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缙觉得整个人像是被装进了水缸里,不仅喘不过气,浑身上下还像是被锤子狠狠击打一样的疼。
怎么运气这么不好…上个任务别人下药,这个任务也被人下药…
他躺在地上不断抽搐,因为药物的原因眼睛里都是泪水。他看着墙上高高的天窗,心想出去之后一定要弄死艾德拉这个混蛋。
不知道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他身边似乎多了很多人,身后也被插上了管子。艾德拉正透着玻璃看着他,眼里透出一种疯狂偏执的热度。
“不错…这个数据,真的不错。”
艾德拉看着他露出一个充满阳光的笑容,却透露出了某种阴森的意味:“那就他了。”
…什么鬼东西?
顾缙昏昏沉沉的想着,再一睁眼自己正在担架上,不远处响起枪声。
莱恩按着一边的耳朵,估计是微型耳机。见他看过来说道:“没事了,你好好休息吧。”
顾缙又沉入黑暗中。
理查德站icu外,听着医生在报告着里面的人的情况:“…顾先生的免疫系统几乎崩溃,并且在血液里检测到了一种未知的成分,初步判定它具有巨大的成瘾性…”
他沉下了眉眼,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疗吗?”
“…我们估计是一种新型毒品,可以采用类似于毒品禁断的办法来进行治疗。”
“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理查德问道。
“现在不行,顾先生暴露在普通空气里那么久,存活到现在已经很令人惊讶。您至少要等他身体重新构建起新的免疫系统,才能进去,否则您身上携带的细菌有可能导致病人出现严重的并发症。”
“那要多久?”
“要看病人情况而定,我们初步估计是半年时间。”
“不过等到顾先生情况好一点,您可以穿着无菌衣进去跟他接触,不过现在您最好不要进去。”
顾缙醒来时发现自己四肢都被绑在床上,他的记忆只停留在牢房里那扇高不可及的排气孔上。所以…他现在是被救出来了?
就是为什么要绑着他?
他想抬起手,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透过玻璃,他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医生和理查德。
理查德灰色的眸子里他看不清是什么神色,进来的医生一边换药问他问题:“这是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有没有感觉?”
对了!顾缙突然想起来艾德拉给他注射的那管液体,他看向旁边的医生问道:“…我有没有什么异常?”
医生看了看他:“可能被人注射了毒品,不过没有关系,我们的团队里有全球权威的医生,我们可以保证你能够康复。”
毒品。
他最恨的东西。
顾缙看向玻璃外的理查德,又看了看自己这副状态,他低声道:“我一定会让这个家伙付出代价的…”
“你放心。”理查德在外面用对讲机跟他说道:“红基已经开始调查这件事。”
顾缙闭上眼睛,他心里很不舒服,他知道他被抓是自己在一些地方出了纰漏,但是理查德至今仍然对他隐瞒的态度让他十分之不爽,他都已经变成这样了,接下来的毒品戒断,他还不知道要怎么挨过去。
他忍了忍,没忍住,说道:“长官,我要求申请查看这次任务的所有文件。”
“你的保密等级不够。”理查德回答,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等你状态好些,我会跟你解释这一切的。”
顾缙依旧不想理他,理查德继续说道:“你好好养伤,我明天再来看你。”
顾缙在医院待了三天,鱼触手的类人怪物,会使用手枪,更重要的是,它们似乎还有人类的意识。
d国的警察署长愤怒的拍了拍桌子:“你们这群野蛮人,就靠这个科幻片一样的视频来搪塞我们?”
“这次事情我们也损失惨重。”陈铭努力压住怒气:“我们很理解d国需要对这次事件对民众一个交代,但是这次的责任不在我方,我们也是受害者。”
太平洋运输线出事的时候,刚好是在中途中间商交接材料的时候。因为是海上中转港口,所以一些需要长途在海上的大型货轮也会时不时的来这里休息个一两天,然后再出发。
这次的事情不仅导致红基在太平洋的运输线损失惨重,爆炸还带上了整个海上中转站和几艘大型货轮沉没。
d国主要靠海上贸易来带动整个国民经济,那几艘沉没的货轮里刚好有一笔d国接下的运输订单。对于常年财政赤字的d国而言,一艘货轮的沉没代表着一笔巨大订单的失效以及天价赔偿金。
红基在这件事里也是受害者,不可能赔偿d国的损失。
正在这时,a国的一名外交官走了进来,带着秘书,将几份文件拍到了桌上:“我希望大家看看这几份文件,理查德先生,请您好好看看。”
a国外交官说这番话的时候着重了后面几个字的语气。
理查德示意莱恩把文件拿过来。
这时,国的外交部长也进了这所会议室,一屁股坐在a国外交官旁边:“先生,我不喜欢翻旧账,但是你这种随意扭曲事实的态度真的让人很不齿。”
理查德很快翻完了,又放回了桌上:“说说你们的要求。”
陈铭拿过来翻了翻,这几份文件中,一份是各种鉴定报告,一份是各份不尽相同的同意书还有一些订单的详细信息,还有一份是厚厚的一份分析书。
那份分析书不用怎么细看,就看那个“国港口事件分析”以及这些报告信息就能猜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陈铭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们这边刚出事,a国跟国就跟闻到味的苍蝇,他们上午到,这些人下午就来了,还带着一大帮记者,三年前的事还没完了。
只是,红基跟a国之间还存在合作关系,记者现在什么都没播,他猜应该是想要红基让利。
贪得无厌的野蛮人。
陈铭喝了口已经冷了的茶,就听到国的外交部长说道:“放弃太平洋这边的运输线。”
他一口喷了出去。
对面刚好是d国的总统,他被陈铭喷了一脸水,从开会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他终于有了点存在感,他面无表情的看了陈铭一眼,然后跟着秘书去换衣服了。
陈铭维持着笑容:“不好意思。”
d国总统是个演员,长的很好看,但是对治理国家是一窍不通,不过根据他上台之后废除了反垄断法就能猜到一点这个位置是怎么来的了。
国部长哼了一声:“陈铭署长,这次的事情可是在你的地盘上发生的,说到底你也有责任。”
陈铭觉得有点好笑:“这都差不多一个月了吧,你国离这里十万八千里,就算是真的要到了这条航线,也不是在你国境里。难道你想要开辟专属于你国的航海时期吗?”
“这就不是你考虑的事情了。”国部长说道:“我最讨厌仗势欺人的家伙了。”
“嗯,我最讨厌颠倒黑白的家伙了。”陈铭点点头,他点点文件:“就凭这些?你就要我让出整个太平洋?您应该是没睡醒吧?要不我出资给您开间酒店您再回去睡一会?”
“你!”国部长气极反笑:“你们可真是不怕国际刑警啊,这些证据足够让你们进联合国议事厅了。我看我们的合作也到此为止吧,你们吃人都不吐骨头!”
陈铭冷笑一声:“谁又比谁干净?不合作更好,大家原本可以好聚好散,你非要弄的大家都下不来台是吗?”
“好了。”理查德制止了陈铭接下来的话,“我们会考虑考虑,也希望你们能拿出一个像样的条件。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他看向同样不说话的a国外交官。
a国外交官哼了一声:“先生,希望您还有点良知。”
“这东西我不少。”理查德站起来,“我倒是希望能够分给那些缺失的人。”
一场会议不欢而散。
回去路上,陈铭想到艾斯,问道:“大先生,艾斯…三年前他们也是同样的手段吗?”
“对。”理查德说道:“不过那个时候直接是带着国际刑警来的。”
陈铭说道:“我们的鉴定都没问题,这件事我甚至查不到什么有效信息。”
“这就是令人棘手的事。”理查德说道:“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快一个月了吧?其他地方都正常吗?”
莱恩说道:“正常运行的,先生。”
理查德按了按眉心,突然感觉一阵心悸,他想起什么:“顾缙那边呢?”
“没有联系。”莱恩说道:“不过按照时间来算,他应该快要到第一个中转港口了。”
说着,他往后视镜看了一眼,说道:“海上信号经常不好,要是遇见暴风雨暂时断联是很经常的事情。等过几天我给他打电话过去吧。”
理查德皱着眉:“好。”
说着,他拿出私人电话,发现顾缙打过来的一个未接电话。
他打回去,显示无人接听。
理查德眉头皱的更紧,他敲敲椅背:“让人注意一下那条航线。有什么问题立刻报告给我。”
陈铭当时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对,不过他也不是个喜欢窥探他人隐私的人,更何况还是自己顶头上司。
没想到太平洋这边的事情还没解决,没过几天,就传来了亚洲那边出事的消息。
他刚听完秘书的报告,就接到了大先生那边的内线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他走到一半,在酒店电梯里看见了一脸阴郁的艾斯。
艾斯似乎是刚从大先生那边下来,他精致的五官就算是面无表情也很漂亮。陈铭内心默默的出现这句话,然后他听见艾斯叫住了他:“陈铭。”
“什么?”陈铭下意识就要按住电梯开门键,又觉得自己这样反应太大,又收回了手。
电梯门关了。
他听到艾斯的声音高了一个八度:“你是傻逼吗?”
干嘛骂他?陈铭看着上去的数字默默的想。
当他踏入顶层办公室的时候有了答案。陈铭看着坐在办公椅里的大先生,大先生手边是一堆折断的钢笔。
他看着这位俊美的上司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起身走向后面的休息室,不一会传来了重物击打的声音。
大先生这个状态…有点像当年刚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
也是红基在国附近的运输线出事的时候。
亚洲行动处全军覆没。
陈铭看着一边站着的莱恩,那个时候,莱恩还是亚洲那边的档案管理员。
现在,亚洲那里又发生了同样的事。同样的运输线,同样的状况。
陈铭很难不把亚洲和太平洋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不是他阴谋论,而是太过巧合了。很难不让他多想。
不过,是谁呢?谁有这个能力?谁有这样的能量?
陈铭这边还没有分析出个所以然来,理查德从休息室里出来了。他点了一支雪茄,示意莱恩通知其他署长来这里开会。
半个小时后,加急会议在酒店的会议室里举行。
陈铭坐在艾斯身边,看着对面快五十的南部署长罗伯特一边咳嗽一边喝着咖啡,衣襟上都溅了不少。
一边的北部中心枢纽署署长刘玉梅嫌弃的把头转了过去。
理查德咳了一声:“大家来这里开会心里应该也有数,说说吧。”
“我们应该戒严。”薇拉正色道:“我觉得这次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加上我们什么都查不到,我们更加不应该轻举妄动。”
莱恩将整理出来的文件依次发下去,包括a国外交员给出的相关资料以及本次最让人震惊的u盘视频。
陈铭默默的浏览了一遍,这些资料他这个月几乎每天看一次,除了a国那些人给的,他基本上都能对答如流。
“你还是一样的意见吗?”理查德问紧锁眉头的刘玉梅。
刘玉梅说道:“对。”
“你们都是一样的意见?”理查德问道。
“我反对。”罗伯特说道:“我觉得这只是一起平常不过的利益纠纷。a国和国是想要来分一杯羹,很多人都盯着海上运输,因为这两件小事就大动干戈,没有这个必要。”
“两件小事?”刘玉梅靠到了椅背上:“也是,不过是死几个人,对希伯莱来说不算什么,毕竟都习惯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先生也是希伯莱家族的一员。何况任务伤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难道就没有出现过伤亡?”罗伯特问道。
“好了,我今天不是看你们吵架的。”理查德缠了绷带的手上透出猩红,他面色如常的敲了下桌子:“艾斯,陈铭,你们什么看法。”
“我也觉得需要警惕。”陈铭说道:“太巧合,很难不让人把这两件事放到一起。”
“说不定这就是对方的目的。”罗伯特说道:“让我们耗费人力物力在这个方面,而忽视对港口和中间商的掌控。”
艾斯说道:“那也要警惕起来,再不济也要外松内紧。国际刑警已经盯上我们了,亚洲行动处重新建立也才三年。”
他闭了闭眼:“我有理由相信这件事不是巧合,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幕后黑手。”
理查德手上的绷带已经被完全染红,他声音有些发哑:“那边属于你的管辖范围,按照你自己的意思来吧,艾斯。其余大区进入警惕状态,配合东西区对这件事的调查。”
陈铭觉着这个会议开的很是怪异,他拉住了准备上飞机的艾斯:“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艾斯回头:“你来做什么?亚洲那边的资料我待会让秘书传真给你。”
“不是。”陈铭挠挠头,这时d国的总理秘书走了过来:“陈先生,我们总理希望能跟您谈一谈。”
艾斯扯开他的手:“我还有事,先走了。”
陈铭只能看着人上了飞机,他回头:“你们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秘书回答:“您这边请。”
d国的总统叫普斯,后面跟着一大串的家族名。据说是来自某个没落的贵族。
陈铭踏入会议室,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普斯坐在门边的椅子上,见他进来起身:“陈先生。”
“说吧,您找我有什么事。”陈铭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这么晚了,我们就直接一点。”
普斯笑了笑:“陈先生,我这里有些资料,是关于这次海上事故的一些细节。”
“我们之前也有过合作。”普斯说道,“以往我们也会负责船只的数据监控。”
“你们出事的货轮是a-004型,也是我们负责数据监控的类型。我们d国这个小国家靠的是运输,这些船只的造价又不是一般的高,所以我们很重视这些船只。”普斯继续说道:“我们所有的a系列船只上都有实时监控,监测船的一系列数据,并且船只的系统能在船只沉没的时候将三天内的船只数据进行保存,并发送到离它最近的a型船只上去。”
“这项技术我也清楚。”陈铭说道:“但是这个发送有距离限制,一千海里之内。当时你们也说由于船只距离太远,无法收到监测数据。”
“那是托词,视频的内容太过令人震撼。你们恢复的数据只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普斯毫不避讳:“我们最近更新了技术,接收的船只不仅限于a型货轮。出事的时候,我们一艘e型货轮刚好在它附近。”
“你希望我做什么?”陈铭问道。
“我希望你能先看一看视频。”普斯说道,“d国只是一个小国,如果我们将这些东西公布出去,恐怕带来的是灭顶之灾。”
说着他打开了电脑,将一个u盘插了进去。
陈铭看着电脑上的冷冻室画面,耳边传来了普斯的声音:“这个冷冻室的订单显示,是国运往a国的订单。”
“一开始出现问题的也是这个冷冻舱口?”陈铭问道。
“对。”
这个冷冻舱不大,里面放了一个钢板焊死的巨大正方体,舱内温度很低,钢板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订单上有显示什么货物吗?”陈铭问道。
“抹香鲸。”普斯回答。
这么周全的密封,说是名贵的抹香鲸倒也正常。
他注意到,这个冷冻舱似乎一直被人实时监控,每隔几个小时,就会有穿着白色胶衣的人进来检查一下钢板上电子显示屏的数据。
这就有些过于谨慎了。
普斯调了快进,很快绿色的数据闪了起来,变成了红色。
白色胶衣的人没什么反应,登记好之后就出去了。
普斯按了一下,监控画面跳到了船边,这个人登记好数据之后跑到了船舱上,打了个电话。
“留意一下时间。”普斯说道。
这个电话打出去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凌晨三点的时候,负责巡航的船支打来报告,前方有小型货轮正快速往这个方向行驶过来。
“这附近有三个港口,其中有两个港口是a国的贸易公司投资的。”普斯说道,“按照时间推算,有一个港口在接到电话之后四个小时就能到达a-004,其他的就算即刻启航至少也要六七个小时。”
这艘货轮径直撞向了a-004。冷冻舱受到撞击之后,机器出现故障停止运行。穿着白色胶衣的人走了进来,用磁卡刷开了钢板的密码锁。
钢板倒下,露出里面的玻璃缸。
玻璃缸里几个巨大的肉块叠在一起,看不出是什么生物。勉强看的出来是个人形,在低温无需饮水进食的状态下好几个月,它们依旧保持着活性。钢板刚倒下,它们就迫不及待的蠕动起来。
白色胶衣拿出一个本子,写下一些什么,又拍了几张照,转身往门口走去。
半分钟后,玻璃突然整个碎裂。肉块们倒在地上,猩红的眼睛睁的很大,乳白色透明的黏液从它们身上分泌出来,这种黏液玻璃缸里也有很多。它们兴奋的四处蠕动,很快就爬出了房间。
接下来的一切就是他们从船上修复的视频中看到的了。
陈铭暂停了视频。
“怎么样?”普斯问道。
“这是个很不错的证据。”陈铭说道,“我很好奇贵国的原因,这个证据对你们来说是炸弹,但是拿出来危险更大……何况你们已经自顾不暇了。”
“确实。”普斯苦笑一声:“因为这笔订单,估计未来五年甚至更久,我们都会喘不过气来……但这件事无关我们拿不拿证据。而且我也有我自己的私心,这些东西没有第三个势力知道,我可以继续给你提供帮助,但是整个过程必须保密。我希望能卖你们一个人情。”
“它很棘手。”陈铭说道:“谢谢你的坦诚。”
他沉默一会:“这件事很重要,我要见见我的boss才能答复,你应该能理解,我并不是最终负责人。”
“好。”普斯将u盘收起来:“我希望能够等来积极的答复。”
陈铭一大早就跑去了顶层办公室。
理查德坐在椅子上,眼下有些发黑,估计是一夜没睡。
陈铭报告完,理查德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你去把u盘拿过来吧。”
理查德注视着桌上的钢笔,问道:“亚洲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莱恩回答。
理查德沉默的喝了口茶,拿着杯子的手一直顿在半空。
刚换不久的绷带又沁出血色。
许久,他笑了一声:“也是,都说祸害遗千年。怎么可能会有事。”
“您…”莱恩想劝些什么,又没说出口。
“订机票吧。”理查德说道,“我亲自去看看。”
晚上,理查德站在港口。
港口风很大,看黑压压的天气,估计不久又要下雨了。
“出事到现在几天了?”理查德抽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
“一个星期了。”莱恩回答:“首领,很快就要暴风雨了,明天再出港吧,现在出港很危险。”
“我怎么觉得有几个月了。”理查德抽着烟,灰色的眸子里映出不远处黑压压的云层。
“那天我就应该接他电话的。”理查德继续说道。
下雨了。
于此同时,顾缙正站在一处墓园,有些呆愣的看着面前的坟墓。
黑色的大理石上写着许芸,下面还有一束满天星。
顾缙身上还穿着病号服,他被渔民救了起来,送进了医院。
说来也巧,他在医院里碰见了许芸的丈夫。许芸结婚他是知道的,准确点说,他比许芸更了解她丈夫的生平。
a国警官赛德斯,普通人。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但很肯定不是a国。那么赛德斯来这里做什么?
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赛德斯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很小很小,似乎有些先天不足,追着医生跑到了他的病房。
婴儿的脸有些发紫,估计是喝药呛了一下,呛进了气管,加上先天不足,有些喘不上来气。
医生有些无奈:“你先让他坐起来,不要让他躺着…”
“哦哦…好…”
“这样,轻轻拍一下背…”
“哦…好的好的”
顾缙看着赛德斯手忙脚乱的照顾孩子,这时他身后追着的护士也赶到了:“先生,先回你的病房…”
“这些事情护士是知道的。”跟着过来的护士长说道,“这里的儿科虽然不是世界一流,但是我们会用心去对待每一个小生命,所以请信任我们。”
赛德斯尴尬的笑笑:“抱歉,我第一次照顾这么小的孩子。”
护士长叹了口气:“您先回去吧,孩子抵抗力不是很好,这边是心外科,病菌也挺多的。”
赛德斯走了。
原本顾缙并没有在意这件事,他把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盘算着要用什么办法把艾德拉钓出来。
他有一种感觉,这些事情艾德拉是知道的。
但他刚醒来,腹部的贯穿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转而是自己胸口的一处深深的伤口。而且由于失血过多,他还很晕,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他耐着性子修养了几天,一次去上厕所的时候又遇见了站在楼梯窗口的赛德斯,他正在听电话,拿烟的手一直抖个不停:“…这件事绝对不是意外!许芸怀孕的时候一向很谨慎,怎么可能会做出闯红灯的行为??而且那个司机有吸毒史,他家人前一段时间都出了国……”
他话说到一半被生生掐住,愤恨的一把锤在窗架上,眼泪也流了下来。
他情绪太激动,以至于没注意到听到这些呆愣在地的顾缙。
过了一会,他反应过来,回头看见顾缙,顿了下扯出一个笑:“…你,呃真不好意思…”
“你刚刚说许芸怎么了?”顾缙问道。
“你认识她?”赛德斯垂下眼睛,又笑了笑,笑容理满是苦涩:“是她的朋友吧?她…下班回家出了一点意外。”
顾缙笑了笑:“你不用跟我掩饰什么,我在灰色地带工作,而且我不是a国人。”
赛德斯顿了顿,嘴角的弧度一点点下垂:“她死了。我不相信是意外。没有人相信我,我费劲心机留下孩子,是因为这个孩子是她生的…她肋骨都断了,没有生还的可能…”
赛德斯颠三倒四的说着,边说边哭,引来路人好奇的目光,但是都很快就撤回了。
顾缙听完问了一句:“那…许芸现在在哪里?”
赛德斯发泄完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他给了个地址和电话,说要照顾孩子先走了。
赛德斯走后,顾缙办理了出院,当天就飞到a国去了。
他看着墓碑上的许芸,只觉得心里某一块正在缓慢而坚定的坍塌着。他那一身蓝白病号服无比显眼,被水淋湿后贴在身上特别不舒服。
他虽然处于灰色地带,但也是迫于无奈,他也向往过光明。许芸就是他的向往,但他知道他只是喜欢许芸站在光里的样子……研究员、有一份体面又稳定的工作,面容姣好性格温柔,完全符合一个亚洲本土一个“好”妻子的形象。
顾缙却想起那天许芸穿的裙子,温温柔柔的,很适合她。
赛德斯也是,很适合她。
许芸对待重大的事情总是很谨慎,这个习惯也传染给了他。
所以怎么可能在怀孕的时候闯红灯呢?
他摸了摸墓碑,离开了。
理查德咬着已经熄灭的烟蒂,身上被大雨淋的湿透。他说道:“备船吧。”
莱恩眉心皱成一团:“首领,至少要等暴风雨过去。”
“先去打捞的船只那边,再去看看坠船地点。”理查德说道。
莱恩没办法,慢慢往身后走去。
就在这时,理查德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
陌生号码。
理查德还是接了,他没有说话,那边传来熟悉到令人落泪的声音:“理查德,我是顾缙。”
“……”
雨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一同清晰起来的还有缓慢跳动的心跳声。
这声音很激烈,就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顾缙没有听到理查德的回复,他顿了顿问道:“理查德?”
“…我在。”理查德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他一只手抵住心口:“你…你他妈的在什么地方?我现在过去接你。”
“我在a国。”顾缙说道,“我身上什么证件都没有,没办法坐飞机,原本留守的人跟我一起去了……你知道的,都死了。”
“我知道…。”理查德声音柔和下来,“你在a国的什么地方?我去接你。”
“我知道这件事跟艾德拉脱不开关系。”顾缙说道,“我既然到了a国,不能什么都不做。”
“我知道,你先回来。”理查德示意莱恩去订a国的机票,“不要冒险,我来处理。”
“你处理不了。”顾缙说道,“许牛,刘洋,许芸,赵云……都死了。我现在怀疑我叫去查案的黄乙烯的死也不是意外。他们是我朋友兄弟,我要去查。”
“不行!”理查德说道,但很快他的语气就缓和下来,“顾缙…你还有我,我还活着。你先回来。顾缙。”
“理查德,你跟我只不过是各取所需。”顾缙笑了一声,“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上次去a国调查是这样,这次运输货物也是这样。”
“…不要擅自行动。”理查德似乎没想到顾缙会这么说,他顿了一会才继续说道,“顾缙,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生化实验这件事仅是说出来就知道不是一个组织就能做成的事…别白白送命,算我求你,你先回来好吗?”
“别这样说。”顾缙说道,“你也不用管我。我从今天开始脱离红基,我这之后做的事情跟红基没有半点关系。”
“不要擅自行动!”理查德握紧拳头,“顾缙,你回来,我可以解释。a国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不要把自己搭进去。”
“而且,我跟你从来都不是各取所取。你怎么能这么说?”理查德咬着牙问道,“你的话就像把刀一样,顾缙,你不能抛下我一个人……”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也不了解,你也不跟我说…”顾缙情绪已经有些失控,他低吼着:“他们都没了,我现在每天晚上都能见到他们…你知道吗?我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或者叫一些人下去陪他们!”
理查德已经到了机场,他几乎是以一种哀求的语气说道:“不要这样,顾缙。你不知道我听到你出事的消息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你不能这样对我……”
理查德话还没说完,顾缙已经把电话挂了。
理查德愣在原地,他闭了闭眼,跑向登机处。周围传来惊呼声,理查德拿出登记牌,才发现双手已经一片猩红,硬胶质地的登机牌已经嵌入了他的手心。
左手传来锥心的疼。
顾缙不知道去哪里能找到艾德拉,他毫无头绪,坐在江边吹着风,思索着跟艾德拉相处的细节。
他觉得心里很闷,这种无处着手的感觉让他快要发疯。他的眸色已经由乌黑转为微红,里面积满了戾气与狠意。
不远处有人在放风筝,都是半大的孩子。
其中一个太关注风筝了,向着顾缙的方向跑来,没注意脚下,被石头一绊摔在地上,刚好摔到了顾缙面前。
男孩站起来,眼睛依旧注视着风筝,那个风筝上是一只大燕子,直直的坠落下来。
男孩脸上出现失望的神色,抿了抿嘴,抹了一把眼睛。
顾缙扫了这个小孩一眼,看向那个坠落的风筝。
很小的时候,他也跟他哥哥这么玩过。
他笑了笑,很小的时候了。他只记得那只大的不正常的燕子。
其实不是燕子大,是当时的他太小了。
想到顾勋,他皱了下眉。怎么想起这个家伙了。
艾德拉究竟在什么地方?
对了,要是黄乙烯这件事有蹊跷,他工作的码头或许有蛛丝马迹。
等他到达码头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远远的,就看到那地方灯火通明。
还没等他走近,就听到草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转身就跑,但还是慢了一拍,被人一把按在了地上。
“放开他。”黑色的军靴由远到近,停在他面前:“顾缙,不要冲动。”
顾缙嗤笑一声,抬头看着理查德:“这样你都猜的出来,为什么没预料到这些运输线会出事?”
莱恩上前就想给顾缙一脚,被理查德拦住了:“带他回去。”
“我不走。”顾缙双眼发红,“我不走!理查德,我说了我跟红基没有什么关系,你不要管我的事!”
理查德示意将顾缙抬上车:“你先冷静一下。”
“不…”顾缙感觉什么东西在缓缓的从四肢百骸流动,他不知道他的瞳孔已经变成了猩红色,他看着在他面前蹲下的理查德,一口咬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
“…你…”腥甜的气息直冲脑门,顾缙突然感觉浑身无力,耳边嗡鸣声盖过了其他的一切,他瞬间就晕了过去。
陈铭叫来了医生。
理查德在车上就一直抱着顾缙,顾缙本身并不瘦弱,一米八几的个子,却是蜷缩的姿态在理查德怀里,看的他牙酸。
说起来,一个亚洲行动处的人,就算是负责人,也过于重视了。
这里是红基投资的私人医院,安保和专业性都很有保障。
陈铭坐在私人病房外,将资料又看了一遍。
病房里,医生正在给理查德手上的伤口消毒,顾缙在床上打着吊针昏睡。
高跟鞋的声音传来,陈铭抬头,是女装的艾斯。
“你…你要干嘛?”陈铭直直的看着,吞了口口水。
艾斯扫了他一眼:“理查德在里面?”
“对…”
陈铭的话音还没落,艾斯已经走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理查德坐在顾缙的床边,问道。
艾斯望向沉睡的顾缙,看向理查德:“百里肃来找我了。”
“你见到他了?”理查德问道。
“没有。”艾斯说道:“他派人给我送来一封信,上面说要你亲启。”
理查德不知道想到什么,冷笑了一声。
“他说什么?”
艾斯坐在对面的陪护床上,掏出一封信:“他信里只有一句话。”
—你有后悔过吗?
“我查过了,这个笔迹是他的。邮递员那边也查不到,很干净。”艾斯说道。
理查德捏着那张纸:“要是真的是他,你查不到也很正常。”
艾斯叹了一口气。
陈铭听着很是好奇,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这两人还有什么仇怨不成。
正在这时,他电话响了。
是d国的普斯。
“我用邮箱发了一段链接给你,你听说过灰鸟公司吗?。”普斯问道。
“灰鸟公司?”陈铭点开链接,是灰鸟公司庆祝在a国上市的新闻发布会。
百里肃是南美洲人,标准的金发蓝眼的西方帅哥,身材颀长。穿着宝蓝色的西装站在插满鲜花的演讲台前。
很养眼。
不过比起艾斯那种雌雄莫辨的容貌,百里肃在这方面还是差了不少。
陈铭看了看,关掉了视频。
百里肃他不认识,所以他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百里肃身后站着的老头。
那个老头,要是他调查资料没有出错的话,是a国一名已经退休的议员。
曾经掌管了a国大半国会的选票还能正常退休的神人——费德?加西亚。
这个百里肃跟a国是什么关系?
陈铭想着,余光瞄到房间里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理查德跟艾斯谈关于百里肃的事情时,顾缙就醒了。
他觉得脑子抽抽的疼,眼前一片光怪陆离的光斑。好一会他才缓了过来,就听到理查德安排艾斯暂时关了亚洲行动处的消息。
顾缙声音很哑:“理查德,我要查清楚这件事。”
“我会安排。”理查德说道,“你现在很虚弱,好好休息。”
“不…我可以一起去。”顾缙挣扎着想坐起来。
理查德按住他:“我知道你现在很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理查德话还没说完,顾缙打断他,双眼通红:“那就让我去,理查德。许芸死了,我手下也死了…我还活着。我不能辜负他们。”
艾斯默默的看着,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陈铭。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惋惜与不忍。
身为一个部门的领头人,这些年也跟手下一起出生入死过。自然能明白顾缙此刻的心情。
理查德自然能明白。
病房里长久的沉默,顾缙抓着理查德的衣袖,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好。”理查德看着他,“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无论你知道了什么,都不能单独行动。”
于是,顾缙躺着的地方就从私人病房转移到了理查德的临时办公室。
他花了几天时间看完了出事之后被收集上来的信息与报告,还有d国给陈铭的那几个g的视频。
虽然这件事证据混乱,但毋庸置疑的是a国逃不了干系。
极端点说可以把a国作为罪魁祸首。不然许芸为什么死,黄乙烯的死也很蹊跷。联系之前的实验室还有艾德拉的所谓“曼珠沙华之泪”。这桩桩件件联系到一起,背后都离不开一个a国。
他们在做被严令禁止的生化实验,甚至不惜用人来当试验品获取数据。
但是他现在无法联系上艾德拉,如果说许芸的死因为他…那么证明a国其实一直在暗地跟踪他。
但奇怪的是,他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现什么副作用。除了心情会时不时的烦躁,医院检查的数据显示一切正常。
如果说a国清楚他的动向……顾缙环绕四周,说明红基里面有a国内鬼,并且他身边也有a国的人。他的行动除了许牛知道,那就是中心署那边了。
顾缙坐起身,看向不远处办公桌上的理查德:“理查德,你查过中心署的人吗?”
理查德戴着金边眼镜,正在纸上写着什么。他停了笔:“你发现什么了吗?”
顾缙有些不爽:“现在是我在问你。这么说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什么东西?”
“我发现了,但是不能确定。”理查德说道,“每个署渗透的程度不一样,同样的,他们的实验室以及国防部也有我们的人。”
“有人领头吗?”顾缙更关心这个,“能让你知道这一切却按兵不动的,说明他势力不小。”
“有什么头绪吗?”顾缙想起了自己身边的那群兄弟,他感觉自己似乎隔着一层薄膜看着着一切。情绪在薄膜之内,而他站在火山口,看着脚下即将实质化的愤怒。
他很愤怒…但也很无力。而这种无力终将化为更深一层的愤怒。
“北区中心署,或者南区中心署。”理查德回答。
“刘玉梅和罗伯特。”顾缙笑了笑。
“没有什么证据。”理查德说道,“在我看来北区中心署的嫌疑更大。”
顾缙沉默。
“你在想什么?”理查德说道:“不要擅自行动,顾缙。”
顾缙看着手里的资料,这些天他借由理查德助理的位置,也知道了许多之前不知道的,关于红基的秘辛。
比如说希伯来家族的发家史,以及与希伯来有牵扯的各色家族。
理查德能坐上这个位置,实力与运气,缺一不可。
理查德有他自己的顾忌,顾缙明白。说实话,他今天能坐在理查德的办公室里,而不是在红基的某个阴暗的审讯室,大部分都是他与理查德的这一层关系。
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不止是亚洲这边,赵云负责的太平洋运输线也出了事,到目前都没有消息,只有他一人幸存……他的嫌疑是最大的。就算不在审讯室,也会被人严加看管。这就是他不愿意回来的原因之一。
顾缙默默的想着,他站起身:“我想抽支烟。”
理查德拉开抽屉,拿出一支电子烟:“少抽点,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
顾缙笑了笑:“谢谢。”
理查德皱了下眉:“谢什么?”
顾缙拧开盖子,抽了一口电子烟。柑橘的气息在鼻腔内流淌,他眸中的红晕亮的瘆人。顾缙一直都发觉自己的身体不太正常,他看着自己倒映在镜子里的样子,嗤笑了一声。
“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理查德走到他的身后,说道。
顾缙想着自己肚子上贯穿的巨大伤口,那明显不正常的愈合速度,还有遇险时那些怪物面对他的血时的反应。
而且…他醒来是在医院。
一个渔民,救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没有报警,而是直接送进了医院,并且还好事不留名?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寻常。
顾缙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但是他无法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他一只手撑到了玻璃处,理查德察觉到了什么,附身抱住了他:“别多想,我不会让他们白死的。”
顾缙偏头看着他,眸中的猩红一如既往。他看到了理查德手上的伤,问道:“疼吗?”
“不疼。”理查德愣了下,回答。
“抱歉。”顾缙把撑在玻璃上的手放了下来:“我知道,玻璃划破手心是很疼的。”
理查德没问他为什么知道,他抱紧了他。
顾缙继续说道:“我这段时间必须吃安眠药才能入睡,我梦见了很多人。有之前的兄弟,还有更远的之前。”
“我不是一个好人。”顾缙沉默了一会,总结道。
“谁都不是好人。”理查德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顾缙笑了笑,他绕开了理查德:“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查过我的身份,不过我猜,你知道的只有我入职红基的那几年,还有入职后的事情。”
理查德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我其实家庭还算富裕。”顾缙坐在了沙发靠背上:“我有一个哥哥,他只比我早出生了三分钟,所以他就成了我哥哥。在我们三岁的时候正好遇上经济衰退,家里的公司经营出现困难,我的父亲顶不住压力,开始沉迷于毒品。最后公司破产,资不抵债。那些放高利贷的找上门来,我的母亲没有办法,跟父亲离婚之后,找人借了些钱,跑出了国。”
理查德静静的听着。
“我母亲大学毕业之后就跟父亲结了婚,从来没有出去工作过。带着我们兄弟俩出国估计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有勇气的决定。”顾缙笑了笑,看着窗外变的有些阴暗的天气,“她也是好运,先是跑到了东南亚,在那里遇见了她的第二任丈夫,一个来自意大利的人贩子。她在语言上有着很优秀的天赋,几个月就能听说意语,我们跟着这个男人一起搬到了意大利。不过当时我被传染上了肺结核,所以我也没能跟他们一起住,而是住在一间小房子里,保姆刚开始来的很勤,后来就越来越少。”
理查德握住了顾缙的手,蹲在他面前:“要是你不想说,不用勉强。”
顾缙看着他,两人长久的对视了一会。顾缙率先撇开眼,笑了一声:“我早就麻木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番话,可能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想不到答案,太多事情都没有答案。
理查德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水杯递给顾缙:“喝一点吧。”
水是温的。
几天后,他们收到消息,太平洋运输线那边有了消息,据说是发现了本次海难的幸存者。
艾斯跟在理查德身后,看着他敲开办公室里休息室的门。顾缙打开门,新闻的播报声也随之传了出来。
“…截止早上八点,本市已经发生多起狂犬病传染事件,共1034例。据有关专家研究表示,本次病毒传染性十分高,感染的患者会出现感冒发烧的类似症状。xx台提醒您,近日不要食用未经检疫的野生动物…”
“我睡不着。”顾缙黑眼圈很重,解释了一句。
理查德没说什么,简明扼要的把艾斯的带来的信息跟他转述了一遍。
太平洋海难幸存者已经被送往临近的g国医院。
g国是位于太平洋边缘的一个岛国。
在g国中心医院,顾缙见到那些全身缠满绷带的幸存船员。但是都没找到熟悉的人形,他在不大的icu监护室里徘徊,理查德站在门口,外边围了不少人。
这次海难震惊了许多国家,外边站着的不止跟着他们一起来的a国国的情报人员,还有不少g国的高官。医院外层还围了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
几位得到许可的家属探视时间要到了,被进来的护士往外请:“你好,病人还需要静养,麻烦你们出去让病人好好休息…”
其中一位老人情绪有点激动:“我就想多看他几眼…”
护士跟他争执了几句。
他突然拉住在病房中间站着的顾缙:“他也是跟我们一起进来的,你为什么不赶他要赶我们?”
这些人身份不怎么高,但抵不住被卷进了这么一件被世界关注的事情之中。g国会收救他们也是迫于无奈,可以说今天来的几个势力,a国、国以及红基,都是g国惹不起的存在。
护士们面面相觑,最后护士长站了出来,跟顾缙说道:“这位先生,您看…”
顾缙看着对面床包着跟粽子似的类人形,问道:“……真的没有一个跟赵云的dna匹配上吗?”
理查德开了口:“顾缙,不要影响他们休息,出来吧。”
护士长拉他的衣袖:“先生,先出去吧。”
顾缙反应过来:“抱歉。”
他们来到了院长办公室。
这里应当是有很大的一个空间,但在加了三张桌子之后,空间就变得狭隘了,这些桌子上堆了不少文件,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飘到地上。
这次的幸存者只是处于事发地偏远的地方,被船舶的爆炸所波及或者是流弹击中。沉船范围三十海里之内,至今都没有幸存者消息传来。
顾缙把手上的伤情报告翻来覆去的看。这篇报告显示,这些幸存者的伤势绝大多数来自钝器击打,还有流弹造成的伤害。没有类似动物爪牙之类的撕裂伤或者生物抓痕。
他靠在了沙发上。
理查德坐在他旁边,拿起桌上的温水递给他。
顾缙没接,他不想喝水。或许现在最好的消息就是没有消息,赵云不是他,没有被注射什么东西……就算救了回来,恐怕也少不了断个胳膊少条腿什么的。
他还记得赵云刚进来的申请职位那一栏写着——“为所爱奉献终身”
他知道了之后还好好嘲笑了一番赵云。这是什么古董思想,一棵树上吊死。结果换来赵云的一个白眼。
赵云说,你的眼界能不能大点,所爱又不是一定指女人。
他说,我喜欢红基这个地方。
顾缙不知道赵云为什么会滋生这样的想法,但是他也一定程度上能理解。他有时也希望为了什么东西把自己全都奉献出去,但往往只是一瞬。
他站起来走了出去。
大厅里驻留着许多记者,陈铭跟艾斯在角落里谈论着什么。
顾缙在窗边站了一会,现在已经临近秋季,但是g国的天气依旧炎热,窗都关的死死的。他看着自己印在玻璃上的面孔,又透过玻璃看着身后跟出来的理查德。
有人走到他身边,亚麻色的头发,但是那双眼睛却很熟悉。
他举起手上的记者证笑了笑:“先生,能让我单独采访一段时间吗?”
是艾德拉。
顾缙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这个人,那双冰蓝色的瞳孔,倒映着他异常冷静的神色。
他想,他应该是暴怒的,激动的,歇斯底里的。毕竟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但是他却很平静。
他找了这个幽灵这么久,想过很多种找到他时的方式,他觉得自己应该拿把枪对着他头上,或者一拳挥过去,让这个家伙吃点苦头。
但是他看到这个家伙的一刹那,却突然觉得不能让这个家伙死的这么痛快。他的副手,他的兄弟,甚至他可能要因此背上的罪名,不可能因为艾德拉的死亡而消弭。
这件事艾德拉充其量只是一个侩子手。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他背后的组织。
他要把这个家伙背后的组织查清楚,然后让这些罪恶的东西消失在这个世界。
他看了一眼理查德。理查德身边环绕着一群记者,不远处的艾斯跟陈铭关注点始终在理查德身上。
他知道自己状态不对,他也清楚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但他在短期内失去了太多东西,他用尽了全部理智才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当然这其中理查德功不可没。
顾缙一瞬间想了很多,他看着站在他对面的艾德拉,问道:“你怎么敢出现在我面前?”
这句话让某个东西出现了裂痕,他抓住艾德拉的手腕,重复了这句话:“你怎么敢出现在我面前????”
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是怎么敢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的??!!
艾德拉看着他,两人的距离很近。顾缙的手缓缓上滑,这个姿势就像是他把艾德拉困在了自己怀里。
但他的手抵在对方心口处。他拿着一把裁纸刀。
“别这样,想想赵云。”艾德拉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要害被别人威胁着,他勾起嘴角:“我们可以救他,但是我们没有这个理由。”
“…什么?”顾缙愣住了。
“我们可以救他。”艾德拉在他耳边说道:“但是我们需要你。现在只有你能救他的命了。”
顾缙看着他。
“别露出这种令人怜惜的表情啊,你这表情让我恨不得好好疼爱疼爱你…”艾德拉笑着说道,“你那位好朋友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昏迷之前还叫着你名字呢。”
顾缙看着他:“什么条件?让我跟你回去当实验样品?”
艾德拉挽着顾缙往一旁走去:“啊,确实是。我不想欺骗你,但是你是我们很珍贵的宝物,你甚至可以借此开发你的潜能……”
“少来这套。”顾缙冷哼了一声,“你有什么证明?我怎么知道赵云是不是真的活着,还是说你们拿尸体搪塞我?”
艾德拉拿出一个透明的袋子,里面是纸折起来的什么东西。他放到顾缙袋子里:“今晚。我时间很充裕,但是可能你朋友的抢救时间就不太充裕了。”
说完他就离开了。
理查德这时刚好摆脱了记者走了过来:“怎么了?”
顾缙收回视线,说道:“…没事,只是有个记者想问我关于你的一些问题。”
理查德挑了下眉。
袋子里的纸包着一个u盘。
纸上记录着一个地址。
顾缙在理查德洗澡的时候看了看u盘里的内容。
就是一段视频,赵云抢救的视频。更准确的说是某家医院的抢救室监控录像。
至于那个地址,是这附近的一家花店。
a国的手伸到这里来,顾缙不奇怪。他站在酒店的落地窗,看着窗外的灯火。
视频也可以作假。
他想,但是万一要是真的呢?
毕竟那些怪物害怕海水,只要在船沉的时候躲起来,等到沉没再出来,完全可以逃走。
他突然笑了一声,怎么可能。
他都不会抛弃手下自己跑,赵云怎么可能干出这样的事?虽然那个家伙嘴毒了点,说话跟喷粪一样…
好歹一起出过几次任务。
他咬着雪茄,在嘴里慢慢磨着。
理查德披着浴袍走了出来。顾缙现在已经能完全接受理查德身材上的完全碾压,或者换句话说他现在已经不在意这个东西了。
“你真帅气。”顾缙说道。
理查德顿了顿,把雪茄从顾缙嘴里拿了下来:“这好像是你第一次正面夸我。”
“我哪有。”顾缙笑了笑,靠在了玻璃上:“我说的是实话,你真的很帅气。”
理查德笑了:“你突然正常起来,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顾缙说道。
“哦?”理查德看着他。
顾缙示意他往下看,下面是商业街,灯火辉煌。
“你想去喝一杯?”理查德问道。
“在上面等我。”顾缙说道,看着略微坐直了的理查德,补充道:“我会回来的。”
理查德看着他:“不行。”
“干嘛?把我当看犯人一样看?”顾缙笑着说道,“我说会回来就会回来的。”
理查德还是那句话:“不行,顾缙。”
顾缙看着他,叹口气:“好吧好吧,那我们睡觉?”
“如果你觉得闷,我陪你下去走走。”理查德倒了杯水给他,说道:“但是,你不准自己单独行动。”
“我又没有任务。”顾缙耸耸肩,他笑着拍上理查德的肩膀:“别紧张别紧张,我就说说而已。”
理查德看着他,附身给了他一个吻:“睡吧。”
理查德很累。
顾缙知道。
越是待在理查德身边,他就知道理查德对于他的包容以及偏爱究竟有多大。他不想伤害这个人,他知道理查德一定不同意他离开,要是他说出来一定会引来争吵,他不希望跟理查德之间变成这个样子。
稳妥一点的办法当然是坐着等消息,顾缙也明白。
但他等不了。
无论艾德拉带来的消息是否属实,顾缙都会跟他走。
赵云的命,他手下的命,艾德拉背后的组织。
哪一个都是他这么做的理由。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一个幸存者醒了。
顾缙站在病房外面,理查德在另一间房间里开着视频会议。
这里的热度实际下去了不少,自从知道这些人不是从事发地救治起来的,很多政要第一天下午就走了。剩下的都是些本土媒体以及一些小报记者。
在这里已经获取不了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
顾缙靠在了病房外的墙上,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突然有人喊他:“顾缙。”
顾缙抬头,是一个身姿修长的青年,与他相貌相近,但跟顾缙一比,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温润。
是顾勋。
顾缙扫了他一眼,低下头。
“爸妈也在这里。”顾勋说道,“他们来这边度假,没想到会遭遇这样的事。妈妈已经上呼吸机了。”
站在楼梯口的陈铭已经走了过来。
自从他上次跟理查德提出要单独出去之后,理查德看他看的紧了不少。
“妈妈在302病房。”顾勋看着他,“她…病的很厉害。”
“他是谁?”陈铭问道。
顾缙觉得最近事情多的令人发指,他很烦躁。没有与顾勋视线交汇,转身离开:“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而已。”
顾勋尴尬的冲陈铭笑了笑:“我是他的哥哥,因为一些事情我们关系闹的很尴尬。”
陈铭视线在两人间转了一圈,跟着顾缙走进会议室。
理查德的视频会议还没有结束。顾缙在门口旁的凳子上坐下,摆弄起手里的火机。
陈铭进来的时候跟艾斯对了下视线,又转身走了出去。
顾缙有一部私人手机,那个手机才能联系到他的家里人。不过这个手机现在在亚洲分部那边,他也不是随身携带的。
换句话说,如果顾缙家里出了什么事,也是联系不上他的。
顾缙是故意这么做的。但是他这样却没有感觉好受,反而让他觉得更加烦躁。
他看了一眼会议室尽头的理查德,跟理查德通话的是罗伯特,这个人是南区那边的最高领导。在希伯来家族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顾缙将视线转回来,注视着面前的打火机。
他又出了会议室,往楼下的花店走去。
陈铭不在估计是有其他事忙,他叫了几个人跟着他。
花店老板是一位年轻的女人,她正在包扎着一束满天星。见到有客人进来,她放下手里的花束,迎了上来:“你好,想要买什么花呢?”
顾缙环视一周,花店布置的很温馨,用了些暖光点缀,要是在晚上会很好看。
“有红玫瑰吗?”顾缙问道。
“有的。”
“全都包起来。”
顾缙顿了顿:“再包一束看望病人带的花。”
老板示意顾缙坐在花架后的椅子稍等片刻,她现在去包花。
竹藤编的椅子坐起来有点凉意,顾缙刚坐下,一个店员走过来给他上了茶水。
店员在他对面坐下:“考虑的怎么样了?”
顾缙没有说话,他看着玻璃墙外来往的人群:“我会跟你们走。我要先跟赵云视频通话。”
艾德拉笑了起来:“他现在在昏迷当中,这是他进化的时机,醒过来至少也要治疗一两个月。”
“你们连这点时间都等不起?”顾缙问道,“不是说我是珍贵的实验材料吗,过一两个月把我带回去,想必你们的实验有了我的存在会有历史性的突破,比起你们单独研究十年甚至二十年不是最好的选择?”
“何况我有什么理由相信你们,就凭一段抢救视频?我怎么知道病床上躺着的是赵云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顾缙问道。
艾德拉盯着顾缙看了一会,说道:“看来能当上行动部的部长,就算只是个分部,嘴巴也不是摆设。”
这话似夸实贬,但顾缙才不在意。
顾缙说道:“你联系你的上级,要是我看不到你们的诚意,我们也没合作的必要。”
艾德拉笑了笑:“没这个必要。如果你今晚肯跟我们离开,阿姨跟叔叔能在我们这里得到有效快速的治疗。”
说着他站起来,去老板那里拿了两大束花回来:“祝顾夫人早日康复。”
顾缙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冷笑一声。他想,他跟顾勋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的死活关他屁事,早百八十年这种关系就断的一干二净了。
不过这些东西没必要跟艾德拉解释,他拿上花出了花店。
302病房是危重病房。这个病房的病人几乎都上了呼吸机。
这个房间的病人家属也格外的安静。来的家属也不多,忙活的更是没几个。
顾缙在门口站了一会,没看到熟悉的人影。他扫了一眼手上的花,然后把里面的百合抽出来丢掉。
顾妈妈对花粉过敏。
顾缙丢了百合之后觉着整束花都不好看了,他看了看,准备整个丢掉,这时有人在背后喊他:“顾缙?”
声音带了点不可置信。
顾缙转身,是顾勋。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短发女孩,好奇的打量着他。
“你是来看妈妈的吧?”顾勋扯起一抹笑,明显有点勉强,那抹悲伤在眉眼间抹之不去:“妈妈的床位在最里面,门口看不到。”
“这是筱雅,我们的妹妹。叫二哥。”
顾筱雅看着顾缙:“二哥。”
“别这么叫我。”顾缙将花放在了垃圾桶上面,“我看看顾阿姨就走。”
顾勋眉心一直都是皱着,他拿出一支烟,边拿打火机边说道:“她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叫她一声妈妈吧……算是你最后的善意。”
顾缙没说什么,走进病房。顾筱雅跟在他身后。
也怪不得顾缙没认出顾妈妈,她已经瘦的脱了形,陷在洁白柔软的床单里,就像将行就木的干尸。胸部的起伏不细看,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顾筱雅过来就一直看着机器,她握住了顾妈妈的手,在病床旁坐下。
顾缙过来探了探顾妈妈的呼吸,问道:“那个男人呢?”
“…啊?”
“我问你爸爸呢?”
“…他在隔壁病房。二哥,你要去看看他吗?”顾筱雅问道。
“我不是你二哥,他也不是我父亲。”顾缙说道:“我也不承认你是我妹妹。”
说完他就离开了病房。
顾勋在外边走廊已经抽完了一支烟,正在抽第二支。
“他们葬礼的时候通知我。”顾缙扫了他一眼,离开了这里。
顾勋抽了一口烟,摇摇头,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顾缙上楼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一拳打在了墙上。
墙面出现了龟裂,顾缙的瞳孔已经彻底变成了猩红。他看了一眼几步开外的保镖,已经有人在联系其他人了。
但他无所谓。
都无所谓。无论是别人异样的目光,还是那个女的生死,他都不在乎!
他们的死活……关他什么事??
顾缙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他再次为多年前那个抛弃他的理由而愤怒。在病房里,他看着那个干尸一样的女人,想起来的却是很久之前拉着她的围裙叫妈妈的片段。
他很伤心,也很难过,更加愤怒。
那个好看的女人从此只活在他的回忆里,那个笑起来很温柔会问他饿不饿的女人,那个围着围裙给他做饭的女人,那个把他带到小木屋让他等死的女人。
他凭什么救她?
就因为他是她生的?
他知道她很难,他清楚一个女人孤身一人拉扯孩子有多么困难,他理解她的改嫁她的逃避,但是,为什么被抛弃的是他?
他做错了什么?
被遗弃的理由仅仅是因为他生了病??
那么现在,这也是他漠视她的理由!
既然她可以做到这么狠心的抛弃他,为什么他不可以?
他掐着栏杆,栏杆因为他的力量开始变的扭曲。保镖在一旁站着不敢上前,来往的人行色匆匆,只是扫他一眼。
各有各的悲欢。
有人跑了过来。
顾缙感觉有人抱住了他,有力的臂膀箍紧了他的腰。他下意识的想反抗,却闻到了熟悉的冷香。
他挣扎的动作一下就停了,疲倦感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他顿了顿说道:“…我没事。”
理查德没说什么,牵起他的手说道:“我们回去吧。”
他们回到酒店。
顾缙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看着水晶吊饰的天花板。
他突然很想抽烟,在房间里四处翻找起来,理查德问道:“你在找什么?”
顾缙回头,看到理查德想起了什么。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拉着理查德来到衣柜前:“打开看看?”
理查德看了他一眼,打开衣柜,里面是一大束的红玫瑰。
娇嫩火红的颜色,一如他们的感情。
理查德顿了顿,弯腰把这束花抱了起来:“为什么突然想送我花?”
顾缙笑了起来:“想送还需要理由吗?”
“那你想要什么奖励?”理查德说道:“你觉得新出的h10跑车怎么样?”
“我要那个干什么?”顾缙问道,“你收到礼物高兴,我就很开心。”
“我更喜欢蓝色的玫瑰。”理查德把花束放了回去,“不过你送的我都喜欢。”
顾缙说道:“那就好。”
“而且比起鲜花,我更想听听你今天发生的事情。”理查德说道,“这花是跟其他东西一起买的吧?”
“对。”顾缙回答。
“自从你见了那个记者,就变的有些奇怪。”理查德说道,“那个记者我查了身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想来问问你。”
“问我什么?”顾缙说道。
理查德看着他:“顾缙。”
“你不信任我?”顾缙问道。
理查德盯着他看了一会,起身说道:“看来你不想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需要帮助,我很乐意效劳。”
“…我需要什么帮助?”顾缙笑了一声。
他跟顾勋之前的恩怨,说白了只是他一直无法释怀而已。再说了,这些陈年旧账,还涉及到他一直无法明说的过去……他太不想让理查德知道这些,但又希望理查德能理解。
理查德抚上他的背:“我不会勉强你。”
顾缙挑了下眉,他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男人,一手抓住了对方的衬衫,对着对方的唇吻了上去。
理查德任由他胡来。顾缙越吻越兴奋,整个身体往理查德怀里倾,理查德不得不一只手撑着床,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腰。
“呵,我真的没想到,居然会跟你在一起,你还是一个男人。”顾缙伸手与理查德十指相扣,他顿了下:“你怎么受伤了?”
理查德手上绷带一直没拆,因为锻炼用力过猛受的伤,后来又受到登机牌的伤害,就算一直在换药,也始终好不了。
“没事。”理查德看着顾缙直起身,抓住他另一只手,他跟着坐起来,俯身吻了吻他的唇:“我没事。”
顾缙想起来,从他们在码头见面开始,理查德手上就有这个绷带,算算时间都几个月了。
他顿时就没了兴致。刚想起身,感觉到理查德抚上他的腰,有技巧的来回挑逗。不一会他就衣裳半开,顾缙喘着气扯住理查德作恶的手:“…你要干嘛?”
“你怎么变的这么敏感。”理查德在他唇齿间留连:“我手上的伤不碍事。”
顾缙被挑逗的受不了,他咬住理查德的咽喉,用牙齿研磨起来:“…别弄了…快,进来…”
两人胡来了一阵,从床上到地上,又从地上弄到桌上。
最后顾缙被按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面前是绚烂的万家灯火,身后是理查德火热的躯体。他狠狠按着他的后颈,另一只抓着顾缙的手已经沁出血来。
动作激烈间理查德问他:“…为什么,不向我寻求帮助?为什么?顾缙?”
顾缙被刺激的说不出来话,喘息着抓紧了理查德的手。
他想说对不起,但又觉得自己没什么错。他也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只是看着理查德难过伤心,他也不舒服。
理查德应该是坚不可摧的,他做了什么啊?
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顾缙觉得这个世界如此陌生。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能明天一觉醒来,会接到赵云的电话,身边是某个美女正呼呼大睡。
这个噩梦…要做到什么时候?
“顾缙…”理查德咬着他的后颈,将顾缙紧紧按在自己怀里。
顾缙双眼泛红的回应他,说不清是因为快感还是因为什么。
这是理查德第一次在顾缙面前失控,顾缙不是理查德的对手,两人抵死缠绵之后是绝顶的快感。
理查德恐怕是察觉到了什么。
直到中午,顾缙才从大床上醒来,昨晚的高强度运动不仅让他浑身酸痛,还实实在在的体现在了他皮肤上。
理查德穿着浴袍坐在他旁边,伸手抚上他的头发:“要不要多睡一会?”
顾缙愣了一会才伸出手,搭在了理查德曲起的腿上:“有什么消息吗?”
逃避不是他的风格,就算再痛苦,他也得活着才能做些什么。
“昨晚发现了一个秘密据点,陈铭带人给了他一个惊喜。”理查德说道,“只是可惜,让负责人跑了。”
顾缙顿了顿:“什么据点。”
“a国在这里的隐藏据点。是一所花店,你还在里面买过花。”理查德说道。
“…是吗?”顾缙坐起身:“那有没有抓到什么人?”
艾德拉的死活顾缙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之后这件事会不会被定性为他故意透露,让赵云的情况从‘可能活着’变成‘已经死亡’。
还有……
顾缙还没想下去,听到理查德继续说道:“抓到了一个女人,莱特正在审问。”
理查德把手里的笔记本电脑转了个方向,“要看吗?”
顾缙才注意到理查德手里的电脑,里面是一段实时监控录像,估计是连着审讯室的监控。
“至今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理查德说道,“她受过良好的训练,这种程度的审讯对她来说可能只是很简单的一次测试。”
既然如此…
“一定要从她嘴里扒出点什么。”顾缙说道:“希伯莱应该有很多办法才对。”
希伯莱是黑帮世家,还是当地盘踞了将近一个世纪的黑帮势力,论审讯手段比红基只多不少,手段也会更加残忍。
“没错,我准备把她转移到希伯莱去。”理查德说道,“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还是待在这里?”
“那你呢?”顾缙原本想说自己跟着一起去,但是转念一想理查德这么说肯定有其他事,改口问道。
“莱恩查到了一个据点。”理查德说道,“我要亲自去一趟。”
“什么据点?”顾缙问道。
“这件事要从三年前说起,当时出事的那条运输线负责人也活了下来,在我们的对手公司做事。”理查德寥寥几句把事情说清楚:“这次的据点出事就是他们搞出来的。潜入的人员在里面发现了大量生化实验的痕迹。”
“我也去。”顾缙说道。
“不行。”理查德一口回绝,“这次行动太危险,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谁参与,你就负责希伯莱的那个罪犯,她也很重要。”
“既然这么危险,你可是我们的头,居然跑到那里去?”顾缙不能理解,特别是理查德还不让他跟着一起去,“你身为指挥官居然只身犯险?”
理查德看着他:“这件事有点特殊,我保证不会亲身犯险。”
“你不能徇私。”顾缙说道,“那个记者其实是艾德拉,是薇拉那次行动中羁押我的a国长官…他跟我说赵云在他们手里让我跟他们走,这次说不定是同样的方式。”
“那你更要去了。”理查德并不意外,他看着顾缙,“这是命令。羁押那个女人去意大利,撬开她的嘴。我身边最信得过的就是你。”
“你以总部特派专员去的身份去。”理查德加重了语气,“艾斯跟你一起,我不确定这次的叛徒是不是他,我需要两人行动相互证实。”
“至于我这里…三年前红基差点被国际刑警灭掉有很多原因,运输线爆炸是开始,其中之一的原因是有一个骨干带走了我们很多人,还有希伯莱的内部矛盾。”理查德解释说道,“为什么揪着爆炸这件事不放,因为它引来了国际刑警。这次也是这样。”
“好吧。”顾缙说道:“我多久能见到你?”
理查德顿了顿,灰色的眸子中泛起笑意:“你是在为我担心吗?”
“不是。”顾缙矢口否认,“我担心我的报酬还能不能按时发放,所以你的安全很重要。”
理查德摇头笑了出来:“是吗?”
第二天,顾缙见到了艾斯。
他穿着贴身长袍,靠在直升机旁边,看见他来撇了一眼:“走吧。”
直升机来到了一所恢宏的庄园,巨大的停机坪上已经有车候着了。
来者是一位头发苍白的管家,他向着走下直升机的众人行了一礼:“我是福特·希伯莱,是这所希伯莱庄园的管家。”
说着又向艾斯行了一礼:“艾蜜儿夫人。”
艾斯点点头,对福特的态度也很恭敬:“先生,感谢您的辛劳。”
顾缙看着花店女人被押上车,然后坐了进去。
这个庄园很大,他们开车足足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目的地。
这里是一片新建的小洋楼,但是等到一旁的人把门打开,顾缙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里面的装修基本没有,地上铺了一层水泥,上面隐隐还泛着其他颜色。长廊里只有橘红色的灯泡照明。
看来只是修整了外表,顾缙避开头上已经生锈的铁链,跟着关押的人往里面走。
希伯莱的审讯室建立估计很多年了,并且一直有人维护,虽然有锈迹但是都能正常使用。
福特带着一个笑呵呵的青年走了过来,青年拿出一块手绢擦了擦额头,朝着顾缙和艾斯鞠了一躬:“两位,我是希伯莱的审理官,大卫·希伯莱。”
大卫拿起一旁的钢叉,这个钢叉很细,中间还有细微的血槽,布满了红色的污垢,也不知道是铁锈还是陈血。他顿了一下,转向艾斯跟顾缙:“长官,场面会比较血腥,要不要回避一下?”
“不必了。”艾斯说道。
顾缙示意他继续。
女人看到钢叉神情变的有些激动,她可能认出了这个东西是什么。但是她嘴被胶布粘着,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大卫笑了笑,他并不急着询问问题,用钢针挑了一下女人的手指:“我看你的表情,你应该知道它是什么东西。我比较喜欢先让你感受一下希伯莱的法律,然后再得到我想要的。”
说着他拿起旁边的几根一模一样的钢针,示意女人身后的打手按住她。
这个钢针是用来扎手指的,就是医院的扎手指针的改良版本,针头后甚至有细微的倒刺,用来扩大伤口。
女人不断挣扎着,几根钢针扎进她的十指,血从钢针的血槽里不断流出来。地上很快就累积了几滩殷红。
顾缙看着飞溅的鲜血,突然就感觉很口渴,他盯着地上的血水看了一会,那种干渴的感觉越来越汹涌,而这种感觉在看到大卫将一把细长的剑从女人肩膀上插入之时达到了顶峰。
“…长官?长官?”
顾缙突然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女人旁边,扑鼻的血腥味往他鼻腔里钻,他却觉得很亢奋。
大卫看着他,眼里流淌着一种奇异的光:“难道长官希望自己审问?”
说着他就把沾满血的长剑往顾缙手里塞。
顾缙盯着看了一会,猛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不用了。”顾缙避开了大卫的手,大步往外面走去。他手在抖,不是害怕,却是不正常的兴奋。
他可能出了什么问题。一种医生也查不到的问题。
顾缙靠在隔壁刑室的墙上,用颤抖的手点了一支烟。刚刚大卫把刑具递给他的时候,他脑子里面想的是自己在啃大卫的手。
他想起许牛跟黄乙烯的那次矛盾,又想起了船上的肉块。他以后…不会也变成那个鬼样吧?
如果是,那他宁愿死。
理查德让他盯着艾斯的举动,但是顾缙觉得按照他现在这个状态,真实情况应该是反过来。
他不认为理查德对他产生怀疑是多么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何况他觉得这个怀疑…更多的是看住他,不让他做一些偏激的事情。
至于原因,单看艾斯对这里的了解程度,就知道他想做些什么是轻而易举。
隔壁铁链摇晃的声音停了,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应该是大卫撕掉了女人嘴上的胶带。
女人咒骂着,a国语跟中文混杂在一起。
顾缙又点了一支烟,他盯着颤抖的手看了一会,走了出去。
a国派的特工嘴巴确实严,审了她两天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说。大卫说要请出希伯莱许久不用的刑具,顾缙皱了下眉:“先生,我很尊敬你的工作,只是在餐桌上能不能让我安静的吃完牛排?”
“哦…抱歉长官。”大卫笑着说道,“我已经吃完了,那么我先去审问那个女犯人了。”
大卫走后,艾斯叉起一块肉放进嘴里,问道:“之前没听说你晕血啊?”
“这是最近才有的毛病。”顾缙那天的反应加上后来一连几天都不见人,他不得不找个晕血的借口。他把切好的牛排放到嘴里,说道。
“我认识不少知名的心理医生,可以让他们给你做些疏导。”艾斯说道。
顾缙心说这恐怕不是心理的问题。他想起了什么,问道:“理查德也做过相关疏导?”
“这你要问他了。”艾斯说道。
“你跟他不是在希伯莱结婚了吗,你们不知道?”顾缙问道。
艾斯看他一眼:“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跟他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且我用的是我妹妹的身份。”
“你们结婚的照片挂在书房里。”顾缙吃了一口蔬菜,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哼了一声:“你跟他应该不是名义上的夫妻这么简单吧?”
“对,还有上下属关系。”艾斯皱起眉头:“我对男的不感兴趣,你不要恶心我。”
顾缙心说那可未必,他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只是再说下去,他不想显得自己特别在意这件事,为了这件事显得像是争风吃醋一样。
“艾蜜儿是我的妹妹,她跟理查德有过婚约。只是她不幸在三年前去世了。”艾斯说道,“她跟理查德的婚姻是维基跟希伯莱家族联合的符号,这是我代替她成婚的原因。”
顾缙看了看艾斯,虽然知道对方是在解释的原因是不想他跟理查德之间有误会,但是被看穿心思的感觉着实不怎么好。特别是这个人跟理查德可能有过那么一段关系的人来说就更是这样了。
一顿午饭在沉默中结束。
傍晚的时候,福特来健身室找他:“长官,斯特林医生来了。”
顾缙停下动作:“请医生做什么?”
“这是夫人的意思。斯特林先生之前一直是大先生的家庭医生。您不需要看的话,我让他回去。”福特说道。
顾缙本来想说不用,但是听到斯特林是理查德的家庭医生的时候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他在哪里,我待会过去。”
顾缙洗个了澡,换上一身清爽的衣服,到会客室的时候,远远的就传来了钢琴声。
声源正是会客室。
顾缙很少关注这个,他只觉得这音乐很悲伤,听的他心烦意乱。
他猛的推开会客室的门,发出很大的声响。
钢琴声停了。
斯特林跟理查德一样,是典型的高加索人,面部轮廓很立体,高鼻梁,但是眼睛是海水一样的碧蓝色。
跟理查德不同的是,他身上多了一层忧郁的气质。像是家道中落的俊美伯爵,身上笼罩着挥之不去的悲伤。
斯特林朝着他微微倾身,行的还是中世纪时的贵族礼仪:“长官。”
顾缙坐到了沙发上,他打算直入主题:“你之前是理查德的家庭医生?”
斯特林去泡了两杯红茶,递给顾缙一杯:“是的。但是这些关于大先生的事情,在希伯莱内部是严格保密的。”
“好吧。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顾缙起身想离开,斯特林笑了笑,拉住顾缙的手:“长官,我虽然不能说大先生的事情,但是我们能聊聊其他的。”
顾缙回头看他。
斯特林笑着继续说道:“我听到一些传言,是关于艾蜜儿夫人跟大先生的。”
其实就算斯特林不说,顾缙也能猜个大概。三年前我他刚进红基的时候,基本上天天都在外边跑,不是找拿货商就是找收货商,甚至于还要自己联系海上的船只。可以说亚洲分部这边,关于运输这一块是靠他跟手下的兄弟一起盘活的。
东区中心署只是每个月固定拨经费,甚至有几个月经费都不能保持。情报处上面的中间商因为国际刑警的缘故都不敢跟他们合作,生怕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东西。
这些种种,可以看出当时的红基究竟衰弱到了什么地步。
但这种情况在第二年就开始改善,先是东区署每个月的经费增加,甚至可以自行申请增加经费。再来就是那些之前的中间商开始松口,虽然都是小订单,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稍微一联系这两件事情,顾缙猜就是艾蜜儿跟理查德的婚姻背后是利益的交换。他不爽的点在于这两个人之间有着深厚的情谊,别的不说,光是挽救红基这一点,他就没办法做到。
除此之外的利益交换更是让他们之间的关系稳固非常。
而反观他跟理查德,除了上下级关系跟误会造成的感情,要是哪一天理查德变心了,他是没有办法挽留的。
他跟理查德不是同一个阶级的人。站在经济的角度来说,是理查德在扶贫,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平等。
顾缙喝了一口红茶,很香。他稍微放松了一点,靠在了椅子上。
“什么传言?”顾缙问道。
“在那之前,大先生曾经跟我说过要解除婚约这件事。”斯特林说道,“你应该知道,红基南区署长是谁。”
“我知道,他是希伯莱的人。”顾缙回答。
“三年前,红基高层大换血,只有北区的署长是原来的职位。希伯莱内部,罗伯特是唯一支持大先生作为族长的人。但是他不希望我们跟维基家族的合作就此结束。”
“原来希伯莱跟维基家族的合作只能基于婚约。”顾缙笑了一声。
“现在这个情况,维基家族的力量不可缺失。这是对于红基来说。对于希伯莱而言,跟维基的合作只是锦上添花。”斯特林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缙问道。
这算什么,别说他从来没有要跟理查德结婚的想法,就算有,这种为了大局考虑的劝慰算是怎么回事?
顾缙很火大,一方面是来自于希伯莱内部的这种若有若无的关注,这种关注来自于他们不希望他破坏理查德跟艾斯的婚姻,就算他从来没有这种想法。另一方面,这些天在审讯方面一直没有进展,他也联系不上理查德。
斯特林说道:“大先生提出这件事之后,你的资料在希伯莱内部就半公开了。”
“我跟大先生是很多年的朋友。”斯特林说道,“红基在他心里的地位,可以说除了大先生死去的母亲,没有人能比较。”
顾缙火大,但是发不出来。斯特林没劝什么,但是正因为这样,顾缙才更加生气。
“那我还是谢谢您的提醒了,想必这么多年的老朋友,应该比我更清楚理查德的敏感点。”顾缙说道。
斯特林笑了笑:“如果你非要说到那个方面,那我确实不明白。”
“是艾斯通知你来的吧?”顾缙问道。
“无论我承不承认,你自己心里应该有答案。”斯特林说道,“刚刚那段话,是我自己想说,属于心理疏导之外的内容。”
顾缙冷笑了一声。
斯特林继续说道:“我现在道歉显得像嘲讽,但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这么做是违反心理疏导的,作为希伯莱的一员,我希望希伯莱能一直存在。很多希伯莱的成员也是这么想的。”
顾缙挑了挑眉,说道:“按照你的说法,我在希伯莱很危险,我应该立刻离开。”
斯特林正想说些什么,顾缙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
自从上次去看了顾勋一家之后,顾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让人把他的另一台私人手机从亚洲送到了这里。
这些天,这部私人手机一直带在他身上。
顾缙看着上面的陌生号码,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边很嘈杂,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哭泣声。顾缙听到这种背景音,已经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妈妈死了,你什么时候回g市?”顾勋问道。
“为什么葬礼要在g市办?”顾缙问道,“怎么不在意大利?”
真是神奇,那个女人也有落叶归根的概念?
顾勋声音充斥着无奈和疲倦,他说道:“你还有心情问这些…这话是妈妈亲口说的。”
“哦。”顾缙说道:“我尽快抽出时间过去。”
顾勋沉默了一会,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顾缙,给我个准确的时间。”
“你要等我?”顾缙笑了笑,“我不能,我手头还有很要紧的事要忙。”
“顾缙!”顾勋忍耐到了极限,说道:“人活着你不来就算了,这么多年一直不见妈妈我都可以理解。但是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就当是报答她生你的恩德,你参加她的葬礼有这么难吗?!”
“何况,你自己说要参加她的葬礼。”顾勋说道,“你自己答应过的!”
“我参不参加有这么重要?那当初…”顾缙顿住,看了一眼对面玩拼图的斯特林,哼笑一声说道:“你放心,我会去。”
说完他挂了电话。
“很抱歉,在我说出我不该说的话之后,我觉得你不会有向我做心理咨询的想法了。”斯特林说道,他笑了笑:“可能原本您就没有这个想法。”
顾缙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他到了审讯室,里面的女人已经被折腾的不成人样。
艾斯见到他,拿起一份资料递给他,说道:“她只是一个小角色,说了一些东西,但是价值不大。”
顾缙看了看,是a国在g国的一些部署,还有她递送消息的渠道。
他沉默了一会,说道:“再问几天吧。”
“你有联系过理查德吗?”顾缙问道。
“没有。”艾斯回答,“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顾缙说道。
只是他有点难受,以往这种情况,他早就打电话给赵云,或者叫行动处的几个兄弟去喝点小酒,疯玩一个晚上。
但是现在……
人都没了。
艾德拉那边的线索也断了,他也联系不上艾德拉。
当初他就应该跟艾德拉走。
他能想到的最快见到艾德拉的方式就是去a国。
至于艾德拉说的赵云的消息,他还是认为不可能。怎么可能,面对那样的怪物,受了伤还能活下来……
但是无论如何,赵云活着自然最好,那样意味着对方的筹码又多了一样,而他唯一能押上去的只有自己的性命。
对于生化实验,他查了不少资料,实验体……还是活着的最有用。何况退一万步来说,他也不想变成那种血肉怪物。
他想以自己的性命作为要挟,调查这件事,然后让这群疯狂的家伙付出代价。
顾缙把资料放在桌上,顿了顿说道:“我家里出了一点事。我要回国一趟。”
艾斯抬头看他。
“我的生母去世了。葬礼就在这几天举办。”顾缙说道。
“我不需要人跟着保护,我很快回来。”顾缙又说道。
很快,他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艾斯自然不可能就这么任由他到处跑,肯定叫人跟踪他。
顾缙开着车,看了一眼后面的的士。
在他去a国之前,跟不跟着他,他都无所谓。
第一站是之前的行动部。
他开车去了分部大楼。这些地区分部一般会伪装成公司在商业大厦里办公。他在去之前回了一趟别墅,收拾了一下东西,把地下室里的枪械清点了一遍,搬了几箱武器上车,然后又锁了起来。
他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经过虹膜扫描认证通过之后,来到了情报处。
他之前统领的行动处在这里也有专门的办公区域。只是,他觉得这么死板没有必要,又不是真的公司,也不是什么文职,天天上班打卡简直有病。
但之前一直空着的地方已经坐了人。他扫了一眼,全是生面孔。
也不知道剩下的那几个人去了哪里。
见不到也好,免得之后的事情他们参与进来,他不想自己认识的兄弟再丧命了。
顾缙申请了很多资料,包括三年前的海难事件,以及后来的中间商信息,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资料。
他想混淆艾斯的视线,让他不知道他在查什么东西。
行动处有专门的枪械改装的渠道,这一块之前都是许牛负责。他想掌控自己的性命,自然不能用什么咬舌自尽绝食之类的,因为他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算是个人类了。
那种肉块切断四肢都能存活。但是要是直击心脏,或者粉碎大脑呢?
他希望能在自己脑袋跟心脏植入微型炸弹以防万一。这种程度的改造需要找专业的枪械师,之前他记得许牛提过一次,总部那边有人体改造的先例,后来那个负责的枪械师被下放,据说是因为这种改造被大boss抵制,也就是理查德。
但是这个人是希伯莱内部的枪械师,一直在罗伯特,也就是南区署长手下做事。或许是看在罗伯特的份上,理查德没有把这个人逐出红基,而是下放。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一心一意追随他的莫里亚蒂,自然不会放过跟总部接触的机会,向总部递交了申请说自己这里乐意接收这个烫手山芋。
他没有听说过枪械师有调动,按照以往的惯例,就算他的行动部全军覆没,枪械师也只能呆在自己岗位上。
分部这里会有专门的联系方式。按照他总部专员的身份,他的权限已经可以查到这种类型的信息。
他拿起资料一份份的看,会客室里有监控,他相信按照艾斯的谨慎,此时一定会让人在监控里监视他。
他看了很久,一直到傍晚才离开公司。
第二天,他直接开车去了对方的住处。
为了枪械的安全,一般情况下这里的防卫都很严密,他出示证件进入了别墅区,在一栋别墅里见到了他想见到的人。
对方是个胡子拉碴的老头,叫徐·希伯莱。徐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还带了点粤北地区的口音。
顾缙向对方说明来意之后,徐沉默了一会,问道:“大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顾缙问道:“难道以我总部专员的身份,不足以让你进行这项工作吗?”
“不是,长官。”徐抓了抓胡子,“如果您坚持,那跟我来吧。”
徐领着他走到操作台前,示意顾缙躺上去。他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种手术了,在脑子里植入微型炸弹需要开颅,长官,我一个人做不到。”
“所以你有什么备用方案吗?”顾缙问道。
“有的,而且很简单。”徐说道,“但是风险很大,而且您会很痛苦。”
“什么备用方案?”
“在血液里注射另一种微型炸弹。”徐抓着胡子,“这是我自己研究的小型炸弹,爆炸之后,瞬间能让人变成一堆肉块。”
“但是以我的能力,没办法让注射的人感觉不到异样,它始终是异物,要是游走到脏器内部引起堵塞,可能会引发血栓。”徐说道,“它会在您的体内到处游走,而且我只在动物身上实验过,不知道会对人产生什么其他的后遗症。”
“威力多大,能让他旁边的人受伤或者致死吗?”顾缙问道。
徐回答道:“爆炸的时候,一米内死亡是肯定的,越近越好。”
“那我应该如何引爆呢?”
“这个。”徐拿出一管蓝色的液体,“这个是启动炸弹的一种物质。注射进去就可以了。而微型注射器可以跟着药物一起,植入在您的手臂皮下。”
“当然,为了防止误注射,您在启动这个注射器的时候,需要念出电子密码锁。”徐说道,“这个里面的电池有五年的寿命。”
“够了。”顾缙说道,“来吧。”
……
他在徐这里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出去了。
顾缙知道会有人去调查他,这也是他第一站去别墅的原因。他取了一箱威力很大的中型炸弹出来。
他把炸弹留在了徐那里,临走的时候让徐帮忙调整一下大小。
自然,他不会再回去拿。至于说徐给他注射炸弹这件事他也没想一直瞒着,也瞒不住。
g市。
他开车过来已经是下午,雨从上午就一直下,刚开始很大,但是到了后来就越来越小。等顾缙开车到墓园的时候,雨停了。
他打开车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水腥味。顾缙在车上换好黑色的西服,大步下了车。
他提前跟顾勋说了一声,远远的看到了一队人正往墓园深处走去。
距离太远,他看身形有些熟悉,就远远的跟在了后面。
他的手机一直在响,顾缙看了看挂掉。看着远处的队伍中的身影把什么塞回口袋。
他顿了顿,从口袋又拿出私人手机,划掉上面三十多个未接电话,拨了回去。
那身影又从口袋里拿出什么,正准备放到耳边,顾缙挂掉了。
远处的身影顿了顿,四处张望起来。
顾缙连忙藏进一旁的观赏树木后,等了一会,他探出头,那队人已经在一个新的墓碑前停住了。
顾勋没有再打电话给他。
有什么冰凉的液体落到他的脸上,顾缙抬头看了看,是雨水。
天上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他转头,看着他们在墓碑旁边走着流程,一直忙到深夜。
期间下了大雨,走了几个人。最后就剩下两个人站在那里。
顾缙看着他们抱在一起,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转身离开了。
他的车已经被人围了起来,领头的是个亚裔,他看着顾缙:“抱歉先生,你要跟我们回去。”
顾缙掏出小型手枪对着他:“让我走。”
一瞬间周围的人都掏出了枪对着他。
“我不怕死。你尽管叫他们开枪。”顾缙盯着他:“或者你也可以试试我的反应速度,看是刚上任行动处长不久的你反应快,还是上一任的我反应快。”
对方的神色略微发生了变化:“你是顾缙?”
“没错。”顾缙说道,“你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就不多说了。”
对方的神色出现了同情与怜悯,他说道:“我知道,但是这是命令。”
“是艾斯的命令吧。”顾缙笑了一声,说道:“谁拦着我,我跟谁拼命。”
“你把这句话转告给他,他不会怪你的。”
“不行。”新任的处长说道,“你这么做只会白白送命。”
顾缙有些不耐烦,这时开来一辆车,车上下来了一个人,他拿出证件,是南区署的秘书长佩利文。
“让他走吧。”佩利文说道,“这是南区署长的命令。”
顾缙有些意外,这时他身后传来声音:“顾缙?你…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用转头都能听出是顾勋的声音。
行动处长脸上有着惋惜,但还是示意手下给顾缙让出了一条路。
他没有回头去看,上车发动汽车离开。
后视镜里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顾筱雅似乎想走过来,但是被顾勋拉住了。
顾缙瞄了一眼,往郊区开去。
他后尾箱里装的东西肯定不能用正常的交通工具离开,安检过不了。
他想到了一个人。
上次跟理查德去徐志摩那里谈运输线的时候,徐志摩给了名片。他后来虽然把名片销毁了,但是当时阴差阳错的存了电话。
思来想去,估计也就只有徐志摩有这样的能力让他跟这几箱东西一起完好的到a国了。
三天后,顾缙拉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到了a国的某个废弃厂房里。
一路上十分顺利,他在打电话给徐志摩之后,徐志摩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帮他这个忙,甚至帮他检修了一番箱子里的武器是不是都能正常使用。
想必a国背后做了些什么,让这位老板不乐意了。
顾缙拿出一支烟,点燃,慢慢的抽了起来。
于此同时,艾斯在赶往a国的路上。
他再次给理查德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理查德这次不是显示无人接听,而是在通话中。
他等了一会,再打,这次电话通了。
“怎么了?”理查德问道。
“这里出了一点事。”艾斯说道,“顾缙一个人跑到a国去了。但是没关系,我现在已经在去a国的路上。”
“什么?”理查德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他顿了顿,再开口时充满了怒意,“他是怎么一个人跑了的?希伯莱没有一个人阻止他?”
“不,他的母亲去世了,他要回国参加葬礼。原本我已经派人过去接他回来,但是被罗伯特拦住了。”艾斯说道。
理查德沉默了一会,艾斯问道:“实验室怎么样了?”
“我们扑了个空。”理查德说道,“但是我们遇到一个逃出来的试验品。他们把人当成试验品。”
“…他还有理智?”艾斯问道。
“有时正常有时疯癫。”理查德说道,“我现在去a国,我们首都见。”
“不,理查德。”艾斯说道,“你不能去,红基这里需要你,现在这种形势,a国太危险,这件事是我的责任,应该让我承担风险…”
“这个时候,就不要计较那些了。”理查德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们a国见。”
当天傍晚。
尽管理查德动用了在a国的所有关系,但是仍旧一无所获,甚至于听不到顾缙何时进入a国境内的半点讯息。
顾缙虽然有a国签证,但他还带着一堆违禁品,他也不会选择这种方式去入境。那么剩下的就是偷渡。
这种灰色地带的事情红基虽然不涉及,但也有些路子。偷渡入a国有只有两个个地方比较容易,第一个地方是a国南部,与e国接壤,那里是一大片沙漠。第二个是海岸线,因为靠近一个岛国,可以通过水路进入。
只是最近a国加强了海上的军防措施,进入的船只至少有五道关卡,所以通过沙漠进入a国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但是这个地方都没有顾缙的讯息。
至于a国国境线的其他地方,不是崇山峻岭就是悬崖峭壁,根本难以跨越,更不要说带着一大堆军火。
现在距离他们失去顾缙踪迹已经过了三天。
时间越久,越难以预料顾缙有没有发生什么。
理查德喝了一口咖啡,站了起来:“我去见一个人。”
莱恩跟着站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去。”艾斯说道。
“不行,你留下,看着这些电视台有没有播报什么爆炸案件,有的话马上报告给我。”理查德说道。
“你要见谁?”艾斯问道。
“徐志摩。他之前干过人口走私,对这个方面比我们熟。”理查德回答,“艾斯,我需要你要盯着这里,我可以相信你吗?”
“…当然可以。”艾斯回答。
理查德点点头,走了出去。
凌晨四点,一所酒吧内。
这个时间点酒吧还很热闹,但已经临近散场。理查德坐在包厢内,抽着烟。
对面的徐志摩揽着一个青年,对着理查德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没想到啊,上次来找我的专员居然是希伯莱的大先生。大先生找我办事不用这么麻烦,叫人说一声就好了。”
“我们的运输线是按照合约来的,我也履行了我的承诺。”徐志摩说道,“大先生不会要找我麻烦吧?”
理查德把香烟按进烟灰缸,说道:“我这次来不是因为运输线。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人,这个人你见过,叫顾缙。”
“顾缙?”徐志摩顿了一下,笑着说道,“一个小情,大先生真的对他上了心。”
“他来找过你?”理查德问道。
徐志摩天天留连花丛,就算当初对顾缙有些想法,这么久了也不会记得他的名字。但理查德一提,徐志摩马上就有了回应,只能说明顾缙最近跟他有所接触,或者说有所联系。
“没错。”徐志摩说道,“是我帮忙把他送到a国去的。”
理查德掐了掐眉心,说道:“那你有办法知道他在a国的什么地方吗?”
徐志摩顿了顿,喝了一口酒:“不是我不想帮忙,我很久没做过走私人口的买卖了。而且a国那么大,我只负责他进入a国,至于之后的事,要问当地的黑帮才知道。”
“当地的黑帮里也有a国政府的人。”徐志摩说道,“我跟a国海港那边前几天才因为一批货闹了矛盾,这件事我也很为难。”
“我补上这次的损失。”理查德说道,“中间产生的所有费用,红基负责。”
徐志摩笑了起来,说道:“大先生对这个情人不是一般的上心啊。”
这时,徐志摩的秘书进来,俯身在徐志摩耳边说了什么。
于此同时,理查德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大先生,出事了。”艾斯说道,“我们找到顾缙了,他炸了a国的地标建筑。”
理查德按了按眉心,挂了电话。
包厢里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只有悠扬的音乐播放着。
“要不这样,大先生。我想办法把顾缙捞出来,就当是希伯莱卖我一个人情。”徐志摩说道,“中间的费用也不需要红基负责,我们交个朋友。”
相对于红基,徐志摩更看重红基背后的希伯莱。同时他也是在试探顾缙在理查德心里的地位。
理查德看着他,笑了一声说道:“好。那么我就等徐老板的好消息了。”
徐志摩笑了起来,朝着起身的理查德举起酒杯示意:“为我们的友谊。”
超大屏电视里,映出顾缙的脸,他身后是一片碎石,手上还有一个启动器。
“我要见艾德拉。”他掀开衣服,衣服内衬绑着一圈液体炸弹。
聚光灯打在他脸上,周围停了一圈媒体跟警察的车。
顾缙看着看着最前面的谈判专家,说道:“我不需要钱,我要见艾德拉,把这个告诉你们的长官。”
理查德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看着这场直播,周身气压低的可怕。他手边是一堆抽了一半的雪茄,准确来说不是抽,而是它燃烧到一半后被人狠狠的按进烟灰缸里。力道之大甚至桌子上都有裂痕。
“我一直在试图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他低声说道,“可是,他为什么不听话?”
莱恩在旁边不敢接话。
顾缙看起来很冷静,他也确实挺冷静。他看着任旧试图靠近他的警察,说道:“我不想误伤任何人,要不然我炸的地方就不会是你们的地标,时间也不会在晚上。我对误伤到的无辜民众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希望能迅速见到海难的另一个主谋艾德拉,因为他我失去了一切。”
有媒体大着胆子把麦克风靠近他身边,拿着扩音器问道:“先生,你刚才说海难?是最近的纳里内发生的海难吗?”
时间转回顾缙到废弃工厂的时候。
他原本是打算炸个公司或者医院,甚至是总统府。
当时调查许芸的时候,顺便查了一番许芸的工作公司——曙光科研中心。这家公司专门研究生物医药,这家科研中心有几个分部,其中一个是在市中心。所以他对于周边的一些建筑有点印象。
能在市中心有一席之地的公司,想必在a国有点份量。没有多少也没有关系,反正他很乐意看见a国的民众死伤。
至于时间成本,他等的起,他可以慢慢来,等他清楚这些街道公司代表着什么,然后就送他们一场烟火盛宴。
就跟他们在海上遇到的事情一样。
他穿好风衣,戴着口罩准备离开这个废弃工厂。走了两步却听到了脚步声。
这个地方有谁会来?他拿起口袋里的枪,没想到对方没上来,直接在工厂的空地里拿个喇叭在那里喊,说的是a国乡语,他听不懂。这些人咋咋呼呼了一会,见周围没有反应,似乎换了一种语言。
顾缙对于他们是非法集会还是传播邪教不感兴趣,他四处寻找着出去的道路,回去了一趟把装军火的箱子给藏了起来。
这时,那些人又换了一种语言,讲的是中文:“顾缙,我知道你在这里,我们是a国的时代社团,我们对你没有恶意,我们知道你来这里的意图,我们老大可以帮你。你的消息不止是我们能得到,其他a国的势力也能知道。”
顾缙没理这些人,他从工厂的围墙翻了出去。
他坐电车去a国市中心转了一圈。下了电车,他抬头,扫了一圈周围高耸入云的建筑物。
大厦周围安保有几个,他略微停了一会,就被门口的保安推搡着离开:“走开!穷鬼!”
顾缙没说什么,他甚至没反抗,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当他转过一个街道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
他看着身边的玻璃幕墙,墙上映出他身后几个染着黄色头发的年轻人。
那几个年轻人在他身后打闹,似乎只是路过,但是眼神却一直时不时的扫向他这边。
顾缙不冷不热的笑了一声,这种小儿科的跟踪方式他早八百年就不用了。他四下扫视一圈,快步拐进另一条街区。
这条街区通往天桥,下面有很大一部分黑暗区域,甩掉这些没什么跟踪经验的人绰绰有余。
他顺利的甩掉了这些人,返回了工厂,工厂里没有被搜寻的痕迹,只是空地上有一张卡片,被人故意遗留在这里,上面有一串电话跟一行字—“如果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顾缙将卡片丢回地面,回去补充着自己画的街道线路以及标识地图。
a国地广人稀,监控只有繁华的大都市才有,村镇上的警局门口或许有那么一两个。虽然他带着一箱军火,相对于他自己来比较难掩藏踪迹,但是也不是不可以。他的军火都是分批运来工厂的,来的时候走的都是不同的路。最远的一次甚至绕了大半个城市。
不过,这些人居然知道他来,并且猜到他来到这间工厂,这已经足以让人惊讶。
他咬着铅笔,要知道,他的踪迹甚至理查德都查不到,理查德现在都没出现在他眼前可见一斑。虽然理查德不涉及偷渡或者人口走私也是一部分原因,但好歹也军火走私了这么些年,肯定也有些完全见不得光的渠道。
他潜入没有问题,但是炸药可过不了门口的机器安检。
要是从下水道,通风口之类的进入,他需要这栋大厦的建设图。
后门倒是能进,他白天观察了一番,后门只有一个安保。只要他找到承重墙,安好炸弹,那么这栋大厦也就能毁于一旦。
这时,他听到工厂大门拉开的声音,估计是某个帮会,来这里秘密集会,他们点了篝火,还带了便携式麦克风,在工厂的空地上围成一圈。
顾缙在旁边的建筑远远观望着。a国的帮派还真是多。而且每个帮会都有自己的标志,最重要的是,a国的枪械管制并不严,顾缙看到不少人的身上背着一把ak47,
虽然是老式的ak,但是杀伤力也不是一般的大。
他不准备去打扰这群人,正准备离开。这时突然听到了一声巨响—
工厂大门被一辆皮卡撞开,后面跟着几辆摩托车,刚开进门口就对着工厂空地那堆人开了火。
顾缙骂了一声,a国帮派火拼,意味着这个地方明早甚至明早都不用就能引来a国警方的探查。
他连忙赶回房间收拾东西,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警笛的声音。
a国出警速度这么快?顾缙皱起眉,拿着枪走了出去,他发现这里已经被a国警围了起来,正在暴力驱赶这些火拼的帮派成员。
其中不乏有几个向自己这个方向跑来的。
身后的警察吼着叫他们不要跑,几个警察也朝自己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要是要这些人跑进建筑群,警方难保不会对这里大面积搜查,那他藏的军火还有一些资料恐怕难保。
他把枪装上消音器,从梯子跳下,迅速绕到了另一边朝这两个人冲了过去,顺便几枪把他追不上的人腿打断。
然后抓着地上的人就是一拳,地上的那人以为他是其他帮派的成员,两人瞬间扭打到一起。
“把枪放下!”背后传来了警察的声音。
警察们拿着枪把他们围了起来,顾缙双手抱头趴下,手枪也被警察踢到了一边。
他也被带回了警局,a国帮派成员鱼龙混杂,有些私生的小孩可能没有身份证明,在a国警局里没有身份登记,所以他有没有身份倒也不是那么引人注目。
最多拘留三天,他就能从这里出去。
顾缙被带到审讯室,走了一遍警局的流程,然后被他们带到了拘留室,里面都是或坐或站的年轻人。
“大家好啊,我回来了。”顾缙笑着拍了拍离他最近的年轻人的肩。
黄毛年轻人一脸莫名:“啊?”
“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我帮你打断了打你的那个人的腿。用枪。”顾缙看着羁押他的警官锁上门关好,继续说道:“那个时候你已经被这里的条子按在地上了,记得吗?”
羁押着他的警官已经走了。
“当然记得,但是我认识你吗?”年轻人问道,看向他身边的几个同伴,他们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怎么不认识,我叫艾斯。现在不认识了吗?”顾缙说道,“好歹我也帮了你们,现在还被条子抓了进来。”
这时,坐在最远的角落的红毛站了起来,他走到顾缙身边:“艾斯?”
他拿出一张照片,上面很明显是剪下来的,顾缙记得这张照片,是许牛拍的。
那个时候是过年春节刚结束,莉莉带了一堆姐妹来别墅玩,庆祝开工大吉的时候拍的。
能拿到照片,还能知道他是谁…
“你们是什么人?”这个时候轮到顾缙问了。
“你果然是顾缙。”红毛说道,“我叫大卫,你拍的那个是埃文。”
“等等,他是谁?”埃文问道,他还有点懵:“你认识他吗?”
“他就是老大要找的那个人。”大卫说道。
“顾缙?”埃文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兴奋的抓住了顾缙的手,结果被顾缙闪开了。
埃文收回手,他很高兴,也察觉到顾缙的戒备,他说道:“我听过你的故事,你是我的偶像!你做的事情真的很酷!”
“等等,你们是什么人?”顾缙问道。
“我们是和平帮派的成员。”还是大卫站出来解释,“你来a国的消息我们很早就接到了,我们老大希望能跟你谈谈。”
“你们老大是谁?”顾缙问道。
“爱丽丝。”大卫回答。
不认识。
顾缙又问道:“我的照片,你们是从哪里拿的?”
“赛德给我们的。”埃文说道。
“赛德又是谁?”顾缙问道,他看着埃文茫然的表情皱起眉,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