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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檐声八点上班,濯枝雨被他拖起来站在洗手台前的时候眼睛都还没睁开,直到被按着脑袋开始洗脸他才从鼻子里唔了一声,推开庭檐声自己洗。

洗漱完醒了大半,两人从卫生间出去,在卧室里念念叨叨地开始抱怨。

“小孩才跟着家长去上班呢,我去干什么啊,庭檐声,你能不能正常点。”

“不能。”庭檐声蹲在床边,抓住濯枝雨细白的脚踝放在自己膝盖上,给他穿厚袜子,仔仔细细地拉到脚腕最上面,然后单手往他腰上一搂就把濯枝雨抱起来往外走了,“我热恋期,正是最不清醒的时候。”

“…神经病。”濯枝雨嘀咕了一句。

他还是不太习惯庭檐声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但很喜欢听,耳朵都红了,庭檐声看见了,也没出声,上车的时候揉了一下他的耳尖,还有点烫,庭檐声心里忽然冒出些无所适从的冲动。

倒不是那方面的冲动,他就是想……想把濯枝雨揉扁捏圆了揣进怀里,去哪都带着,随时随地捧出来亲一口,或者咬他的脸蛋,恨不得吃一口濯枝雨。

非常变态。

庭檐声停在一个路口的红灯前,扭头看着正在吃早饭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强压着去把那头长发揉乱的冲动。

马上到警局了,他不想在上班的地方被濯枝雨打,有点没面儿。

不过濯枝雨要是非要打他,也不是不行。

想到这,庭檐声在下车以后故意慢一步走在濯枝雨身后,濯枝雨还在吃那个三明治,一路才吃了一半,慢吞吞的,走路也慢。

庭檐声在他后面走进单位大楼,刚上三楼刑警队办公楼层,忽然伸手在濯枝雨头上用力揉了几下。

濯枝雨的头发软,立马就乱成一团,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庭檐声停了一下的手又开始乱动,从他的头发摸到侧脸,用力揪起来捏了一下,然后又把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胡乱抓了一通,彻底把濯枝雨整个人弄乱了。

“你要死啊姓庭的,滚开!”濯枝雨头还没回就骂了一句,嘴里的三明治还没咽下去,含含糊糊的,声音倒是挺大,骂完他听见周围忽然比刚才安静了。

庭檐声没说话,松开了手,很低地笑了一声,濯枝雨顶着一头炸毛猛地转头瞪他,目光掠过走廊旁边一溜办公室的窗户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安静了,这好像是刑警队某个支队的办公室,一群年轻警察正凑在一起吃早饭,开着窗户散味儿,现在不吃了,正都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的两人。

濯枝雨的脑袋转到一半,硬生生又转了回去,庭檐声往窗户里看了一眼,一群人如梦初醒,纷纷都表情僵硬地跟庭檐声打招呼,声若蚊呐。

这回是真没面儿了。

不过庭檐声没在意,心里还挺美的,在窗前驻足,沉声说:“赵清河,九点跟我到六楼缉毒队开会。”

赵清河嘴里塞着两个刚抢来的蒸饺,捂着嘴大声应下:“收到师父!”

濯枝雨已经跑进队长办公室了,扔了三明治,没找着梳子,用手指扒拉头发,好不容易摸顺了,庭檐声才进来。

三明治剩了半个在垃圾桶里,庭檐声看见了,皱了皱眉,“才吃这么点。”

濯枝雨坐在他的办公椅里转了一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少管我。”

“懒得管你。”庭檐声见他这样就想笑,去柜子里翻了半天,连个好点的面包都没有,全是泡面和苏打饼干,“我去给你再买点吃的,我这的东西吃了对身体不好。”

“那你还吃?”濯枝雨有点震惊庭檐声的区别对待,都不转了,“你不是要开会吗,我饿了自己去买就行。”

“你还是等我会儿吧,十点之前我就回来了,我和你去。”

赵清河来敲门了,没进来,在外面叫了庭檐声一句,小心翼翼的。

濯枝雨冲他扬了扬下巴,让他走。

“师父!”赵清河被猛地拉开门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喊了一声,然后往办公室里一瞅,“师娘。”

濯枝雨没说话,用力扔了个本子过去,赵清河连忙缩起脑袋躲,笔记本扔庭檐声身上了,赵清河倒吸一口气,赶紧捡起来拍拍上面的土,递给庭檐声。

庭檐声接过笔记本,又回去拿了支笔,濯枝雨趴在桌子上看着他,像只没睡醒的猫,一点看不出里脾气有那么大,庭檐声拿上笔没走,又捏了一下他的脸,还是很用力,都揪红了,然后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这才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赵清河跟在后面还没没反应过来,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憋着一肚子话但是一句都不敢说,到了六楼,范队长就站在楼梯口等着他们,那些话全替赵清河说了。

“庭队!”范大伟吼了一声,庭檐声脚步一顿,下一秒就被范大伟抓着肩膀拉过去了,一脸八卦激动好奇的复杂表情,“听说今天带了个人来上班,什么人?当事人?嫌疑人?”

庭檐声哼笑了一声,冷厉的五官少有的带了点和煦,他没回答,范大伟嗓门大,喊的这一声会议室里的人都听见了,庭檐声一直走进会议室里,才用不高不低的声音,佯装慢条斯理地说:“我家属,他自己在家我不放心。”

会议室里安静一瞬,范大伟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率先拉长声音哦了一声,然后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哦了起来,尾音抑扬顿挫,感情十分充沛。

庭檐声觉得自己一大早在下属面前丢的面儿全找回来了,心里痛快,往座位上一坐,任由他们起哄,什么都没说。

“斌啊,斌!”范大伟冲自己徒弟招手,一脸眉飞色舞,“等会儿开完会把我珍藏的福鼎白茶掰一块泡好了给咱们庭队家属送过去,表示一下缉毒队第二支队对太子妃的欢迎!”

庭檐声看了他一眼,竟然没骂他,范大伟见他这样都快乐死了。

太子是庭檐声刚进警局的时候前辈和同事们给他起的外号,因为他身份特殊,也没藏着掖着,就那么坦坦荡荡地进了警局,这外号有嫉妒的意思,也有看不起的意思,但在庭檐声当上副队后就没大有人这么叫了,后来又升了队长,除了同学兼同期进来的范大伟,根本没人敢这么叫他了。

但每次范大伟这么喊他都会收到不轻不重地一拳或者一脚,这次庭檐声竟然无动于衷,落在众人眼里庭檐声立马摇身一变成被狐狸精迷惑的太子了。

太子淫欲,国不将国!

赵清河狠狠叹了口气,忽然又想到庭檐声马上要升总副队长了,不久的将来总队长早晚是庭檐声的位置,那时候庭檐声登基了,那太子不就……是自己吗!

庭檐声这么多就收了他这一个徒弟,而且当时就说以后不收了,把刘局气得半死。赵清河隐隐激动,他可是庭队唯一的嫡长子!

赵清河激动得脚下一滑差点趴下,被他师父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赶紧坐好,盯着年前的桌子默默激动。

办公室里,濯枝雨还不知道庭檐声在楼上已经嘚瑟得快要登基了,他打了个喷嚏,想起庭檐声说去缉毒队开会,应该是上个案子还没有进展。

濯枝雨啧了一声,这都一个月了,破个案子这么慢,他琢磨了一会儿,决定帮庭檐声一下。

庭檐声抽烟,抽得还不算少,但是办公室里竟然没烟!濯枝雨愤怒地发现了这个事实,他连个打火机都没找到,他想帮庭檐声看看这个案子怎么破得认真看,不是坐那出神就看得到的,他得点香,没有香点烟也行,不是看很大的事儿濯枝雨都习惯点烟,方便。

警局对面有个超市,濯枝雨来的时候看见的,他闲着没事,穿上外套出去了。

超市里的烟摆了好几排货架,濯枝雨要了一盒他最常用的和两个打火机,他看着火苗,忽然想起来这个案子好像死人了,他记得死了一个老头,庭檐声没跟他说,他自己看到的,是枉死的,怨气挺大,没去下面,就孤魂野鬼地飘着。

这就难办了。

“有香吗?”濯枝雨把烟和打火机放进口袋里,走到超市门口问正在整理货的老板:“金元宝有吗,烧的那种。”

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觉得濯枝雨长得不想迷信的人,半天才说:“有香,在里面后排货架上,没有元宝,有烧纸,都在那了,你自己去挑吧,我先忙哈。”

“行。”濯枝雨点点头,转身又回去了。

他目前也用不上给那老头烧东西,这是他儿子的事,他儿子还在监狱蹲着呢。

濯枝雨想着这事,慢吞吞地走到最里面的那两排货架,盯着那一堆香看。

货架后面靠墙的那里有两个人在说话,没听见濯枝雨过来,濯枝雨没想听他们说什么,但是他耳力很好,隔着一排货架听得清清楚楚,他拿了一包香看了看,正想走,忽然听见有人说了一个tg的音调。

濯枝雨脚步一顿,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又退了回去。

“……我说真的,见好就收吧,我可不想惹姓庭的,吓唬这两天就行了。”

“他是那怕你吓唬的人?”另一个男的声音大一点,“咱俩就这么回去马哥得扒我们一层皮。”

“再不走庭檐声就扒我们了!他什么身份啊,我可不想被整个警局盯上!”

“你怕什么,他爷爷都死十几年了,有几个人还把他当司令的孙子啊。”

“那马哥自己怎么不来?马哥上面的人怎么没有敢来的!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姓庭的出名就只因为他的出身吗,还不是他这个人本身就……”

说到这声音忽然停了,濯枝雨下意识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抬头一看,那俩人果然看见他了,隔着两柱香,三个人对视着。

濯枝雨先开口了,把耳机摘下来,一脸不耐烦道:“看什么?”

两个人已经从后面绕了过来,把濯枝雨堵在两个货架里面,左边那个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去警局烧香啊?”

“嗯,”濯枝雨掂了掂手里的香,还是一脸不耐烦,“刚出来,给自己烧点去去晦气。”

“哟,你刚出来?”那人挑了挑眉毛,把濯枝雨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犯什么事儿啊?”

濯枝雨忽笑了一下,没说话,手伸进口袋里把烟拿出来点上了,没吸,拿在手里竖在三人中间,然后忽然一阵凉飕飕的冷风刮了过来,把三人的头发都吹动了。

那俩人打了个冷战,不约而同地往后看了一眼,超市门关着,他们站的地方是超市最里面,外边刮龙卷风都吹不进来。

濯枝雨按灭了烟随手一丢,冷淡道:“犯了这个事。”

右边一直没说话那人也愣住了,“你……神棍啊。”

“没见过?”濯枝雨问。

“见过,但没见过你这种,”左边的人抬手比划了一下,“这小风哪来的?”

“你俩身上带的。”濯枝雨又拿了根烟咬进嘴里,没点,“干坏事了吧,被孤魂野鬼缠上了。”

“我靠!”两个人同时骂了一句,看起来想给濯枝雨一拳让他闭嘴,又不敢,“这你都能看出来。”

濯枝雨走上前两步,看着他们两个,“东升小区,老头,是吧?最近过得不舒坦吧,浑身疼,吃了就吐,天天睡不醒。”

“你他妈……”右边的人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声音很低,“是警察吧!”

“你看我像警察吗?”濯枝雨甩开他的手,“我不会告诉警察的,这种事说了我会遭报应,但你俩别惹我,否则我不帮警察也会帮缠着你俩的东西。”

说完濯枝雨就要走,被他抓住了胳膊,濯枝雨下意识要挣扎,那人力气大,直接把他按在了货架上,恶狠狠地说:“怎么才能让他不缠着我们,你不说我也不介意再弄死一个。”

那人掐着他的脖子按着他,濯枝雨被这一下撞狠了,后背连着胸口都震麻了,一喘气都抽得疼,不得不很小声地说话:“晚上十二点之前,去他家附近烧纸和金元宝,烧的时候叫他的名字。”

说到这濯枝雨顿了一下,盯着两人看了几秒后,又说:“是别人指使你们干的吗?”

后面的人立马点头:“……是。”

“那就告诉他是谁,要说名字,告诉他那人平时在哪,让他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差不多就行了。”

掐着他的人松开了手,“你是专业的吗?”

濯枝雨正捂着胸口弯腰喘气,听见自己的职业能力被质疑,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蹲下了,“这种人命的事你找别人给你做至少收你万儿八千的,我这免费给你说上一堆你还好意思怀疑我的水平,不信我你就去花那八千块钱吧!”

对方没说话,把手机拿出来递给他,濯枝雨看了一眼,是拨号页面,犹豫了一下后,把自己的号码输入了,那人按了一下拨通,濯枝雨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把来电显示给他看了一眼,对方才挂断,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濯枝雨在原地蹲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刚才庭檐声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幸好他戴着耳机,来电铃声没外放,他给庭檐声的备注就是他的名字,要让那俩人看见,他就真交待在这了。

从超市出来,老板还在搬货,那俩人已经没硬了,濯枝雨也没心情买香,一边给庭檐声回电话一边过马路回警局。

庭檐声接得很快,濯枝雨还没来得及喂一声,庭檐声明显压着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去哪了,现在在哪?”

濯枝雨下意识回答:“我在上楼……到二楼了。”

“在那等着。”

说完就挂了电话,濯枝雨收起手机,犹豫了一下,没继续上楼,就站在楼梯口等着,没过多久他就听见下面楼梯响起混乱的脚步声,他往下探头一看,庭檐声正大步往楼上跑,后面跟着赵清河和两个他不认识的警察。

庭檐声刚上了几层台阶就看见他了,脸色非常难看,没上来就开始问:“去哪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问完人已经站在他面前了,濯枝雨还没说话,庭檐声就已经看见他脖子上的红印了,抓着他的肩膀大手在上面摸了摸,“怎么弄的,是不是碰见什么人了?”

“是,在超市里碰见两个人,他们在说你,我就听了听。”濯枝雨看了看后面几个人,觉得有点丢脸,把庭檐声给推开了,“我,我录音了,你们要不要听?”

庭檐声直接从他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后往后一递,赵清河接过去,听见庭檐声说:“去六楼听,小刘你俩继续去查监控,这半个小时的要马上调出来。”

说完拉着濯枝雨就上楼了,赵清河跟在后面,给范队长打了个电话。

六楼对濯枝雨来说很高,爬起来费力,走到四楼就停下了,抱着扶手喘气,“累死了,我不想去了。”

庭檐声捏了捏他的胳膊,刚才找不到人的怒火和着急被他强压下去,耐着性子哄他,“马上到了,要不我背你?”

赵清河吓了一跳,赶紧拿着手机从两人后面刷一下跑上了楼,不见人影。

“不用。”濯枝雨低声说,累得脸都红了,见赵清河走了,他过去靠着庭檐声抱住他的胳膊,半个人压在他身上,“拖着我走。”

庭檐声搂着他,半拖半抱地带着他往楼上走,“刚才发生什么事了,现在告诉我。”

濯枝雨想了想,不想让庭檐声知道自己单方面挨了一下,不是觉得丢人,主要怕庭檐声生气,一怒之下又不干了,再这么来一次他妈非得杀进家里把自己千刀万剐了不行。

“就是听见他们说你的名字,我就听了听,结果被发现了,我吓唬了他俩两句,说了什么你等会听录音,我不能直接跟你说。”濯枝雨爬上最后一层台阶,用力喘了口气,抓着庭檐声的衣服小声说:“虽然你不信这个,但是我就是不能说,说了我会遭报应的。”

“我信。”庭檐声看着他说,“你别遭报应。”

濯枝雨扯了扯手里的衣服,“少装,你才不信。”

“和你有关系我就信。”庭檐声把自己的衣角拉出来,握住他的手,“你不能遭报应,我替你行吗?”

“不行不行。”濯枝雨捏了捏他的手,“你是不是生气了,我都感觉到了。”

缉毒支队办公室门开了,有人出来,看见庭檐声后愣了一下,又回去了,看来是出来找他的,庭檐声收回目光,又看着濯枝雨,叹了口气,“回家再说。”

办公室里十几个警察围着桌子上的手机,庭檐声和范大伟站在最里面,盯着手机,整个办公室安静得要命,录音放出来都有回响了。

濯枝雨先发制人的那句看什么出来后,周围响起很低的笑声,范大伟揶揄地看了一眼庭檐声,用眼神说:你家属挺聪明。

庭檐声没理他,抱着胳膊听到后面,脸色越来越难看,听到录音里那人说不介意把濯枝雨弄死时已经非常难看了,皱起了眉毛,隔着人群回头看了坐在沙发上的濯枝雨一眼。

濯枝雨心虚地挪开目光,假装看窗外。

录音放完,一群警车看濯枝雨的目光除了好奇又多了点敬佩的害怕,纷纷躲着他的目光,怕濯枝雨给他们看出点什么事来。

“怎么着,信息量挺大的,”范大伟关上手机还给庭檐声,“跟你好几天了,之前没证据抓,这回能抓了,今晚开始蹲点?”

“你看着安排。”庭檐声转身就走,拎起沙发上的人就往外走,一开门迎面撞上调完监控回来的小刘,一看是庭檐声,立马喊了声报告:“庭队,超市里面的监控也调出来了,现在看吗?”

看你妈。濯枝雨在心里骂了一句。

庭檐声又拎着濯枝雨回去了,“看。”

监控是有声音的,就是听不太清,但都能和录音对上,濯枝雨被掐着脖子撞到墙上的画面也和录音里的咳嗽声对上了。

庭檐声本来想回去问问濯枝雨到底是不是被打了,现在也不用问了。

这次看完监控,庭檐声没急着要走,和范大伟商量了一下这几天晚上怎么蹲人,安排好后庭檐声把车钥匙拿出来递给赵清河,要下班了。

庭檐声站起来,表情语气淡淡的,指挥自己徒弟:“赵清河你去叫上二队的人,咱们两队一起去味庄吃自助,下午打外务卡,不用急着回来,这几天少不了要忙,我请客,吃顿好的给大家打个气。”

“我靠庭队!”

一办公室人顿时吵了起来,围着庭檐声一顿感谢,缉毒二队和刑侦三队向来关系最好,没少跟着庭檐声占便宜,一群人早就习惯了庭檐声大方,但每次都少不了感恩戴德地走个过场,然后兴奋地跑出去安排车了。

味庄在市中心,离警局挺远的,是怀宁市最好的酒店,海鲜自助最出名,老板是庭檐声的亲小叔。

办公室里人都走光了,庭檐声坐在椅子里没动,濯枝雨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也没动,两人沉默着,不知道在对峙什么。

一直到走廊上完全没有脚步声了,所有人都下班走了,庭檐声终于动了动,他拿着手机走到濯枝雨跟前,目光停在他还有点发红的脖子上。

下一秒,濯枝雨又被他抓着胳膊拎了起来,庭檐声想控制他,就像猫捉老鼠一样容易,濯枝雨根本没挣扎,知道没用,任由他带着自己打开门,往走廊尽头走。

“你还真生气了,我又没出事,你别……”

声音戛然而止,濯枝雨被庭檐声捂住了嘴,停在一间办公室门口,庭檐声让他抬头看门上的门牌,另一只手伸到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低声在他头顶上问:“知道这是哪吗?”

濯枝雨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些,有点难以置信地看向脸上写满风雨欲来的庭檐声。

门牌上写着三个大字:审讯室。

审讯室是一个很压抑的地方,干净整洁到像在里面杀了人后刚被打扫过的程度,把灯开到最亮也是昏暗冰冷的白色,像是灯泡上蒙了层灰,感觉都能闻见呛人的土味儿。

濯枝雨一进去就打了个寒颤,其实里面有暖气,并不冷,但进去给人的感觉就是冷,很冷,他扭头看了看庭檐声,对方没给他眼神,抓着他的胳膊直接把他塞进了犯人坐的椅子上。

“我不坐这,”濯枝雨一坐下就要起来,“我又不是犯人!”

庭檐声没说话,大手擒住濯枝雨两只手腕压在桌子上,拿起上面固定的手铐,干脆利落地把濯枝雨铐住了。

濯枝雨震惊了,有那么几秒根本说不出一句话,瞪着眼就那么看着庭檐声解开深蓝色的制服外套,随手扔到了椅背上,然后在他对面的办公桌后面坐下了。

两人隔着几步远,面对面坐着,一个满脸震惊,一个很放松地翘起腿在椅背上靠着,微微仰着下巴,脸上看不出情绪,垂着眼盯着对面的人,头顶的灯光打在庭檐声脸上,落下一道冷淡的阴影,看着让人有点不寒而栗。

濯枝雨看着对面还穿着警服衬衣的庭檐声,恍惚间真以为自己是犯人正在被警察审问,看庭檐声的脸色,他马上就要被拷打了。

“我说没说过不许自己出去。”庭檐声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来,在空旷的审讯室里听起来冷得吓人。

濯枝雨看着面前穿着警服的人,根本没听见庭檐声说了什么。

其实濯枝雨是很喜欢看庭檐声穿警服的,庭檐声不喜欢这份工作,但工作态度很认真,制服穿得也板板正正,扣子永远扣到最上面一颗,只露出喉结,蓝色衬衣让他他整张脸看起来是有些冷淡的白,显得眉眼的颜色愈发浓墨重彩,一眼望过去双目又冷又深。

阔身的衣摆消失在黑色皮带里,扎地整整齐齐,黑裤长腿,187的个子往那一坐,腿都伸展不开,皮鞋一尘不染,在白炽灯光下微微反光发亮。

哪里都一丝不苟,和庭檐声这个人一样。

濯枝雨一句话没说,先把庭檐声给打量了一遍,一时入迷,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多么危险,在庭檐声站起来向他走过来时,没忍住吞了一下口水。

庭檐声看见了,不疾不徐地走到他面前,濯枝雨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抬头看他,细白的脖颈崩起一条微微弯曲的线条,很漂亮。

“在看什么?”庭檐声从口袋里伸出一只手,先用指腹摸了摸濯枝雨的脖子,从下颚划到锁骨,又软又热,侧颈的脉搏正疯狂跳动着,出卖了这具身体的心动程度。

濯枝雨又咽下一口口水,“看……警察。”

“哦。”庭檐声整个手都覆在了濯枝雨的脖子上,用自己最喜欢的动作禁锢住他,“知道警察马上要做什么吗?”

濯枝雨甚至都能感受到自己脖子上的大动脉跳动的频率,他的声音已经有点颤抖了,嘴硬地回答:“不知道。”

“好,不知道。”庭檐声低声重复了一遍,松开了手,忽然抓住他的领口往前一扯,濯枝雨整个人都被他从椅子里拖了起来,他的手被铐在桌面上动弹不得,整个人前倾,几乎靠在庭檐声怀里。

庭檐声猛地扣住他的下颚,迫使他抬起头看着自己,他微微弯腰低头,眼睛紧紧盯着濯枝雨漂亮的杏眼,一字一句冷硬地开口道:“告诉我,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出去,是不是又想跑?”

濯枝雨这才反应过来庭檐声在生什么气,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庭檐声这辈子没怕过什么,当年发现老爸出轨自己暗恋对象亲妈后都能迅速想清楚父母和濯枝雨那个更重要,然后毅然决然当个不孝子,十年前两百万说扔就扔,十年后工作说不要就不要,除了濯枝雨,他庭檐声什么都不怕,就怕濯枝雨跑。

濯枝雨被面前的人盯得心都凉了一半,手铐下面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他不想承认但必须承认:他害怕庭檐声。

以前就害怕,现在还是怕,没有理由,庭檐声这个人往那一站,周身的气场就很吓人了。濯枝雨心想,他不该忘了的,庭檐声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但为了濯枝雨他能装也能忍,在床上都能忍着不折腾人,万事顺从濯枝雨的喜好来,哄他求他给他跪下都行,只要濯枝雨别触碰到他的底线,他能这么装一辈子好好先生二十四孝老公。

濯枝雨叹了一万次气,他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做的就是今天自作主张去帮庭檐声抓人,今天买的那柱香就该烧给他自己。

庭檐声没再给他烧香的时间,捏着他下颚的手又用力了一些,濯枝雨抬眼间庭檐声克制不住似的忽然冲他怒吼了一声:“说话!”

吓得濯枝雨闭了闭眼,他平时脾气再大,也不敢这时候惹庭檐声,只能小声回答他:“没有要跑,真的,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庭檐声松开手绕到他身后,把刚才踢飞了椅子一脚踢得更远,“这次就要好好长长记性。”

濯枝雨没法转身,他双手撑着桌子,桌子都是固定在地上的,只能转头去看庭檐声,“你先放开我,你要……怎么做都行。”

“放开你又要跑怎么办呢。”

庭檐声显然已经油盐不进,大手伸进濯枝雨的衣服里,一点准备都没给他,直接把他的牛仔裤和内裤一起扯了下来,濯枝雨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听见后面窸窸窣窣地响了两声,在他想要回头看庭檐声在做什么之前,一道清脆的响声传进他耳朵里,下一秒,濯枝雨觉得自己的屁股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濯枝雨震惊得都发不出声音了,他呆呆地扭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人,庭檐声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长长的东西……是他的皮带,濯枝雨认出来了。

“你他妈打我?”濯枝雨声音不大,语气也很木然,显然还在震惊中没缓过来。

庭檐声一把掀开他的卫衣,露出光滑骨节凸起的后背,按着他的腰,一声不吭地又是一下,啪一声打在右边的屁股上,濯枝雨白,几乎是一瞬间上面就冒出一道红印,庭檐声没收着力气,打的这两下是实打实的疼,濯枝雨这下彻底反应过来,被打得拱起背,趴在了桌子上。

闷闷的声音从胳膊里响起,透着点虚张声势的慌乱:“你再打一下试试!庭檐声!”

庭檐声的手从他的腰上往下游走,顺着股缝摸下去,停在他的女穴上,另一只手拿着质地硬挺的皮带抵住他的大腿根,分开了他的腿,濯枝雨的整个肉逼完整地露了出来。

硬了,也湿了,看来还是不疼。庭檐声轻而易举地握住他的大腿往上一推按住,让他的膝盖撑着桌沿,肉缝就这么微微打开了一点,阴唇很饱满,只拉开这么一些还是紧紧闭着,包住里面淫荡的红色。

那里肉嫩得不行,庭檐声知道,轻轻一巴掌就能扇得红肿起来,但庭檐声还是不准备放过濯枝雨,对他的骂声充耳不闻,冰凉的皮带贴在了肉缝上,激得濯枝雨狠狠抖了一下。

“庭檐声,你要是敢……啊!”

皮带的宽度正好能覆盖住整个肉逼,庭檐声毫不留情地冲着那里甩了一下上去,声音清脆有力,把濯枝雨的话尽数掐断了。

庭檐声一句话都没说,只用力按住身下的人,皮带一下一下地打在赫然已经肿起来的逼上,除了第一下,后面并不是很用力,但足够让濯枝雨受不了了。

透明的水粘在了皮带上,被庭檐声尽数擦在濯枝雨的大腿根,然后终于扔下了那条皮带,濯枝雨趴在桌子上,余光看见皮带后松了口气,腿一软就要往下滑,被庭檐声箍住腰拖了起来。

庭檐声微微俯身贴在濯枝雨的后背上,滚烫的喘息落在他耳畔,庭檐声忽然又恢复了以前那种温柔的语气,轻声半哄着对濯枝雨说:“宝宝,我什么都敢做,以后你最好不要再给我做这些的机会,好吗?”

濯枝雨半张脸埋在胳膊里,轻轻发着抖,不是害怕,是又疼又爽,让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他没答应也没说不,只那样趴着,用发红的眼尾告诉庭檐声答案。

“不说话吗?”庭檐声还是那样的语气,但是手又放到了旁边的皮带上,濯枝雨看见他的动作后猛地抖了一下,然后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声开口了:“……好。”

庭檐声似乎满意了,但又有点不满,在濯枝雨的肩膀和后脖颈上半吻半咬,咬得很用力,哑着嗓子夸奖他:“真乖,我们小雨,总是这么会装乖。”

说完后,庭檐声松开了按着他大腿的手,让他站好,趴在桌子上,手指插进红肿的肉缝里上下摸了摸,一下一下地摸过同样肿起来的阴核,很快就有水顺着窄窄的逼滴到了地上。

濯枝雨的大腿开始小幅度地发抖,忍不住夹紧了庭檐声的手,小声叫起来:“唔……疼。”

“疼就叫。”庭檐声把他的逼和阴茎摸了个遍,手上动作又重又快,直接强制他高潮了一次,然后一点平复的时间都不给他留,掰开了他的穴口。

濯枝雨刚高潮完,小逼还微微发麻就感觉一个又热又硬的东西贴了上来,抵着他的肉缝上下磨蹭了两下,烫得他几乎又要到了。

“别…太快了……我不行……”濯枝雨忍不住往后仰了仰脖子,被庭檐声的性器这样一碰就又高潮了,整个人身上都泛起红来。

“我要进去了。”庭檐声好心地通知了他一声,不管他爽成了什么样,也是第一次丝毫不顾及濯枝雨的感受,毫不犹豫地整根插入,把濯枝雨的窄逼撑开,阴唇都撑得薄薄的,紧紧咬着硕大的阴茎。

“啊!你太用力了……太深了…”

濯枝雨整个人都软了下去,只有身前的阴茎是硬的,他根本站不住,不管不顾地就往下滑,被庭檐声整个捞起来按在桌子上,一点适应的过程都没有,大开大合地操干起来。

肉体拍打的啪啪声飞快地响起来,濯枝雨整个人都被庭檐声在后面操得大幅度晃动着,手上的手铐不停地撞击在桌子上,发出混乱冰冷的金属声。

濯枝雨闭着眼,只能听见周围的一切都乱成一团,一波又一波快感从身下汇集又骤然在身体里炸开,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茫然,也忘了这是在哪。

庭檐声的动作又快又狠,根本不给濯枝雨慢慢接收高潮的机会,连着射了三次后就射不出东西,憋得难受,濯枝雨想伸手去摸自己的阴茎,但手被铐着,动不了,只能用力夹腿,试图缓解一点无所适从但猛烈的快感,叫声很快变成了哭声。

“又哭了吗?”庭檐声的声音仍然稳重平和,除了微微急促的喘息,一点听不出正在多么疯狂地操弄着身下的人,他的手绕到濯枝雨身前,用力掐着他的脖子逼他抬起头,让他看天花板上的一处地方,“看着摄像头哭,大声哭,让警局的人都看看你哭起来也这么漂亮。”

濯枝雨不知道庭檐声提前关了监控,以为真的被录下来了,他这时才从翻天覆地的快感中爬出来一点,猛然扭头不要面冲摄像头,竟然挣开了庭檐声的手。

“不要……”声音细若蚊呐,听不清是哭狠了的嘤咛还是在说话,庭檐声佯装疑惑地低下头,伏在他嘴边问:“不要什么?”

濯枝雨话都说不成句了:“给他们看……不要看……”

庭檐声听懂了,身下抽插的动作幅度又发了起来,每一下狠狠撞在濯枝雨的宫颈口,逼问他:“那给谁看?小雨漂亮的样子给谁看,告诉我。”

濯枝雨只能小范围蠕动的手指胡乱抓住庭檐声的手,递到自己嘴边,连咬他的力气都没了,只能那样含在嘴里,用牙齿轻轻碰,含糊不清地说:“呜……给你看!只给你操……”

“我是谁?”庭檐声还不肯放过他,手指在他口中搅弄起来,勾着他的舌根戳弄,口水顺着手指流出来,弄脏了桌子。

濯枝雨觉得自己的下半身已经全都爽麻了,肿痛的地方也感觉不到,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庭檐声一直硬着的阴茎狠狠插进逼里的感觉,每一下都碾过他平滑的内壁,直抵宫颈口,又大又长的性器充盈着他整个肉穴,每一处敏感的地方都被毫不留情地操过去,一次又一次。

“哈啊……警察……呜…你是警察!”

庭檐声抓起桌子上的皮带,冲着濯枝雨的屁股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直接把濯枝雨抽到高潮了,庭檐声仍然不让他缓劲儿,也不摸他,就只整根抽出又用力地插进去,动作越来越快,连着在他屁股上抽了几下才停,“错了,重叫。”

濯枝雨几乎要被他逼疯了,又一次高潮后一直射不出东西的阴茎抖了一下,什么都没射出来,但是一股熟悉的感觉从底下冒出来,并且有点控制不住的趋势越来越强烈,濯枝雨又怕又爽,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指甲在庭檐声手背上乱挠一通,在庭檐声说完后这一刻忽然福至心灵,他张了张嘴,费劲地喘了口气,叫哑了的嗓子掺杂着气音,可怜得像被雨淋湿的小猫。

濯枝雨真的听庭檐声的话重新叫了:“老公……”

声音没压着,几乎是喊出来的,庭檐声终于停了停动作,给了濯枝雨喘息的机会,但很快庭檐声就反应过来了,他终于解开了濯枝雨的一只手铐,然后抬起他的一条腿,让他整个人转了一圈面向自己。

庭檐声的性器没抽出来,就那么抵着宫口转了一圈,磨得濯枝雨尖叫了一声,被放开的那只手撑着后面的桌子往后倒,庭檐声把他拉进怀里,没有任何姿势,就那样面对面地又操干起来。

濯枝雨贴在小腹上的阴茎被庭檐声有些硬的腹肌一下一下地磨蹭着,刚才强忍下去的尿意又猛然窜了上来,逼得濯枝雨微微弓起了背,抬起能动的那只手想去推开庭檐声,但他早就没了力气,现在能站着全靠庭檐声抱着他,别说推开他,连抓他一下都做不到。

“庭檐声!庭檐声放开我!”濯枝雨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还能这么大声喊,满脑子不能尿在这里,憋得浑身泛红发抖,“我想尿了……让我出去……”

“就在这尿,尿老公身上。”

庭檐声抓住他的手扭到他身后,迫使他的下身往前挺,能让自己插得更深更用力,不让他摸也不让他动,只插了几次濯枝雨忽然声音尖细地叫了一声,然后猛然止住,眼睛里的眼泪大颗滚落。

憋到极限的阴茎红得有些发紫,最后终于喷出一股微热透明的水,全尿在了庭檐声身上,庭檐声还是没放开他,也没有抱他,扣着濯枝雨的下巴让他看他被自己操尿了的样子,就让他那么硬生生地面对自己控制不住的身体。

只有他庭檐声能控制濯枝雨,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到这,庭檐声在打开办公室门没看到濯枝雨那一刻爆发的恐惧终于得以平复,他慢慢松了一口气,看着濯枝雨哭红了的整张脸,和十几年前他偷偷看过去的每一次都重合起来,此时这个人就在他身前,和他有着最亲密的关系。

谁也带不走濯枝雨了,就连他自己都不行。

庭檐声终于有些满足又安心地笑了起来,像个压抑已久的疯子,濯枝雨缓过来后看着他的样子却不害怕,伸出胳膊想去抱他,被庭檐声搂着腰背抱进怀里,低下头和他接今天的第一个吻。

“舒服吗,老婆?我射在里面好不好,你说你要,说想要。”庭檐声咬着濯枝雨的嘴唇问他,他快要射了,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这么想射进濯枝雨子宫里,他强忍住强烈的冲动,紧紧禁锢着怀里的人,让他说自己想听的话。

“想要……”濯枝雨听话地让他说什么就说什么,完全没了自己的意识,整个人被操得发懵,胡乱说着庭檐声教他的话:“老公……射里面……要你…”

庭檐声深深吸了一口气,被濯枝雨吸得有一瞬间心口都麻了,“老公要把你干死了。”

濯枝雨吻着他的嘴角,咬他的下巴,身体又抖了起来,“不要死……要你。”

“对了,就是这样,小雨,你要一直这样想。”庭檐声的声音不可抑制地哑了起来,喘息声又低又沉,话语间全是忍耐不住的情欲。

濯枝雨堪堪搂住庭檐声的脖子,被他撞得不停摇晃,数不清第几次高潮后,他彻底没了意识之前,听见庭檐声在他耳边说:“你就算真的有一天要去死,也得带上我。”

濯枝雨到家之后醒了一次,刚洗完澡,庭檐声把他塞进被子里,然后站在床边给自己换身便服准备回去蹲点,濯枝雨忽然打了个激灵翻身醒了,没完全醒,但迷迷糊糊间从枕头边拿了个手机扔庭檐声身上了。

手机掉在地上,发出很响的声音,庭檐声转身看他,濯枝雨半睁着眼,眼皮都是肿的,睫毛湿漉漉地一簇一簇黏在一起,很像一只小猫。

庭檐声还没来得及穿上衣,先捡起手机给他放回去,在床边坐下,用干燥的手摸了摸濯枝雨的脸,濯枝雨轻轻抖了一下,往被子里缩。

被操狠了。庭檐声心想。

活该。

庭檐声毫无愧疚之心,恨不得再把他用手铐铐起来,关在这里,不分昼夜地干死他才好。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手跟着伸进被子里继续摸濯枝雨的头发和脸。

要不是濯枝雨被他抽得屁股和逼都肿得骇人,庭檐声不会就这么放过他,无论事后濯枝雨怎么发脾气都没关系,但此刻,庭檐声就是要让濯枝雨害怕,让他以后每次打开门的时候都想起今天,再也不敢出门才好。

庭檐声手上的力气大了些,濯枝雨似乎想躲,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又没了动静,庭檐声知道他还没睡着,手伸进被子深处摸到他的手捉出来,然后丝毫都没犹豫地用手铐把他的手腕铐在了床头上。

濯枝雨挣扎着从被子里探出头,连动一下被困住的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沙哑的嗓子里挤出一个单薄无力的字:“滚。”

“马上。”庭檐声好脾气地说,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亲,“我要去工作了,你要做什么,知道吗?”

濯枝雨没说话,庭檐声捏住他的下巴,用了点力,迫使他张开嘴,“小雨,告诉我,你要怎么做。”

庭檐声挡住了天花板上的灯光,整个人都在阴影里,濯枝雨只看得清他压低了的眉眼,凌厉锋锐,濯枝雨莫名觉得,今天庭檐声抽他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濯枝雨犹豫的间隙,庭檐声已经掀开了被子,毫不留情地大手覆上几乎肿成小馒头的逼,手指用力按了一下,濯枝雨吃痛,还有点难以言说的快感,让他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手铐碰在床头上响了响,濯枝雨侧躺着,清了清嗓子,低声说:“我在家等你回来,不出去。”

庭檐声放开了手,又把被子给他盖了回去,不打算给他上药,就让他这么痛着。

记住了痛就会长记性。

“睡吧。”庭檐声给他掖了掖被角,大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表情又重新变得温和宠溺,像一个好丈夫一样,耐心地哄妻子入睡。

濯枝雨被铐住的那只手无力地搭在枕头上,他的鼻尖抵着冰凉的手铐,被庭檐声抱着哄着,很快就睡着了。

庭檐声坐在床边看着他睡,一直看到天黑了,快到了他要去现场蹲点的时间才起身穿衣服,临走之前去卫生间拿了条毛巾塞进手铐里给他垫着。

东升小区的那间房子现在还贴着公安局的封条,一群警察怕打草惊蛇,都没上楼,在单元楼附近的车里盯着监控,只派了赵清河在房子里面蹲点,否则万一嫌疑人进去不好控制。

庭檐声把车停在小区后门,走进来的,上车后没看见赵清河,皱了下眉。

“赵清河毛毛躁躁的怎么让他上去了?”

范大伟老神在在:“人家那是热血沸腾,才能一招制敌。”

庭檐声懒得理他,倒不是心疼自己徒弟,怕他坏事。

“不一定今晚就来其实。”小刘盯着监控屏幕说。

范大伟啧了一声,问庭檐声:“哎,你没让你家属看看是不是今晚来吗?”

庭檐声脱下外套穿上防刺背心,“什么事都能看出来要警察干什么。”

“也是。”范大伟把对讲机和一把79递给庭檐声,这是他的枪,庭檐声怔了一下,不觉得抓这么俩人还用得到枪。

范大伟把枪放他腿上,“带上吧,毕竟是毒贩,指不定身上带什么呢,你没怎么接触过这些人,他们啊,只要走了这条路,干得再小也都不要命。”

庭檐声拿起来检查了一下,顺手别在了后腰上,用外套挡住。

三个人在警务车上一待就是仨小时,最开始还能聊聊天,到后面又困又累,小刘顶不住,换庭檐声去坐镇监控屏幕了。

庭檐声盯着监控走神了,忽然想到他应该在家里装一个摄像头,随时随地都能拿出手机看濯枝雨在干什么。

客厅装一个,卧室也要装一个,两个就够了。

想到这庭檐声立马拿出手机,本来想给赵清河打电话让他去帮忙买两个,拨号之前才想起来这人还在三楼蹲着,又放下手机了。

就他出神的这两分钟,时间走到了十一点,庭檐声收起手机,目光在小区门口的那块屏幕上扫了一眼就看见了等了一晚上的两个人。

“来了。”

庭檐声一出声后面的两个人就醒了,扑过来看监控,那俩人已经走到小区里的小路上了,正往这个单元楼来,手里拿着一大堆东西,真是来烧纸的。

范大伟拿出对讲机跟赵清河说了一声,然后挤过去紧紧盯着两个人的路线,说:“这俩人挺着急啊,今天就来了,我还以为得等几天呢。”

“害怕呗。”小刘说,“要我我也今天就来,多吓人啊被鬼缠着,别说真假,光听着就够吓人了。”

“他不骗人。”庭檐声这话说得淡淡的。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楼下了,去了单元楼后面,那块儿没监控,路灯也照不到,庭檐声摘了耳机就要下车,被范大伟拉住了。

“我们缉毒队抓人,你歇着。”

“跟我们也脱不了关系了。”庭檐声打开车门,下去了,“小刘盯紧随时联系。”

“收到!”

因为怕太显眼,警务车停得有些远,两个队长一前一后走得飞快,到了单元楼前范大伟冲庭檐声比了个手势,他从右边绕到后面,庭檐声在这等着堵人。

庭檐声后退了一步,半个人站在树后,绿化带挡住了小腿,范大伟已经半弯着腰静悄悄得过去了,他下意识把手伸到后面,摸到枪的一瞬间脑子里忽然想起了濯枝雨睡着的侧脸。

现在应该还在睡,要睡到明天了,这边结束后审完人,估计还能回去抱着他睡半宿,就是不知道明天醒了后要怎么冲自己发脾气,至少得生两天气。

庭檐声微微勾了下唇角,跌宕起伏了一整天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他不怕濯枝雨发脾气,他现在就想赶紧回去抱着他睡一会儿。

单元楼后面响起范大伟的喝声,庭檐声垂着眼看手腕上的表,一分钟后,他正要过去,一个人影从单元楼左边窜了出来。

庭檐声扶着树干借力,整个人腾空跃起,又准又狠地冲着对方的肋骨踹了过去,动作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那人倒在地上的时候都没看见是谁踢的他,但他也没敢看,人都没站起来,直接手脚并用地顺势跑进了单元楼。

庭檐声一秒都没犹豫跟了上去,摘下对讲机通知赵清河,然后从后腰拔出枪,声音冷硬地喊了一声:“站住!”

“站住!”

赵清河的声音和庭檐声的重合,惊得逃跑的那人在三楼楼梯口绊了一跤,然后赵清河非常热血沸腾且毛毛躁躁地,一脚把他踹进了打开门的死者的家里。

后面跟上来目睹一切的庭檐声有那么一瞬间比下午在审讯室还要生气,没来得及让赵清河滚就跟了进去,先打开了灯,灯管晃了晃,照亮了客厅。

“不许动!”庭檐声的枪管指着跑到阳台上的人,同时在背后给赵清河做了个手势,让他从沙发后面过去。

这是个老小区,阳台都没封起来,围栏一翻就能跳下去,庭檐声不觉得这人有胆子从三楼往下跳,但不能不防备,警察要保护嫌疑人,要不是因为赵清河反应不过来,庭檐声不会让他去阳台上控制对方,太危险。

“别动,老老实实过来,别想跳下去,我会开枪。”

对方抓住围栏,大概是肋骨断了喘气非常困难,“庭队长,我就烧了点纸,不至于开枪吧。”

“至不至于你自己清楚,”庭檐声手里的枪往下压了一点,“没有证据警察不会抓人。”

“是啊,得有证据。”那人笑了一下。

赵清河已经举着枪走到阳台边缘了,庭檐声飞快地看了一眼,也慢慢往前挪动着。

那人往围栏上一靠,对赵清河说:“你放下枪,我认栽,来铐我吧。”

赵清河犹豫了一下,微微放了下手,庭檐声怒喝了一声别动,但已经来不及了,对方趁这几秒猛地过去抓住了赵清河握枪的手,拉着他就往围栏那里拖。

庭檐声反应快,在那人抓住赵清河的时候就翻过沙发冲了过去,一手擒住那人的大臂用力一拧,另一只手推开了赵清河,连带着枪也甩了出去。

那人的胳膊几乎被庭檐声拧得脱臼,整个人趴在围栏上时飞快抽出另一只手用力抓住庭檐声的胳膊,然后毫不犹豫地从围栏里翻了出去,手死死抓着庭檐声的胳膊。

这一下的惯性非常大,庭檐声先是听见肩膀处咔哒响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感受到脱臼的剧痛,又听见后面赵清河声嘶力竭地喊了自己一声。

然后庭檐声整个人被拖着从三楼阳台上掉了下去。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钟,赵清河连抓他一下的机会都没有,扑到阳台上后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响,接着是沉闷的撞击声,然后听见了楼下范大伟和小刘的惊呼。

就是没听见庭檐声的声音。

范大伟在第二人民医院急诊门口接到刘局和刑侦队总队长的时候,距离庭檐声坠楼刚过去四十分钟。

马队长刚过四十,最近正在忙上调的工作,刘局也快退休了,结果这个节骨眼儿上庭檐声出了问题,了解完全程的两个人下车时脸色非常难看,进去后马队长先踹了赵清河一脚。

赵清河挨了一脚,也不敢躲,站在急救室门口不肯走,就差给他师父跪下道歉了。

马队用力指了指赵清河,没再骂他,刘局转身问范大伟:“通知家属了吗?”

“救护车上就通知他舅舅了,估计快到了。”范大伟知道刘局想说什么,又连忙补充:“刚才在救护车上他不让通知父母。”

刘局无暇顾及这些:“摔下来的时候人看着怎么样,当场昏迷还是正常?”

“没昏迷,他被二楼阳台的遮阳棚挡了一下,不是直接坠楼的,估计内脏和脑袋没事。”

“那就行。”刘局松了口气。

马队急得在走廊里来回绕了两圈,心里还是有气,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赵清河脑袋上,“你个笨蛋!你师父这些年就收了你一个徒弟,你就是这么帮你师父的,就抓这么俩人还能弄进医院,你有一大半责任!”

“我知道,都怪我。”赵清河眼睛都红了,刚才就哭了一阵了,“本来掉下去的应该是我……”

赵清河还没忏悔完,急诊大厅那边径直走过来一个男人,身形高大,单手插兜走得很快,看不清脸,但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赵清河见他往这边来就闭上了嘴。

对方还没走过来就开口了,嗓门不高但声音听着很压人:“我外甥呢?”

范大伟赶紧走过去接话:“他还在里面急救。”

“还活着?”

徐青野认识范大伟,被他一拦脚步停下来看了眼急救室的门,范大伟这才看见后面还跟了一个男人,比徐青野矮半头多,身形也小一圈,听见徐青野问出这句话,那人立马给了徐青野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瞪了徐青野一眼。

范大伟干笑了两声:“……活得好好的。”

徐青野扫了门口的几个人一眼,然后和刘局握了下手。

“这么晚了还惊动刘局长,小庭也是不懂事,非这时候出事。”徐青野的声音微微有点哑,和他俊朗英气的脸不太搭,但是这种时候就有些气势逼人了,“犯罪嫌疑人没事,警察为了保护嫌疑人差点摔死,那我倒想知道,这个案子有没有严重到今天我外甥死在这能直接评烈士的程度。”

“还有我听说今晚是抓毒贩,结果刑警进急救室了,庭檐声他还没当上什么领导呢就得给全公安局卖命了。”徐青野脸上带笑,只是笑意浮于表面不达眼底,声音也不高,慢条斯理地冷嘲热讽起来让人还不了嘴,“刘局长,今年一年怀宁市公安局招商引资我给投了两个亿,结果你们让我来急诊看我外甥是死是活?”

哐当一声响,打断了徐青野,也打断了正要说点什么的刘局长,徐青野住了嘴,扭头看向踹椅子的人,那人抿着嘴,冲他做了两个手势,意思是差不多得了,别太过分。

徐青野脱下大衣给对方披上,过了几秒后才说了句知道了,然后转身看向刘局,“抱歉刘局,这孩子是我带大的,有点着急了,您别介意,庭家和徐家的小辈就庭檐声这么一个,我不能不急。”

“理解,理解,”刘局好脾气地笑了笑,“这次真是个意外,案子比较复杂,手底下新来的小警察也不跟趟,小庭马上要升职了,出点问题我也着急。”

“您理解就行。”徐青野语气没什么起伏。

庭檐声从急救室出来时还没醒,转进了普通病房,徐青野把范大伟一行人连同刘局都赶走了,自己站在病房门口听医生的医嘱。

庭檐声反应快,在二楼被遮阳棚挡了一下后马上用没脱臼的手抓了一下遮阳棚上的钢筋,左手手掌割破两个口子缝了六针,但给了他很大的缓冲,摔下去的动作也调整到了最小受伤范围,没有伤到颅骨和内脏,但落在了撞破遮阳棚后碎了一地的玻璃上,导致左边身子几乎都有伤口,其中一块插进了左臂,有些深,全身多出软组织挫伤,轻微脑震荡。

徐青野看着被大大小小纱布绷带缠满了的庭檐声,气不打一处来,一点没了刚才质问刘局的冷静自持,张口就骂:“好了以后赶紧让他辞职,别干了,我看他再干下去离死也不远了!”

关思量正用湿毛巾给庭檐声擦脸上的灰,闻言啧了一声,把毛巾往桌子上一扔皱眉瞪徐青野,两只细长白嫩的手飞快地打着手语,大体意思是让他闭嘴滚出去。

徐青野没滚,被骂了后就消停了,让关思量去沙发上休息,他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等人醒。

医生的原话是大约今晚是不会醒的,徐青野记得很清楚,所以在半个小时后庭檐声忽然坐起来时,徐青野吓了一跳。

“你怎么醒了?”徐青野站起来,手隔空晃了两下,没敢碰他。

庭檐声坐起来的动作太快,胸口一阵疼,疼得他眼前一黑,听着跟前说话的人声音像徐青野,“舅舅,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收尸啊。”徐青野说。

关思量从沙发后面跑过来,见庭檐声醒了冲他笑了笑,冲他打了个手势。

“问你疼不疼。”徐青野解释。

“我没事,小叔。”庭檐声说完这话咳嗽了两声,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凌晨三点多了,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伤,麻药劲过了,每一处都能疼得他动不了,万幸没有骨折骨裂。

“我得……回家一趟。”庭檐声左手包起来,右肩膀脱臼的地方还在疼,特别费劲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舅舅你送我一下。”

徐青野没理他,扭头问关思量:“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

关思量表情复杂地点点头,徐青野转头说:“你他妈再去做个ct查查脑子吧!脑震荡是不是把你脑仁给震出去了?”

庭檐声一点废话都不想多说,他弯着腰又咳了几声,声音哑得不行,“你不送我我就自己走。”

徐青野向来是最惯着他的,也最了解他,知道他铁了心要回去,也没再骂他,把赵清河留下的羽绒服递了过去。

庭檐声腿倒是没伤到,他掉下去的时候左胳膊先着地,只有膝盖被玻璃划伤了一点,走路没问题,就是头晕,走起路有点晃,左臂被玻璃插得伤口有些深,缝了十几针,医生给他吊起来了。

到家后在电梯里庭檐声看着自己的影子好一会儿,总觉得会吓着濯枝雨,还好这个点他应该没醒。

徐青野两个人没跟着上来,庭檐声不让,被徐青野骂了一顿,在楼下等着了,庭檐声一点没有别人在等他的自觉,进了卧室先把手铐给濯枝雨打开了,他还是下午睡着的姿势,估计半边身子都要麻了。

解开后庭檐声握着濯枝雨的那只手往被子里拉了拉,让他知道能动了,濯枝雨在睡梦里立马翻了个身,然后轻轻舒了口气,又睡熟了。

庭檐声走的时候怎么都没想到会出这么多事,让濯枝雨就这样睡了这么久,庭檐声握着他发红的手腕递到嘴边亲了亲,觉得身上每一处伤都不疼了,只有心口是疼的。

今晚从楼上掉下去大概就是今天打濯枝雨的报应,庭檐声心想,但他还是不后悔。

不后悔是真的,现在的心疼也是真的。

庭檐声盯着睡着的人看了好一会儿,他没洗澡,自己也没法洗,不然就躺下抱着他睡一会儿了。

看了得有大半个小时,庭檐声才起身,从衣柜里拿了两身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又回去在濯枝雨脸上亲了亲,才拿着包走了。

身上疼得厉害,头也疼,庭檐声进了电梯就靠在门上不动了,恍惚间一直在想濯枝雨睡着的样子,感觉又没那么难受了。

他很喜欢看濯枝雨睡觉,安静听话,又漂亮,让庭檐声觉得他永远都不会离开。

徐青野在单元楼门口等着,电梯门一开,庭檐声晃了一下,差点倒下,徐青野边骂边跑过来扶他,把他往车上拖。

庭檐声在上车时一脚踩空昏过去之前仔细想了想,这好像是他这辈子第二次这么狼狈,第一次是刚进公安局那年,被嫌疑人推到公园的湖里半天没游上来,第二天他就去报了个游泳课。

游泳很难学,还累,半天游不出一米,最后累醒了。

濯枝雨醒来觉得这梦做得莫名其妙,浑身都疼,后知后觉浑身疼应该不是因为梦,他这才想起庭檐声,发现他不在床上。

床头上的表指向十一点,濯枝雨在枕头底下摸了摸,没找到手机,然后发现手铐解开了,他抬起手看了看,连红痕都没有,他翻了个身,双腿动了动,下面肿的地方也不怎么疼了,好像上过药。

庭檐声回来过。

濯枝雨慢吞吞地爬起来,活动了一下睡太久有点麻的四肢,从床头柜上拿过自己的手机,上面贴了张便利贴。

—我去警局了,今天很忙,不回家,饭菜在冰箱里,一定要吃,不要乱跑。

字有点难看,但能看出来是庭檐声写的。濯枝雨看了一会儿,不怎么高兴地揉成一团扔了。

不是因为昨天的事不高兴,而是……濯枝雨穿上衣服,烦躁地把拖鞋踢飞了。

他有点想庭檐声,想庭檐声抱着他睡觉再醒来,每天早上这样睁开眼,濯枝雨会有一种他正在活着的感觉。

卫生间里放着庭檐声换下来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洗,放在了洗手台上,上面全都是灰,濯枝雨刷着牙看了看那些衣服,更不高兴了,不打算帮他洗衣服。

濯枝雨俯下身子漱口,接了点水冲掉嘴上的泡沫,眼睛在那堆衣服上瞥了两眼,那是一身灰色的外套,庭檐声出去的时候换下了警服,因为要去蹲点。

只有外套,裤子和毛衣都没有。濯枝雨擦了擦脸,在卫生间看了一圈,没看见其他衣服,濯枝雨的心跳忽然空了一拍似的,他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拿起那件外套,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在袖口的里侧看见了一点血。

濯枝雨扔了外套跑到客厅找了根烟点上,吸了一小口,然后盯着红色的火星,一直到烟灰掉下来,烟烧没了一大半,濯枝雨如梦初醒,按灭了烟头。

怀宁市第二人民医院住院楼十六楼往上是病房,一层只有一间,上去护士要先询问病人家属,再带人上去。

濯枝雨出来时忘穿羽绒服,寒冬腊月穿着一件卫衣冻得鼻子和脸都红了,在护士去打电话的时候他转过电脑显示屏看了一眼,然后直接跑进了电梯。

庭檐声的病房在十九楼,濯枝雨一出来就冲着病房门口跑了过去,他没想到里面会有别人,以为顶多是他爸妈在。

病床边站着一个男人,长得很年轻,也很好看,桃花眼薄嘴唇,很精致的长相,被濯枝雨突然跑进来吓了一跳。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濯枝雨关上门走了过去,看见病床上的庭檐声后立马忘了问这人是谁。

庭檐声看着太吓人了。濯枝雨站在床尾都愣住了,额头脖子锁骨胳膊,露在外面的地方都要被绷带和纱布盖满了,左胳膊还吊了起来,其他没被包扎的地方全是细小的伤口。

“他……”濯枝雨梗了一下,看向床边的人,“能活下去吧?”

那人笑了笑,冲他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摆摆手,从口袋里拿了张名片给他。

“关思量,名字挺好的。”濯枝雨木木地说,把名片又还给他了,整个人都有点呆,“你是医生吗,还是他朋友?”

关思量笑着摇了摇头,拿出手机打了一行字递给他看:你是来照顾他的嘛,那我就走了,辛苦你了。

“嗯,我……”濯枝雨还没想好说什么,关思量就拿起外套径直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濯枝雨觉得这人挺神经的,他看着被关上的门,这时才觉得体温在暖气房里慢慢恢复正常,又慢慢扭头看向床上的人。

庭檐声睡得不怎么安稳,皱着眉头平躺着,大概是输的液里有镇静安眠的药,也没醒,就那么难受地睡着。

濯枝雨走到床边,俯下身子看着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眉心,没有给他抚平,仍然皱着,濯枝雨咬着嘴唇,轻轻从唇齿间叹出一口气,然后大颗眼泪直接掉了下来,连从眼眶里汇集的过程都没有,就那样全砸在了庭檐声的脸上。

庭檐声是被护士拔针弄醒的,醒了后眼睁睁看着护士手一哆嗦,针头在他手背上划了一道,立马破皮见血了。

“对不起!”护士赶紧抽了张纸巾给他按了按,脸都急红了。

“没事。”庭檐声张了张嘴,两个字只发出半个声调,他也没说第二遍,动了动僵硬的右手,觉得肩膀好了些。

庭檐声清了清嗓子,指着左胳膊上的吊臂带,“能不能把我这个……”余光里有个人影,庭檐声顿了一下,抬头看过去,濯枝雨正抱着胳膊站在窗户那里看着他,面无表情,看起来很平静。

“你怎么来了?”庭檐声嗓子又哑了,然后对正在给他涂药的护士说:“你先放这吧。”

护士关上门出去,庭檐声冲窗边的人招了招手,“站在那冷,过来。”

“管好你自己吧,庭队。”濯枝雨冲他笑了笑,没动。

庭檐声也笑了,“我没事,就是看着吓人。”

“哦,所以你不告诉我。”濯枝雨放下了胳膊,走到推车旁边动作暴躁地拿起护士刚放下的东西,给他身上没包扎的小伤口擦药。

庭檐声没说话,看着他倒出酒精,又去拿棉球,动作很重,推车都被他砸得叮铃哐啷地响,但是蘸了酒精的棉球放到他脸上的伤口上时很轻,濯枝雨迅速给他擦了脸上的几个口子,转身去换药,背对着他,低头时露出消瘦的后颈,凸起两块骨头。

“你以前说不需要我回报你,我很感动,因为我很在乎你的感受,就像你爱我一样,我也同样的有那么在乎你的想法,我愿意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告诉你,可是很显然你并没有像我爱你一样,把自己的全部都给我看。”

濯枝雨一直背对着庭檐声,低着头,已经不知道手上的动作进行到了哪一步,他盯着镊子上的棉球,手抖得夹不住,一次一次地掉在地上,最后被他哐当一下丢回了盘子里,眼泪啪嗒啪嗒地滴在上面,声音很清脆。

他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这种好听又让人心软的话,庭檐声对他再好他都没说过,但这一刻却全都说了出来。

濯枝雨两手撑在推车边缘,用力得手指都泛白了,他视线模糊地看着眼泪往下掉,清楚地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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