他问我门外那些垃圾是不是我的,我说只有那黑塑料袋是我的,其他的我不知道。保安又拍了拍1102室的门,没反应,他又重拍了几下,还是没有,他转过身来问我,说对面的人是不是搬走啦?我说我都没见过他们,不大清楚,保安叹了口气,说看来只能找房东了。
保安下去后,我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到电梯旁的显示器上没有数字变换,我回屋了。
晾衣服的时候,我发现了点意外,我原来丢在楼顶的几个破脸盆不见了。
这几天,由于生病,我一度中断了对隔壁的监听,不过很快就到周末了,上次在录音里好象听到他们有安排外出。这次可以把书房里剩下的书好好翻一遍,虽然我一贯喜欢在晚上作业,但这次倒是可以破个例。
我从窃听器里听到他们的门关上后,又等了一会儿,有时候忘记带了某样东西,又回来取是很平常的事情。
从楼顶下阳台,再进书房这条原来的路线是不能用了,我直接拿着万能钥匙把门开了,没人上来,楼道里很安静。
又看见那只该死的猫,它被一根绿色的绳子拴在沙发的脚上,看到我进来,又把背拱起来了。不管它,我径直走进了书房。
。
在窗户对面的书架旁边也贴了一幅字,同样,也没有落款和印章。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打开书房的门,外面原先挂的那些画也都换成了字,跟里面一样的颜体。看来,主人最近迷上书法啦。我又进入卧室,里面的那几幅现代画也无影无踪了,代替那张脸的是一幅“有志者事竟成”床头是:修身养性。或许老头已经看不惯那个女人的时尚想法了,于是他奋笔疾书,写了这么多幅字,把那些在他看来都是异端的画都换下。这是老头在证明,这个家还是他说了算的。虽然他老了,但还可以做最后一搏。不过,这一切与我无关。
我回到书房,继续翻书,这次我从底下开始翻起,位置处在脚边的书一般不会成为人们翻看的首选,因为需要弯腰。我翻开一本药理,发现中间有个突起,好,有门!我迅速翻到那个突起的地方,唉!是一只被压扁的蝴蝶!蝴蝶的肚子都已经完全扁平,脚蜷曲着,左边的翅膀裂了,压制蝴蝶的两个页面有几处绿色的斑点,可能是蝴蝶身上的汁液。我把药理塞回书架。
门外好象有响动,我瞥了一眼书房门上的那块小玻璃,猫不见了!在原来拴猫的地方,现在只剩一条绿绳子。我马上靠近小玻璃,厨房里有声音!一只手!不,是两只!正在洗碗池里洗什么东西,是猫!猫全身都沉在水里,毛都湿了,它使劲地想摆脱那两只手,但没用,它的爪子刚扒出洗碗池,就被那两只手按了下去,挣扎一次,按一次,最后一次,猫没有再挣扎,它死了吗?
——选自盗贼日记
由乌鲁木齐去吐鲁番,其实是在走下坡路,不过过于平缓的地势不会让人有明显的感觉。如果小叶正好坐的是汽车,而且又是窗边的位置,她会看到道路两边那些发黑的小石头。小石头组成了漫无边际的石海,而稀稀落落的几座被遗弃的房子就是这海上的暗礁。要穿越这片石海,汽车得花上一个来小时。之后的道路旁会出现一些白色的风车,在窗外“呼呼”的风声中飞快转动,如果司机健谈,他会告诉小叶,在2005年的7月,有辆火车曾经被大风刮倒。他会指着远处对小叶说,就在那里。但是太远了,小叶是看不见铁路的。小叶是个好奇的家伙,她可能会问司机他们的车会不会被刮倒,这时新疆司机的脸上就该出现他们维族人标志的笑容了:嘴角大幅度上扬,洁白的牙齿露出两三颗,眼角的鱼尾纹挤成一堆,还有眼睛上面那修长的睫毛会不时在动。
过了风区,就可以看到一些小山丘了,其实它们并不小,只是由于距离的缘故,使它们缩小了,从近处的山上可以看到,上面没有多少草木,只有或黑或红的土壤,都很干燥,唯一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是那一棵棵胡杨,这个时节它们还没发芽,枝干上还是光秃秃的,甚至连皮都没有,仿佛有一种动物用细细的牙齿将它们啃食干净了。在一带手机是没信号的,没人打电话,也没人发短信,车上会安静很多,而安静也会让人昏昏欲睡,但司机不会让这种情况持续太久,他会指着左边说,大坂城到了!人们会迅速坐起,这时他们会看到在一片高大的树林里隐约有一片房子,还有树林旁一条弯曲的小河。有些人就此讨论起大坂城的姑娘,问司机她们真的很漂亮吗,司机会说,过去可能是,现在就不大可能了,问他为什么,他会说现在他们都近亲结婚,生出畸形儿了,难看得很。他的普通话发音很怪“很”很容易被被说成“恨”惹得人们笑了。
但是大坂城也很快一闪而过,风景又恢复到了枯燥的山丘和死气沉沉的胡杨,司机也不再说话,只有随车音响里,一个维族的男人在轻轻地哼唱。也许有人会问司机还要多久,而司机只会说快了快了。人们不再问,在轻轻哼唱中渐渐睡去。
约莫又过了一个小时,司机会突然大叫:吐鲁番到了!在叫声中,人们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他们会朦朦胧胧地看见,在远处,一排现代化的楼房出现了,路边也有人了。车没开多久,就在一个清真饭店停下来,司机会安排他们吃饭。
我也该吃饭了,一个人在家懒得烧饭,索性下楼到小区旁边的饭店里吃。出小区时,我又看到了那个老头,他正坐在大柳树下的靠椅上,用手一遍又一遍地搓脸,今天他不穿那件大t恤了,换了一件短袖衬衫,不过还是白色的。在他身旁有一个拉杆箱,旅行时常用的那种,他要走了吗?好象他不着急着走,仍然一遍又一遍地搓脸。
刚要迈出小区大门,保安叫住了我,问我1102室的人来了没有,我说我没注意看,好象没来。保安哦了一声,说他下午就给房东打电话。
下午,保安把房东叫过来了,动静很大,因为门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打不开,房东只好叫了撬锁的人。撬锁的用遍了随身带的工具,还是没用,最后他问保安有没有锤子,保安又问我,我想起自己的厨房里有一把,就拿出来借给他。撬锁的对房东说要砸锁,房东说砸吧,撬锁的就开始砸了。还是锤子管用,没砸几下,门就开了。不过大家都没进去,因为房间里有一股很浓的霉味。等霉味消散了一些,保安率先捂着鼻子进去,但马上又冲了出来,他有点颤抖,好一会儿才说:“死人了!”听他说完,我跟房东还有撬锁的也跑了进去。房间里的门都被卸掉放到了地上,所有墙壁上都写满了字,篆隶楷行草,与外面堆着的那些纸片一样,不过都是成篇的东西,其中有两篇我认识:兰亭序和祭侄文稿。尸体在主卧室里,一个女人,吊在吊扇上,脸上黑漆漆的,看不清具体面目,身上是一件布满黑色圆点的连衣裙,指甲也是黑色的,那个女人!她的头发都没了,不过很快就找到了,它们被绑在一根大木条上,木条是装修时常用的那种,还有我的脸盆,里面的墨水还有半盆,看来墙上的字是用它们写的。房东在忙着报警,撬锁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工具还留在门口。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掏出来看,是短信,小叶发给的,彩信,主题上写着:交河故城。
“瑞安,一张!”我把钱丢在那个小凹槽里,马上,一只白净的手伸过来,抓着那张二十元的边角,将它抽了过去,过了一会儿,一张标着“温州—瑞安”的车票滑进了小凹槽。我用中指和大拇指捻起了那张车票。转头的一瞬间,我看到有个中年男人在注视着我,他在看我的兰花指?
穿过空空无人的安检,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先是鼻子闻到了浓浓的泡面味;接着耳朵,男人、女人、小孩子、老人,带着各个地方口音的声音汇成了一道无形的洪流,汹涌而至;眼睛也不能幸免,与之相接的是一道道陌生的目光,灯光,如果与它们连成一条线,能织就一道网,而网口就落在瞳孔里;还有脸,吊扇带起的风正一阵一阵地在上面掠过,此时有显微镜的话,可以看到那些细细的绒毛会像江边的芦苇一样,向着一个方向倒伏。——很熟悉的听觉,视觉,还有感觉,有半个月没来了,车站大厅还是这副情景。上次来,还是送拉拉回瑞安的。也在这大厅里,拉拉说好了,不用送了,我说我送你上车就不送了,拉拉笑了,没说话。
我把票递给倚在栏杆上的检票员,她没接,摆了摆手——仍旧是白净的手,说短途车上检。我把票塞回兜里。兜里还有一串钥匙和几个硬币,手伸进去能感觉到它们坚硬的质感。拉拉说过,应该随时在兜里准备几个硬币,要不然当你准备要坐公交,而又没有硬币,就麻烦了。
跨出那片屋檐摊下的影子,能看到不远处的车子,我把相机的背包带往上提了提,向着那辆用绿色的行楷剪贴字标出“温州—瑞安”的车子走去。上车,果然有人在检票,我把票递过去“喀”一把小剪子在边缘上打了个小洞。我没有把票再塞回兜里,而是塞到了相机包旁边的那个小兜里。。
看了半章,左肩膀又痛起来,我赶紧把书放下,这时我发现刚才那个女人已经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她的脸洗过了,还化了妆,眉毛尖尖地挑在上面,唇彩也很艳。她看我抬起头来看她,对我皱了皱眉头,说我的妆花啦?我说没有,挺好,挺好看的。她笑得更灿烂了。她说继续看吧,晓君要过好一会儿才能回来。我说没事,我可以等。她又进了里面的房间,关上了门。不一儿,她换上了件很宽松的毛衣和一件铅笔裤出来,在她手里还有几张碟片,她走到小电视机蹲下,放了一张碟片到影碟机里,对我说,我们看碟吧,片子我昨天刚租的,听说很不错。
片子是美国爱情片,刚刚跳出字幕,她就叫起来,说原来是这部啊,都看过的嘛,还骗我说新片,真是乱来,她又问我看不看,我说随便,她就由着它继续放下去。她自己则拿了我的来看,看了一点,抬起来头问我,说你刚才说是你是晓君的朋友的朋友,她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啊?我说叫王军民。她一听我说王军民,突然大笑起来,说原来是王八蛋啊。笑过,她又说,我们都叫他王八蛋来着,这是我们给他起的绰号,他很好玩的。我说是吗,她说是啊,你知道嘛,我有次开玩笑说他嘴唇真像女人,要是涂点唇膏就更像了,没想他竟然真的涂了,还问我们性感不性感,好玩死了。我说真没想到,他也会这么逗,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她问我,那他以前什么样的,我说他以前很木的,就只知道看诗歌写诗歌,那时候不爱说话,还特害羞。她张大了嘴巴,说真的啊,那可真的想不到,不过我见到他时,他可不是你说的那样了。有次,他带我们去泡吧,还跳了一段抽筋舞,真是太厉害了。还有次,他
晓君从外面开门进来了,她的手里提了两大袋的东西,一进屋,就把东西扔到了地上,说重死了,重死了,阿萌,我打电话给你,你怎么不接啊。坐在地上的阿萌跳了起来,说真的啊,我把手机忘在房间里了。她走过去,解开了地上的袋子,说这么多好吃的啊。晓君推了她一把,说没你的份。阿萌笑笑,说怎么可能,都我看到了。晓君朝我招了招手,说过来一起帮忙择菜吧,王军民特地给你买的,说叫我好好招待你,这家伙就从来没对我这么好过。我赶忙过去,过去一起择菜,菜色很丰富,有鱼有肉,还有我最喜欢吃的猪头肉,看来王军民还是挺花心思的。我问晓君,王军民是不是还有其他手机号码的。晓君说没有啊,就一个啊,怎么啦。我说他手机停了,我找他都找不到了。她说不会吧,我刚才,我刚才还跟他通过话的,说着她掏出手机拨了一个,静静听了一会儿,晓君骂了句该死的,怎么是公用电话的,明明是手机号码嘛。阿萌说你真笨,有些号码就是这样的。晓君说,那看来真停机了,他停了怎么不去充的啊。我说他一直说很穷,可能没钱充了吧。晓君说怎么可能,他穷,我们还不得住大街上去啊。阿萌也笑了,说我们经常敲诈他请我们吃饭的,就数他最有钱了,还穷啊,是不是哭穷啊。我愣了下,说真有可能。我又问晓君,他中午回来的吧。晓君说他忙着呢,估计不会回来,他叫我出去拿下菜,就跑得没影了,他这人神仙一样的,整天也见不到两次。我哦了一声,埋头下来择菜,青菜有些被打了霜,已经焉下去了,我把这些叶子剥下来放到一边。还有一捆四季豆,我把它们择成一小段一段放到碗里。择完,阿萌说要去买点鸡爪,晓君说那你买吧,阿萌就跑进里屋拿了手机和钱包出去。她打开门时,外面风很大,刮了一件东西进来,跑到我脚边,贴在我鞋上,我拿起来一看,是一张治疗性病的小广告,晓君把它揉成一团,丢到了门外,又关严实了门。
晓君开始炒菜了,我要帮忙,她不让,她说她今天要露一手,你坐着好了。她从地上堆着的一堆里拣出了一条围裙系上,又打着靠门边的煤气灶,倒了油进去。等油烟泛起来了,她把四季豆倒到了锅里。她一边炒一边跟我说,刚才阿萌在这里不好说,其实王军民出事了。我说啊,出什么事了!晓君说你别着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跟人家打架把人家头给打破了,昨天的事,他酒喝醉了。我说他现在还酗酒打架啦,他以前可是个斯文人哦。晓君说你几年没见他啦。我说三年多了,打从毕业后就没见他了。晓君说,那就是了,人会变的嘛,不过他现在这样很不好,老酗酒打架,迟早会出大事,你要是见着,要好好劝劝他,该收敛点了,我真的很担心他。我说一定一定,不过我现在是连个面都还没见到呢。她对我眨眨眼睛,说我有办法找到他的,他经常提你的名字,我想他应该会听你劝的。她身后有焦味弥漫过来,我说你菜糊啦,晓君大叫不好,赶忙把水倒了下去。
炒完了四季豆,又炒青菜,青菜炒到一半,晓君的手机响了,她接了手机,我过去帮忙接着炒。晓君讲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说阿萌有事不回来吃了。我说这么多菜,我们怎么吃得完哦,那不再炒点肉,剩下的就放到晚上吧,晓君说,没必要,都炒了吧,反正大冷天也坏不了。我说那好吧。我把剩下的菜也都炒了。炒完菜,高压锅里的饭也熟了。我把饭盛出来叫晓君吃饭,晓君说你先吃吧,她进了里面的屋子。不一会儿,她拿着手机出来,说军民要让我们过两天再去找他,他让我好好招待你,这王八蛋还真关心你。我说是啊,我们大学里是铁的兄弟。晓君说,我听过你们大学里的事,你们是挺铁的。我说别说话了赶紧吃饭,饭都凉了,晓君说好,拿起饭吃了几口,又说胃口不好,放下了。我说那你喝汤吧。晓君喝了半碗汤,又喝不下去了。吃完饭,我把菜用保鲜膜包好,把饭也重新盖上。晓君到里面换了外套,跟我说要出去办点事,叫我待家里看电视,我说你忙去吧,别管我。晓君看了我一眼,走了。我一个没事,继续看早上阿萌留下的碟,看完了那部爱情片,我的睡意上来了,就躺在垫子上睡下了。在火车上,我实在是没睡好。
朦胧间,就在我快合眼的时候,我看到有个人走进来,那人的脸我看不清,因为他背着光,但是后来他走近了,我看清了,是王军民。他还是那样瘦,穿着件西装也不象样,就像挂在上面似的,很不合身,头发也还是那样乱,跟个鸡窝似的。我说军民,你来啦。他说我们出去打球吧,外面他们还等着呢,我说外面这么冷,打什么球啊,他说你瞎说,外面正热着呢,你看。我顺着他的手看去,果然,外面老大一个太阳呢,还有两个老头坐在墙根下棋。军民又催了,他说快走吧,再不走,场地就要被人占了,我说那你也得等我换件衣服啊,他说换什么换啊,穿牛仔裤还不照样打。我说那好吧,那就走吧。我跟着王军民出了门。他一边拍着球一边往前跑,而且越跑越快,我说你小子倒是等等我啊,他不管还是照样往前跑,转过一个巷子口就没影了。我留在原地喘着粗气。随着我的喘气,原来的微风变得越来越大,后来起了大风,墙根的两老头被刮跑了,天上的太阳也没了,后来我也飞起来了,我在天空里看到王军民正跟一旁光着膀子的家伙打得正猛,我叫他,他就是不应,再叫,就醒了。
我醒来时,晓君已经回来了,她说你做梦了。我说是啊。她连连打着喷嚏,我说你着凉了吧。她说有可能。我说我给你熬点姜汤,你喝下。她说别这么麻烦,没事的。我说没关系的,反正中午的姜还有,我说着起身给她熬姜汤。
我把姜拍扁,又切成丝,然后放进锅里煮。煮沸后,我加了点盐,分了两碗,我自己也喝了一碗,因为我的鼻子也有点堵住了。晓君喝完,进里屋睡了。我是睡够了,就坐在布袋上看书。
到下午五点来钟,我又看完了三章,我见晓君还没起来,就去敲门叫她,她在里面答应着,说她还想再睡会儿。我说那好,你再睡吧。我自己去热了饭,一个人吃了饭。阿萌还没回来。吃完了饭,我又去叫了晓君,晓君没答应,估计是睡熟了。
我把剩下的几个碟也看了,剩下的碟里有一个竟是三级片,是香港那边的一个演员拍的,面孔很熟,是后来那些警匪片里经常看到的,我怕晓君听到,把音量调得很低。看了这个片子,我看看时间也快11点了,就关了电视,躺下睡觉。脑袋已经很沉,垫子虽然不舒服,但我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有点过分,我到鱼的触须,不时向路过的男人招摇着,但我已无心再看她们了,因为睡意已经快把我的大脑占领了。
编者按意识如水一样流过熟悉的地方,也流过起伏的心房,洗涮着庸俗,也洗涮着罪恶,更浸润着孤寂和平庸,于平淡平凡中给人无尽的想象,作者纯熟的语言和沉默的思考回响着欲说还休的无奈。编者按意识如水一样流过熟悉的地方,也流过起伏的心房,洗涮着庸俗,也洗涮着罪恶,更浸润着孤寂和平庸,于平淡平凡中给人无尽的想象,作者纯熟的语言和沉默的思考回响着欲说还休的无奈。编者按意识如水一样流过熟悉的地方,也流过起伏的心房,洗涮着庸俗,也洗涮着罪恶,更浸润着孤寂和平庸,于平淡平凡中给人无尽的想象,作者纯熟的语言和沉默的思考回响着欲说还休的无奈。编者按意识如水一样流过熟悉的地方,也流过起伏的心房,洗涮着庸俗,也洗涮着罪恶,更浸润着孤寂和平庸,于平淡平凡中给人无尽的想象,作者纯熟的语言和沉默的思考回响着欲说还休的无奈。编者按意识如水一样流过熟悉的地方,也流过起伏的心房,洗涮着庸俗,也洗涮着罪恶,更浸润着孤寂和平庸,于平淡平凡中给人无尽的想象,作者纯熟的语言和沉默的思考回响着欲说还休的无奈。编者按意识如水一样流过熟悉的地方,也流过起伏的心房,洗涮着庸俗,也洗涮着罪恶,更浸润着孤寂和平庸,于平淡平凡中给人无尽的想象,作者纯熟的语言和沉默的思考回响着欲说还休的无奈。编者按意识如水一样流过熟悉的地方,也流过起伏的心房,洗涮着庸俗,也洗涮着罪恶,更浸润着孤寂和平庸,于平淡平凡中给人无尽的想象,作者纯熟的语言和沉默的思考回响着欲说还休的无奈。编者按意识如水一样流过熟悉的地方,也流过起伏的心房,洗涮着庸俗,也洗涮着罪恶,更浸润着孤寂和平庸,于平淡平凡中给人无尽的想象,作者纯熟的语言和沉默的思考回响着欲说还休的无奈。编者按意识如水一样流过熟悉的地方,也流过起伏的心房,洗涮着庸俗,也洗涮着罪恶,更浸润着孤寂和平庸,于平淡平凡中给人无尽的想象,作者纯熟的语言和沉默的思考回响着欲说还休的无奈。编者按意识如水一样流过熟悉的地方,也流过起伏的心房,洗涮着庸俗,也洗涮着罪恶,更浸润着孤寂和平庸,于平淡平凡中给人无尽的想象,作者纯熟的语言和沉默的思考回响着欲说还休的无奈。编者按意识如水一样流过熟悉的地方,也流过起伏的心房,洗涮着庸俗,也洗涮着罪恶,更浸润着孤寂和平庸,于平淡平凡中给人无尽的想象,作者纯熟的语言和沉默的思考回响着欲说还休的无奈。编者按意识如水一样流过熟悉的地方,也流过起伏的心房,洗涮着庸俗,也洗涮着罪恶,更浸润着孤寂和平庸,于平淡平凡中给人无尽的想象,作者纯熟的语言和沉默的思考回响着欲说还休的无奈。编者按意识如水一样流过熟悉的地方,也流过起伏的心房,洗涮着庸俗,也洗涮着罪恶,更浸润着孤寂和平庸,于平淡平凡中给人无尽的想象,作者纯熟的语言和沉默的思考回响着欲说还休的无奈。
我沿着长长的输水管道一直往前走,走得再也走不动的时候就在田埂边坐下来。在我身下是刚长出新芽的野草,它们粗壮的茎管由于承受不住我屁股的重压,纷纷断裂,细听去,还能听到一些“啪啪啪”的声响,在这些声响响起的同时,我想一些绿色的汁水也正从那些破裂的茎管中慢慢渗出,它们会不断地在我屁股上画出占领的版图。不过,管不了这么多了,我实在太累了。我需要坐下。
我转过头看看身后走过的路,那一条灰白的、铺满了干枯的草根的小道,如今看起来是那么细小,仿佛只要谁稍一用力就能把它掐断似的。在我的正前方有一些白色的影子正在忽起忽落,其中有两个飞得近了,我才看清它们是一群白鹭。它们那黑色的细竿腿,不仔细看,还真瞧不见,如果把它们的双腿忽略不计的话,那它们就只能是一堆堆随风飘扬的棉花团。随着白鹭们的慢慢靠近,使它们不断起起落落的原因也慢慢浮现在我的眼前,是一群鸭子。此时,它们正像一群古代被流放的罪人,蹒跚地向前走着,稍慢点,后面的公差——赶鸭人的长竿子就会一竿子打过去。有了这竿子的来回指挥,整个鸭阵显得十分整齐。
我很想看看赶鸭人的模样,可他的脸被一个大大的斗笠遮着,我只能看到他下巴上的一圈胡须。我想等他再靠近点,我就可以看清他了,却没想他让他的“鸭阵”在我前面的一块稻田里停住了。鸭子们可能是走了一段极长的路,都很饿,纷纷扑向地面寻吃的,赶鸭人则歇在这群鸭子的后头,只要看见某只鸭子跑出了田埂,就一竿子撩过去。他是个能手,因为他能一边悠闲地吸着烟一边指挥着手下的这帮鸭军们。
我已经歇够了,塞在两只牛皮鞋里的双脚也已经恢复了力气。我站起来继续向前走。在我的手里是一袋蚕豆种,我得在太阳下山前,把它们一一种下去,要不然就赶不回去吃晚饭了。等我起身的时候,赶鸭人也从田埂上站了起来,他似乎一早就发现我了。他一挥竿子继续赶着那些鸭子往前走。这样,我就有点像那群鸭子的先锋了,它们慢慢地跟随着我往前走,只是它们在田埂的那边走,我在田埂的这边走。赶鸭人的烟已经抽完了,他又点着了一支,深吸一口,吐出了一团灰色的烟,顺着田野上的微风,慢慢消散在他的身后。
“哗——”我的右脚突然猛地下沉,我整个人都斜到了那一边,我忙将自己稳住,才不至于使得整个人都陷到那一团烂泥里去。原来,我只顾偏着头看那赶鸭人,竟忘了看脚下这一片正在被耕耘的水田。“哈哈哈”坐在水田边上一个老农正冲着发笑,在他身边还有一头老牛,牛角生得很奇怪,都往脑门上弯,似乎也将脑门给钻开似的。老农更是有意思,他竟把头发头发扎到了中间,就像那些道士一样。我有点怀疑他本来就是个道士,可是四周没有道观,只有一条输水管和一条和输水管成斜角的公路。那是一条很安静的公路,老半天了,都不见有一辆车开过。我无心再搭理那个老农或者道士了,我要赶路,可鞋子已经湿透,走起来很容易打滑,一不小心,我又摔了一跤“哈哈哈,哞——”老农又笑了,那头老牛也跟着叫了起来。我有点生气,索性把脚上的鞋子给脱了,拎在手了走。可没想,后面的“哈”与“哞”还是源源不断地像一群苍蝇似地跟着我,我猛地一回身,看到老农和老牛正跟在我身后。老农也没穿鞋子,他裤脚挽得很高,干掉的泥巴粘在他瘦小的双腿上摇摇欲落,但却没有掉下来,老牛则一边晃动巨大的身子往前走,一边还时不时地从田里啃一把青草来吃。他们也许还要去耕下一片田吧,我这么想着,就不管他们了,还是继续往前走吧。
再往前,不再有水田了,这让我很高兴。但是光脚在田埂上走很不舒服,因为田埂硬得跟块石头一样,脚底板走得生疼。我干脆从田埂上下来直接在田里走。泥土很软,每走出一步,总能印出一个脚印,走得远了,就是一串,远远看着,就好象有人拿线串起的白兰花一样,很是可爱。可是走到了一块油菜地前,我不得不把这一串白兰花给硬生生地断成两截。又得上田埂了,虽然我很不愿意。面对同样情况的还有跟我一道走的赶鸭人和老农,但他们却没丝毫改变行走路线的意思,依旧向着油菜地一步步迈进,直到将自己淹没在油菜地里,老牛和鸭子就没那么方便了,他们就像中了埋伏的军队一样,不知道何去何从,惟有没头苍蝇似地横冲直撞。已经结了荚的油菜们在这群冒然闯入的入侵者面前显得没有一点招架之力,东一堆西一堆地纷纷败下阵去,此起彼伏的“叭叭叭”是它们最后的哀鸣,但无人呼应它们。等到这群入侵者走出油菜地时,整个油菜地仍然昂首站立的油菜已经所生无几了,特别是老牛走过的那一片,几乎全军覆没。
这一切,我不关心,因为太阳已经慢慢西斜了,如果我还快点到达我的田地的话,我就吃不到我的晚饭了。我索性把那一袋蚕豆种抓在手里,在地里跑起来。老农和赶鸭人见我跑起来,似乎着急了,老农一个纵身骑上了老牛的背,一拍牛屁股也跟着跑了起来,赶鸭人也有办法,他伸出手,随便抓起了一只鸭子,将那鸭子的喙张开,嘴对嘴死命地往里面吹气,鸭子竟然急剧膨胀起来了,一会儿就有鹅那么大了,再过一会儿,又长到了鸵鸟一般大。这已经足够了,赶鸭人身子瘦小,跨坐在上面,绰绰有余,他也紧跟在我和老农后面慢慢赶了上来。
我真有点烦这两个家伙了,干吗老跟着我呢。正想着,我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而且还越飞越高,往下一看,脚下的田野就像一片绿毯一样铺陈在我的眼前。不对,我明明在地上跑着的,怎么会飞起来的呢起来的呢。我突然觉得腰间越来越紧,一摸,原来腰间缠了一条细细的绳子,而我的背上好象也有个东西贴在上面,我抓过来一看,是一个风筝,一个燕子形状的风筝。再顺着绳子往下看,一个胖乎乎的小姑娘正死命地拽着我哩。我朝那小姑娘大声喊:“你把我放下来。”但是她却说:“你把我的风筝弄坏了,你现在必须做我的风筝。”说着,又放长了线,我又飞得更高了。我的衣服里都鼓着风,好象我一下子吃成了胖子似的。我知道再跟那小姑娘讲下去也无用,只好自己想办法下来。想来想去,我想到了我的钥匙扣上有把剪刀,赶忙取下来。可是已经飞太高了,不能马上剪断,只有一点点把线收起来才行。可是那小姑娘好象也发现了我的举动,拼命地放线,她的线轴转得飞快,我刚收进一点,她就放出一大圈来。
正郁闷间,突然一个影子飞了过来把绳子给砍断了,我定神一看,原来是赶鸭人的长竿子。没有绳子的束缚,我一下子掉到了田里。由于嘴巴朝下跌来的,所以我吃了一嘴巴的泥了。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赶紧跑吧,要不然再被那小姑娘放到天上去就不是好玩的事情了。不过那小姑娘还不放过我,她仍在我后面追着,一边追还一边喊:“你赔我的风筝!你赔我的风筝!”
就这样,追随我的队伍又壮大了。我遵守着父亲交代的路线——沿着输水管道,直到它钻到了地底下才能停下来。可是这该死的输水管道却迟迟不肯钻到地下去,一直与地面保持着平行的姿态。“啪”我被什么东西突然绊倒了,我惊出了一身冷汗,以为又被那个小姑娘的风筝线抓住了,但回头看看那个小姑娘,她已经成了一个小红点,应该老早就被我甩开了。再抬头看去,一个奇怪的小伙子正对着我笑,我说他奇怪,是因为他长了一撮山羊胡,直直地挂在他下巴下面,而鼻子下面却是光溜溜的。这样子使他看起来很滑稽,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可他好象并不在意,忍旧对着我笑,而且还甩了甩他手中的鞭子,卷住我的左脚,使劲一扔,我又摔倒了,看来他生气了。我再起来时,看到自己身旁都是些硕大的白棉花,不对,是白绵羊。我不敢再笑了,赶紧地对那小伙子道歉,解释我并不是故意笑他的,但他却不理我,还是用鞭子缠住我的脚,一次次地摔我,好象那是永远玩不厌倦的游戏。这回换我生气了。我抓起一把蚕豆就对着他撒去。只见蚕豆迅速地在他身上生根发芽,长出无数的藤蔓,将那个家伙像裹粽子一样给包裹了起来。我总算可以继续往前走了。
被那家伙耽搁了下,我浪费了不少时间,不过幸运的是,输水管道已经慢慢倾斜下去,只要跑到那个交叉点,应该就是我们家的田地了。兴奋,我真地很兴奋,我觉得我自己的双脚也变得轻了。与其同时,赶鸭人和老农还是不紧不慢地跟着我,鸭军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长大了,长得跟赶鸭人骑的那只鸭子一样大,而且嗓子也变大了,几百只鸭子一起发出的“嘎嘎”声,震得整个大地都在颤动。老牛似乎不是很舒坦,接近傍晚,一些小飞虫跑了过来,它们包围了老牛的屁股,好象打算在那里吃晚饭似的,老牛对他们束手无策,惟有用一条牛尾巴来回赶着它们,可赶走了这一拨,那一拨又来了。老农也发现了老牛的困境,他转过身来,倒骑在老牛身上,用手上的竹鞭与那些虫子大军们作战。他英武的样子,还真有点像挥舞长矛的堂吉诃德。在最后面,那个放风筝的小姑娘似乎还没有打算放过我,我远远地还能听到她的喊声,那喊声像一把把尖尖的刀子一样,扎得我的耳朵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