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上下全都被官兵围住,何忆秋已去,楚文清将大嫂整理干净仪容,想为她置办寿衣入殓,可是府中上下一干人等都被拦着不让出去。
楚文清走到府门前,守门的士兵便举刀拦住她。
“袁齐,这是什么意思!”楚文清目光阴冷,对着其中的一身着重兵铠甲,手拿宝剑的将士说道。
“郡主。”袁齐抱手作揖,“末将是传皇上口谕,把守将军府,府中全部人等不得出入。”
“袁齐,我大嫂已故,我要为她置办棺木,入土为安,这都不可以吗?”
“郡主”
“袁大人,你多年前还是一无名士兵,是我父亲看重你,将你提拔至今,京都禁军就是让你来对付将军府的吗!”楚文清字字紧逼,顾尘手握剑翘一直护在她左右。
府们前也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百姓,将军府平日本就多行布善,在百姓眼中评价极高,见郡主与他人僵持,纷纷指责起来。
楚文清提剑准备冲出去。
“袁将军!”只见人群中一人身着白色绣竹锦衣,冠珠佩玉,气宇轩昂,那人缓缓走到将军府门前,“郡主府中突遭变故,如今只想为大嫂置办丧物,将军何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襄王殿下。”楚文清和袁齐行礼。
襄王赵靖,当今皇帝的九皇子。
袁齐一副为难的样子,赵靖对着袁齐一笑,“袁将军放心,父王那边我自有交代,绝对不会让将军受连累。”
襄王亲自来求情,到了这个份上,袁齐也只好答应。
“多谢殿下,永安谨记!”楚文清向襄王一拜,没有多想,便匆匆离去。
将大嫂后事置办完,楚文清很是担心母亲的状况,母亲自从那天病倒便一直卧床不起,听到大嫂亡故的消息更是一度昏迷。楚文清心里也已经悲痛至极,加上几日强撑着身体奔波,未曾休息。
“快撑不下去了呢”
楚文清坐在母亲床前,望着昏睡的母亲,苦笑着嘀咕了一声。
她问过袁齐多次,也一直打听凉州的消息,甚至宫中传来确切的战报,但她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她不相信。
除非,她亲眼看到。
楚文清眸子闪了闪,回屋换了身轻装,拿着佩剑,便出去找到顾尘。
“顾尘,以你的功夫想要出府,这外围官兵根本难不到你,你能带我出府吗?”
“小姐要去凉州?”
“恩,带我出府,你在这保护母亲。”
顾尘沉默了一会,将楚文清带到一个角落,起身环抱着飞身跃起,踏过重重墙沿,耳边呼呼生风,不瞬便到了府外。
楚文清知道顾尘功夫了得,但还是心中惊叹了一下。
她嘱咐了顾尘几句便找匹马绝尘而去,顾尘望着楚文清远去的方向良久,不知心中想些什么。
从京都到凉州,楚文清快马加鞭,中间换了几匹马,实在累的不行了,便找个驿站休息片刻再出发。她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面色惨白,脸上疲惫不堪,一双杏眼布满了血丝,几缕头发也凌乱地散着,让人看了感觉下一秒就要倒下一样。但是她心里想着自己不能倒下,母亲昏迷在家,在家,父兄和小弟不知怎样,倘若真的全都战死沙场,她也要找到他们的尸体收尸。
精忠为国,战死沙场的好男儿不应该尸骨露天。
他们,都要回家!
“楚文清,撑住,母亲还在家等你。”楚文清驾着马飞奔着,嘴上为自己打气,泪却不听话地流了下来,她从未如此绝望恐惧过,耳边风呼呼地吹过,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暗,最后变成了一片漆黑,就像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一样。
好想有个人能帮帮我啊!
快要晕倒的那一刻,楚文清感觉身后有个人抱住了自己,那个人肩膀宽厚,温暖无比,还有一股淡淡的青竹香气
楚文清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间客栈内,她慌忙坐起,锤了锤头,将周围观察了一遍。
窗户开着,窗外三三两两地竟开着红梅,衬着落雪,幽香飘来,煞是好闻。
楚文清起身推开门,便看见顾尘正环抱着剑,倚在柱前,脸上风尘仆仆,但还是掩盖不了的清冷气质。
楚文清很是惊讶,走到顾尘身边,盯着他。
“你怎么在这?我不是让你保护母亲去吗?”
“属下担心小姐安全,府中有众多大夫”
“谁让你擅自做主的!”楚文清还没等顾尘说完就怒叫了一声,“若母亲有事,我就杀了你!”
顾尘看着楚文清,知道她这会心中悲痛,便不再说话。
楚文清收拾好东西便骑着马继续狂奔,没有再管顾尘。
几日后,楚文清终于快到达凉州,越接近这个地方,她的心就跳的越快,她多希望能看到父亲他们过来告诉她消息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到了城门外,楚文清下马走着,快到城门口时,恍惚间她看到城门上挂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她定了定眼神,却看到了这辈子让她最撕心裂肺的场景。
那是一颗头颅,楚飞云的头颅。
楚文清瞬间血液涌向头顶,她全身都止不住在发颤,脸也煞白地惊人,眼睛猩红一片。
她颤颤巍巍地走向那里,眼睛一直盯着,她想确认,这绝对不是父亲。
不可能。
不会的。
她呼吸也变得急促,身上软绵绵的,头顶好像有一个黑洞在吸引着她,让她痛不欲生!
再也没有力气站着,她扑通一声跪在了楚飞云的头颅下,浑身的感情的都在宣泄着。
“不!!!”她再也控制不住。
“啊!!!!”
不远处顾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双拳紧握,骨节分明,慢慢地走向正在地上跪着的楚文清。
顾尘就站在楚文清身后,眼底一片猩红,他飞身跃起,将楚飞云的头颅托住抱在怀中。
楚文清突然站了起来,抱着父亲的头颅,发疯似的找人,嘴里还念叨着。
“大哥!”
“小关!”
转身骑上马,朝着战场奔去。
战场已被清理,有些地方仍旧冒着青烟,放眼望去,一片狼藉,当时的悲壮惨烈仿佛就在眼前一样。
楚文清疯也似的跑着,想找到大哥和小关的一些线索,可是这里除了狼烟,哪里还有什么活人。
她一路搜找着,有些地方还留下一些尸骨残骸,白骨森森,如同人间炼狱一般。
楚文清捡起一支残骸,那是一支手,被砍下的手,手指修长,手上还缠绕着一根编织的红线,这只手的主人不知是谁家儿郎,谁家父亲,谁家心尖之人。
上战场前,士兵们大多会将自己名字写在里衣或者其他地方,若是战死沙场,也好认领。若是战败,恐怕连尸身都没了。
那些参军的男儿们是抱着怎样的决心呢
那些望着他们远去的家人是怀着怎样的心境呢
手上还歪歪扭扭写了一个名字。
李一。
不知他长什么样子,身上又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或许那故事再也没有结尾,就永远淹没在这狼烟烽火之中。
楚文清将这些英雄残骸都埋葬土中。
青山有幸,忠骨长眠,来世不要再来这乱世。
从天亮到天黑,再从天黑到天亮,楚文清一刻没有停歇,她想找到大哥和小关的线索,哪怕是留下一个物件都可以。可是越找她越绝望。
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没有尸体,有的只是烧过的大地,黑漆漆地,这不是地狱又是什么呢!
“哪怕一点也好啊”
楚文清跪在地上,像一只羸弱的小猫,呜咽着,让人心疼。
之后她又在凉州城内打探各种消息,也都没有结果。
顾尘不忍她这样,终是张开了口:“小姐,夫人还在将军府等你。”
楚文清也不再执拗下去,打起精神,快马加鞭回将军府。
将军府中,周湘早已醒来,虚弱地躺在床上,等着女儿从凉州归来。
楚文清回到将军府,门口士兵也并未为难,她用最快时间安顿好一切便跑到周湘那里,母亲醒来一定担心坏了。
楚文清一进门,周湘就看到憔悴的不成样子的女儿,这才几日,女儿就消瘦成了纸片人一般,周湘眼泪便止不住往下流,楚文清也终于控制不住,母女俩抱头痛哭。
“娘,我把爹接回来了”
楚文清哽咽着,终于还是说不出其他的。
周湘用手摸了摸女儿的脸,心疼了很久,强打着精神说道:“我的清儿长大了,以后要靠清儿撑起这个家了。”
“娘,我没用,他们我一个都没守住”
“不怪你,我的清儿要好好的,我们娘俩,要好好的”
楚文清安抚好母亲,便换上白色麻布孝衣,来到灵堂。
灵堂里,白色的丧幡下,四椁棺木静静地躺在那里,看的楚文清眼睛生疼。
大哥和小关的棺木中放了他们的衣冠,楚文清将几本话本子和小关平日爱看的兵法放到他的棺木中。
她抚了抚棺木,终是倚靠着坐在了地上。
“小关,姐姐把话本子给你看你说你当时给我要,我怎么就没给你呢”
几滴泪滴落到了地上,将地烫出了一朵花。
“平日里,我不懂事,都是你和大哥让着我,你说我这个姐姐是不是当的太不称职了些”
&r/>楚文清黑眸暗了暗,低了低头。
“大哥,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大嫂。”
“爹,女儿谁都没有保护好,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楚文清终是将头埋在双臂,抱着自己,说不出话来。她知道此时的自己很狼狈,将军府上下的都会看着她,她将自己偷偷藏在棺木之后,没有人能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就像平日里父亲他们,总是站在她前面护着她一样。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去想,什么也不想做。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动静,进门的是宫中传召的太监。
“皇上有旨,密诏永安郡主宫中觐见。”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楚文清握了握拳头,将泪痕清理干净,挺立着身子走出了灵堂。
纵然府中男儿已身死沙场,但还有她,将门的风骨不能丢。
周湘得知女儿半夜召进皇宫,担心女儿安危,赶忙让人搀扶着虚弱的身子来找出楚文清。
顾尘也准备着跟随楚文清。
“清儿,皇上半夜密诏你进宫是何用意,我担心你”
“娘,你放心,若皇上想对我们动手,前几日便动手了,有些事,我也该去问问了。”
楚文清命令顾尘在家保护母亲,便去了宫里。
天禄阁,赵平正坐在椅垫上,一只胳膊放在扶手之上,楚文清跪在阁中。
“永安,你可知朕深夜密诏你前来,所谓何事?”
“永安不知。”
“朕命楚飞云率领五万精兵对战夏国敌军却全军覆没于敌下,丞相姚从、太尉王之民上书,参你父亲要朕治将军府罪,你说朕该当如何?”
“陛下,永安要谢过陛下保护将军府。”
“哦?此话怎讲?”赵平眼睛盯向楚文清,将手放到书桌上。
“将军府外官兵包围,看似囚禁,实则是在保护。不若这样,永安恐怕早已没命跪坐于此。”
“你确是聪慧。”
“不过,永安有一事不解,想问陛下。”
“你说。”
楚文清眼睛看向赵平,不卑不亢。
“我父亲大败,五万将士命丧沙场,夏国既犯我凉州,为何凉州城未被夏国占领?”
“你此去凉州,还有何发现。”赵平眼神微厉,似有凌光。
楚文清也早已猜到,她那日离开将军府前往凉州,一切都在赵平掌控之下。
“我父亲”楚文清顿了顿,尽力调整着气息,“我父亲头颅被敌人挂在凉州城门前,不是敌国城门,而是我大梁的城门”
楚文清双手紧握,想到那日场景,她浑身都在颤抖,眼底布满恨意。
“陛下是故意放我去凉州接我父亲归来的吧!”
赵平端看着楚文清,那时叫他大伯的小丫头,现在就在他面前,可是他确认不出来了。
“战前几日,大军已近断绝粮草,运粮军队迟迟未有动静,父亲欲撤军,却收到进攻夏国军队命令。据我对父亲了解,他作战多年,不会盲目进攻,所以定会撤到凉州城内。可我去凉州那日打听到,凉州已有军队驻扎,城门紧闭。”
楚文清闭了闭双眼,眉头皱了皱。
“我不知当日战况具体如何,能让五万将士惨死于凉州城外,但我猜测,是那夏国人里应外合,与梁国奸贼夹击我父亲军队,五万将士,进退两难,惨死沙场。”
楚文清说完,眼底早已红出血色,紧握双拳,指甲陷入肉中,露出血印。
“你的确透彻,既然你已了然,朕也不便多说。朕如今处境艰难,丞相与太尉为难于朕要治将军府罪,朕要给他们一个结果。”
“若是陛下真想给他们结果,便不会派兵保护将军府。”丞相与太尉中人定会趁乱杀了她。
“陛下,天下百姓自有论断。”
赵平眼神凌厉地看着楚文清,继而又开口道:“永安,朕命你率领十二万精兵镇守西南边境绥阳地界,将功赎罪,你可愿意?”
楚文清抬起头,眼中似有惊色,她暂时不解,但这确是重振将军府,保护母亲的机会,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永安领命!”
回将军府的路上,楚文清心情沉重,因为凉州惨战,她的猜测只对赵平说了一半,背后那个更加令她心寒又恐惧的一半,她甚至都不敢想下去,她觉得恶心。
父亲战前接到的进攻命令,运粮军队的迟迟未动,凉州城外退去的夏国军队这一切恐怕赵平知道,甚至有他的一份参与。
种种疑点都指向一个结果。
赵平与夏国或已达成协议,一起杀害了父亲!
父亲与夏国多次征战,夏国人当然恨极了父亲这个对手。前几日楚文清还听到父兄他们讲到,夏国人提出无理要求,要大梁做其藩属,趁此机会,夏国再转换条件,改成用父兄他们交换。
加上有些人早已急不可耐,鼓动扇风,赵平又软弱无能,竟用父兄及五万将士血染沙场换取求和。
父兄多年征战都未被敌军降下,未曾想竟死于自己钟爱的国家之手。
呵,何其讽刺!
忠君卫国无尸骨,奸贼当道金屋中。
父亲啊父亲,这就是你浴血沙场守卫的国家!这就是你拼死保护的国君!
楚文清现在当然不会把这些话说与赵平,她知道,将军府外那些官兵不仅仅是保护她。
皇帝多疑,那官兵作为他的耳目时时刻刻观察将军府,这几日若有异心,恐怕府中上下,绝无活命,她当然也不会被赵平受命那十二万大军。
皇帝对敌国软弱,对大梁子民可不会这样。
只是,为何会让她率领军队去镇守绥阳地界呢?
楚文清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将军府门前,她忽然想起几日前,襄王曾在将军府门前当着众人为她向袁齐求情,她才能为大嫂置办后事。
绥阳地界虽为边境,可离京都并未太远,而与绥阳相接的便是襄王赵靖的封地。
当今皇子大多已获封,除六皇子邺王赵广,八皇子景王赵瑞,九皇子襄王赵靖以外的受封皇子,都已去各自封地。赵平迟迟不立东宫,京中剩下这三个皇子都在皇帝的属意之中。其中,六皇子邺王赵广的母妃,元妃姚金铃是丞相姚从的胞妹,八皇子母妃是王皇后,虽早已薨逝,但他舅舅是太尉王之民。而九皇子襄王赵靖,母妃是贤妃孙芜。
六皇子与八皇子都曾向将军府提及楚文清的婚事,楚飞云不愿与之为伍,都推辞了去。了去。
襄王那日当着众人说服京都禁军来帮助楚文清,莫不是早有赵平属意?
再加上她要镇守离襄王封地相接的绥阳地界
那不就是要告诉邺王与景王他们,将军府意属襄王了吗?
恐怕东宫之位赵平是想要立于襄王了。
楚文清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猜测对不对,但是也八九不离十了。
襄王不像其他两位皇子,背后都有深厚的势力。但是赵平又最宠他的母妃贤妃,若一早立东宫于襄王,但是襄王手中又没有足够的底牌,怕是他也守不住这个位置,早晚遭殃,所以迟迟未立东宫。
若襄王手下能找到几个那丞相和太尉的死敌为底牌,比如,楚文清,那局势便可逆转一些。
这十二万镇守边境的大军若是不直接交给襄王便是交给她也稳妥,因为她绝对不会投靠丞相他们。
而母亲
楚文清皱了皱眉,眼睛红了起来。
母亲可能要作为人质,留在将军府了
周湘那边还不知道楚文清这边的情况,她一边在灵堂守灵,一边焦急地等着女儿归来。
楚文清见到母亲在灵堂中守灵,院中寒风瑟瑟,母亲外面只穿了单薄的衣裳,她心疼地跑过去。
“娘,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多穿点啊!”说完楚文清往上拢了拢周湘的衣领,转而眼光泠冽对着身后的丫鬟们怒斥,“你们是怎么伺候夫人的!”
楚文清面色冷的吓人,和以前判若两人,丫鬟们一个个都吓的都跪地不起。
“你别怪她们,是我非要这样的,清儿,皇上怎么说的,娘担心”周湘说着眼睛就又湿润了起来。
“娘。”楚文清蹲在周湘身边,用手捂着周湘的手,温柔地说;“不用担心我,没事了,以后我会撑起这个家”
楚文清望着周湘,目光中夹杂着坚定。
“我来给爹他们守灵。”说完看向周湘身边的丫鬟,冷冷地说道:“你们带夫人回房休息。”
楚文清跪在灵堂前,她的上身挺立,额间几缕细发垂落,几日虽消瘦见骨,但远远望去,恍惚间却似有光芒环绕。
“父亲,大哥,小关,大嫂”
楚文清朱唇微启,目视前方,眼神似乎穿过一切。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目光变得阴冷无比,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出殡那天,雪如鹅毛,天地一色纯白,四椁棺木在这天地中显得那样刺眼。
沿途中,皆有百姓悲痛跪地。
楚文清把这一切看入眼中。
父亲,大哥,小关,五万将士们
看吧!
有人视你们性命若草芥!
但你们守卫的百姓,终是没有忘记!
之后楚文清便要去绥阳。
临走之前,她把家中一切都事无巨细地安排好。
她最舍不得母亲,可是母亲如今也只能留在京中的将军府。她本想将顾尘留在将军府保护母亲,可是周湘没有答应。
“清儿,娘如今在将军府,你若存娘便存,不要担心我。”
“娘”
楚文清泪眼婆娑,此去一行,不知一年能见几回,娘身边没有亲人陪伴,身为女儿,竟不能常伴膝下。
她不想去那绥阳,可是敌人虎视眈眈,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将军府,她不得不去。
楚文清跪在周湘面前,磕了一个头。
“娘,在家等我。”
楚文清去绥阳的一年里,多次率领军队大败敌军,维护住了边境百姓的太平,楚文清的大名也渐渐为人所知。
当地百姓人人夸赞。
永安郡主,一介女流,巾帼不让须眉,是个有勇有谋的女将军。
没过多久,京中传来消息,立九皇子襄王赵靖为太子。
半年之后,皇帝宠妃贤妃孙芜薨逝。不久,皇帝病重于宫中,楚文清受命返回京都。
楚文清奉召见圣,她走进赵平的寝宫,只见赵平躺在龙榻上,面色蜡黄,瘦骨嶙峋,呼吸若游丝,他缓缓地睁开双眼,见楚文清正站在自己不远处,面色阴冷,她并未开口说话,也没有行礼叩拜。
“你来了,朕,朕知道你一直怨恨于朕”赵平喘着粗气,说话都费劲力气,“朕后悔过”
楚文清冷冷地看着赵平,眸子深处却有涟漪。
“他曾是朕最好的兄弟,后来,朕身居高处,时日愈长,朕愈害怕啊”
“朕,每日深夜都会惊醒,朕怕下一秒这江山就被人抢去”
“朕怕那黑暗里藏着人来杀朕”
赵平说着便看向楚文清。
“你,能原谅朕吗?”
“炎庆四年,西北边境大乱,父亲率七万军队,视死如归,大败敌军二十万,争得一方安稳,朝廷稳固。父亲归来,血衣如洗,昏迷数日,卧床几月。”
“炎庆十一年,金国突袭,攻占大梁数座城池,父亲献计周旋敌军数年,斩敌首,破敌军,夺回城池。父亲一眼被斩,只视一目。”
“炎庆”
楚文清字字说的清亮,声音回荡在空中,此时,她不是一个人,父亲,大哥,小关他们在,多少万为国身死的将士都在。那声音仿佛穿过层层墙壁,千军万马怒吼于此,冲向夜空中!
“陛下,你问我原不原谅,你问过那五万冤死的将士们了吗!”
“将士本该身死战场”赵平声音微弱道。
“那也不该是被大梁陷害而死!”
“我父亲一生为了大梁!可他的头颅却被挂在大梁城门之上!”
“他们尸骨未存,那奸臣们却能酒肉臭!陛下五万将士肝脑涂地,他们的性命之于你,真的就视若草芥吗?”
赵平闭上双眼,没有再出声。
寝宫中归于平静,沉默良久,楚文清冷眼走了出去。
她知道,赵平跟她说原谅也只是想临走之时寻个心安。
她,偏不给。
赵平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双目紧合。
那个叫他大伯的小丫头再也没有了
炎庆三十六年冬,梁元帝赵平驾崩,享年五十六。
同年,梁建帝赵靖登基,改年号合昭。
此后数年,楚文清镇守边疆,赵靖与之联合,巩固朝政,修律法,兴农业,整朝风,逐渐打压景王与邺王的羽翼,最终将其逐个击杀。
梁国也日益稳固兴盛,梁建帝也颇得民心。
合昭十年,周湘病故于将军于将军府中,楚文清悲痛欲绝,自此驻扎边境,不再回京。
“顾尘,你说我这一生是不是太失败。”楚文清站在一座小山之上,身负战甲,手拿宝剑,目视远方,脸上早已褪去了女子应有的秀气,只剩下多年征战沙场的锐气。
顾尘还是同从前一般站在楚文清身后,微风吹起碎发,泪痣若隐若现,还似多年前那个身着靛蓝布衣的俊美少年。
楚文清这十多年来,顾尘一直相伴她左右。战场上杀敌,顾尘第一便是保护楚文清,数次为救她而身陷险境,为她挡住敌人的刀枪剑戟,而他身上的伤从未断过。
楚文清知道若不是他一直护着她,这条命早丢在了战场上。大哥将保护她的任务交给他,这一交便是一辈子。这十多年,楚文清相处最多是他,发火任性对着是他,最后留在她身边的也是他
都是他,她现在也只剩下了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都是他了呢?
数月后,夏国军队侵犯袩州,楚文清得知敌军首领名为金克。
金克!
楚文清眼中似有无数剑光飞出,表情也变得狰狞的可怕。
那日凉州,父亲对战的敌首便是金克。
她一定要亲手杀了他,将他的头挂在城门上!
不日,大战开启,战场上刀光剑影,楚文清手拿双剑飞身斩敌,冲向敌军深处。她一边将冲向自己的敌军杀个干净,一边寻找着敌首金克。
顾尘则护在她身后,将她未注意到的敌军挡下。
忽然,眼前映入一穿黑红色铠甲之人,那人她在画像中看过,至今不敢忘记。
金克!
楚文清双目发红,手上青筋暴起,像一只发怒的狮子,她什么都不顾了,眼前只有一个目标,她发疯似的冲向那个目标!
金克察觉到这股杀气,迅速调整与楚文清对峙。
战场上全是兵器碰撞的声音和士兵的厮杀声。
楚文清躬身杀死挡在前面的一兵,用力跃身踩着那人借力,自己腾空而上,将双剑指向金克的脖颈,金克迅速转身后退,用刀挡住一击。
“啊!”楚文清发疯似的不顾周围一切将攻击全都放在金克身上。她力气不敌金克,但胜在身法敏捷,金克多次招架不住。楚文清虚晃一剑指向金克胸口,在金克抵挡之际,她转身一个回旋,将剑横在金克脖子处,用力往后一拉,金克双目睁大,头颅已被楚文清提在手上。
同时,兵器插入身体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呻吟声
顾尘被十几个敌兵用长枪刺中了身体,就在楚文清不到半步的距离。
顾尘为她挡住了这十几个长枪!
“顾尘!!!”
楚文清心若刀绞,她怒吼着将周围的敌兵尽数杀个干净,蹲下抱着顾尘。
顾尘口吐鲜血,喘着粗气,身上尽是刺穿和被砍的伤口,血流如柱,早已染红了战衣,看上去狰狞一片。
陈文清泪水滑落,滴在顾尘的脸上,印在那颗她怎么也看不够的泪痣上。
顾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抹去她脸上的泪。
原来顾尘对于她是如此的重要,他们也早已密不可分。
周身都是一片黑暗,陈文清觉得周围的厮杀声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了她和顾尘两个人。
她怀抱着顾尘,就像拥着最后一丝世间的温暖。
原来她最后到底是谁也没有保护好。
爹,娘,大哥,小关,大嫂
顾尘
她将脸贴着顾尘,闭上双眼,嘴上漏出了微笑。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身后敌兵偷偷贴近
“顾尘,若有来世,我定会抓住你,缠上你,你要等着我啊!”
“好。”
腹部一阵绞痛,好似无数把剑刺穿一般。
楚文清疼地猛然睁开双眼坐了起来,她呼吸急促,额头上细细密密地冒出了一层汗,一张鹅蛋脸也变得惨白。
她捂着自己的腹部,努力调整好气息,稳了稳身子,那种钻心疼痛的感觉正在慢慢变小,最后逐渐消失。
楚文清这才警惕地去看周围环境。
此时她正坐在一张雕花木床上,床角对着一扇木窗,窗外一树雪白杏花灿烂,鸟儿嬉闹,风吹花落,花瓣星星零零地吹到窗棂上,落入屋中靠窗的书桌上,洒在了桌上的一幅春日花语图中。
“这是将军府我的闺房?”
楚文清眨了眨眼睛,晃了几下脑袋,她不敢相信这一切,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小姐,你醒了?”丫鬟玉玲听到动静从屋外走了进来,看到面色惨白的楚文清正坐在床上发呆。
楚文清用一副又惊又喜的神色看着玉玲。
“小姐,你做噩梦了?”玉玲轻声试探着问楚文清。
“我怎么在这的?”
“小姐,你不一直在这吗”玉玲看自家小姐身上竟似有一股气场,压着她有点害怕。
楚文清镇守边境时就将玉玲留在将军府照料母亲,母亲亡故后,她便让玉玲找个好人家,嫁作她妇。
可眼前玉玲这模样,顶天也就正值二八年华。
楚文清突然心中冒出一个念头,这念头让她不禁有些惊讶。
“玉玲,如今是炎庆几年?”楚文清试探着问。
“炎庆三十三年”
“果然!”楚文清喘了一口粗气,愣在了那里。
她竟又回到了十多年前!
父亲去凉州那年是炎庆三十四年冬,若如今是炎庆三十三年春,那就是父亲出发凉州的两年前。
楚文清眼睛闪过光芒。
“小姐,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我去请谢大夫吧!”说完玉玲便要出去。
“玉玲。”楚文清拉住玉玲,“不用了,我没事。”
“真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等我收拾好,去用早膳吧!”楚文清对着玉玲露出了一枚甜甜的笑。
若她真的重生了,父亲他们这时一定都在将军府。
爹,娘,大哥,小关,大嫂我好想你们啊!
还有顾尘,我来找你了
楚文清恨不得马上见到他们。
春光真好,阳光洒落,风也温柔和煦,还伴着各种花草暖香。
楚文清穿上了一身青色飘纱长裙,发间简单一束雕花银簪,长发垂落身后,活泼可爱。她如今身体年龄十六岁,正是大好年华。
“爹!娘!”楚文清在庭院中看到正厅餐几围坐的楚飞云和周湘,飞奔着向他们跑了过去。
对于楚文清来说,父亲已有十几年未见。上一世最后她印象里父亲的脸都变得越来越模糊,终于又见到了,终于可以跟父亲说未说完的话了!
周湘一脸的笑意盈盈看着自己的女儿跑来,楚文来,楚文清上前便紧紧地抱住了母亲,她的眼睛也变得红红的。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周湘手轻拍着楚文清的后背,满脸全是宠溺,笑着问道。
楚飞云则不知所云地在一旁看着不知为何如此热情的女儿。
楚文清抱完母亲,便又看向父亲,她眼神滚烫。
“爹。”楚文清有多久没有这样叫过父亲了,她觉得有些恍惚。
楚飞云对女儿的热情也有点招架不住,他轻点了点头,用手轻拍了拍女儿的脑袋。
“哥,你今日再教我一套枪法吧。”
“行啊。”
楚恩和楚关一边说话一边走了过来,后面跟着的是大嫂何忆秋。
“大哥小关”楚文清扑了过去。
你们上一世都在哪啊
“大嫂!”
终于又见到了!
楚文清这突然的热情在一家人眼中就像在看她唱戏似的。
“我姐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做错事又让我背锅吧”
“”
楚文清看着他们,没有人能体会她如今是多么开心。
老天再给了她一次机会。上一世,她谁都没有护住,这一世,纵然粉身碎骨,她也定会护他们周全!
早膳过后,楚文清无事便去花园中遛食。如今花开正好,不看美景可惜了,正好她趁着时间整理一下思绪,想法设法,保护好将军府。
上一世她什么都来不及,家中便遭了变故,敌在暗我在明。可她重生这一世,对大多人她都已心知肚明,这便让她占据了很大的优势。还有两年,她多筹谋一下,应该能挽救。
楚文清躺在一树杏花树下,长发若瀑布一般铺在草地上,她拈来一朵杏花在手中来回把玩,思来想去许久,也没有太多头绪。
算了,既然暂时没头绪,那就找我的顾尘大侍卫去吧!
楚文清如是想着,屁颠地跑向书房
书房中,楚恩楚关正各自拿着本书静看。
楚文清进去直接走到大哥楚恩身旁,半弓着身子,将头一歪看向楚恩。
“怎么了?你今天怎么一天都怪怪的?”
“大哥,你的那个侍卫顾尘呢,怎么没看见他?”
“我让他去执行了个任务,你找他有事?”
“有事。”想他也算是个事吧,楚文清装作云淡风轻,“你让他回来之后找我去呗,我有事情。”
“大哥,她能有什么事,指不定闯了什么祸想拉个垫背的。”楚关放下书,一副深受其害的样子。
楚文清并未生气,反而对着楚关莞尔一笑,张口道:“我的好弟弟,放心吧,姐姐以后会好好疼你的!”
楚关不禁打了个冷颤,太可怕了,他还是看书去吧,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楚文清见状耸了耸肩,接着对楚恩说:“总之他回来了你跟他说我有事找他。”说罢便离开了书房。
楚恩也未多想,继续看起了书。
楚文清在将军府这几日不是赏花便是逗鸟,练兵场她也未曾去过。
自前世楚飞云逝去以来,楚文清还从未有过如此放松,她就是想休息几日,前世太累了,她想用这几日弥补回来。原来有父亲他们在,她当真可以无忧无虑。
入夜,楚文清正端坐在自己闺房之中,赏着杏花,忽然听到门外有踱步之声。
“小姐。”
一声低沉又带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好似六月翠竹。
楚文清忽地站起,心跳也跟着加快,她走出房间。
只见院中青年身着墨色夜行衣,黑发束起,额边两束碎发垂下,手持一柄长剑。身躯凛凛,双眸若星,鼻若悬胆,眸下一颗泪痣点缀。夜色深深,月华垂空而下,铺满院落,院中杏花飘香,夜风袭来,散落一地,暖香扑鼻。只此一眼,便是万年。
长得真是好看啊!楚文清看呆了。
顾尘躬身抱拳行拜,浑身上下风尘仆仆,略有一丝疲惫,看似刚执行完任务便来了这。
“小姐不知寻属下何事?”
楚文清仍旧发着呆,咽了下口水,一副花痴模样看着顾尘。
“小姐?”顾尘见楚文清半天没有动静,抬头看楚文清又问了句。
“啊”楚文清终于缓过神来,她望着顾尘笑着,向顾尘勾了勾手指。
顾尘往楚文清方向走了走,在离楚文清不近不远的地方停了下下。
楚文清抿了抿嘴,仍是向顾尘勾了勾手指。
顾尘一脸的不解,但还是往楚文清那里挪了几步。
楚文清没有了耐心,上前几步抓住顾尘的手拉着他便往屋里走,并顺手关上了门。
顾尘从未进过楚文清的闺房,于情于理于府中规矩,他都不该进来,即便是楚文清硬拉着他进来。况且,自家小姐刚才还拉着他的手
楚文清一脸炽热的目光盯着顾尘,往床边走去,坐了下来。
顾尘不知小姐到底要找他做何事,还要闭门来商议,但此刻他被楚文清盯地混身不自在。
“小姐,到底是何事?”见楚文清一直不说话,顾尘继续半弓身子,双手抱拳开口问道。
“你刚执行任务回府?”
“是。”
“你累不累啊?”楚文清明眸闪动,声音温柔和顺。
顾尘身子明显一顿,“属下不累。”
“几日劳顿,怎么可能不累,我觉得你累。”说完起身走到顾尘身边,伸手又拉上顾尘的手往她床的方向拉。
顾尘有些慌乱,忙挣开楚文清的手,“小姐这是做什么”
“我让你躺床上休息啊!”楚文清笑吟吟地望着顾尘,双目清澈透亮。
顾尘慌乱地后退一步,“属下自己有床,小姐若无事,那属下就告退了。”
说罢只间一股疾风吹过楚文清,顾尘黑影闪过,房门已开,房中只剩下楚文清正伸着的手。
她挑了挑眉,努努嘴,走到床边坐下,眼睛望着门外,嘴角不知觉地上扬了起来。
 p;顾尘害羞起来原来如此可爱,早知道她以前就多逗逗他了,真是让人越来越喜欢。
想到这她眸光一闪,坏笑着躺在了床上。
顾尘在将军府作为贴身大侍卫是有自己的一小间屋子的,但是房中却无多余摆设,一床一桌一凳,无他。
平常他居无定所,极少睡在房中,为了保护主家,房顶,树干都是他的睡眠之地。这样一有动静,他便也能立刻察觉。
顾尘不知今日他家小姐怎么了,举止行为和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异,但是作为刚执行完任务疲惫至极的他也未多想,便合眼睡了过去。
夜色沉沉,已是子时三刻,月上柳梢头,整个将军府静悄悄,偶闻有夜鹰啼叫声。
顾尘房间的房门被人悄悄推开,楚文清猫着身子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响地进来。
上一世顾尘教过她轻功,以她现在的功夫,顾尘应该觉察不到吧。楚文清如是想着。
她进入房间又缓缓地将房门扣上,这一系列动作下来,花了她不少时间,顾尘武功高强,听觉敏锐,她生怕将顾尘弄醒。
楚文清惦着莲步,一点一点往顾尘那里挪着,房中顾尘的呼吸极静。
就在她快要挪到床边时,只闻耳边呼呼一阵风,一道黑影从床边瞬间便移到她身后,她只感觉手肘与脖颈一阵剧痛,身体被身后之人擒制地不能动弹。
“哎呦!”楚文清痛的惊呼了一声。
身后之人反应过来是楚文清的声音,迅速收手,楚文清差点往前跌个狗吃屎。
这“偷人”也偷的太失败了吧!
楚文清心中连连叫苦,人不仅没偷到,面子也丢了,胳膊也差点就废了。
“小姐?”顾尘的声音里夹杂着些不可思议。
月色从窗缝中钻进,照的一室有了些光亮。
“顾尘,我胳膊废了。”楚文清蹲在地上,一只手抱着另一只刚被人擒住的胳膊。
顾尘刚擒住楚文清时便觉察到了异样,所以他并未太多用力,也知道这会儿楚文清的胳膊被他抓的只是痛了些,也无大碍。
“我去找大夫。”顾尘转身便欲动身。
楚文清上前拉住顾尘衣服一角,“别别别,我无碍的”楚文清悻悻地说道。
若是让府中人知道她堂堂郡主夜闯侍卫房被人捉个正着这这这
“你扶我起来便好”
顾尘将楚文清扶起,正欲放手,楚文清一脸坏笑地顺势倒在顾尘的怀中,双手环抱着顾尘,装作痛苦地呻吟道:“我的脚你快扶我坐床上!”
顾尘被楚文清正抱个满怀,身体僵硬着,听楚文清说脚痛便也来不及多想,忙抚着她坐到床上,自己再回到床前站着,一副听候命令的样子。
趁着月色,楚文清能看到顾尘瘦高挺拔的身型一动不动地站在她面前,上一世,他就是用这副身躯为她挡住了敌人的刀枪。
这一世,她用自己的身体来回报他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吧。
楚文清想到这嘴角便上扬了起来,一副色狼之色,但是房中太黑,顾尘可看不到楚文清的模样,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此刻正在被眼前这位小姐惦记着。
“你站在那干嘛?”楚文清一边揉着胳膊一边说道。
“属下不知小姐为何深夜来这里。”
“我能干嘛?”当然是来调戏你的!
“顾尘,你偷袭郡主,该当何罪?”楚文清故意提着嗓子,装作一副愠怒地样子。
“属下罪该万死,现在就去将军那领罪。”说罢,顾尘便又要走。
“别别别!”楚文清又一次及时抓住了顾尘的胳膊,有些心虚地对顾尘说道:“现在已是深夜,父亲他们早就就寝了,你还是别去了。”
楚文清明眸一转,露出一副奸笑,“顾尘,我有个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过来。”
顾尘站在原地未动,一副犹豫的样子,他不知道楚文清到底大半夜来他这个侍卫的屋里做什么,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将军府的郡主深夜呆在侍卫房中,这若是传出去,恐怕自家小姐的清白就说不清了。
楚文清见顾尘无动于衷,便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娇滴滴地说:“哎呦,我这胳膊,好疼啊,顾尘你快帮我揉揉!”
“小姐可以让府中丫鬟揉,属下揉不妥,有碍小姐清白。”
也不知道是顾尘定力太好,还是楚文清自己魅力太低,楚文清觉得眼前这人也太不怜香惜玉了些。
“那我偏要让你揉呢!”楚文清今儿个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伸出那只被顾尘擒过的胳膊,等着他的反应。
“小姐什么时候回房休息?”顾尘反问了楚文清一句。
楚文清又露出一副嬉笑地模样,忽然两脚一蹬,躺在了顾尘床上,还举着那只等着顾尘揉的胳膊,“你不揉,我今晚就在这睡了”
还未说完,只听得屋里窗户一声动静,顾尘黑影闪过,一跃便从窗户飞身闪走了。
屋里又静悄悄的,房中无多余摆设,一床一桌一凳一举着胳膊郡主,无他。
“顾尘!你”楚文清又尴尬又好气。
她跑到屋外,只见顾尘坐卧在一棵柳树上,双手环抱着一把剑,映着月色,闭目睡觉。
楚文清气的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跑到树下对着顾尘轻声喊:“我今晚不招惹你了,你快回屋里睡去吧!”
她知道顾尘执行任务应该几日未曾睡过好觉了,这会还是不调戏他了。
“我走啦!”楚文清对着树上的顾尘摆了摆手,提着步子便趁着月色走了。
月影婆娑,少女裙摆在月下随风飘动,不一会便消失在顾尘的眼中。
顾尘躺在树上没有动,被楚文清这么一闹,早就没了困意,只是睁开眼望着楚文清消失的方向良久。
翌日清晨,楚文清远远的便看见了大哥大嫂在前面并排走着,后面还跟着顾尘和彭欢。
“大哥,大嫂!”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
楚楚文清一边叫着一边跑向他们。
跑到离顾尘并排的地方,楚文清一点都不知道避讳地抬着头对着顾尘说:“昨晚睡的可好啊?”
顾尘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候”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抱拳躬身地对着楚文清说道:“属属下睡的很好,多谢小姐关心”
楚恩等人也都一脸不知其解地望着他们二人。
“哦,昨天我让顾尘帮我去树上抓了只鸟,我看他多日劳累,好问候问候下属。”楚文清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对着众人扯谎。
说罢,她便挽着大嫂在顾尘前面走。
一路上,楚文清一直时不时地抬一下自己的左胳膊,她这只胳膊自从被顾尘擒过之后,便一直吃痛,这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顾尘的豆腐并不是那么容易吃的。
何忆秋见她一直抬胳膊,便问她:“清儿,你胳膊是不舒服吗?”
“昨晚捉鸟弄的,不碍事的大嫂,几天就好了。”
“什么鸟,竟让你如此上心?”何忆秋打趣道。
“一只特别漂亮的鸟,不过可惜,让它跑了”楚文清做出一脸的惋惜样。
一行人在前面走着,并未看到此刻听到楚文清话的顾尘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丰富多彩
正午过后,楚文清跟着楚恩正在去校场的路上。
“大哥,下月初便是京都一年一度的箭术大会,我这几日想多练习箭术,为我们将军府争光!”
楚恩脸上面带微笑,满是温柔,“我家清儿什么时候这么有觉悟了?”
楚文清合着双手放到颌下,搓了搓,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我一直这么有觉悟的。”
说完,眸子撇了一下在后面跟着的顾尘,“大哥,我箭术还不够精,你这几日一直教我呗!”
“这几日校场事务繁多,我没有空。”
“你不教我,我怎会长进?”楚文清装作一副委屈之样。
“射法诀窍都交给你了,剩下的都要靠自己勤加练习才会有所突破。平日里你疏于练习,今日学这个,明日学那个,会有长进才怪。”楚恩环抱着胳膊对着楚文清就是一顿说教。
楚文清悻悻地对着楚恩笑了笑,上前抱住楚恩的胳膊,一边拉着他走一边说:“大哥,你看你没空闲,不如你把顾尘借我几天?他的箭术和轻功可是我们将军府顶级的,我想让他教我。”
楚恩想着这几日也无事需要顾尘去做,自家小妹又想学射箭,她有心学习更好,若是玩闹,有顾尘保护,他也放心,便应了楚文清。
“我们顾尘可是个难得的高手,你可要好好跟人家学。”楚恩转身笑着看向后面手拿一把剑,默不作声的顾尘。
顾尘愣了一下,脸上似有无奈之色。
此时楚文清暗自欢喜,拉着楚恩一边走一边说:“知道啦!”
春日的校场连风都是和煦的。
远处一群群穿着盔甲的兵拿着不同的武器挥舞着,四周的柳树刚抽出嫩绿的枝芽,杏花爆出花朵,一簇簇的,午后阳光洒下,白的耀眼。
在这校场不起眼的一角,一位黄衣少女和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身影交织在一起。
“食指靠颌下,左臂下沉”
“手肘内旋一些”
“扣弦三指开弓后再快些张开”
顾尘站在一旁不厌其烦的指导着楚文清,可是楚文清的心思可不在学习射击上面。
上一世顾尘在她身边十多年,这些箭法顾尘也都教过她,她现在的箭术虽不及顾尘,但是也颇得他的真传。为了让顾尘多教她,她不得不装作一副箭术不精的样子。
况且,她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可以和顾尘独处的机会,她可不想把时间全浪费在学射箭上面。
“我右胳膊痛,抬弓抬不起来,你过来给我扶着点。”楚文清见顾尘只站在一旁,丝毫没有要亲手指导她的意思。
这人真是冷清的过分了!
她还指望着用这次机会跟顾尘拉近点关系呢。
“小姐昨晚伤的是左胳膊。”顾尘悠悠地说道。
“你还知道我伤着胳膊了啊,我现在变成右边疼了,抬不起怎么办?”
顾尘走到楚文清的右边,伸出右手的食指,用指尖顶着,托起了楚文清的胳膊。
有进步,总算是能主动碰她一次了。
学了一天,顾尘也只是用手指点点楚文清故意做的不好的动作,给她调整回来,并无半分逾矩,任凭楚文清怎么撒娇,他都保持我自平淡如水的态度,耐心的教楚文清。
天色渐黑,楚文清和顾尘二人已在校场回将军府的路上。
楚文清一人略有心思地走在前,顾尘跟在她三四步的距离。
顾尘这人在上一世便是人淡如竹的清冷,在跟着楚文清的十多年间,楚文清一直忙于征战,忙于保护将军府,忙于复仇,顾尘便一直默默地在她身边,直到最后为她而死。他好像一直话不多,楚文清也并未与他多交流。
可是她现在已经开窍了啊,顾尘为她挡住刀剑的那一刻,她什么都看透了。
她爱顾尘。
至于前世情之何时而起,她也不清楚了,也许是初见时的惊艳,也许是那十多年相伴,也许是护她而死的感动。
无论怎样,这一世,她绝对不放过他了。
可是该怎样让顾尘也开窍呢?她使美人计,顾尘可是油盐不进啊!
正当她心情郁闷之时,一声动物的哀嚎声传入她的耳朵。
她顺着声音寻去,那声音好像在路旁的一堆草丛之中,她扒开草丛,一只黄毛幼犬虚弱地躺在地上,一声声可怜兮兮地叫唤着,犬声嘶哑,许是叫了很久。
“好可怜的小狗啊!”楚文清眉头一皱,有些心疼的说道。
她轻轻地抱起那地抱起那只黄毛幼犬,放到自己怀中。
楚文清跑到顾尘身边,“顾尘你看,这只小狗是不是生病了。”
顾尘低头看了看小狗,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在小狗鼻尖摸了摸说道:“应该是。”
“那我回府赶紧让谢大夫瞧瞧去!”说罢,便一路小跑到谢大夫处。
谢大夫对着小狗瞧了瞧,便对楚文清说道:“小姐在哪寻得这只幼犬?”
“在回府的路上,怎么了,它怎么样?”
“这只幼犬恐是得了翻肠病。”
“翻肠病?怎么说?”楚文清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病。
“翻肠病是一种多发于幼犬的病症,发病时,幼犬不喜食物,偏爱饮水,上吐下泻,吐时腹部滚动,发出声响,似肠翻动,顾名翻肠。”谢大夫一边捋着长胡,一边娓娓道来。
“那此病可有的治?”
“此病难治,多看幼犬自身能不能挺过,挺过便无碍,我这有一些药丸,小姐若想救它,可每日将药丸给它塞服,定时给予极少量水,幼犬再渴,不可再饮水,不可喂食。”
说完,谢大夫便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白色药瓶,递给楚文清。
“若幼犬能挺过七日,便可无碍。”
楚文清接过药瓶,抱着小狗便回到自己的住处,顾尘则停在楚文清房门外,双手环抱着剑背对门挺直地站着。
楚文清找了个软软的垫子放在地上,把小狗轻轻的抱到垫子上。小狗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楚文清看着它那副可怜样便有些心疼,拿出谢大夫给的药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塞到小狗嘴中。那小狗一开始根本就对吃的没有兴趣,楚文清怎么塞它都不咽下去。
“我是在救你,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不吃药怎么会好呢,吃了快好起来,就可以跟着本小姐吃香的喝辣的啦!”
说完楚文清抚摸了几下小狗的脑袋,那小狗好似听懂了楚文清的话一般,盯着楚文清呜咽了一声,便把药丸吞了下去。随后便又躺在垫子上一动不动,只是双目有神地看着楚文清,煞是可怜。
“真乖!”楚文清轻笑了一下,然后拿来一个杯子放上水,端到小狗面前。
只见那小狗立刻将嘴冲到杯子里,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楚文清立马撤掉杯子,她不知道这小狗竟然对水有这么大的反应。
“你还真是很渴啊,可是谢大夫说你不能喝太多水,只能每次给你喝一点点。”
小狗晃悠悠地费力站了起来冲着杯子走过去。
楚文清有些不忍心,但还是没有给它水喝,她把小狗重新抱回垫子上。
“你别乱动啦,等你以后好了想喝多少都可以。”
小狗便又一副无精打采地样子趴在垫子上。
楚文清见它没了动静,一边抚摸它一边说:“我给你取个名字就叫,能能,不知道是谁把你抛弃到路边,但是遇到我,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小狗能能趴在那,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楚文清,好像在认真听着楚文清讲话,在楚文清的爱抚之下,不一会儿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夜里,楚文清正睡的香甜。
一阵阵奇怪的声音从房中传来,把楚文清从梦中拉回,她起身下床,将玉玲唤到身边点好灯烛。
只见屋中原本在垫子上睡觉的小狗不见了,她寻着那奇怪的声音找去,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小狗。
小狗缩在一个墙角里,头向着里面,正在呕吐着,肚子还发出阵阵响声,表情显得很是痛苦。
楚文清还闻到一股腥臭异常的味道,刺鼻极了。
玉玲赶忙跑去打扫,“小姐,这小狗还是放到外面吧,奴婢来看管着它。”
楚文清蹲在地上看着小狗,心想它这样放在屋中确实不妥,院中地方大一些,或许对它来说也更好些。
于是便将它抱到屋外,放到棉垫上。
那小狗身型看着比之前更加瘦小,虚弱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楚文清一直蹲着抚摸它,玉玲见状便过来对着楚文清说道:“小姐,你别摸这小狗仔了,它身上太脏了。”
楚文清曾征战多年,什么血腥恶心的场面她都见过,小狗身上再脏,对于她来说也不算什么。
“玉玲你去歇着吧,我睡不着了,在这待会。”楚文清对着玉玲温柔地说道。
“小姐,你若真担心这小狗,还是交给奴婢来看着吧!”玉玲瞅着自家小姐确实是挺疼爱这只刚捡来的小狗,也不忍让楚文清大晚上的守着一条狗。
“不用,你快歇着吧,明日还得有事交代你呢!”楚文清对着玉玲摆摆手。
玉玲无奈的站了一会便走了,她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很倔,她说要怎样便是劝不回来的。
楚文清双目一动不动地盯着小能,心中若有所思。
她看见这条小狗就总会想起想起前世的自己,弱小,无助,独自在暗暗黑夜中缩在墙角,希望有个人来帮她。
前世她穷极一生,费劲心力,却一人都未保护好
而重生一世,若是一开始连只狗都保不住,还谈何护着他人!
她非要把它救过来!
这是她对自己暗下的决心,也是对上天说的话。
顾尘本就在楚文清院中一处石柱边休息,听到动静,此时也早已来到楚文清身后。
“顾尘,小狗更虚弱了,你说它会活下来吧?”楚文清一边抚摸着小狗一边说道。
“属下不知道。”
“你在这先看着,我去拿药。”说完,楚文清便进屋,不一会手里拿着一颗药丸,还有一杯水走了回来。
她将药丸放在小狗嘴边,小狗此时连动都不怎么动了,于是便让顾尘掰开它的嘴巴,将药强行塞了进去。
小狗呜咽了几声,仿佛痛苦极了。楚文清虽于心不忍,但是既然是救它,就得狠点心才行。
让小狗喝了几下水后,楚文清便收了水杯,放到顾尘手中。
“我给它起名叫小能,你觉得如何?”
“属下觉得甚好。”
楚文清莞尔一笑,靠近小能的脸,对着它说道:“你看,顾尘都夸你的名字甚好,你不好起来对得起谁?”
顾尘:“”
 p;楚文清一晚便也没心思睡觉,她隔半个时辰就给能能一颗药丸,一点水,顾尘也一直在楚文清身旁陪着。
直到天亮,第一缕阳光洒在院中,小狗小能安安静静地睡在棉垫上。
自夜里小能吐了那一回,一晚上便也没有再吐,楚文清见它似乎有好转的迹象,加上昨晚顾尘在院中陪她一夜,她的心情大好。
午后又是校场操练,楚文清将能能交给玉玲照看,便颠颠儿地领着顾尘去校场学射击。
“顾尘,你来射几箭,让我见识见识。”
楚文清将弓箭交给顾尘。
顾尘接过弓箭,在楚文清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搭箭,靠弦,预拉,开弓,一气呵成,箭就已经稳稳地射在了正靶心上。
楚文清眸色明亮,她又递给顾尘一支箭。顾尘接过,又是势若闪电把箭发出,只见那箭呼啸而过,把之前在靶心的箭劈开,又稳稳落在靶心上。
楚文清递过三只箭,顾尘仍是毫不顿气,三箭齐发,皆落在对面三台箭靶靶心之上。
箭法精妙,早就引来了诸多士兵观看。
“顾侍卫的箭法果然堪称是高手,我要是有他这样,我能横着走”
“这可不是说说就行的,射箭这本事,可是要有天分的”
周围士兵都在叫好称赞。
顾尘提弓退到一角,他不太习惯这么多人盯着自己。
“兄弟们看够的话都继续操练去吧!”楚文清见状,便对着周围士兵下命令。
“是!”
众人皆散。
楚文清笑意盈盈地走到顾尘面前,故意与他贴的很近,“顾侍卫真是厉害!”
她目光对着顾尘,明眸宛若秋水。
顾尘后退了一步,转头看向别处。
楚文清轻笑出声,转身走去拿弓,“顾尘!过来呀!”
顾尘扭头看过去,远处少女持弓而立,笑容明朗若晴日,灿烂极了。
再回府已是夕阳落幕,楚文清看到院中的能的精力似乎好了些,虽还是趴在垫上,有些虚弱,但是它一天也未拉未吐,见到楚文清,尾巴竟还摇了一摇。
“不错!”楚文清蹲下便一直摸它的头,许是生病的缘故,它的毛摸起来涩涩的,皮肤很紧,鼻子也很干。
“小家伙别让我失望啊!”
“姐,你真捡了只小狗啊!”
楚关的声音传来,朗朗若夏日。
楚文清赶忙拉着他蹲在一旁看小狗。
“昨天拣到它的时候都快死了,今日好很多。它叫小能,我取的名字。”
“恩,像是你取的。”楚关一边摸着能能,一边悠悠地说。
“什么叫像是我取的?你有何意见?”楚文清立马双手抱胸,斜眼盯着楚关。
“当然是名若贤主,霸气的很呢!”楚关神采飞扬地调侃着楚文清。
楚文清也被楚关逗笑,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楚关说了句:“你等我会,我去给你拿个东西。”
说完便跑进屋中,楚关不知楚文清要拿什么给他,歪了歪脑袋,继续低头逗着小狗。
不一会,只见楚文清抱着几本书走到楚关面前。
楚关瞪大了眼睛,拿起一本书看了看。
“姐,这是”楚关不得其解。
“这是民间话本子。我觉得你没看过,专门让玉玲跑去给你买的。”楚文清一脸的开心,提着一本便往小关脸上凑。
“姐,你突然给我画本子干什么?”
“就是,突然想给你”
楚文清说到这,便想起上一世,楚关得知大哥给她几本画本子看,一直跟楚文清要着看,楚文清一直没有给他。直到她再也找不到他
楚文清知道楚关可能只是随口说说,或许他根本也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对于她却成了一辈子都无法疏散的郁结,每当她看到街上卖话本的,她便忍不住想买,忍不住想起小关和大哥。
她平常从未对楚关有过长姐该有的好,从小到大都是楚关让着她,楚文清做错事,楚关主动帮她背着,好东西也都是让给楚文清。她前世每每想到这一切就会痛的喘不过气来。
还好,这一世,小关又回来了。
她还有宠着小关的机会。
楚关随手翻看了几本,便把书放到楚文清手中说道:“原来话本子是这样的啊,姐,我没兴趣,还是你看吧。”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都给你找去。”楚文清满脸期待。
“我不太喜欢看这些故事,太假了。”楚关随口说道。
“哦”楚文清眸色暗了暗,眼里的失神一闪而过,随后又开口道:“那你喜欢什么东西啊?”
小关挑了下眉,想逗下楚文清,“我喜欢什么你都给我吗?”
楚文清面色严肃认真,她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一字一句的说道:“恩,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一定给你弄到!”
楚关本就是想打趣楚文清才问她这句话,没想到自己亲姐一副认真的样子,他眨了眨眼,心中流过一股感动,不知说什么好,便对着楚文清轻轻地喊了声:“姐”
“小关”
“娘叫我来喊你去吃饭”
“哦”
接下来几日,小能一天比一天精神起来,有一日,它竟然站着到处溜达找食吃。楚文清拿来一块馒头掰成小块,放到它面前,小能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几天不吃饭,这会病好了,肯定也饿急了。
“你终于好啦!”楚文清开心地抱起小能,把它放在自己怀中。
小能摇着尾巴,舔了舔出楚文清的手。
“真乖,去玩吧!”楚文清把它放到院中,小能到处用鼻子嗅着,感受着新鲜的环境。
午后,楚文清仍是日日不落的拉着顾尘去校场,当然,她瞅着机会就会逗顾尘,吃他的豆腐,惹得顾尘本来一张清冷的脸经常变得五彩缤纷,楚文清却很是得意。
到了晚上,万籁俱寂,楚文清坐在闺房之中,望着窗外杏花,若有所思。
再有半月,箭术大会便要在景林园举行。
 p;箭术大会是梁国在京都每年都举办的盛会。到时,京都中几乎所有的王公贵胄都会来参与,场景热闹非凡。偶而也会有别国公子来京参与其中,所以箭术大会也可以作为两国交好的一次政治交涉。
楚文清清楚的记得上一世中,在这次大会里,她都未取得三甲,被那得头甲的六皇子胞妹平阳公主赵凝好一顿嘲讽。
那赵凝与她同岁,但自小就对于射箭有极大的天赋,她的母妃元妃便给她请来了最好的弓箭手,加上她极有兴趣,别的公主在深深宫廷中莺歌燕舞,她就在宫中一得空便练射箭,久而久之,她武功没有,偏就练就了一身好箭法。
“将军府的女儿,竟连三甲都进不去,真是可笑!”
楚文清仍记得赵凝嘲讽她的语气。
她苦笑了一下,当时她还年幼,听得这话气的几日不曾吃下饭,还大言与那平阳势不两立,现在想来真是年轻气盛了些。
后来的赵凝,广望台上,一人独立持弓对得底下千万敌军而面不改色,在楚文清心中是一抹浓墨重彩的红罗花。
赵凝因于将军府拒绝了与其兄长的联姻,才对楚文清有很大怨气,不过,楚文清已多活一世,她早已不会对赵凝的毒舌放在心上。
箭术大会
楚文清想要开始自己的计划,但是她现在手底下可信任的人很少,办起事来会很麻烦,得赶紧找些可信之人才行。
玉玲自小便跟着她做贴身丫鬟,上一世也是自始至终都忠心将军府,玉玲是绝对可信的。
还能找谁呢?
楚文清有些乏了。
“算了,明日再想吧!”楚文清伸了伸胳膊,躺床上便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楚文清和家里用完早膳便牵着小能去府中花园溜达。
不远处一个穿棕黄麻衣的小厮正在打扫庭院,楚文清端坐在草地上瞅着那小厮,双手托腮想了一会。
庆东,上一世自母亲亡故后,楚文清便遣散了将军府中的所有丫鬟小厮,只有他跪地不愿走,说要报答将军府的恩情,一个人一直守着将军府。
至于什么恩情,楚文清皱了皱眉,手指放到嘴边回想着。
楚文清隐约记得,这庆东有一个亲姐姐,后来染上了恶疾,庆东得知后心急如焚,可手中又无钱医治,向周围人也借不到那么多钱,他求助无门,于是便想求于大将军楚飞云,可那几日楚飞云和谢大夫他们并未在将军府,正巧被楚文清遇到了。楚文清立马给了他一袋银子,还为他找了大夫。但是最后,庆东这个姐姐也没有救回来,楚文清还给庆东几日假,让他好好安葬姐姐。
虽是未救回姐姐,但是庆东还是记住了这份恩情,一点一滴的报答回来。
他那时应该很绝望吧,所以才会一直记得。
不过她还记得当时给庆东姐姐医治的大夫很可惜地说过,他姐姐这病发病急,但若是再早几日医治,或可医好。
庆东姐姐死后不久便是箭术大会
也就是说,这几日他的姐姐就会得病,而他此时还不知道,若现在让他去找大夫,或许还能救回。
楚文清想到这便叫了正在打扫的庆东一声,向他招招手。
庆东听到招呼,赶忙跑到楚文清面前行了个礼。
“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是庆东?”楚文清从草地上站了起来,走到庆东面前。
庆东心中不免有一丝暖意,自己刚来这主家不足半月,名字虽是主家所起,但是他也没想到小姐会知道他的名字。
“回小姐,是我。”
楚文清满脸笑意,看着庆东说:“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啊?”
“回小姐,庆东是有个姐姐。”
“你不用一口一个回小姐回小姐的。”楚文清摆摆手,说话间将手放在庆东的肩膀上,“你今年多大?”
“回十六。”庆东有些惊慌失措。
“与我同岁?几月?”
“腊月。”
“我比你大些,那你就当你在同你姐姐说话即可。”楚文清拍了拍庆东的肩膀。
庆东虽说与楚文清同岁,但身高却比楚文清高上一个头,皮肤黢黑。
楚文清稍微掂了掂脚,她要在气势上压倒庆东。
庆东向下弯了弯身体,有些慌张地说:“小姐,庆东不敢!”
楚文清心中乐了乐,不再玩笑,一脸严肃地对着庆东说道:“庆东,从将军府到你姐那有多远?”
“步行一日可到。”
“我接下来要给你交代一件对于你很重要的一件事。”
楚文清从腰间拿出一袋银两,交给庆东。
“小姐这是”
“我给你几日假,你骑马回你姐那里,路上带上两个医术较好的大夫,这些钱足够。”
楚文清顿了顿,又道:“你姐这几日可能会有重疾,我允你在家十日照顾她。”
庆东一听自己的姐姐有事便慌了,谢过楚文清后便急匆匆地出了将军府。
“希望这次还能有救吧!”
楚文清望着匆匆远去的庆东,小声嘀咕了一句。
入夜,楚文清叫来顾尘。
“顾尘,你帮我去盯个人。”
“小姐要盯何人?”
“襄王府的九皇子赵靖。你多观察他最近去哪些地方,我要找个机会跟他谈些事。”
“是。”
说罢,顾尘便提剑动身。
“你等等,你现在就去吗?”楚文清立刻叫住了顾尘。
顾尘愣了一下,“小姐要属下何时去?”
“今天太晚了,累着你我还心疼呢,不如”楚文清满脸的坏笑,“你就在我这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去?”
“咳”顾尘又被楚文清的话惊的轻咳了一声。
“多谢小姐关心,属下告辞!”说罢便一阵清风消失了。
楚文清撇了撇嘴,“万年撩拨不动你个木头!”
剩下几日,顾尘便没出现在楚文清面前过,楚文清相信以顾尘的功夫,襄王绝对不会发现有人盯着他。
“小能,坐!”
楚文清用手势指挥小能,教它基本的动作,小能也很是聪明乖巧,摇着尾巴学着,几天的功夫,几个动作便学会了。
楚文清也很喜欢这只捡来的小狗,这会子正抱着它玩耍。
一个墨青色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她面前。
楚文清抬头一看,眼睛瞬间弯成了一双月牙。
“顾尘!”
楚文清扔下小能,张开双臂便向顾尘跑去。
顾尘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得侧身一躲,双手抱拳躬身向楚文清一拜,“额小姐”
院中的玉玲和其他丫鬟们见了这一幕也有些惊到了。
小能也被楚文清的抛弃呜咽地叫了一声,望着顾尘,满脸的怨气。
楚文清尴尬的用手撩了一下眼前的刘海儿,几日未见顾尘,好像刚才又些失态了,她要重新摆正好自己堂堂郡主的架子。
“顾尘,襄王那边怎么样了?”楚文清将顾尘带到静处。
“襄王现正在翠明轩一雅间独自饮茶,有四个暗卫在周围。”
“确定没有其他人了?”
“确定。”
“好机会,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翠明轩一间上等雅间里,一人身着素青色底色绣金丝兰锦衣,腰间配着云纹白玉,修长的手中握着一月白瓷茶杯,坐在窗边,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的人。
“襄王殿下真的是你啊!”楚文清轻轻推开房间,装作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隐藏在屋外暗处的暗卫正欲拔剑而出,顾尘眸色变厉,在门外准备好保护楚文清。
赵靖看到是楚文清后,做了一个手势让暗卫不要轻举妄动。
楚文清装作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蹦跳着跑到赵靖面前,“我刚才就说看到了襄王殿下,我的侍卫还不信,这不就跟着过来了,果然没看错!”
“永安郡主。”赵靖盯着楚文清,脸上略带有一丝微笑。
“殿下还认识我啊,许久未见,我以为殿下早就忘了我呢!”楚文清往赵靖那贴了贴。
赵靖对着楚文清一笑,走到刚才的桌前,桌上摆着各种烹茶用具,只见赵靖动作优雅娴熟地烹了一杯茶,放在了桌对面,伸出一只手对着楚文清招呼道:“郡主来尝尝我这茶吧!”
楚文清毫不客气地走到桌前坐下,茶香四溢,喝下去顿觉齿颊留香,神清气爽,回味无穷。
舒服。楚文清心中一叹,这茶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喝,一会给顾尘也尝尝。
楚文清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市井声音各种不绝于耳,室内却愈是清净如斯。
“殿下真是好雅兴啊!”楚文清抱着茶杯感叹道。
赵靖对着楚文清温柔一笑,“郡主可能猜出这是何茶?”
楚文清又拿着茶杯喝了一口,眼睛向上翻着,嘴巴咂巴咂巴品了几品。
赵靖被她这一系列动作逗得轻笑了一下,身体也向前靠了靠,满眼笑意地盯着楚文清。
楚文清看了看他,心想这人笑起来还真挺好看的,不过跟她的顾尘比,还差点那么点
“龙园胜雪?”在楚文清咂巴一顿后说道。
“哦?”赵靖眼睛一亮,若有所思的说道:“不错!竟能品出此茶,郡主常喝茶吗?”
她当然能品出来这是什么茶!赵靖喜爱品茶,前世每次来见他商议事的时候,他都会亲自烹茶给她,而且每次都是这个茶,她问过茶名,就叫龙园胜雪。
“算是常喝吧”
其实她平时并不怎么注意过茶,只是因为前世喝过的茶中此茶味道最特别才有意无意问了他一下,因为名字也挺好听便也记住了。但是刚才为了套近乎便把茶名说了出来,这会儿总不能说自己其实并不怎么常喝茶,能说出茶名是因为你前世经常给我灌茶吧!
“郡主今日跟来我这不会只是喝杯茶吧?”赵靖一只手握着茶杯转着,眼睛里还有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其实我还真有事想找你。”
楚文清走到门口,笑意盈盈地对着门口倚柱而立的顾尘轻声说了句:“顾尘你找个坐的地方吃点点心等我会,我办完事就出来哦!”
说罢,便关上了门。
顾尘盯着门一会,也未离开,直接倚门抱剑,静听着屋内的动静。
赵靖不知楚文清到底要说什么这么神秘,眼睛一直便盯着她,手里还时不时地把玩着瓷杯。
只见楚文清关门后,端坐到赵靖对面,一张脸变得严肃认真。
“襄王殿下,我想帮你坐上东宫之位。”
赵靖把玩瓷杯的手一顿,眼神变得凌厉,他慢慢放下瓷杯,双手放在膝上,正襟危坐。
“郡主怎知我愿坐这东宫之位呢?”
“那我现在问不晚吧?殿下可愿坐?”楚文清眨了眨眼睛,盯着赵靖。
赵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楚文清,他现在弄不懂楚文清到底什么目的,为何说要帮他。
“我理解殿下现如今还不能信任我,不说也罢,但是我说我会帮助殿下就一定会帮。”
“那你为何要帮我?若想扶持新君,邺王景王岂不更容易?”
“他们现在的确春风得意。”楚文清顿了顿,喝了口茶看向窗外远处,“若楚家真想与他们交好,便不会推了他们的联姻。”
京都中现如今剩下三位皇子,邺王,景王,襄王。襄王上一世治国颇有建树,确实是一位为国为民的好帝王,楚文清觉得除了他还真想不起来谁能更胜任东宫。
再者说,襄王背后不是还有那位懦弱的父王支持吗。
若早些协助襄王的话,将军府的命运或可改变些。
“殿下大可放心,我只会做利于殿下之事,若殿下发现我图谋不轨,杀了我便是。”楚文清一双明澈的杏眼看着赵靖。
“郡主此话可代表将军府?”
“我父兄他们还不知我今日之事,殿下也知道,我那位父亲脑袋一根筋,只知打仗,又刚正不阿,不屑党派相争。”楚文清漏出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啐了口茶,拍拍自己胸脯接着说道:“但我不同,我早就看出殿下气宇轩昂,有治国之雄才,若是埋没,岂不可惜?”
“最重要的”楚文清说着脸便凑近赵靖,“殿下生的这么俊,剑眉星目,出尘若仙,是众皇子中品貌最出众的,单凭这点,我若不帮殿下天理何存啊!”
“咳”
在楚文清天花乱坠好一顿巴结下,赵靖差点被刚入口中的茶呛到。
门外的顾尘也顿了顿身形。
“殿下你没事吧!”楚文清做出一副担心的样子。
“无妨”赵靖向楚文清摆了摆手,他今日还是第一次听得一女子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当面夸他样貌,这人当真还挺有趣。
“殿下放心,我会说服父兄他们的,就算是我一人与殿下交好,外人看在人看在眼里不也是殿下与将军府么!”
楚文清看着赵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说:“殿下现在与邺王景王他们相比可谓是势单力薄,不正需要诸如将军府这样的支持么?殿下若还有什么不信任于我的,大可以说出来。”
赵靖微微一笑,眼神中也没了刚才那份凌厉:“那郡主准备如何助我呢?”
楚文清忙背着手,站起来一副军师模样,“殿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们一步一步来。”
楚文清走到赵靖身边,窗外暖风一过,少女身上独有的香气扑鼻而来,室外鸟语花香,室内的赵靖觉得周围都明亮了些。
“我们现在需要结交一些有用之人,殿下可愿听我推荐?”
“但说无妨。”
楚文清将脸凑近赵靖耳旁。
“参知政事副相。”
“张夫由?”赵靖想了一下,此人确实才华横溢,但性格却也孤僻,邺王曾想与之交好但最后都不了了之,所以一直受宰相欺压。
想到这赵靖摇了摇头道:“此人本王想到过,但以他性格恐怕难以说服。”
楚文清笑了笑道:“殿下不用担心,我有办法或可一试。”
“哦?什么办法?”
“几日之后便是箭术大会,殿下可要参加?”
“本王向来只做观者,不曾参与。”
楚文清知道他向来只会坐在下面看,上一世便是如此,赵靖在成为太子之前一向过于低调。
“此次便参与一二吧,我知殿下不愿出风头,所以不用争的头三甲,点到为止即可,殿下只需按心情去玩,剩下的交给我。”
“这跟张夫由有什么关系?”
楚文清故意摆出一副神秘的样子对着赵靖一笑:“我现在不能说,殿下尽可相信我。”
赵靖觉得参与个比赛而已,对他并没有什么威胁可言,便应声答应了。
“还请殿下不要让他人知道我今日前来,殿下继续品茶赏景,我们箭术大会见!”
楚文清见赵靖答应了,便也不再留在这打扰赵靖的兴致,起身行礼便要走。
赵靖温柔一笑,回道:“本王知道,郡主慢走。”
楚文清打开门,看到顾尘还在门外,脸上瞬间变得明媚无比,便开心地拉着顾尘朝楼下走去。
走到楼梯中间碰到了一个正在端茶上楼的店小二,楚文清喊住那小二:“小师傅,我想喝上面那个雅间里的大人喝的茶,给我们也来一壶吧!”说完,楚文清指了指赵靖在的雅间。
小二顺着楚文清指的方向看了看,便一副恭敬的样子说:“客官,那位雅间里的大人喝的茶可是我们店里没有的,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茶,您要真想喝,不如我带您去问问我们掌柜的吧!”
店里没有?楚文清有些疑惑,便跟着店小二找到了掌柜的。
楚文清知道这翠明轩是归属于襄王名下的,襄王平日喜爱喝茶便开了这家店,所以见到掌柜的便说道:“掌柜的,楼上雅间那位大人是我故交,他今日喝的茶我甚是喜爱,能否给我再来一壶?”
那掌柜稍微打量了一下楚文清便知她身份高贵,再加上楚文清刚从那雅间出来,跟雅间里的大人肯定关系匪浅,便向楚文清握拳一拜,说道:“这位客官,您可知您刚在那雅间里喝的是什么茶?”
“龙园胜雪啊!”
“哎呦客官,您既然能知道是这龙园胜雪为何还来小店要茶啊?”
楚文清一脸疑惑,她以前根本没在意过这龙园胜雪,难道
“掌柜的,这茶”
“客官有所不知,这茶制前拣熟芽再剔去,只取其心一缕,用珍器贮清泉渍之,光明莹洁,若银线然。其制方寸新銙,有小龙蜿蜒其上,故号龙园胜雪。此茶每斤计工四万,是专供皇帝的上等贡品,只有皇帝或皇帝赏赐才能喝的到。楼上雅间那位大人您也知道,身份高贵不可说,平时来这喝茶都是自带茶来,我们这店中哪能有这等茶啊!”
楚文清果然没猜错,怪不得当时她猜的出这是什么茶的时候,赵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原来这茶是只能给皇帝喝的。可能皇帝偏爱赵靖,就赐给了他,普通人是绝对喝不到的。
当时为了跟赵靖套套近乎,让他放松警惕,便也没多想就说出了茶名,现在想来还真是有些大意了。
要不要跟赵靖解释呢?
楚文清皱了皱眉头,便一脸心事地离开了翠明轩。
回府路上,楚文清贴着顾尘,歪着头看向他的脸道:“顾尘,今日我与襄王说的话你都听到啦?”
“属下为护小姐安全,所以不得不警惕些。”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找襄王说这些话吗?”
“属下不好奇。”
楚文清挑眉,环手抱住了顾尘的胳膊,“你会告诉我大哥他们吗?”
大街上人来人往,顾尘身体一僵,将自己的手臂从楚文清抱着的胳膊中抽了出来,往前走了几步。
楚文清坏笑,又接着向前一跳抱住了顾尘的胳膊,抬着头憋笑看着顾尘的反应。
“小姐,大白天在街上这样,不妥”
楚文清看着顾尘别扭的样子,心里却乐的不行,她踮脚贴近顾尘轻声道:“顾侍卫,大白天不妥,那我晚上再这样好不好啊”
顾尘此时就想从楚文清的“魔爪”中挣脱出来,可是楚大小姐此时却死死地抱住顾尘的胳膊,两个人就这样拉拉扯扯,街上不时有人看过来。
楚文清早就猜到顾尘肯定又像以前那样逃走,所以这次逮着机会就抱住不撒手。
顾尘干脆也不反抗了,耳根却有些红,“小姐若是不想我告诉将军他们,属下便不会说。”
“你说了也没关系啊!”楚文清还是死死地抱着顾尘的胳膊,一脸无赖地看着他。
“小姐,你的清白重要。”
“哦。”
楚文清看着顾尘那越来越别扭的样子,便不再逗他,松开了胳膊,一路上也没再说话。
一回到将军府,楚文清就看见楚关提着一个坛子走过来。
“姐!”楚关看见楚文清,开心地跑到楚文清跟前。
“这是什么?”楚文清看着那个坛子。
楚关把坛子提到楚文清面前,“闻闻?”
楚文清凑近一嗅,酒香伴着花香四溢,“杏花酿!”楚文清眼眸一亮。
“父亲前几日从冰泽阁那定的,今日刚送来。”
“好弟弟!够义气!”
楚文清上去就想给楚关一个熊抱,被楚关无情地推开了。
楚飞云平日里是不让楚文清喝酒的。楚文清每次都是偷着尝一点,尤其是冰泽阁的酒,十里飘香,远近闻名,供不应求,每次买都需要预定。那掌柜稍微打量了一下楚文清便知她身份高贵,再加上楚文清刚从那雅间出来,跟雅间里的大人肯定关系匪浅,便向楚文清握拳一拜,说道:“这位客官,您可知您刚在那雅间里喝的是什么茶?”
“龙园胜雪啊!”
“哎呦客官,您既然能知道是这龙园胜雪为何还来小店要茶啊?”
楚文清一脸疑惑,她以前根本没在意过这龙园胜雪,难道
“掌柜的,这茶”
“客官有所不知,这茶制前拣熟芽再剔去,只取其心一缕,用珍器贮清泉渍之,光明莹洁,若银线然。其制方寸新銙,有小龙蜿蜒其上,故号龙园胜雪。此茶每斤计工四万,是专供皇帝的上等贡品,只有皇帝或皇帝赏赐才能喝的到。楼上雅间那位大人您也知道,身份高贵不可说,平时来这喝茶都是自带茶来,我们这店中哪能有这等茶啊!”
楚文清果然没猜错,怪不得当时她猜的出这是什么茶的时候,赵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原来这茶是只能给皇帝喝的。可能皇帝偏爱赵靖,就赐给了他,普通人是绝对喝不到的。
当时为了跟赵靖套套近乎,让他放松警惕,便也没多想就说出了茶名,现在想来还真是有些大意了。
要不要跟赵靖解释呢?
楚文清皱了皱眉头,便一脸心事地离开了翠明轩。
回府路上,楚文清贴着顾尘,歪着头看向他的脸道:“顾尘,今日我与襄王说的话你都听到啦?”
“属下为护小姐安全,所以不得不警惕些。”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找襄王说这些话吗?”
“属下不好奇。”
楚文清挑眉,环手抱住了顾尘的胳膊,“你会告诉我大哥他们吗?”
大街上人来人往,顾尘身体一僵,将自己的手臂从楚文清抱着的胳膊中抽了出来,往前走了几步。
楚文清坏笑,又接着向前一跳抱住了顾尘的胳膊,抬着头憋笑看着顾尘的反应。
“小姐,大白天在街上这样,不妥”
楚文清看着顾尘别扭的样子,心里却乐的不行,她踮脚贴近顾尘轻声道:“顾侍卫,大白天不妥,那我晚上再这样好不好啊”
顾尘此时就想从楚文清的“魔爪”中挣脱出来,可是楚大小姐此时却死死地抱住顾尘的胳膊,两个人就这样拉拉扯扯,街上不时有人看过来。
楚文清早就猜到顾尘肯定又像以前那样逃走,所以这次逮着机会就抱住不撒手。
顾尘干脆也不反抗了,耳根却有些红,“小姐若是不想我告诉将军他们,属下便不会说。”
“你说了也没关系啊!”楚文清还是死死地抱着顾尘的胳膊,一脸无赖地看着他。
“小姐,你的清白重要。”
“哦。”
楚文清看着顾尘那越来越别扭的样子,便不再逗他,松开了胳膊,一路上也没再说话。
一回到将军府,楚文清就看见楚关提着一个坛子走过来。
“姐!”楚关看见楚文清,开心地跑到楚文清跟前。
“这是什么?”楚文清看着那个坛子。
楚关把坛子提到楚文清面前,“闻闻?”
楚文清凑近一嗅,酒香伴着花香四溢,“杏花酿!”楚文清眼眸一亮。
“父亲前几日从冰泽阁那定的,今日刚送来。”
“好弟弟!够义气!”
楚文清上去就想给楚关一个熊抱,被楚关无情地推开了。
楚飞云平日里是不让楚文清喝酒的。楚文清每次都是偷着尝一点,尤其是冰泽阁的酒,十里飘香,远近闻名,供不应求,每次买都需要预定。
正在玉玲带着一张通红的脸思考着要不要把眼前挂在顾侍卫身上的小姐扯下来时,只见楚文清自己松了手,站在顾尘面前,身体却还摇摇晃晃的。
顾尘怕她摔倒便伸出手在她身体周围护着,楚文清便顺势抓住顾尘的手掉头往屋里走。
顾尘被楚文清扯得身体微倾,又怕自己伤着楚文清,只能跟着楚文清的步子让她拉着走。
楚文清走到房内,将顾尘拉了进去,正要关门,就看到玉玲一脸焦急的样子也想进屋。
“嘘”楚文清伸出食指对着玉玲说道:“你在门外等着,我有事找顾侍卫,乖啊!”
说罢便关上了门。
玉玲红着脸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小姐喝了那么多酒,万一对顾侍卫做什么该如何是好,若是
吱吖一声,门又重新打开,楚文清探出头来。
“不许告诉任何人哦!”
“是”
门又被楚文清重新关上了。
玉玲一脸的担心,最后却还是乖乖的守在门外。顾侍卫武功高强,应该不会让小姐乱来的吧
屋内。
楚文清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模样,上去就是往站在屋中的顾尘身上一扑,顾尘一下没有稳住身体,向后退去,楚文清也抱着顾尘一起退,直到把顾尘逼到了墙角。
屋内传来异样的声响,玉玲不知屋里发生了什么,也不敢推门进去,只得在屋外焦急地叹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