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心(1/2)

江流影不愧为金陵富商之女,继承了她母亲的商业天分,重金砸下去,铺天盖地的宣传,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就吹起了东京城的新风向。

沈长留一开始没感觉,担心不成功,后来见江流影天天笑得灿烂生花,也就知道了几分。

直到在衙门听一些大老爷们在私下抱怨家里的娘们迷上了什么胭脂水粉,一直买买买。

连他们体已钱都被收刮一空,没了吃酒钱,自然得往外借,想着今天蹭一顿,明天蹭一顿,岂不是美滋滋。

结果这样想的人不止一个,每个人都想蹭,却一个比一个穷。

细问之下,既都差不多缘由,个个郁闷得很。

“那脸是布还是咋的,那么能画,娘们就非得买,买就买吧,酒钱都给不够,实在岂有此理。”有人愤愤不平。

“唉,咱爷们也不知道她们怎么就那么喜欢那个,真是……唉!”有人连连叹息。

“但是别说,我娘们都漂亮了不少……”有人感觉还行。“没酒喝算什么,晚上回去,月下看美人,越看越喜欢……哎嘿~”有人淫荡一笑,众人心照不宣对视大笑。

沈长留:“……”

他摸了摸下巴,心想若是能专研出比现在更好喝的酒岂不是财源滚滚?有时候男人花起钱来比女人还凶。

不过酒这个东西被人掌控着呢,他要是在京都卖,容易得罪人,但是可以拿去金陵卖嘛,金陵那边的人富裕程度也不比京城差。

况且金陵也是江流影的老家,那边不怕得罪人。

说干就干,忙完公事,沈长留一头扎进制酒大业中去,两耳不闻外事,自然不知道那股风,越吹越邪乎。

江流影因为出身商女,地位地下,再加上未出闺阁就闹出扑风捉影的事,名声不好,后来沈长留那事,更是让她地位一落千丈。

在贵眷圈子里不受待见,但她为了推广,硬是厚着脸皮参加了几次贵眷的赏花宴,那娇艳明媚,与众不同的妆容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一时之间引来攀交的人不在少数,她自然倾囊相授,意外拉拢了好人缘,当然也成功打响名气。

因为这事,他们夫妻又开始引起一些风流言论,成为贵族之间的谈资。

沈长留发现江流影今天眼睛红红的,便问了一声。

岂料江流影瞬间落下泪来,“是我想差了,没成想那些人还抓着过去的事不放,连累了你。”

沈长留笑道,“你在乎那些干什么,我且问你,近来你名下那些产业好不好?”

江流影拭泪点头,“自是好的……”

“好便成了,咱们赚他们的钱,说几句有什么关系。”

“这不一样,流言如刃,我便罢了,就怕伤你。”江琉影还是觉得不妥。

沈长留坐在她身侧道,“我们是一体的,你怎么就无谓了,还劝我不要想太多,你自己反而过不去了,若实在不行,便罢了,只是你之前的投入,是收不回来了。”他故意那么说,实则吃准了江流影有些财迷的本性。

“不行!”江流影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说都说了,怎么也要赚够本,再过段时日,就有人模仿了,不做了是咱们吃亏!”

沈长留哭笑不得,“有志气,实不相瞒,我这儿还有个方子。”他掏出一壶酒放桌子上,“尝尝?”

品尝完的江流影:“……”

她盯着那壶酒陷入沉思,叹气,“京城不好卖。”随便一个都是他们惹不起的。”

“你若担心那些人说三道四,换个地方吧。”

江琉影看他,“你的意思是……?”

沈长留靠在塌上,一手持杯,端得一副风流不羁的姿态,怡然自得,“能做生意的,又不只是在京城,金陵哪里做不得。”

江琉影上一秒还在为他的风姿神魂颠倒,下一秒,眼睛放光,那一瞬间她似乎展开了什么气场。

她眼泪都顾不上搽干,风风火火的走了,沈长留握着杯子摇头轻笑,抿了一口茶,竟被苦得痛苦面具。

里卧突然传来一阵挪动声响,他起身去主卧一看,脸色剧变。

只见君王立于他的床榻前。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对皇帝出现在自己主卧的事情太过震惊,连君臣之礼都顾不上。

“这座宅子,是朕赐你的。”相比他的震惊,皇帝的表现简直太平静,仿佛他出现在这里是天经地义的。

沈长留心有怒气,“陛下御赐臣的宅邸,难道为了您来去自如么!”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事!

就算是皇帝也没有道理这样私探臣子的私宅!

“不然呢?”他拨弄着床头今早被江流影命人新换的花枝。

那是今年三月新开的桂花,仅一枝,就让室内暗香扑鼻,江流影及为喜欢,连带着沈长留的房间都是这样的味道。

沈长留虽不喜这样浓郁的香,但也从来没有拒绝。

花朵不堪碰,掉了不少花瓣落地,君王无趣收回手,回望他,“你我二人从前这般相会不知无几,朕不只今日来,以后也会来。”

沈长留脸色愤红,胸膛深深起伏,气得颤抖,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骂,就是大不敬,动手,亦无可能,也打不过,还给他错处拿捏。

“你不会以为朕把你放出来,是为了让你夫妻团聚,恩爱不疑吧。”他虽笑着,眼底一片冰凉。

“朕是为了要你明白真相,找回自己。”他步步逼近沈长留,“不是让你伉俪情深,比翼双飞的。”

沈长留被他逼近墙角,身体紧贴墙壁,再无路可退。

“瞧瞧你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朕看你为了一个女人都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不得不亲自来提醒你……”

他越靠越近,几乎要吻上来,又或者做些什么,沈长留连忙侧身躲开这让他窘迫不安的暧昧氛围,却被用力抵在墙上面对他。

他有怒不敢言,只好忍气吞声,挣扎道,“陛下,臣没有忘,还请再多给些时间。”

“檀奴。”皇帝唤出那隐秘的乳名,似乎在提醒什么。

“你久不进宫,一召就躲,怕是都把朕忘在脑后了吧。”他笑吟吟地,语气温柔,眼神却不是那么回事。

沈长留低着头,看不见皇帝眼中让人惊心触目的侵略欲望。

他在看自己的所有物,慢条斯理的逗弄。

“没有,臣只是事务繁多,不敢渎职……”沈长留的话还没说完戈然而止,因为皇帝突然俯下身来,靠在他身上,双手也怀上他的腰,彻底将他揽入怀中。

帝王身上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些无数个日夜恨不能忘记的亲密过往也随之涌上心头,让沈长留颤栗不止。

那是惧,也是怕,绝非怦然心动。

“你知道我在皇宫听见你们夫妻恩爱,举案齐眉的那些消息,我在想什么吗?”

他抱着沈长留,这一刻仿佛不是皇帝,只是一个深陷情爱苦楚的普通人,吻着沈长留的鬓发,自顾自的扮演着让人心惊胆寒的情深,“我在想我是不是不该放你出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是关一辈子也没有什么,忘了就忘了,索性你能看到的,所见到的,只唯我一人……”

“陛下!”沈长留惊悚打断他的臆想。

皇帝沉默了下,还是忍不住往下说,“总好过看你移情别恋,爱慕他人。”

沈长留挣扎不开,索性不动了,冷眼旁观看他演这一出戏。

“你不会对她动心,对吗。”他低声询问,看似平静却隐隐透着几分胁迫之意。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不敢说了解,也摸准了几分皇帝的脾气,但凡不顺他意,哪怕不当场发作,后继总有各种理由让他发难,让人防不胜防。

“不会。”沈长留为了稳住他,只能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也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他莞尔一笑,似乎满意这个的答案,捏了捏沈长留的手腕,“以后同她还是维持些分寸才好,总不至于传出流言蜚语,让朕听见了。”

身为皇帝就是管天管地也管不了臣属的夫妻私事来,偏他说得理所应当,丝毫不觉得有问题,霸道又专横。

“嗯。”沈长留只想把他敷衍过去,快快走人。

皇帝突然不甘心低头来吻他,沈长留惊恐躲避。

“啪”一声响,有什么碎了。

他二人顺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沈长留浑身一凉,僵在原地。

碎在地上的是一块西域琉璃镜,呈长筒状,尾部有口,往里探看是颜色缤纷的花形,转动头部还能更换花样。

那是沈长留特意给女儿淘来的海货。

“明月奴。”沈长留连忙推开他,走向女儿,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怎么摔了,哪里疼?”

“阿耶,琉璃镜碎了。”明月奴沉浸在爱物破碎的悲伤里,自己摔了却不当回事。

“坏了就坏了,阿耶再给你淘一个,倒是你有没有摔着?”他上下检查,发现他闺女皮实得很,半点没伤着。

“没有。”明月奴奇怪看向父亲身后的人,立刻离开他,奔向皇帝,欢欢喜喜叫了一句,“阿叔,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的吗。”

沈长留十分紧张,他的女儿竟然认识皇帝?!

“是啊。”皇帝竟将明月奴抱在怀里,笑得温柔,“小丫头都快忘了阿叔了吧。”

“没有没有,我记得阿叔。”明月奴亲昵的抱住皇帝。

“明月奴!”沈长留心惊胆颤,生怕李君堂一个不高兴把她摔下来,不自觉声音大了些。

他表情太严厉,明月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被父亲这样斥责,憋了一包泪,要落不落,委屈钻进皇帝怀里抽泣。

李君堂冷了脸,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哄她,比沈长留这个亲生父亲还要尽责,一边对他不善道,“好端端的,你凶她做什么,我一个大人,就算心里不痛快,难道还要跟孩子过不去?”

“我……!”沈长留说不出话来。

他讥讽道,“是了,我在你心里是那无恶不作的昏君暴君,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你难道不是吗!沈长留在心里愤愤反驳,一边又憋屈无奈。

好容易哄好明月奴,让她止了泪,沈长留想把孩子抱回来,却被明月奴拒绝了,他伸出去的手落空。

“乖孩子,这个给你,出去玩吧。”李君常从身上摘下一块玉递给明月奴。

“多谢陛下好意,只是此物贵重,小孩子没有分寸……”沈长留还没来得及完全拒绝,在李君常看过来的目光中闭嘴。

“君者赐,不可辞,沈卿,你想抗命?”李君常这是搬出身份来压人,沈长留只能谢恩。

明月奴走后,沈长留只能继续面对李君堂。

“陋室寒舍,恐不能尽心招待陛下……”沈长留想把人赶走,话还没说完又被打断。

“朕赐你的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官宅。”他看了一眼周围富丽堂皇的摆设,名家画作,海外瓷器,重工屏绣,哪一个都是一等一的好货,怎么都跟寒舍扯不上关系。

“檀奴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我是见识了。”

沈长留面无表情,心想这只是个托辞,请你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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