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祖却在一旁不依不饶:
“不行,许市长,您哪怕日理万机,也该到一到场,给我们一点面子嘛。今天晚上,来的都是海外投资商,他们的资本比我大得多呢。他们很想结识许市长,同时也了解谷安解谷安市的有关政策。您要是不到,大家都会很失望的呀。”
“那……”许廷高察觉到了他在话语中给自己施加的压力,忙笑笑,转过话锋,“诸葛先生真的也想来投资了?好啊,看来你对我们谷安情有独钟啊!”
“许市长料事如神,我们确实想来投资!”
诸葛飞不再绕圈子,点头说,返回香港的第二天,他就召开了董事会。有感于林光祖老板的大力推荐,更有感于许市长的人格魅力与办事效率,他们公司有意在谷安投资设厂。如果考察顺利的话,他们可以首期投资五千万美金,在这里建造一间生产液晶显示器的工厂,所引进的设备,将是全球第一流的。
林光祖补充了一句:“诸葛先生和鄙公司的二期是配套的。以后,我将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我。”
许廷高说:“作为一个对利润敏感的企业,你们必须追求低成本和高效率,否则就会输给成本更低、效率更高的竞争者。如果你们的成本上升的话,谷安怎么才能留住你们?”
诸葛飞笑道:“许市长很坦率哦!确实,我们在越南和其他国家有一些投资。在何处开厂,取决于总体成本,因为廉价的劳动力本身,不足以补偿基础设施薄弱、物流问题和由于政治原因和政府效率低下造成的耽搁。我认为,谷安的发展道路很明智,鼓励更多的研发、积极加强供应网络,以及提供高效的服务。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台湾和大陆文化相近,让我们可以更容易相互理解。”
许廷高点点头,说:“我想问一个和工作无关的问题,你喜欢在谷安生活吗?”
“我,当然喜欢。”
林光祖接过话题,说:“这个题目要我来回答,这里就像是我的第二家乡。谷安在稳步发展,现有的企业吸引更多的企业,新来的企业吸引更多的新企业。我想,只要政府把握好战略,谷安的发展会芝麻开花节节高。谷安的每一步发展,都会带来生活质量的提高,因为企业数量的增加带动了对服务业的需求。我相信,我们的合作伙伴可能会因为谷安的优越条件,而在这里建营运中心。”
“好啊,我举双手欢迎!”
“谷安为我们的发展提供了难得的机遇,这里有聪明的年轻毕业生,有不断增长的国内市场,还有迅速提高的生活质量。打个比方说,我在温哥华的房子价格是从来不变的,而在谷安,房价每平方米的价格从4000元飙升到10000元。这让我更加坚信,谷安是一个充满机遇的地方。”
“想不到,你们这两个几十年不见的老朋友,在谷安市有这么重要的合作!”许廷高朗声笑道,“好啊,诸葛先生,相信你的项目一定能成功!需要我帮您做些什么吗?”
“嗬嗬,哪能劳驾您许市长?俗话说,嫁人不能选错郎,投资不能选错地方。有您这句话,我就什么也不愁啦!在海内外华人中,谷安市以亲商、安商、富商著称,才云集了各路投资商……”
“我……”诸葛飞注视了林光祖一眼,欲言又止。
许廷高说:“有什么想法,您请放开说。”
“恕我直言,许市长,我们也有一些担心,就是怕遇到和林先生一样的麻烦。”
“林先生的事情,其实一点也不麻烦,相信很快就能解决的。”许廷高望着林光祖,脸上露出微不可见的笑容。“具体如何补偿,建设局马局长已经跟你协商了,新厂区的地址他也帮你推荐了,得请你多多支持。政府工作千头万绪,说到底,是协调、处理各种各样的社会矛盾,很需要各界的理解和支持呀!”
“大事都由您把握着,只要企业不受损失,我还能怎么样呢?”林光祖似乎不愿谈这件事,咳嗽一声,说:“许市长,诸葛兄的许多朋友,在港台的it行业里都是龙头老大,他们把风向杆竖在哪里,肯定会有一大批相关企业涌过来。我们是四五十年的交情了,会玉成这件事的!再说,还有您许市长鼎力支持哪!”
许廷高开玩笑说:“好,假如诸葛先生的项目能落户谷安,我请你喝茅台酒!”
“真的?”
“你不相信我的话?”
“许市长的话,哪敢不相信?”林光祖忙说道,“茅台酒倒是不必了,我已经准备了金门高梁。今晚你要是光临我们的酒会,就是给我林某最大的面子了,也许会有大项目进来呢!”
“有项目进来,当然好啊!”
正谈笑间,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许廷高一听,是副秘书长梅江,想扼要地向他汇报文化广场项目的进度,特别是设计、施工单位的招标投标情况。
“半小时后,你到我办公室,”许廷高全然是命令口吻,“同时通知国土局、建设局、外经委的负责人,一起过来!”
尽管心里不太情愿,许廷高还是出席了林光祖举办的商务酒会。人,常常会身不由己。
考虑到方方面面,他把建设局、招商局和外经贸局的几个局长也一起带去了。临走时,灵机一动,又打电话通知了李安浦。他估计林光祖会谈到西樵山的事,没有人比李安浦更懂得西樵山。
李安浦听说是参加林光祖举办的宴会,在电话里连连推辞:
“许市长,我这个人随便惯了,不登大雅之堂的。再说,喝了酒还会过敏,浑身皮肤红得像烧熟的虾……”
许廷高朗声笑道:
“嗬,你担心是鸿门宴?不会的。你的任务是认识认识跟你不相同的人,不要老是把自己关在文物仓库里。你要让他们明白,谷安是有文化的。文化是软实力嘛!”
“那……好吧。”话说到这个份上,就不便推辞了。
设在鼋湖宾馆的酒会,规格并不低,气氛却意外地轻松,甚至带有一些老朋友聚会那般的随意。看来真的像林光祖所说的那样,仅仅是为了联络感情,交朋友。
林光祖特地拿出从台湾带来的两箱58度金门高梁,热情招待各位宾客,而且摆出了一醉方休的架势。他如数家珍地向谷安市的几位领导介绍,金门高梁是用金门特产旱地高梁和当地甘甜的泉水、纯净的空气,承袭传统古法所酿造的白酒。
“我不必为它做广告。可它确实是风味独特,清香醇正,甘润爽口。许市长,你至少应该尝尝……”
“好,给我斟一杯!”
许廷高是有备而来,他本来有些酒量,但从不显露。在有节制地将火辣辣的液体灌入肠胃时,脑子始终保持着清醒。看看旁边,那些来自台湾、香港、日本、澳洲的客商们,你敬我邀,推杯换盏,已经一个个脸色酡红,精神豪爽,妙语连珠。酒确实具有独特的魔力,刚进门时的那些陌生、拘谨和客套,转瞬间都被酒力驱散了。
他暗忖,酒本来只是一种液体,一种饮料。可是,一旦被引入人际交往后,就成为情感的特殊黏合剂,就超越了它的自身。全国各地都有各地的名酒——贵州的茅台、四川的五粮液、安徽的口子窖、江苏的今世缘、浙江的女儿红,谷安农村老百姓也用稻谷酿酒,叫作“九月白”,味道很甘醇。如今又能品尝到来自台湾的金门高粱。在一个地方能品尝到各地的酒,无疑是象征着地域文化的融合。看来,曹操的诗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最应该体味的,还是他对历史文化的感慨。
作为主角,林光祖一边喝酒,一边用夹杂闽南话的普通话,讲着各种各样的笑话,与客人逗趣,丝毫也不涉及宴会的主题,也许他真的不想让宴会有什么明确的主题。
“你们还记得不记得,那时候台湾也规定,谁都必须厉行节约,凡是公务活动请客吃饭,只能用梅花餐——四菜一汤,在桌上像一朵梅花,谁也不准许违反。所有的军工教人员,一律不准出入风月场所,什么舞厅啦,酒吧啦,都不准进去。如果被查获了,将记过一次,情节严重的,要受到更加严格的处分……”
“哈哈,规定是不错呀,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很难管得住呀。”
“是呀,从台北到南部出差的军工教人员,吃过晚饭后,常常被邀请去歌厅看表演——参与健康的娱乐,可不受约束哟!”
“什么叫健康,什么叫不健康,谁能分得清?”
提起看表演,诸葛飞也来了兴致。他说:
“许市长,我给你讲一个真实的故事。”
上世纪七十年代,台湾有一个才华出众的演员,名叫许不了。许不了本来是一个孤儿,最初在魔术团当学徒,因为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就认魔术团团长叶柏华为义父,取名叶伯乐。有一次,魔术团正在演出期间,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叶伯乐突然失踪了。义父叶柏华感到很奇怪,连忙派人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两三个月后,中国电视公司播出了闽南语连续剧《白蛇传》,人们惊奇地发现,那个失踪了很久的叶伯乐,居然在电视剧里出现了!他扮演的是许仙身边的一个书童,名字叫许不了,竟演得非常出色。
从此,人们都记住了他。
叶伯乐从小没有读过几天书,缺乏文化,甚至连剧本都无法看懂,可是很有天资,脑子格外聪明,只要给他讲过的台词,他一会儿就记住了,在台上演得活灵活现。随着电视连续剧的播映,许不了的名字越来越响亮。观众们往往不是为了看男主角许仙,而是为了看许不了。于是,叶伯乐干脆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许不了。大名“叶伯乐”反而渐渐被忘记了。
然而,许不了有一个毛病,就是太喜欢喝酒。最初因为口袋里没有几个钱,常常喝那种劣质的米酒。价格很便宜,酒性却很凶烈。劣性酒喝上了瘾,天天都手不离杯。他成名以后,收入大大增加了,可是依然不习惯喝葡萄酒、啤酒和洋酒。
制片人杨登魁看中了许不了的才华,为了使他能够有健康够有健康的身体,在艺术上更上一层楼,千方百计劝他戒酒,甚至派了两个人专门监视他,不准他继续喝酒。许不了口头上答应了,心里却依然离不开酒。别人要限制他,他就把酒倒红茶中,看起来像是喝茶,很方便地混了过去。等到医生发现他的肝脏越来越差时,已经来不及了。
肝脏硬化所造成的痛苦,让许不了难以忍受,只好请医生用吗啡来止痛。最初,他要登台演出前,必须打一针吗啡,两个小时以后再打一针,但后来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再往后,一旦离开了吗啡,他根本就无法登台演出。许不了的演出实在太艰难了,他在前台表演,后面有护士等候着他,演了十分钟,马上到后台打一针吗啡,喝一口酒,然后继续上台。在后台休息时,脸上有无数黄豆大的冷汗滚下来,嘴里嘶嘶地倒抽冷气。可是,剧场外面的海报却写得非常诱人……
诸葛飞感慨地说:“后来,许不了带着无法排解的痛苦,离开了人世。死的时候只有三十二、三岁,连婚都没有结。如果有人好好照顾他,是不会这么惨的啊!”
许廷高点点头:“人啊,很多时候不是为自己活的。尤其是那种有名声的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不过,造成许不了这种悲剧的,怕是复杂的社会因素。”
李安浦不擅酒,喝了两小杯下去,脸颊上便浮起酡红,也没什么拘谨了。听他们天南海北地乱吹,他也来了兴致,说:
“我也来讲一个故事,一个假画赛过真画的故事。”
见许廷高点点头表示赞许,李安浦开始说了:
“郎世宁你们不会不知道,意大利人,清朝宫廷画家。有一个叫金二爷的,听说的人就不多了。他是吃皇粮长大的,前辈有人在内务府掌管御马……”
几句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住了。
李安浦说,清光绪二十六年的时候,宫廷里藏有一幅郎世宁的《百马图》,一度曾被太监偷出宫外,金二爷获悉后,借来临摹过。到了民国年间,有一个专门做假字画生意的人梁某,遇上了穷困潦倒,在什刹海摆地摊的金二爷。无意中得知,金二爷有两把刷子,作画的技艺并不低,对于郎世宁《百马图》的评价更是一针见血。梁某思忖一下,决定以三年为期,聘请金二爷仿制《百马图》。支付的酬劳,是每月三十元生活费。这可相当于金二爷在北京政府当差时的薪水呢!那个时候,这些钱养一个八口之家,还绰绰有余。
靠了这些钱,金二爷不仅不再摆地摊,而且续了弦,有了家室,生活过得很安逸。不到一年,两幅仿制的《百马图》就画成了,精美得无可挑剔。可是他故意拖延着,一直到了三年期限,一天也不早,一天也不晚,终于把画交出来。交画时,又向梁某索要了二百元酬劳。
梁某在这两幅画上,补了题跋,钤了乾隆的五颗印玺,又按照宫廷格式做好装裱。很快,有人以三千元的价格,买下了其中一幅。梁某心中暗喜,论成本只有两千元呀。
“还有一幅卖给谁了呢?说来也有趣,卖给了陈璧君。陈璧君是谁?汪精卫的夫人。她十分喜爱字画,自己会画上两笔,鉴定字画也有些眼力。她觉得,这《百马图》上的一百匹马,无论行、静、俯、卧、奔,每匹马的全身各部位都画得比例匀称。乾隆的印玺、诸位大臣的题跋、笔记印色也都浑然天成。尽管把画拿去给她看的人,坦率地告诉她画是赝品,谁知她刚愎自用,怎么也不相信。不管三七二十一,付了半价,把《百马图》拿下了。半价是多少?五千元。
“后来,汪精卫为了拍希特勒的马屁,将这幅《百马图》作为希特勒五十大寿的礼物,送到了德国柏林。希特勒是洋盘,他哪儿知道,这幅画根本不是郎世宁的作品!”
一段故事,听得众人唏嘘不止。
“是啊,假作真时真亦假呀。”
“张大千当年也常常仿石涛山水,连黄宾虹都误以为是真迹呢!”
“这金二爷也不容易,仿得比真的还真!”
“…………”
许廷高不由暗忖,显然是由于利欲的驱使,人们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千方百计地以假乱真。李安浦的故事,真是耐人寻味。其实,何止是书画界、文物界呢?在这个世界上,任何领域都可能有作伪,都可能有赝品,都会诱人上当受骗。谁都想不被人唬弄,练就一副火眼金睛,然而这又谈何容易?
宴会仍在热火朝天地进行。金门高粱几乎让人们全都成了豪气冲天的“酒国英雄”,手一抬,头一仰,总要见杯底。两个小时后,所有的人都醉醺醺的,大声地说着笑话、大话、胡话、蠢话。尤其是那个诸葛飞,搂住了李安浦的肩膀,称兄道弟,推杯换盏,缠住他,反反复复地要讲西樵山出土的古玉器。李安浦本来是跟酒没缘分的,今天似乎也破例了。几杯下肚,走路摇摇晃晃,不能不扶住桌子。嘴巴里究竟讲了些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
也许,惟独两个人始终保持清醒。
一个是许廷高。
一个是林光祖。
许廷高是一个好学的人。为了更好地适应工作环境,避免不该有的失
误,他要求自己尽可能多地了解台湾,特别是经济和文化方面的情况。毕竟隔着一道海峡,半个多世纪没来往啊。
去年,许廷高终于有机会参加一个组团,去台湾访问。
在一个星期中,他们一行数人乘坐汽车绕着台湾岛走了一圈。
最令人难忘的,是东海岸的风光。高速公路沿着一条海岸线蜿蜒伸长,
放眼看去,忽而是数百米高的悬崖峭壁,崖壁直接切入太平洋;忽而是坦荡无垠的平地,海浪猛烈地拍打堤岸,激起银白色的浪涛。据说,这条东海岸公路是当年来自大陆的一万多名台湾老兵用炸药、简陋的工具和血肉之躯开凿出来的,施工中还死亡了不少人。
在途经宜兰的时候,他们有机会去了一趟苏澳港。这个港口,也是上世纪六七十时代在东海岸建设的,曾经列为台湾经济十大成就之一。令人人意外的是,因为某种特殊关系,又找了一个祭拜妈祖庙的借口,他们的汽车居然顺利地通过卫兵的岗哨,进入台湾海军军港。那座妈祖庙,恰恰位于军事要塞的区域内,显然是因为先有妈祖庙,再有军事要塞,森严的军规对前来祭拜的人们也只能网开一面,这很耐人寻味。也许,去妈祖庙祭拜的人们,仅仅可以看到军港的外貌,不能考察到要塞的内幕。
沿着台阶攀上山头,站在妈祖庙的旷场上,在蒙蒙细雨间朝下望去,只见停泊在港口的许多艘军舰髹漆成蓝灰色,向空中伸出的炮筒遮盖着防护套。偶尔才有一两个士兵走动,军舰显得了无生气。
同行的朋友拍了好几张照片,居然没有受到干预。许廷高对军事设施并不关注,却对宜兰这个地名发生了兴趣。宜兰,温馨而又女性化,湛蓝的太平洋,便依偎在她的怀抱里。有人将她比喻为成熟而美丽的少妇,说她的眼睛非常明亮,能一直看到美国西海岸。也许,这是指宜兰的空气清澈、海水明净吧?
在东海岸的景观中,有一个白色的北回归线标志塔。假如把双脚跨在北回归线两侧,意味着分别踩着热带和温带两个地区。它又是有直射阳光和没有直射阳光的分界线,所以如果在“夏至”这个瞬间插一根竹竿在北回归线上,会立竿而不见影。
极目远眺,浩瀚的太平洋漫无边际,蔚蓝的大海深不可测,令人心旷神怡。注意观察,不难发现北回归线标志塔后有一些“外省军人”的墓碑。他们长眠于此,一生的最大遗憾,是永远也无法跨越海峡,回到大陆故乡,见到日夜思念的亲人。
许廷高他们来到垦丁时,正是冬季,沙滩上不见一个泳客。这处为了纪念清代光绪年间至此垦荒的壮丁而命名的公园,空旷而又萧条。放眼望去,除了北面是山岭,其余都是湛蓝的大海。东面为太平洋,西有台湾海峡,南临巴士海峡。最南端的岬角鹅銮鼻,与台湾海峡与巴士海峡分界处的猫鼻头遥遥相对。在鹅銮鼻上,屹立着一座高达18米的灯塔。陪同游览的朋友说,十九世纪中期,由于各国的船只途经鹅銮鼻近海时,常常会在外海触礁翻覆。清廷迫于美、英、日列强的压力,投资修建了这座鹅銮鼻灯塔。中日甲午战争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它曾经被炸毁,又先后在原址修复,如今仍然在使用。
假如站在灯塔上,可以看到宝岛南端起伏的丘陵和平坦的台地,饱览海天与珊瑚礁林交融的瑰丽景色。绿岛悬于海中。
许廷高面朝东北方,凝望着迷蒙在淡淡雾气里的绿岛。
《绿岛小夜曲》的旋律,悄然在耳边回响。
这绿岛像一只船,
在月夜里摇呀摇,
姑娘哟你也在我的心海里飘呀飘,
让我的歌声随那微风,
吹开了你的窗帘,
让我的情意随那流水,
不断地向你倾诉……
也许,那才是引人入胜的仙境?
台湾朋友却告诉他说:“不,你根本不知道,当年绿岛是关押政治犯的地方呐!”
“真的?”许廷高不由瞠目结舌,这首以“绿意盎然”的台岛为背景,描写恋爱中男女浓烈、绵长、起伏情绪的歌曲,曾经陶醉了多少年轻人,居然跟政治监狱连在一起?
朋友说,《绿岛小夜曲》这首歌曲,孕育于1954年一个仲夏夜的晚上。原本要用在一部电影中,但是没有成功。后来,菲律宾的一家唱片公司把它灌成唱片,没想到很快风行起来,随即流传到马来亚、印尼一带。马来亚的报纸披露,歌曲来源于一名杀人犯在狱中写给女友的一封情书。依附了凄美故事的歌曲,更加博得人们的同情和喜爱。几年后,迅速在台湾的大街小巷流行起来。谐星崔百岁当年在歌厅里,也常常和搭档一起演唱这首歌曲,赚到,赚到了不少钱。
一度,这首歌被台湾的安检部门认为不妥,因为歌词里写道:“这绿岛像一只船,在月夜里摇呀摇。”当时台湾当局的危机意识很强,他们认为歌中的船,指的就是台湾,在月夜里摇呀摇,不是暗示着颠覆吗?尽管如此,这首《绿岛小夜曲》依然传遍台湾,甚至传遍了东南亚。只要有华人居住的地方,到处争相传唱。
前些时候,又有人拿出证据,否认《绿岛小夜曲》与政治犯或杀人犯有关,在台湾媒体中引起了很大争议。其实,承载着爱情甘霖的优美旋律,早已超越了这一切。犹如人们凝望中的绿岛,不管它曾经如何,在人们的心目中终究是旅游胜地……
在台湾的几天里,许廷高最感兴趣的是听了刘兆玄博士的一次讲话。
这位台湾玉山科技协会理事长,在全球华人知识经济共同体的题目下讲述了他的人才观。
“我以我比较熟悉的例子来说,台湾过去这一段时间,高科技的发展最得益于两种人才的漂亮结合,造就了台湾今天的成就。二十多年前,我在台湾新竹清华大学做理学院院长的时候,参加了一个高层的教育会议,里面最重要的一个议题,就是人才流失问题。我当时提出这个问题,大家都哈哈大笑。我说人才没有流失,全台湾最好的人才都去了美国,这像是把人才存储在美国那儿,假如我们自己争气的话,我们建立起内部的吸引力,能够让这些人才连本带利地回来。大家哈哈大笑,因为当时一年几千个跑掉了,能回来的非常少。但是看后来十五年到二十年的发展,就拿新竹科学园区为例,可以说完全印证了我的说法……
“人才可能是未来两岸都会感觉到欠缺的。事实上,我们会共同发现,这是要竞争的部分。可以反过来讲,如果我们能在人才培养上有很好的合作机制,我们就可以理解后来很多很多的问题,化竞争为合作。”
他在讲了物流、金融流和人才流的观点后,又说:
“我曾经在香港的一个会议上,第一次提出了‘全球华人知识经济共同体’的想法,得到了很好的回应。这个想法基本上是说,我们应该把全世界各地华人经济体的高科技相关的人和产业组成一个联盟,建立一些密切联系和合作的机制,来促进资讯、知识、人才、资金的交流,当然商机就在后面。这种交流,在比较少的政治干扰的情况之下,可以良性互动形成一个全球华人的知识经济共同体……”
作为学者,他站得高,看得远,所提出的问题耐人寻味。
许廷高看到的一份资料说,2000年时,台湾著名的新竹工业园区内,留学归来人员一共有4108人,其中绝大部分是留美学生。他们参与设立的园区公司达113家。在园区二十多年的发展过程中,这些留学归来的人员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他们所带回的科学技术和经营理念,在园区内逐步扎下根来,并抽枝长叶,带动并提升了台湾高科技产业的整体发展。
所以,人们把新株竹科学工业园区称为美国“硅谷”的翻版。
在台湾五六天,喝金门高粱、品尝海鲜是不稀奇的,让许廷高留下深刻印象的却是卤肉饭。
想起最初品尝卤肉饭,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当时,有一位朋友请客,到一家台湾人开办的小酒楼聚会。席间上了一碗浇着碎肉汁的油汪汪的白米饭。他特意说,这可是王永庆最喜欢吃的东西呢。随即讲起了台塑大王的“扣门”。有一次,王永庆与同事去外地出差,在一家早餐店里喝豆浆。老板问他们,豆浆里要不要加鸡蛋,他告诉随行的主管,你们加好了,我的不加。当豆浆送上来,喝了几口,王永庆却让老板把碗端回去加鸡蛋。主管们大惑不解。王永庆笑着解释道:“蛋和豆浆一起放下去,蛋占掉了豆浆在碗里的位置。我喝掉了几口豆浆再加蛋,不是比你们多喝了豆浆吗?在事业经营上,也有同样的道理!”
其实,卤肉饭是台湾最大众的食物。把不管是哪个部位的猪肉绞碎,加上调料红烧,连同浓浓的汤,浇在饭上,既能充分利用肉料,又能吃饱肚子。而且,味道也不错。
很多人不清楚,被美国《富比士》杂志评为“全世界最富有的华人”,富可敌国的王永庆,为什么别无嗜好,仅仅是吃一碗卤肉饭?原来,小时候,他的家里很穷困,每天清早,他要挑起两只水桶,赤着脚,一步步翻过屋后两百多步的山坡,到山下去汲水,然后顺着原路回来。往返五六趟,把家里一天要用的水都准备好,才匆匆忙忙赶六里山路上学去。小学毕业后,他就离乡背井,到嘉义的一家米店当学徒。十五岁时,父亲借了钱,让他开米店创业。显然是具有经营的天才,他很快就增添了碾米设备,并且将邻近一家日本人开的米店挤垮。日本人下午五点钟就停工,他却要忙到晚上十点半。日本人洗热水澡,他却在水龙头下洗凉水澡,即使是冬天也不例外。他算过,洗凉水澡可以每天节省三分钱,这相当于贩卖三斗米的利润。这个洗凉水澡的习惯,还给他带来了强健的体魄。前些年,在台塑举行的运动会上,他总要亲自带队跑五千米,不能不让人钦佩。
为什么是“磨铁”?
第一次听说“磨铁”,是在一位某大牌出版社编辑的邮件里。我刚刚出版了一部30万字的书,又发去几十万字的稿子。她叹着苦经:如今的图书市场,无论现实题材、历史题材,大都销售萎缩,很难做到盈利。出版社是不准许编辑赔钱的,要么获奖,要么挣钱,要么给挣面子……她建议我跟文化公司联系,其中就有“磨铁”。
于是,与磨铁不期而遇。
一个多月前,《千年试玉》准备上线,“磨铁”责编盛年问我:为什么要触网?也有写手问:为什么来搅混水?我也问自己:为什么年逾花甲还要跟年轻人打对阵?一连串问题,几句话说不清。为钱?为名?为满足发表欲?不,什么都不是。最后想想,无非是要改变自己。一个墨守成规,总是走老路的作家是没出息的。让自己的心态变得年轻些,体验一种从未有过的写作方式,有什么不好呢?
我已经出版了60种和文化读物,今年又有几种列入计划。书都能卖掉,可惜大多只是印几千册。这部《千年试玉》与以往的作品很不一样,花费的精力也大得多,只是希冀赢得更多的读者。回想起来,起意写这部长篇,已是七八年前,几经反复。不说十年磨一剑,也总归是调动了自己四十年的工作积累、六十年的人生阅历,把仓库里的珍宝都拿出来了,且像年轻人一样埋头苦干了很多日子。可以保证,其中有大量的材料是第一手的,别处很难见到。我不喜欢野狐禅,主张真材实料、真情实感,让读者有所收获。我也不喜欢王婆卖瓜,相信读者的眼睛雪亮,能读懂文字中蕴含的苦心孤诣,是不是物有所值。既然这样,那么,恳请诸君遵守契约,花几个铜板,读一读“磨铁”上的网文,而不是为了省钱,读那些盗版的东西。契约精神,是现代人应该遵循的一种自由、平等、守信的精神,这就不用我多说了,对吧?
在当今的世风下,生态已成为一个严峻的课题。诚然,作家离不开世俗的欲望,也难以抵挡光怪陆离的诱惑。一个有良知的作家与普通人之间的区别,或许只在于他在卷入世俗生活的同时,从不放弃强烈的自我意识,总想高扬精神的旗帜。这种自我意识带来折磨,带来痛苦,好作品恰恰就在其间诞生。从这个意义上说,作家应该像推动石块上山的西西弗斯。西西弗斯是理想主义者,更是荒谬的英雄。他藐视神明,仇恨死亡,以自己的身心致力于一种没有效果的事业,不断推石上山,周而复始,坚持不懈,于是创造了一种精神奇迹。
“磨铁”构筑了一个很好的平台,读者、作家、编辑,在这个平台上组成完整的互动之链。桂林一叶不是西西弗斯,但犹如加缪所说:“爬上山顶所要做出的努力,就足以使一个人的心里感到充实,”借助“磨铁”,桂林一叶正努力攀登。
感谢每一个支持桂林一叶的朋友!谢谢!为什么是“磨铁”?
第一次听说“磨铁”,是在一位某大牌出版社编辑的邮件里。我刚刚出版了一部30万字的书,又发去几十万字的稿子。她叹着苦经:如今的图书市场,无论现实题材、历史题材,大都销售萎缩,很难做到盈利。出版社是不准许编辑赔钱的,要么获奖,要么挣钱,要么给挣面子……她建议我跟文化公司联系,其中就有“磨铁”。
于是,与磨铁不期而遇。
一个多月前,《千年试玉》准备上线,“磨铁”责编盛年问我:为什么要触网?也有写手问:为什么来搅混水?我也问自己:为什么年逾花甲还要跟年轻人打对阵?一连串问题,几句话说不清。为钱?为名?为满足发表欲?不,什么都不是。最后想想,无非是要改变自己。一个墨守成规,总是走老路的作家是没出息的。让自己的心态变得年轻些,体验一种从未有过的写作方式,有什么不好呢?
我已经出版了60种和文化读物,今年又有几种列入计划。书都能卖掉,可惜大多只是印几千册。这部《千年试玉》与以往的作品很不一样,花费的精力也大得多,只是希冀赢得更多的读者。回想起来,起意写这部长篇,已是七八年前,几经反复。不说十年磨一剑,也总归是调动了自己四十年的工作积累、六十年的人生阅历,把仓库里的珍宝都拿出来了,且像年轻人一样埋头苦干了很多日子。可以保证,其中有大量的材料是第一手的,别处很难见到。我不喜欢野狐禅,主张真材实料、真情实感,让读者有所收获。我也不喜欢王婆卖瓜,相信读者的眼睛雪亮,能读懂文字中蕴含的苦心孤诣,是不是物有所值。既然这样,那么,恳请诸君遵守契约,花几个铜板,读一读“磨铁”上的网文,而不是为了省钱,读那些盗版的东西。契约精神,是现代人应该遵循的一种自由、平等、守信的精神,这就不用我多说了,对吧?
在当今的世风下,生态已成为一个严峻的课题。诚然,作家离不开世俗的欲望,也难以抵挡光怪陆离的诱惑。一个有良知的作家与普通人之间的区别,或许只在于他在卷入世俗生活的同时,从不放弃强烈的自我意识,总想高扬精神的旗帜。这种自我意识带来折磨,带来痛苦,好作品恰恰就在其间诞生。从这个意义上说,作家应该像推动石块上山的西西弗斯。西西弗斯是理想主义者,更是荒谬的英雄。他藐视神明,仇恨死亡,以自己的身心致力于一种没有效果的事业,不断推石上山,周而复始,坚持不懈,于是创造了一种精神奇迹。
“磨铁”构筑了一个很好的平台,读者、作家、编辑,在这个平台上组成完整的互动之链。桂林一叶不是西西弗斯,但犹如加缪所说:“爬上山顶所要做出的努力,就足以使一个人的心里感到充实,”借助“磨铁”,桂林一叶正努力攀登。
感谢每一个支持桂林一叶的朋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