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2)

还有,靳惟笙以前还披着人皮装一装风度翩翩,现在干脆装也不装了,卑鄙地明晃晃。

“……呵。”许方思还在心虚,梁迢忽而起身走开,书房门被很用力地甩上。

又上火了。

隔了一会儿,有不明显的敲门声,许方思提着医药箱在门口盯着脚尖:“你……你的手破了。”

梁迢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两个手的手背关节处都有伤口,都快结痂了,又看目光躲闪的许方思,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许方思不敢看他,递出医药箱:“还在流血……”

在梁迢越来越犀利的注视下,许方思把医药箱塞到梁迢怀里就想走,结果刚转身就被抓住了。

“我自己包不了。”梁迢盯着许方思心虚的脸。

包扎的时候许方思一眼都不敢多看,很迅速地缠好纱布就溜之大吉——他总感觉眼前的人不对劲。

许方思胡乱缠了几圈丢下一句“好了”一溜烟就没影了,梁迢缓缓回神,低头一看:两个蝴蝶结。

呵。

幼稚。

半夜,梁迢给宁岩打了个电话,宁岩不耐烦极了:“什么事?”

梁迢自发简洁地问他家里有没有什么事,他总觉得靳惟笙话里有话,然后那边传来很奇怪的声音,似乎是隐忍的闷哼哭腔,这种声音……梁迢一看时间,发现已经凌晨了。

梁迢忍不住挑眉,含蓄地问:“二哥,你那边……有人?”

宁岩捂住怀里人的嘴,弄红眼了根本没时间敷衍梁迢:“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挂了。”然后不等梁迢说话就掐了电话。

忙音之后,意识到自己撞破什么的梁迢:“……哦。”

&nbspp;不知道是受了于邱的影响还是大半夜给宁岩打电话被那边暧昧的声音勾起心火,梁迢感觉口干舌燥,喝了一杯水,顺路去客卧,许方思依然在墙角睡,他没跟以往一样把许方思弄回床上,只是蹲下去仔细打量许方思的脸。

他睡着了,睡颜还算安宁,气色比刚来的时候好了很多,但还是苍白,梁迢再一次意识到许方思这三年过得有多不好。

眼前的人忽然蹙眉,眼珠子不安地转动,像是要醒。

等了一会儿也没醒,梁迢起身要走,身后传来许方思略微沙哑的声音:“梁迢……”

梁迢以为他醒了,不料许方思眼睛是闭着的,是在说梦话。

些微无语,又想起这人还感冒着,梁迢弯腰下去抱起许方思:“欠了你的……”

“梁迢……”

又是一声。

梁迢;“……”

梁迢:“明天最好能记得今晚喊了多少句梁迢。”

许方思迷迷糊糊,感觉身体浮在了半空,微微睁眼看到若隐若现的轮廓,于是意识到他又见到梁迢了。

许方思忍不住伸手抚摸,微凉指尖触到皮肤,燥热瞬间退却,紧接着重新蔓延,梁迢立刻僵硬了四肢险些同手同脚跟许方思一起栽进床里,他半跪上床但是忘了抽出胳膊放下许方思,许方思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是什么姿势,只在发现碰到梁迢梁迢没有消失之后更肆无忌惮地抚摸梁迢的脸。

“热的。”许方思说。掌心皮肤触手生温,甚至有弹性。

梁迢:“你……”

“梁迢,好真啊。”许方思轻声,“你能听到吗?”

没有回应。

果然是梦。

所以更无所顾忌,他直起身,把额头贴在了梁迢额头,让他们靠得更近。

压下去的燥热忽然被勾起,从额头流窜向全身,梁迢松手推开许方思要走,忽然被钩住手,许方思握着缠着纱布的手,眼睑缓慢忽闪:“多陪我一会儿吧。”

梁迢尚在疑虑,许方思变本加厉,抓着梁迢的手腕抱了上来,耳朵贴到了梁迢胸口。

“好暖和。”

“还亲我了”

等梁迢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前任非礼,许方思已经在他怀里呼吸均匀,和上次一样,发完疯就睡地死沉。

上次他大脑发空丢下许方思走了,这次被许方思带着滚到了床上,胳膊还被压着。

梁迢借着灯带的微光细看许方思的脸,不自觉抚摸,像许方思摸他一样,先很轻,然后指尖缓慢落实。纱布拂在脸上兴许有点痒,怀里的人躲了一下,梁迢解开纱布重新落笔,他的轮廓被时光磋磨地十分清苦,只有苦,没有一丝锋利,但能划伤梁迢。

和许方思呆在一起的这些天,经常被他气得哭笑不得,但是不能细想。

三年,要是那晚他没接到那个电话,三年又三年,那些不堪入耳的咒骂诅咒都会变成真的,许方思是江底水鬼,唾沫钉子会把许方思钉死在江底永世不得超脱,等他再次得到许方思的消息就又是通过网上,他人口中,上一次得知背叛,这一次是死别。

到今天为止,还有人在许方思的死讯下评论大快人心,没有人赔偿许方思的三年。

梁迢盯着许方思很久,在没想通自己为什么要顺着许方思的拥抱躺下之后又将许方思抱紧了一点,脑子里过了数遍许方思讲起红湖村侃侃而谈时候意气风发的脸。

想起许方思俊朗鲜活的脸。

“一年前为什么给我打电话?”梁迢低声问,“那时候在干嘛?他在欺负你吗?还是……也是这种晚上,你又想起了一个叫梁迢的人?”

“所以为什么响了一声就挂了,怎么不接通呢?”

“你明明知道,就算……”就算……

无意识呢喃出一些诘问之后,动荡的心绪瞬间平静。

梁迢惊觉,时至今日,他还是无法对许方思的事袖手旁观,哪怕他们再无瓜葛,哪怕许方思单方面背叛,可是刚才那一瞬间,他很清楚,要是一年前他知道那个响铃两秒的骚扰电话是谁打来,掘地三尺他也会找出许方思。

所以就算分手的时候说了狠话,他也不会眼睁睁看许方思落入陷阱。

两次,错失许方思的求救两次。

他想,他会还许方思一个清白。

至于此刻,这个拥抱,许方思神志不清时候说出的想念,是另一笔需要计算公平的帐,是许方思欠的。

“许方思,有本事下次清醒的时候别躲,也这么扑过来。”

“……现在才知道想起我,到时候,有种把这些话再说一遍。”

“……还是好起来吧,我可没那么多耐心陪你过家家。”

次日,许方思对着床上另一边的凹陷和莫名其妙出现的纱布发呆,他把那条纱布缠在手上毫无头绪地绕,到底想不明白这个东西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洗手间里,他发现自己脸上有一点可疑的褐色,像干涸的血迹,蹭了蹭,很容易就掉了,不是他的。

想不明白,走出洗手间发现客厅坐着个人,双手环胸脊背挺直像是在等他。

梁迢刚跟工作室交代完工作,说了下周那个采访,听到开门声又见许方思蹑手蹑脚打算退回去,不屑地嗤着喊了许方思的名字。

许方思很紧张地“嗯”了一声,然后把离奇出现在他手里的纱布藏到身后,但是梁迢很快就发现了,他问:“你藏的什么?”

这种口气令许方思更加确定这是他的责任,否认也很迅速:“没有!”<有!”

梁迢:“……”

本来随口一说,这下莫名占领道德高地:“……那不是我的纱布吗?”

昨晚走的时候忘带了,怎么在他手里。

许方思支支吾吾:“……嗯?是吗?”他提起来,像是才认出来一样点头:“嗯,对,还给你。”说完纱布就落到梁迢眼前,“喏。”

梁迢:“……”

为了一条纱布差点忘了正事,他抓住丢完垃圾就要走的人:“知不知道你昨晚干嘛了?”

许方思警觉:“干嘛了?”

梁迢逼近一些凝视许方思;“你最好想起来。”

许方思其实很紧张,但是蹙眉认真道:“我在睡觉。”

梁迢:“中间没醒?”

“诶?”许方思心道不妙:梦游的事情真的被发现了?

难道纱布是他昨晚梦游出来拿的?

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怪不得他是这种眼神看自己,试问谁能不用奇怪的眼光看待一个半夜偷纱布的变态呢?

许方思诚恳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这下换了梁迢摸不准,许方思低着头盯脚尖:“我不是故意拿你纱布的。”

梁迢:“……呵。”见鬼了。

确定他确实不记得他半夜扯着人的袖子说“你多陪我会儿。”还要自己抱他的事情,梁迢说:“你昨晚抱我了。”

许方思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梁迢继续说:“还亲我了。”

额头贴在一起的时候鼻尖差点就碰上了,鼻尖都碰上,岂不是就要亲上了?

所以他岂不是差点就被心怀叵测的许方思非礼了?

这人做梦的时候都说那种话,给他亲到岂不是让他得逞了?

这算什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许方思闻言如遭雷击,梁迢抓着他步步紧逼:“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算什么?”

许方思怀疑人生半晌:“你……睡觉不锁门吗?”

梁迢下意识:“锁啊。”

许方思愈发难以置信:“那我……梦游还会开锁?”

所以他以前在靳惟笙别墅的时候怎么没有梦游跑掉?

梁迢:“……我们先不聊这个,我们在说你半夜总耍流氓的事情。”

眼前的人看上去很难接受这些事情,但许方思觉得更难接受这个事情的是他,他明明记得自己做梦梦见的是别人,抱的也是别人,怎么就抱上这个人了呢?而且梦里就只抱了一下,怎么还能亲人家呢?亲……还有……总??

是说不止一次?

他很抱歉地看着梁迢,看得梁迢嗓子眼发干。

梁迢深呼吸几次平心静气,问:“许方思,我是谁?”

许方思十分歉疚:“……对不起。”

梁迢的目光逐渐严苛,许方思低下头:“……我。”

这样的气氛下,梁迢意识到什么,他松手了,许方思掉在了地上,弦绷断了

梁迢家里来客人了。

许方思听到说话声觉得耳熟,开了道门缝偷看,林昭发现门缝里的人脸之后看看许方思又看看梁迢:“啊……啊?你……你们?!!”

梁迢被林昭吵得头昏脑胀,看到许方思困惑的眼神就更是了:“我们怎么了?”

“没什么,所以我住哪儿?”林昭已经开始给自己挑选房间,环视一圈发现梁迢的公寓只有两卧,便问:“你们睡在一起?”

林昭撇嘴,哪怕发小也难掩偏见——果然,alpha都是一个样,脑子里只有下三路,拽出许方思凑近了仔细嗅,几乎已经笃定梁迢必定行了不轨之事,许方思不明所以往后退以往后退,梁迢略微不爽:“你做什么?”

林昭耸肩:“我看你怎么欺负人家了。”

“我欺负他?”梁迢掀起眼皮,许方思默默扭头回避对视,林昭又问:“哪间是我的房间?”

梁迢说:“没有你的房间。”

“嗯?”林昭狐疑,“你不是有两间卧室吗?难道你们不睡在一起?”许方思身上梁迢的信息素倒确实不重,林昭说半信半疑看着梁迢:“那我跟他住。”说着挽起许方思的胳膊,许方思还没反应过来,梁迢立刻蹙眉:“不行!”

“那我总不能跟你住吧?”林昭把这许方思肩膀挑眉:“我们孤a寡o……不是,你那是什么表情?”

梁迢说:“你们两个就不是孤a寡o了?”

林昭侧目打量许方思,许方思显然还没意识到这个家里发生的事情,林昭笑得十分欢快:“他看着很可靠啊!还是你怕我干什么?”

梁迢:“这不好说。”

林昭撇嘴:“你放心,我对beta不感兴趣。”

“那也不行。”梁迢不知道林昭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你怎么忽然要住我这里,回家住不行?”

“投奔啊。”林昭挽着许方思的手朝梁迢眨巴眼:“我这不是走投无路了嘛……”宁岩不知道抽什么疯追着他咬,他还有事情要做,想来想去,只能藏到这了。

梁迢皱眉:“被人拍到怎么办?”

“你跟他住不怕被人拍到?”林昭反驳,“要说起来,他现在可是黑户。”

梁迢:“……”

梁迢:“反正你们不能住一起。”

林昭冷笑:“哦,想跟他睡你早说嘛!”

梁迢不接茬:“我帮你开酒店。”

“不行!”林昭松开许方思:“你把手机放下!我不去酒店!”

许方思终于听明白,林昭要来家里借住,没地方睡,他想了想:“没关系,我可以睡地上。”

梁迢:……

林昭:?

林昭指着梁迢难以置信:“你让人家睡在地上?”

被控诉渣男的梁迢按着太阳穴:“那你睡我房间。”

许方思问:“那你呢?”

梁迢:“我睡地上。”

许方思:“啊?”

梁迢:“……呵。”他居然当真了。

梁迢眯着眼皮笑肉不笑:“你不想跟我睡?可你昨天不是……”

“我……”许方思紧张起来,怕林昭知道他半夜三更梦游耍流氓的事情,只好答应下来,可是梁迢不依不饶:“我们有言在先,你要是对我图谋不轨……”

许方思刚想说要不他还是睡地上,林昭先不干了:“你干嘛欺负人家?”

梁迢:“你问他。”

许方思:“……我的问题。”

家里多了一个人,许方思又去墙角揪发财树思考人生,上次揪下来的叶子都发芽了,得找个新花盆了。

林昭好奇地蹲下来看:“你在干嘛?”

许方思:“插花。”

“插花?”林昭拿起长了新芽的叶子仔细观察,看到新的花一样的芽不由惊叹:“好可爱!”

过了会儿,林昭小声问:“你们真的没住在一起,他没把你怎么样?”

许方思看了看书房门,摇摇头。

林昭托着下巴沉思,又过了会儿;“你是不是被他骗了?”

梁迢看不进去一个字,摔了剧本出来看到两个人头对头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电话响起来,宁岩终于回电话来,梁迢接起来:“二哥。”

林昭瞬间不动了,竖着耳朵仔细听电话那边的人要说什么,但是梁迢顺手关上了书房门,听不到了。

宁岩听上去有点心情不佳:“做什么呢?”

梁迢说:“在家。”

“在家?”宁岩嗤笑,“又陪着你那前男友呢?他怎么样了?”

梁迢说:“没有,在看剧本。”

“切,看剧本……”宁岩嘲笑。

梁迢又觉得心烦,打火机捏在手里有以下没一下地打,宁岩听了也心烦,“上次半夜给我打电话干嘛?”

梁迢记起来那天,有一点轻微的尴尬:“没什么……也没想到你不方便。”

“当谁都是你呢?”宁岩舒坦了,“对了,最近听说过林昭的消息吗?”

“林昭?”梁迢刚要告诉宁岩刚见过,就在家里,书房门就开了,林昭猛烈挥手示意他别说,梁迢停顿了一下宁岩已经开始怀疑:“怎么不说话?”

林昭双手合十求他别说,梁迢皱眉,道:“没……哥你今天不忙吗?”

宁岩:“有点私事,休假了。”

挂了电话,梁迢凝视林昭,那双眼睛跟宁岩三分相似,严肃起来的时候极有压迫感,林昭叹气:“算了,我住酒店去。”

“那晚是你?”梁迢几乎很快猜到,林昭脚步一顿,脸上的笑消失了。梁迢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你们两个怎么……”

林昭立即解释:“没有,是意外。”

“意外?”梁迢挑眉拿起手机:“那我问问他。”

“你别!”林昭扑过去抢电话扑到了梁迢身上,许方思想去找几个空花盆正好路过好路过门口,一偏头就看到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三个人六只眼睛对上,许方思立刻逃走,梁迢则推开林昭,林昭不依不饶要他别问。

“你做什么?”梁迢嗅到林昭的一丝信息素,很用力地推开林昭:“你怎么没有阻隔贴?”

林昭不以为意:“忘了……你不要告诉他我在这儿!”

梁迢跟出去看许方思,发现许方思又在欺负那盆绿植,对刚才看到的事情似乎没一点反应。

——也是,许方思现在不认识他。

林昭跟在后面出来了,梁迢再一次重复叫他贴阻隔贴,林昭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你们都跟我爹似的!不就是阻隔贴吗!你们家有吗?”

没有,梁迢又一副一点受不了他信息素的样子,林昭只能自己下楼去买。

林昭走后许方思还在花盆跟前发呆,空气中仿佛还浮动着林昭留下的那一丝很细微的信息素,钻进身体里四处流窜,引得梁迢周身不适,本想回书房,脚却不由自主向许方思走去。

待许方思发现后背落下一片阴影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背后的人提着他起身一起滚进了沙发里,许方思吓了一跳尖叫出口,还没问他怎么了就发现身上的人眼睛红透了,好像完全失去理智。

许方思惊恐极了,拼命挣扎,但是这种时期的alpha力气大得惊人,许方思的挣扎一点撼动不了身上的人,梁迢闭眼呼气,脑子里全是许方思的脸,睁开眼,许方思奋力扭动身体想要离开。

烦躁极了,他俯身凑近许方思的颈窝嗅不到一点可以缓解难受的气息,只有沐浴露的味道,理智陷入煎熬,他知道眼前的人精神失常根本不知道是谁要强迫他,同时又忍不住想起那晚派出所,许方思主动剥干净衣服说:“梁迢,求你。”

他还欠自己一次,梁迢心想。

可这是趁人之危。

接近崩溃的拉扯中,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的,梁迢似乎听到极其微弱的声音:“……梁迢。”

“啪”地一声,弦绷断了。

【??作者有话说】

哦吼

吻他细密的破口

林昭走了两条街才找到药店,买完阻隔贴回来,在门口就嗅到非同寻常的味道,意识到梁迢进入易感期之后本想离开又想起来里面还有一个许方思,简短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良知占据上风,留许方思一个beta面对alpha的易感期也太不道德了,他心想:我动作快一点,进去拉起许方思就跑,然后再给梁迢喊个医生。

这么想着,林昭默数一二三然后开门,结果撞见不可言说少儿不宜的场景。

推开门的林昭愣住,沙发上被压死的人也意识到门口来人了,许方思挣扎两下,想要提醒身上的人反而被按住,他憋着眼泪提醒:“人……有人……”

梁迢充耳不闻,易感期的alpha领地意识和攻击性都极高无比,浓郁带着攻击性的信息素叫林昭瞬间软了脚,他勉强关上门,深呼吸几口才心有余悸拍胸口——差点。

林昭默念:“可不是我不想救,实在是晚了……”这么说着,思索自己之后应该藏到哪儿才能不被宁岩找到,结果刚转身便撞上一块坚硬胸膛,林昭捂着发酸的鼻子眼冒金星,宁岩一把抓住林昭手腕:“又要上哪儿去?”

林昭奋力扭动手腕试图挣脱:“你松手!怎么到哪儿都阴魂不散!”

宁岩冷笑:“我阴魂不散?东西呢,交出来。”

林昭否认:“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放手!”

“好,不着急,咱们有的是时间。”宁岩说着扛起林昭就走。

门外脚步声响起又消失,许方思被梁迢的味道包裹着,疼到眼前不断炸开一簇簇白花、然后意识空悬,满世界只剩下几枚刺破皮肤的尖牙。

梁迢叼着许方思的脖子持续灌注进大量信息素,甚至许方思平坦的后颈鼓起,但是仍然不能缓解他身体中流窜的高热和无从发泄的暴虐,怀里的人除了喊疼给不了他任何反馈。

梁迢发觉他大概喜欢上一个beta的时候不以为然过,他以为人类区别于动物的最可贵的东西是理智与人性,他以为信息素羁绊对于心意相通的人而言大概是多余的,但是事实上他没有看懂过许方思,许方思这个人复杂至极。许方思是一座出口不定的迷宫,许方思是个对信息素产生不了反应的beta,这就导致了他非但找不到许方思灵魂的出口,也不能引起他身体的反应。

他对后者本来是不屑的。

太可悲了,许方思这么一个可怜人却拥有不爱的自由,而梁迢,哪怕天之骄子,也会在某些偶尔的时候,比如说心理极度脆弱敏感、占有欲又膨胀的易感期产生某些他本来不认可的、可悲的退而求其次的想法:许方思要是个oga就好了。

总之满脑子残暴的想法,他想起宁岩说的“那种手段”,想起靳惟笙诧异又戏谑地问:“你不会没碰过oga吧?”,想起许方思说“不要”,于是在许方思适应了一些的时候故意用了三分力气咬下去,没有继续灌入信息素,单纯为了咬许方思一口。

许方思疼得收紧手掌,梁迢想:咬死他算了。

许方思被疼痛刺激地清醒一些,手不自知伸向前方却也没能爬动一点,伸出去的手指只能无力地蜷缩,以此对抗不知何时才能停下的痛苦。

他脑子发白,从医院醒来的那一天开始回忆,无意识,走马灯一般回忆。

小梁小方就是过命的交情了

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那之后许方思没再喊出一个“梁迢”,梁迢也没闲心求证这场意外开始之前是否真的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他只在纾解中途吻许方思,咬一切可以咬的地方:干净的脖颈,平坦的胸膛,突起的喉结,柔软的舌……

用尖牙刺穿许方思,像此前每一天想的那样,看一看许方思这张刀枪不入的皮下面究竟藏了什么不可见人。

梁迢把身体中翻涌的热度通通倾注给这颗干瘪的豆芽菜,发泄够了积攒了很久的恶劣和不满,然后终于开始享受正餐。

可是被他嘲笑过的豆芽菜一样干瘪的身体很快就满目疮痍,许方思不再挣扎,也许是接受了,也可能没力气了,化身顽劣猎手的alpha不满早早放弃挣扎的猎物,贴着许方思耳畔看似预告其实恐吓,以及,也许还有给猎物最后一丁点反抗机会的意味:“我要来了?”

没有动静。

只有埋在沉重呼吸中的抽噎,忍耐接连的标记显然透支掉了许方思所有的力气。

梁迢有些烦躁,手掌在茶几下面胡乱翻找,但是早不是三年前了,他单身已久,茶几下面什么都没有,梁迢最终收回手,又咬了许方思一口,逼他:“吭声。”

他可能还有一点点理智,只有一点点,许方思要是想在这时候打退堂鼓,也不是不行。

探出头顶的手收回一些,本能地找点什么抓住好应对接下来的事情,可是没抓到沙发,反而抓住了一只青筋暴起的手,这种时候什么都是稻草,许方思下意识捏紧了那只手,捏在了好借力的手腕上,意识到这是谁的手便又松了一些,梁迢滚烫发红的皮肤上留下几个白印,又缓慢消退。

然后,塌下去的脊背鼓起来一些用了点力气紧绷着,没有说话,但是好似做好了什么准备,心脏某处被这个动作弄得软化,翻腾的负面情绪也消化了一些,梁迢忽然就满意了。

他低声喊许方思的名字,没有立刻开始,而是敲了敲许方思紧绷的脊椎,凸起的骨节在发抖,他说:“别紧张。”

……

“许方思……试试?”好半天之后,又是吹拂在耳边的炙烫的低语,许方思听到这种夸张过份不可理喻的要求奋力挣扎起来:“没有!我没有!”

还没逃脱抓回来,许方思哀声求饶:“不行……不可以……梁迢……不可以的!”

拒绝大概完全没用了,alpha的某些恶劣是天生的,尤其这种时候,都是一样不可理喻,听到拒绝的话,恶劣会加倍。

梁迢想,这是他应得的东西,许方思先勾引的他,谁让他喊梁迢?

谁让他在派出所剥干净衣服了?

谁让他半夜三更说那种话?

谁让他刚才摸自己的手背?通红的双目往前一看,手背上一道道红印,挠破了,怀里的人兴许早就发现了,所以现在只抓着沙发,沙发湿透了,有一个人形轮廓,软透了的豆芽被翻开,躺在梁迢怀里大口呼吸着连连拒绝:“不行,会死,真的会死的!”

他可能又认错人了,梁迢从没有这样过,他可能确实认错人了,梁迢一直都很温柔。

梁迢心里也有一些担忧,很快那一星点的理智就被恶劣因子淹没,他低下头吻干净许方思眼下的咸水,觉得这些液体中染了他的味道,很奇怪,alpha应该不会对自己的信息素有反应,可是这些细小的分子从许方思身上散发出来的时候就好像变得不一样了,不会属于谁的许方思好像可以属于谁了。

梁迢垂眸看着许方思,忽然勾起了嘴角:“死不了的,许方思,做个爱而已,怎么会死呢?”

这可是不可一世的许方思,铁骨铮铮的许方思,天塌下来也能顶住的许方思。

梁迢拖着许方思的手让他挂在自己脖子上,然后继续,不过他愿意安抚可怜的许方思一下,他实在哭得太惨了,嘴皮都咬破了,咬肿了,红扑扑,泛着光……

梁迢的眼睛不断地落在那两片翕合的嘴唇上,他心想,beta可比oga麻烦多了,想接吻也要人猜。

他低下头,吻了许方思齿痕遍布的嘴角,然后缓慢舔舐那些细密的破口,吻入被他信息素渗透的嘴唇。

世界忽然变得安静,一切嘈杂之外,许方思怔了好久,眼泪一大股一大股决堤般汹涌,不是因为疼痛,也不是因为alpha易感期过激的性行为,无可言说,只是感觉胸口空洞胸口空洞的位置猛然间破了一道大口子,所有的风霜雨雪都灌了进去,呼呼的风声震耳欲聋,他快被吹成一块破烂。

他无端希望这个吻即刻结束,被alpha弄死在易感期也没关系,不要再吻了就好,他真的会死,还是不要温柔了,这比残暴要命的多。

可是他祈求狂风骤雨的时候梁迢反而停下了,很耐心擦他的眼角,蹙着眉不知道麻烦还是怎么:“算了,算了,我慢一点……不弄了,不弄了,你别这么哭……”

“许方思,不弄了!”

梁迢无奈极了,抱着人放到了胸口,被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反而越来越多的眼泪吓到,又不知道治水的办法。

还是算了,哭成这样了,连强迫也没兴趣了。许方思变得太娇气,胆小又娇气,越来越是他讨厌的样子了,所以算了吧。

但是许方思的行为也很难捉摸,他胡乱抹掉眼泪,哽咽着断断续续说不清楚一句话,但是非常坚持:“我可以……可以,你不要亲我,你亲我就不行,来吧,来吧,我可以的,你继续,你可以重……重一点,我没关系的!”

说着还点点头以表示他的话绝对可靠,他绝对铁骨铮铮——区区一个前男友而已,区区一次前男友的易感期而已。

可怕的易感期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许方思以为,他能再次睁开眼看到天空大概是上天的同情心。

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缓慢环顾四周,屋子里陈设都很陌生,像酒店,床边坐着正在敲键盘工作的李律。

李律起身倒水,发现许方思醒了,惊讶了一声之后举了举杯子:“你喝水吗?”

许方思摇摇头要开口,然后发现自己的嗓子像砂纸磨过,又干又疼张不开嘴,李律笑了笑,转身又去接了杯水给许方思,许方思慢慢爬起来,看了看身上,有衣服,他记得他都好久没衣服穿了,合理怀疑可能有一周。

关于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他如今的大脑浑浑噩噩记不太清楚了,好在事情不复杂,就算忘了,看一看身上的痕迹,感觉一下四肢百骸的酸痛也就了解了。

他抱着水发呆,难以置信他居然真的出现在梁迢身边,那个随时随地在发脾气挑刺找茬的人居然真的是梁迢。

——应该是的吧?从当时他叫“梁迢”然后对方的反应推断,应该没出错。

阴阳怪气、不理人、动不动就摔门吓人、把果酱拧得很紧放在他够不着的壁橱顶上、做难吃的饭逼他吃完的那个人是梁迢。

许方思觉得很割裂,也许是太久没见,时间让他们都变得不一样了,他变成了一个记忆力低下精神失常的神经病,梁迢更奇怪,居然变成了这种幼稚鬼。

困扰他大半个月的问题解决了,打成死结顺不明白的那些困惑也都有了也许合理的原因,那么剩下的问题就还有两个:他是怎么来到梁迢身边的?许妍怎么样了?

许方思怔怔开口:“他人呢?”

“谁?梁哥?”李律头也不抬道:“他今天有个采访,去电视台了。”

“采访?”许方思回神,李律点点头顺嘴道:“嗯,对啊,跟于编剧。”

“……于编剧?”许方思扭头过来,李律正要继续说,猛然间记起来这几人个之前的爱恨情仇,瞬间闭嘴,许方思却已经带着迟疑猜测:“于邱吗?”

李律没有回答,但是许方思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了。

“一起……采访?”许方思表情发怔,目光无意识跟着李律摆动,李律挠了挠头:“啊……说是要合作。”

许方思抱着膝盖坐起来,心想:梁迢原来相信了。

他想起来了,他们闹翻以后,梁迢删掉了他的名字,在主创一栏加了于邱的名字,靳惟笙特意给他看过。

现在梁迢跟于邱一起接受采访,还要合作新戏,采访的时候说不定还会谈起红湖村,于邱会用说起自己心血的语气聊红湖村里的人,梁迢会补充,跟主持人一起探讨。

“啊,那个……你饿不饿?”李律见气氛不对起身找吃的,“我听梁哥说你生病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许方思问:“他和于邱关系很好吗?”

李律:“啊?不……不吧?应该?”就他所知,基本不联系。

但是许方思从他迟疑的表情中笃定梁迢跟于邱绝对联系紧密。

合作的话,梁迢会不会也跟于邱合作到一张床上?毕竟当初就是那样的,他只不过去梁迢房间问他怎么不掌镜,梁迢就亲他,梁迢说不定是惯犯,就喜欢勾搭同事。他很自信自己绝对不可能在工作的时候表现出不专业,就算他那时候确实有一点动摇也绝对没有想过要跟梁迢发生什么,毕竟当时……

刚好一点的身体好像瞬间又变得不舒服,胸口闷闷地,他感觉自己吃了很大的亏。

试问哪个beta会冒着生命危险陪一个alpha度过易感期?就算oga,没有标记关系的情况下大概也不会做这种傻事,可他居然在那种时候告诉梁迢没关系。所以梁迢又是怎么看他的?或者说,梁迢是不是实在没别的选择了?

午饭李律叫了外卖,许方思没胃口,李律就自己咬着汉堡,吃了两口好奇:“那你们现在是……复合了?”

“我们?”许方思抱着膝盖愤慨道:“没有。”

“没嘛?”李律半信半疑地嘀咕:“但是我看你们,挺是的啊……”

都躺一张床上了,而且许方思身方思身上alpha的信息素那么浓,听说老板易感期刚过去,易感期都一起过了,这可是过命的交情,这还没有复合?

屋子里有些安静,只有李律吃汉堡的声音,过了会儿,许方思忽然说:“我们没在一起过。”

李律:“啊?”

那网上那些新闻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们谈过,他老板还被甩了吗?

疑惑还没落地,许方思幽幽开口:“我们只是炮友,各取所需,睡完下床就互不认识。”

李律:“呃……”

不是,这是他能听的?

而且这番话怎么这么耳熟?

三年前他老板被甩是不是也是这么一个借口?

八卦欲和好奇心熊熊燃起,他感觉自己要是把这句话录下来放到网上能再炸一次,又疑心听了这种话的自己会被老板灭口,李律脖子凉飕飕,许方思声音发闷:“这些话不能告诉他。”

李律:“啊?”

许方思想明白了,他现在寄人篱下,梁迢肯收留他这个精神病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还是不要挑破他们的关系让他们之间更加尴尬,就这么稀里糊涂着吧,等他找到许妍就带许妍走,至于易感期,就当分手炮算了。

哼。

虽然有点晚,但是也没办法了,他又不能拽着梁迢领口让他还回来,他又没有易感期,这种事怎么还?

“你就说我一直没醒,我们什么都没说过,我也不知道他是谁。”许方思交代李律道,然后嘀咕:“我就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

李律:“啊?”

蔷薇的死讯

工作室那边有事,李律先回去了,梁迢回来的时候许方思在装睡,许方思听到开门声,然后卫生间里水声响起,似乎在洗澡。

原本只是胡思乱想,这下几乎证实了不对劲,许方思听了一会儿,水声停了,他闭上眼继续装睡,卫生间门开了,梁迢拿着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出来,推开门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像一具尸体。

易感期的时候他其实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但是因为没有抑制剂,他那时候也没多少判断力,许方思又拍着胸脯大言不惭,所以还是有点过了,医生以为他玩了什么过份的花样,给许方思开了很多营养补充剂,千叮咛万嘱咐说beta不能这么玩。

算算时间,许方思该醒了,看这样子估计确实醒了,梁迢本想着体谅许方思一下,让他再逃避几天,可是关上门却又咽不下这口气,刚合上的门忽然又推开了,许方思瞬间神经紧绷,他希望梁迢只是随便看一眼,但是事与愿违,清爽的沐浴露味道骤然浓烈,紧接着被子被掀开,天旋地转,他被提起来逼到了床头,梁迢似乎一点不意外他在装睡。

许方思睁开眼正对上梁迢审视的目光,他低头回避,梁迢就不屑地冷笑。

“躲什么?”梁迢口吻冷峭。

“……什么?”许方思小声嗫嚅。

“许方思,你怎么不敢看我?”许方思明显是心虚,至于为什么要心虚……呵。

梁迢站直了身,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看着许方思要他从实招来,许方思则认真反思自己演技是不是太差。

顿了顿,许方思抬眼看着梁迢摇摇头:“没有。”

不对劲。

梁迢偏头打量许方思:“许方思,我是谁?”

“你是……”许方思眼皮眨了一下,试探:“靳惟笙?”

梁迢蹙眉:“嗯?”

“应该……不是吧?”

迟疑的话音落下,有一种微妙的氛围在二人间铺陈开,许方思在想怎么糊弄过梁迢,梁迢则想起他家客卧地毯下面的那些纸张,密密麻麻的关系图。

关于这个奇怪的靳惟笙的真实身份许方思推测了十多页纸,从对他表达过好感的大学室友猜到剧组某个场务,箭头乱成了毛线团,唯独没有出现过梁迢的名字。

许方思在那些纸上一条条列下这些可能的人跟他的关系,写下他们做过的惠及过他的事,写下他们有可能救他收留他的原因。

那些清单连高中时候告白过的学长、某个配角的助理帮他带过一次饭都写上了,梁迢一条一条仔细地看,才知道许方思虽然脾气不好,居然也挺受欢迎的。

可是他呢?十多页纸,没有一个角落出现过梁迢两个字。

许方思宁愿相信几面之缘的陌生人会救他都不愿意想想眼前朝夕相对的人有可能是那个说着跟他恩断义绝又忍不住找了他三年的梁迢吗?

梁迢心想,只要许方思说出正确答案他就不计较这些了,他就不再执着于许方思当年莫名其妙的选择,他就原谅许方思,反正他们已经不明不白发生了关系,在这么不清不楚地走到一起又怎么样呢?反正他已经不是梁迢的喜欢

许方思先是听到客房服务,过了一会儿,梁迢接了个电话了个电话急匆匆就走了。

房间安静下来,他走出来,总统套房里配着电脑,就在办公区的桌子上,想了想,他走过去坐下,打开浏览器输入:梁迢采访。

很快,页面跳出一排采访视频,按照时间排序,最上面的是一个营销号裁剪的片段,封面上正是梁迢和于邱二人对视,文案叫:这么多年了……

略微犹豫,许方思点开了那个视频,于邱的声音从扬声器孔传出来:“嗯,当时写红湖村的灵感是出去采风,看到一片很美的风景……对,当时就觉得那么美的景色,应该有一个惊艳我一生的人出现……”

镜头特写给到梁迢,梁迢靠在浅色沙发中静静听着,表情无波,可以解释为专注,也可以说是不感兴趣。

主持人问他们红湖村里最喜欢的镜头是哪个,于邱耳根有可疑的红:“张思远出现的那一幕吧,简直封神了。”

许方思眨了眨眼,屏幕里,梁迢脸上没有一点多余表情,但在于邱开口的瞬间眉心动了动,有一些凌厉。该到他回答了,主持人和于邱都看过来,梁迢说:“太久了,忘了。”

没料到他会说这种冷场的话,主持人有点失措,录屏没有屏蔽弹幕,弹幕也吵得不可开交:

[不是聊创作吗为什么一直问红湖村?]

[前面那个,还不是因为你们梁导拿得出手的只有这一部抄袭作品啊?]

[抄袭又不是梁导抄袭,搞清楚对象好吧?]

[人都死了就别提了,晦气]

[……]

弹幕比较密集,许方思出神了一会儿之后就满屏都是骂他的话了,其中一句很显眼:

[这么多年还忌讳,死了也不愿意提,看得出来有多恨了]

夹杂在一大片[死人别提了,晦气]里,许方思一眼就看见,胸口闷闷地,视频片段就到这里,营销号评论区也都是差不多的发言,还有一些好奇八卦的问题,问是什么瓜,下面大片回复科普当年的事情,许方思不想看,要关上,又看到推荐搜索的几个词条:梁迢许方思、靳惟笙许方思、许方思、许方思妹妹。

犹豫再三,许方思点进【许方思妹妹】这个词条,然后看到一个多月前的新闻:

江北捞出一具成年男性尸体,死者身份现已证明:许某,男性beta,26岁,无亲属在世。

很简短的几句话,许方思来回读了几遍,捏着鼠标的手不自觉抖着,他在心里希望是假的,新闻说他死了,但他还活着,湖里那个人不是他,所以无亲属在世说的应该也不是他。

可是再往下翻,非警方的媒体账号为了引人注目不再给死者信息打码,文案里明明白白写着许方思,写着他的妹妹也在不久前因病去世,他依然不愿意相信,啪地拍上电脑,离那部宣布了他们兄妹死讯的东西远远地,起身走了两步,又忍不住看已经休眠的电脑。

眼前闪着乱七八糟的雪花点,脑子也忽然要炸开似的疼,铺天盖地的记忆汹涌着想要破土而出醒来,又被雾蒙蒙的意识阻挠,他抓着头发胡乱地扯,希望外部的疼痛可以暂时中止内部的混乱,可是窒息的疼痛愈演愈烈,他疼得蹲下去,深色的地板也看不清楚,满世界都是乱七八糟的颜色,耳边传来嘈杂的人声,熟悉的,陌生的,有人喊他的名字,有人破口大骂喊他抄袭狗,有人冷冰冰笑着,有人关切问他家庭地址。

他好像忽然就不会呼吸了,喉咙里传来紧窒感,连开门声也没听见,靳惟笙的脸很清晰地出现在面前,那张被很多人惦记的脸上挂着名为嘲笑的表情,笑吟吟说:“许方思,很久不见啊。”

以为是幻觉,可是他发现他不能一眼认出梁迢,却能很明确地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包括空气中微弱的那一丝木质香,刻在骨子里的恐惧立刻翻涌起来,靳惟笙罕见地蹲下来跟他平视,兴味十足:“没想到,还真是你。”

……

梁迢赶回家的时候他母亲也回来了,给他打电话的何阿姨正送医生往外走,梁迢跑得头发有些乱,气息也很喘:“怎么样了?”

医生表情轻松:“刚做了检查,血压有点高,别的都好。”

听得这话梁迢下意识感觉不对劲,梁知舒挽着披风从楼上出来,梁迢抬头对上母亲打量的目光。

造物主的偏爱在梁知舒身上体现得分明,出生起就是梁家唯一的掌上明珠,结了婚又被丈夫捧在手心半辈子,年近五十了脸上没有一点岁月的痕迹,明艳大方四个字放在她身上恰如其分。

母亲这样从容,必定没什么大事,梁迢呼吸平复:“外公怎么样?”

“你外公没事。”梁知舒两只手臂挽在胸前,从容道:“只是家里叫了你很久叫不回来,喊你回家吃顿饭。”

说是吃饭,可是已经快十点了,尤其梁知舒这样的姿态,就更没可能是普通吃饭了。

梁迢说:“妈,我还有事。”

“忙着谈恋爱吗?”梁知舒笑了笑:“不急在这一会吧。”

梁迢抿唇:“不是。”

“不太重要,阿迢。”梁知舒缓步下楼坐到桌前,漂亮的眼睛徐徐一扫,从容却带着重量:“你爸最近忙,还没时间管你的事情。”

阿姨端了杯安神茶过来,梁迢也坐过去,阿姨又给他倒了水,梁知舒端着茶喝了一口:“上个星期惟笙来家里了。”

上星期?他见过靳惟笙之后?

易感期来的很奇怪,没有一点征兆,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是见了靳惟笙之后易感期才忽然发生不对劲的,当时林昭也在家里,差点闯了大祸。

他来家里做了什么呢?

梁迢眼皮直跳,心里极度不安,同时莫名时莫名记挂起酒店的许方思,不知道李律到了没。梁知舒抬眉:“所以有话跟妈妈说吗?”

梁迢说:“是一点私事,我会处理好。”

“跟谁接触是私事,但是关系到两家的关系就不是了。”梁知舒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切自由都是有限度的,明白吗?”

梁知舒口吻柔和,话里的意味却并不,这些人家的关系错综复杂,于情于理都不好翻脸,尤其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说什么了?”梁迢问。

梁知舒此刻不是一个母亲,她代表着一群人,梁迢的手落在膝盖上,母子二人十分有距离感地面对面。

短暂的交锋之后,梁知舒锋利的眼尾弯了一下:“阿迢,你在害怕?”

梁迢眼皮微弱地动了一下,梁知舒放下茶杯,嘴角也弯起:“很少见你这么紧张,害怕我提什么要求吗?”

梁迢说:“我会拒绝的。”

“可是,我还什么都没说。”梁知舒两腿交叠,客厅温度偏低,她身上的毯子披得高了一些,梁迢牙关莫名发紧,对峙的时候没有心虚,面对母亲戏谑的探究反而心慌。许方思还在逃避,他也没做好重新开始的准备,可是他们已经发生了意外,现在的情况他说不清楚,但是他很明确地知道他们目前的情况跟母亲眼里暧昧的隐意是不一样的。

“如果我说,要你放手呢?”梁知舒问。

“我会拒绝。”梁迢答。

“舍不得?”

“是不能。”梁迢看着自己身前那块桌面,首先比较明确的是责任感,他不可能放这样的许方思离开,所以也算坚定。白瓷反着头顶吊灯的光,有些刺眼,梁知舒不急不徐地紧逼:“非要你放手呢?”

“我没有靠家里得到什么东西。”梁迢莞尔,莫名有力量。

梁知舒挽着披肩的手指动了动,要说什么也被打断了,梁迢继续说:“您说自由是有限度的,可是我没有依靠家里得到什么,我也不想为此牺牲什么。”

片刻沉寂之后,梁知舒的声音有些失真:“什么意思?”

“我没想做什么跟家里对着干的事情。”梁迢说:“但是,公平是应该的吧?”

“你知道你这句话会造成什么后果吗?”梁知舒蹙眉:“妈妈不是要你……”

“我不知道。”梁迢打断她的话,“妈,这是我们的事情,有什么后果我会自己承担。”

“你承担得起吗?”梁知舒手上戴着颜色纯净的祖母绿,光滑的蛋面有一圈散开的光,戴着戒指的手指捏紧了披肩一角有些用力,指尖发白更显得指甲莹润有光泽,竟比那颗蛋面还要好看。养尊处优一辈子,细枝末节处都是优雅无暇的,哪怕生气也不见厉色,反而眉心起的波澜有几分让人琢磨的复杂。

与梁迢话中对应的,依靠家族,也被家族困住的金丝雀是说她。

可是,梁迢口口声声没有依靠家里,于事实上的亲缘而言也不够分量,得没得到,牺牲不牺牲不是他几句话就能撇清的。

“人任性的机会是很少的。”梁知舒说:“你很早就应该明白。”

“惟笙上门来,说是给你赔罪。”安神茶已经凉了,梁知舒抿了一口之后就再没动,此刻却又端在手里,冰凉的浅棕色茶汤泛起一阵阵涟漪,她垂眸:“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暂时没人想拆散你们。”

这话便已经是退让至极了:靳惟笙道过歉了,家里也居高临下允许他们在外面做一对‘暂时’的野鸳鸯,所以适可而止,所以感恩戴德吧。

“梁女士,你过得好吗,这些年。”梁迢忽而挑唇,笑意变深,同梁知舒五分相似的眼眸向下弯着,这一刻母子二人身上有一种相似的平和的咄咄逼人。

外人眼里风光无限的梁小姐,夫妻恩爱家庭美满的梁小姐,她珠联璧合的婚姻。

那个瞬间梁知舒想了很多,想起梁迢出生前一年,她和丈夫关系还很紧张,她十分不情愿结婚,他们至今没有婚礼,当年宁铎风是想办的,可是宁家觉得绑着新娘进花厅实在不好看。

领证前一天,她还在跟父亲商量哪条路线逃婚比较方便。

老将军划了几条线路,她问:“这些路线保险吗?”

梁将军说:“不,这几条是自寻死路。”,然后又画了一条,她又问:“这条可行?”,梁将军摇摇头:“这条方便他包围。”

她气馁极了,抓着门口警卫员不放,说要不跟他生米煮成熟饭,当年医学还没这么发达,不能清洗标记,被标记了宁铎风应该就没办法了。梁将军黑了脸,摔笔走人。

凌晨三点,她翻墙,越过围墙,正落在宁铎风怀里,宁铎风扛起人直奔民政局,半夜三点叫人来敲章子,逃婚成了迫不及待领证。

那时候也有人问她:“多好啊,宁家公子对你一片痴心?能给的都给了,你还想要什么啊?”

她不大喜欢宁铎风的桃花眼,她不喜欢连喜欢也要通过掠夺得到的人,她不喜欢太自我,不听她意见的人,但是这些在旁人眼里都是不重要的,所有人都觉得他们门当户对天作之合,父亲觉得对方是可托付之人于是放纵他强取豪夺,感情总能培养起来的,何况还有牢不可破的标记关系?

可是嫁给宁铎风和嫁给门口那个眼生的警卫有什么区别呢?

但是梁迢出生之后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宁铎风在外铁血,对她一向是温柔的,她也终于接受自己逃不出金丝笼的事实,信息素的羁绊是一场十分真实的骗局,能让爱和不爱都走向唯一的终点,所有人都明白,所以放任她挣扎,将这些都看作玩闹,他们都知道再怎么桀骜不驯的oga也会被驯服的。

失神片刻,梁知舒觉得她已经分不清这些年的真假,梁迢的五官融合了他们二人的长相,比起丈夫的凌厉柔和了很多,可是此刻柔和下来的五官无端带了嘲讽。

他们已经是所有人眼里的恩爱夫妻了,所以梁迢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她忽然想起跟梁迢牵扯了很多年那个人是个beta,很短的一瞬间后背起了一层冷汗,这天之前,她跟所有人认为的都一样:太麻烦了。

如果不是beta,事情会简单得多。

梁知舒从儿子的脸上看到了怜悯,于感情一事不得其门而入的人居然在嘲笑自然与社会双重认可的相配,可是很多年以前,她也反叛过。

刹那间,她脑子里有一个念头,似乎明白了梁迢为什么会喜欢一个beta。

“想听什么?”梁知舒冷静了下来,门窗也许没有关好,她身上有些冷,于是觉得谈话该就此结束了。

“其实有时候不改变现状也是一种办法,太激进打破了现状,即便解恨,可是对你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梁知舒放轻了声音,眼睛看着窗外,脑子里出现某年的夏天,想起一个很自由的午后,她躺在秋千上晒太阳,情窦初开,梦见了某个英俊不凡的人。眼下梁知舒是个十足温柔的母亲,十分真心地希望梁迢得到他想要的人:“哪怕是为他,梁迢,他现在需要的是你所谓的公平吗?”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梁迢没能注意到,梁知舒起身留下最后一句话:“太晚了,明天再去看你外公吧。”

【??作者有话说】

别聊了!你老婆被人偷走了!!!

4000+,补了昨天的债噢跑走

被绑架

许妍死了之后许方思从他那里跑出去的时候许方思瘦得不成样子,几乎就是骷髅上面一层皮,脑子也不太好,胆子特别小,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吓破胆,更别说现在这样跟人对视,现在看上去身体好了不少,脸上有了点肉,甚至看到自己之后也没跟以前一样畏畏缩缩目光躲闪,靳惟笙很奇异地发现许方思好像哪儿变得不一样了,好像是有点人的样子了。

“梁迢居然还能要你。”带着点复杂的兴趣开口,靳惟笙托着下巴看了会儿许方思,许方思自始至终都是那个表情,带着惊恐脸色惨白,有点绝望。

靳惟笙以前是很喜欢这个表情的,但是今天觉得有点乏味,他看了会儿,问:“这段时间过得开心吗?跟梁迢呆在一起……”与梁迢话中对应的,依靠家族,也被家族困住的金丝雀是说她。

可是,梁迢口口声声没有依靠家里,于事实上的亲缘而言也不够分量,得没得到,牺牲不牺牲不是他几句话就能撇清的。

“人任性的机会是很少的。”梁知舒说:“你很早就应该明白。”

“惟笙上门来,说是给你赔罪。”安神茶已经凉了,梁知舒抿了一口之后就再没动,此刻却又端在手里,冰凉的浅棕色茶汤泛起一阵阵涟漪,她垂眸:“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暂时没人想拆散你们。”

这话便已经是退让至极了:靳惟笙道过歉了,家里也居高临下允许他们在外面做一对‘暂时’的野鸳鸯,所以适可而止,所以感恩戴德吧。

“梁女士,你过得好吗,这些年。”梁迢忽而挑唇,笑意变深,同梁知舒五分相似的眼眸向下弯着,这一刻母子二人身上有一种相似的平和的咄咄逼人。

外人眼里风光无限的梁小姐,夫妻恩爱家庭美满的梁小姐,她珠联璧合的婚姻。

那个瞬间梁知舒想了很多,想起梁迢出生前一年,她和丈夫关系还很紧张,她十分不情愿结婚,他们至今没有婚礼,当年宁铎风是想办的,可是宁家觉得绑着新娘进花厅实在不好看。

领证前一天,她还在跟父亲商量哪条路线逃婚比较方便。

老将军划了几条线路,她问:“这些路线保险吗?”

梁将军说:“不,这几条是自寻死路。”,然后又画了一条,她又问:“这条可行?”,梁将军摇摇头:“这条方便他包围。”

她气馁极了,抓着门口警卫员不放,说要不跟他生米煮成熟饭,当年医学还没这么发达,不能清洗标记,被标记了宁铎风应该就没办法了。梁将军黑了脸,摔笔走人。

凌晨三点,她翻墙,越过围墙,正落在宁铎风怀里,宁铎风扛起人直奔民政局,半夜三点叫人来敲章子,逃婚成了迫不及待领证。

那时候也有人问她:“多好啊,宁家公子对你一片痴心?能给的都给了,你还想要什么啊?”

她不大喜欢宁铎风的桃花眼,她不喜欢连喜欢也要通过掠夺得到的人,她不喜欢太自我,不听她意见的人,但是这些在旁人眼里都是不重要的,所有人都觉得他们门当户对天作之合,父亲觉得对方是可托付之人于是放纵他强取豪夺,感情总能培养起来的,何况还有牢不可破的标记关系?

可是嫁给宁铎风和嫁给门口那个眼生的警卫有什么区别呢?

但是梁迢出生之后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宁铎风在外铁血,对她一向是温柔的,她也终于接受自己逃不出金丝笼的事实,信息素的羁绊是一场十分真实的骗局,能让爱和不爱都走向唯一的终点,所有人都明白,所以放任她挣扎,将这些都看作玩闹,他们都知道再怎么桀骜不驯的oga也会被驯服的。

失神片刻,梁知舒觉得她已经分不清这些年的真假,梁迢的五官融合了他们二人的长相,比起丈夫的凌厉柔和了很多,可是此刻柔和下来的五官无端带了嘲讽。

他们已经是所有人眼里的恩爱夫妻了,所以梁迢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她忽然想起跟梁迢牵扯了很多年那个人是个beta,很短的一瞬间后背起了一层冷汗,这天之前,她跟所有人认为的都一样:太麻烦了。

如果不是beta,事情会简单得多。

梁知舒从儿子的脸上看到了怜悯,于感情一事不得其门而入的人居然在嘲笑自然与社会双重认可的相配,可是很多年以前,她也反叛过。

刹那间,她脑子里有一个念头,似乎明白了梁迢为什么会喜欢一个beta。

“想听什么?”梁知舒冷静了下来,门窗也许没有关好,她身上有些冷,于是觉得谈话该就此结束了。

“其实有时候不改变现状也是一种办法,太激进打破了现状,即便解恨,可是对你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梁知舒放轻了声音,眼睛看着窗外,脑子里出现某年的夏天,想起一个很自由的午后,她躺在秋千上晒太阳,情窦初开,梦见了某个英俊不凡的人。眼下梁知舒是个十足温柔的母亲,十分真心地希望梁迢得到他想要的人:“哪怕是为他,梁迢,他现在需要的是你所谓的公平吗?”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梁迢没能注意到,梁知舒起身留下最后一句话:“太晚了,明天再去看你外公吧。”

【??作者有话说】

别聊了!你老婆被人偷走了!!!

4000+,补了昨天的债噢跑走

被绑架

许妍死了之后许方思从他那里跑出去的时候许方思瘦得不成样子,几乎就是骷髅上面一层皮,脑子也不太好,胆子特别小,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吓破胆,更别说现在这样跟人对视,现在看上去身体好了不少,脸上有了点肉,甚至看到自己之后也没跟以前一样畏畏缩缩目光躲闪,靳惟笙很奇异地发现许方思好像哪儿变得不一样了,好像是有点人的样子了。

“梁迢居然还能要你。”带着点复杂的兴趣开口,靳惟笙托着下巴看了会儿许方思,许方思自始至终都是那个表情,带着惊恐脸色惨白,有点绝望。

靳惟笙以前是很喜欢这个表情的,但是今天觉得有点乏味,他看了会儿,问:“这段时间过得开心吗?跟梁迢呆在一起……”

林昭说的时候他还半信半疑,直到听人汇报说梁迢找人订制地毯才觉得不对劲,梁迢什么时候是在意这种生活细节的人了?

一想到许方思居然就这么藏在梁迢身边一个多月他就气得想笑,这两个人怎么还能碰在一起?这两个人,到底是谁还在惦记谁?梁迢居然真的没放下许方思?

靳惟笙说:“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许见梁迢?”

许方思几乎忘了呼吸,魔鬼般的话音钻入大脑,后知后觉要跑,还没站起来就被抓着手摔回地上,靳惟笙甩了甩扭到的手腕蹙眉:“上哪儿去?”

许方思不回答,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千万不能被抓回去!

大脑还没接受许妍去世的事实,他浑浑噩噩不肯相信,医生明明说过只要接受治疗许妍就不会有生命危险,还有新闻说他也死了,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现在有点后悔了,应该好好跟梁迢说话的,可是,好好说又能说什么呢?

马上就到门口了,许方思拼命地跑,然而一股大力袭来,靳惟笙捏着他的肩膀,一只手臂紧箍着一心向外冲的人,许方思拼命挣扎,毫无章法地咬了靳惟笙的虎口,他咬的十分用力,靳惟笙看到虎口处深刻的牙印时表情已经相当狠厉。

激烈挣扎的许方思出了一身汗,房间里原本很轻微的信息素味道便从许方思的毛孔呼吸中溢出,带着某种花香的气泡酒味道从微弱到难以忽视,接连不断从许方思身上散发出来。

靳惟笙专门找人定制过这个味道的香水,这个味道他们都很熟悉,许方思作为beta对信息素不敏感,这个味道除外。

眸光一动便看到许方思后颈堆叠的齿痕,已经结痂了,看恢复程度可能过去有天,还有深深浅浅的吻痕,也快要消失。

天了,许方思身上至今还有没有散尽的信息素,明明是他亲手下的药,明知道梁迢中招了却没离开家肯定是跟许方思一起度过的,可是靳惟笙依然愤怒。

三年前他逼许方思穿梁迢换在更衣室的衣服,他不止一次地用仿制的香水逗弄许方思,可是这一天他忽然间无比愤怒,想到许方思前不久和梁迢发生过什么不再感兴趣,而是滔天的怒火。

他提着许方思的领口将他抵在墙上咬牙切齿:“敢背叛我,我是弄死你还是弄死他呢?”

被咬破见血的虎口同样溢出微弱的信息素,两种气息混在一起几乎构建出许方思所有的噩梦,他挣扎地更激烈,靳惟笙没准备,又被挥到一拳,嘴角处传来血腥味,这下他失去所有耐心,表情阴沉下来掐住许方思的脖子:“趁我还不想跟你计较,许方思,别不识抬举!”

眼前因缺氧而模糊,一块手帕被按到嘴上,刺鼻的气息传气息传来,药效很快发挥作用,许方思就这样失去意识。

考虑到工作和许方思,酒店离工作室地址不远,步行只需要七分钟,李律早前离开之后就在工作室帮忙筛选简历,整个工作室都在加班,九点多的时候他接到梁迢消息叫他过去陪许方思聊会天,简单给工作收尾后李律赶去酒店,在前台拿了备用房卡上楼,打开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李律以为许方思自己跑出去了,给梁迢发消息汇报说房间里没人,梁迢没有立刻回复,他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没有发现异常,去了前台调监控,前台说按规定不能随意查看监控,吵闹间梁迢终于回电话了,酒店经理也出来询问情况,梁迢刚跟母亲聊完就看到李律的消息说许方思不在房间,打电话过去,恰好听到李律跟酒店工作人员争执,他问:“怎么回事?”

“梁哥,许老师不在房间,我出来看个监控,他应该是自己出来去哪儿闲逛了吧?”李律猜测。

许方思很有可能是自己离开的,今天聊天的时候许方思明显在回避他的问题,不排除恢复记忆的可能,从始至终,无论是错认还是认出来,许方思都表达过想离开的意愿。

【??作者有话说】

快!去!找!老!婆!!!

他命令许方思喜欢他

不过许方思再怎么想走梁迢也不可能放任他这个样子在外面乱跑。

他让李律先找,他马上回去。

梁迢讲完电话准备回酒店,引擎声响起,刺眼的车灯照过来,江a0008靠边停到了大门口,宁岩听说老爷子身体不舒服连夜赶来,下车看到梁迢在门口,问:“梁爷爷怎么样?”

梁迢说没事,然后从堂哥手里拿过钥匙:“哥,车子借我一下。”说着已经从一侧上车,宁岩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且有话要问,在车子掉头的瞬间动作敏捷地跃上副驾驶,“干什么?”

梁迢答非所问:“我的车在停车场。”

看这心烦意乱的样子就知道有事,梁家园子里安安静静不像有事,只能是因为那个beta了,上次也是这样,三更半夜开着他的车上人家派出所耀武扬威去了。

宁岩啧了一声,带着不耐烦:“又怎么了?”

梁迢说:“走丢了。”

“丢了?”宁岩挑眉,紧接着笑了一声,毫不留情戳穿梁迢可怜的自尊:“跑了吧?”

梁迢沉默。

“呵。”听说梁迢撞了南墙宁岩心情大好,扣上安全带仰面躺进座椅,梁迢心情明显差劲,方才从别处吃了闭门羹的宁岩却连语气都轻快三分:“煮熟的鸭子还能飞?”

梁迢紧握着方向盘,一直关注着手机上的消息。

宁岩在心里琢磨:该不会易感期的时候给人玩出阴影才跑了吧?

不是没可能,他是alpha他清楚,易感期的alpha求偶被拒绝闹出社会案件的比比皆是,出人命也不是没有过,平日里再怎么衣冠楚楚也是一样,社会性和人性完全丧失,劣根性和阴暗面无限放大,基本上就是一个陷入持续求偶状态的高攻击性禽兽,许方思一个beta又安抚不了梁迢,把人吓跑了也说得通。

说起这个宁岩就不得不吐槽,梁迢易感期那天他去堵林昭,本来想进去打个招呼再走,也掐了林昭乱七八糟的念头,他听觉比一般人敏锐,何况当天满溢的攻击性的信息素,不用进去也知道是怎么了,然后打算走,结果听到里面这俩人临门一脚了还有心思闲聊。

他实在不明白,谁家都人到弄床上了还有时间玩认人游戏?怎么,梁迢两个字是抑制剂,能救命?

那个beta脑子坏了说些脑残的话还能理解,梁迢也跟被传染了似的,说的话一个比一个脑残加起来没八岁,他听了一耳朵乱七八糟险些吐出来。

要他说,床上干服了还有什么不听话的?

宁岩侧目打量梁迢:“这是去哪儿?”

不是去梁迢家的路。

梁迢说:“最近住在酒店。”

宁岩:“酒店?”

梁迢:“……家里在装修。”

宁岩默认是易感期折腾地太严重不得不重新装修,那就更说得通人为什么要跑了。

砸了咂嘴再不多问,原本要说的事情也觉得可以推后一些,过了会儿李律来电话了,梁迢接起,李律说:“梁哥,没看到有人从顶层下来啊。”

顶层套房的电梯是单独的,进出都有监控,按理说只要有人进出不应该看不到。

梁迢过去还得一会儿,闻言眉头紧锁:“看仔细了吗?还有没有别的通道?”

李律盯着电脑屏幕嘀咕:“没了吧,又不可能从窗户走……”

无心之言,梁迢却想起许方思被找到那天是要往江心走,太阳穴一突突脚下没收住,车子往前窜了一大截,宁岩眼疾手快抓住车顶把手,李律听到这边的异常:“梁哥?”

梁迢还没回答,李律从一个分镜里看到路边眼熟的背影,下意识道:“诶?靳老师的经纪人?”

“谁?”梁迢心中浮起不妙的预感,比许方思自己走掉更糟的情况发生了。

宁岩也听到了,反应了一下靳老师是谁,问:“靳惟笙?”

梁迢问:“确定是他的人?”

李律本来是随口一说没料到没料到真的找到了线索,调整进度条,从酒店侧门那个监控看到了疑似靳惟笙的背影,抱着昏迷的许方思。

许方思的下落有了,车子再次启动,宁岩收起那副看热闹的样子锁着眉心严肃问:“三更半夜就这么找上门?”

梁靳两家往前数三辈人是世交,往后数又绑着利益关系密不可分,何况孙辈刚有喜事,靳惟笙前不久上门拜访,特意说起当年的事情,说是要跟跟梁迢赔罪,实际上没人把小打小闹放在眼里,甚至主动提起的靳惟笙没被怪罪,有耿耿于怀嫌疑的梁迢才是被敲打的那个,靳惟笙名为赔罪实为告状。

要是因为一个许方思让两家闹得面子上不好看,原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就未必了。

这些事情不必说梁迢也该明白,但是宁岩问了,梁迢諵砜也拒绝了;“我不可能让他带许方思走。”

宁岩点点头,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我觉得也是。”

梁迢:“……二哥。”他从后视镜里对上宁岩的眼睛,今晚闹一场,明天家里就能开大会。

宁岩铁青了脸,觉得今天这趟不该来,且不说家里能不能瞒住,这两个一个导演一个演员,都在名利场里混迹,名声还不小,就算他帮着瞒下来说不准网上比家里早翻天。

宁岩捏了捏眉心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按理说,我现在应该把你绑回家。”

梁迢抿着嘴:“哥,我一定得带他回来。”

一样的话说两遍,宁岩彻底没脾气了,撇过脸看向窗外,他有点想不通那个许方思到底有什么不一般的,能让这两个祖宗大动干戈。

直接联系靳惟笙联系不到,靳惟笙经纪人也关机了,梁迢四处打听靳惟笙的下落,最后从一个朋友那知道靳惟笙一周前就就给私人飞机申请了航线,明显有备而来。

梁迢不得不求助宁岩,一对视,梁迢是什么意思就分明了,宁岩不太想插手这件事,黑着脸扭头,梁迢放低姿态拜托宁岩:“哥,第二次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落在靳惟笙手里,他会没命的。”

宁岩对着窗外道:“那跟我没关系。”

“……哥,你说的,没什么东西是不能要的。”梁迢焦躁极了,车子疾速驶往机场,同时恳求冷硬不肯帮忙的宁岩:“我没求过你什么,这是第一次,哥,求你了。”

“……他真的很重要。”他终于对宁岩说。

良久,宁岩终于无奈:“知道了。”

江市最近有一个重要的国际会议,高速路口设了闸口,宁岩说:“我叫人帮你看着,取消航线的事情我没有权限,只能尽量帮你。”

梁迢应了一声,宁岩刚准备骂他几句撒气,忽然电话响起来,在看清来电显示的时候宁岩怜悯地看向梁迢,把屏幕转给他看:“二叔的电话。”

这个时间打电话来估计是被惊动了,梁迢不说话,宁岩也没立刻接起来,给梁迢最后一点挣扎的时间,但是心里已经知道最后的结果了,三年前梁迢为许方思要死要活的时候宁铎风已经看不过眼一次了,这次恐怕真的要动手。

梁迢不理会,争分夺秒追赶有可能已经起飞的人,顿了顿,宁岩接通电话,宁铎风旁边有呼呼的风声,声音也带着肃杀:“给你三分钟说清楚前因后果,然后带着那个小兔崽子滚回家。”

靳惟笙带着昏迷的许方思离开酒店一路往机场去,江市夜景还不错,未曾结冰的江面波光粼粼反射城市的五光十色,开车的是纪肖,后视镜里靳惟笙带着微妙笑意的表情其实很可怕。

他一动不动盯着许方思,跟以往都不一样,以前靳惟笙没可能正眼看许方思,把许方思带在身边更多的时候也只是起到一个安眠和消遣的作用,但是今天靳惟笙抱着许方思出来,直到上车居然也没放下。

纪肖试探着提醒:“惟笙,你受伤了?”

靳惟笙嗯了一声,纪肖继续道:“下个星期有一个节目,你的脸……”

“推了吧。”靳惟笙提起许方思仔细观察许方思的脸,无所谓道:“最近几个月都别给我安排工作,给我点时间。”他说着勾起嘴角,不知道是跟谁说:“我们好好玩一玩。”

许方思昏迷着,他感觉自己被拎起来,被掐着下巴左右观察,他可以听见靳惟笙说话,也知道靳惟笙要带着他出国,他十分焦灼,可是沉重的四肢做不出一点动作。

靳惟笙看了会儿,莫名觉得许方思变顺眼了,一直以来许方思都说不上好看,当年拍红湖村的时候许方思风评尤其差,因为脾气差。

他是友情出演,进组第一天就听到有人议论编剧不好说话,有人想稍微动一动剧情加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都拒绝,当然,他是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只不过那两个工作人员你一言我一语还提到了梁迢。

“就那么一点戏份根本不影响,露个脸制片也高兴,两全其美的事情,不知道许编怎么想的。”

“关键梁导本来都同意了,现在又不加了,投资方撤资,这个片能不能拍完还不一定呢。”

“……也不知道许编怎么跟梁导说的,居然真的说动了。”

靳惟笙年轻的时候有过一些怪异的悸动,准确地说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最开始只是好奇长辈口中懂礼貌知进退的梁迢,那些赞扬把梁老将军的外孙描述成一个十全十美的小绅士,他本来是不信的——那些人夸他的时候用的也是差不多的话,但其实人人都怕他:趁母亲不在家进出父亲书房的那个佣人、进父亲办公室,十多分钟之后出来对着镜子补口红的秘书、故意落东西在他书包里又在父亲的车启动的瞬间匆匆跑过来搭讪的幼儿园老师……

他们都害怕自己,但是不敢跟人说,对旁人提起的时候也是用很多好听的词夸他。

他也可以笑得彬彬有礼,他也可以伪装成乖巧懂事的可爱小孩子,所以那个梁迢当然有可能一样——他听母亲跟她的牌搭子聊天,梁迢的父母根本没有感情,到现在都没有办过婚礼,之所以结婚只不过是利益结合,所以他们更可能是一样的了。他很期待见到这个同类。

第一次见面,梁迢确实跟那些人形容的一样很有礼貌,梁阿姨让他分玩具给弟弟他就把玩具推过来,让他把画册递给弟弟他就指着书架问他想看哪一本。

梁迢的父亲回家来,冷硬的表情在花园外就开始消融,等进门已经有了一种生硬但是熟练的柔和,他脱掉军装首先寻找妻子,梁迢母亲似乎是在挑选什么宴会要用的珠宝,听到军靴声便提着裙边下来,关心外面冷不冷,梁迢父亲脸上的生硬也消失了,走过去搂上妻子纤细的腰回答:“不冷,今天在做什么?”

然后梁阿姨指着坐在一起玩玩具的他们跟丈夫介绍家里的小客人,梁迢父亲扫过来的目光不冷不热,回看梁阿姨的时候又变得温柔。

其实他见过梁迢父亲在外面的样子,不苟言笑十分严肃,是出了名的冷面罗刹。

他想,这一家三口都很会伪装——比他那对各自玩乐的父母会伪装得多。

然后他开始观察梁迢,他实在好奇这个家庭什么时候才会褪去其乐融融伪装显示出原本荒诞可笑的样子。

起初梁迢应该是愿意交朋友的,但是某一天开始,梁迢开始讨厌他了。

好像是他对家里新来的佣人发脾气被看到之后。

第一次有人对他表现出讨厌,他觉得新奇,于是更热衷于接近梁迢,可是对所有人都好说话的梁迢对他十分冷淡——即便是厌恶,梁迢也不会说出来,只是不动声色地远离自己。

他就像真的是众人夸赞的那样没有瑕疵。

以及,长期的接触中他也没能发现梁迢家庭的裂隙,不知道是他们太会伪装完美的生活还是传闻有误。

他是天之骄子,按理说没必要吃谁的闭门羹,即便对方是梁迢。

可是偏偏,他就喜欢看梁迢不舒服蹙眉的样子,梁迢对他冷淡他偏要倾力热情,然后叫所有人都发现梁迢的冷淡,将不友好的责任都推卸给梁迢,再享受谦谦君子梁迢的厌恶排斥又碍于种种不能开口表示的矛盾。

这是他的乐趣之一。这个时间打电话来估计是被惊动了,梁迢不说话,宁岩也没立刻接起来,给梁迢最后一点挣扎的时间,但是心里已经知道最后的结果了,三年前梁迢为许方思要死要活的时候宁铎风已经看不过眼一次了,这次恐怕真的要动手。

梁迢不理会,争分夺秒追赶有可能已经起飞的人,顿了顿,宁岩接通电话,宁铎风旁边有呼呼的风声,声音也带着肃杀:“给你三分钟说清楚前因后果,然后带着那个小兔崽子滚回家。”

靳惟笙带着昏迷的许方思离开酒店一路往机场去,江市夜景还不错,未曾结冰的江面波光粼粼反射城市的五光十色,开车的是纪肖,后视镜里靳惟笙带着微妙笑意的表情其实很可怕。

他一动不动盯着许方思,跟以往都不一样,以前靳惟笙没可能正眼看许方思,把许方思带在身边更多的时候也只是起到一个安眠和消遣的作用,但是今天靳惟笙抱着许方思出来,直到上车居然也没放下。

纪肖试探着提醒:“惟笙,你受伤了?”

靳惟笙嗯了一声,纪肖继续道:“下个星期有一个节目,你的脸……”

“推了吧。”靳惟笙提起许方思仔细观察许方思的脸,无所谓道:“最近几个月都别给我安排工作,给我点时间。”他说着勾起嘴角,不知道是跟谁说:“我们好好玩一玩。”

许方思昏迷着,他感觉自己被拎起来,被掐着下巴左右观察,他可以听见靳惟笙说话,也知道靳惟笙要带着他出国,他十分焦灼,可是沉重的四肢做不出一点动作。

靳惟笙看了会儿,莫名觉得许方思变顺眼了,一直以来许方思都说不上好看,当年拍红湖村的时候许方思风评尤其差,因为脾气差。

他是友情出演,进组第一天就听到有人议论编剧不好说话,有人想稍微动一动剧情加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都拒绝,当然,他是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只不过那两个工作人员你一言我一语还提到了梁迢。

“就那么一点戏份根本不影响,露个脸制片也高兴,两全其美的事情,不知道许编怎么想的。”

“关键梁导本来都同意了,现在又不加了,投资方撤资,这个片能不能拍完还不一定呢。”

“……也不知道许编怎么跟梁导说的,居然真的说动了。”

靳惟笙年轻的时候有过一些怪异的悸动,准确地说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最开始只是好奇长辈口中懂礼貌知进退的梁迢,那些赞扬把梁老将军的外孙描述成一个十全十美的小绅士,他本来是不信的——那些人夸他的时候用的也是差不多的话,但其实人人都怕他:趁母亲不在家进出父亲书房的那个佣人、进父亲办公室,十多分钟之后出来对着镜子补口红的秘书、故意落东西在他书包里又在父亲的车启动的瞬间匆匆跑过来搭讪的幼儿园老师……

他们都害怕自己,但是不敢跟人说,对旁人提起的时候也是用很多好听的词夸他。

他也可以笑得彬彬有礼,他也可以伪装成乖巧懂事的可爱小孩子,所以那个梁迢当然有可能一样——他听母亲跟她的牌搭子聊天,梁迢的父母根本没有感情,到现在都没有办过婚礼,之所以结婚只不过是利益结合,所以他们更可能是一样的了。他很期待见到这个同类。

第一次见面,梁迢确实跟那些人形容的一样很有礼貌,梁阿姨让他分玩具给弟弟他就把玩具推过来,让他把画册递给弟弟他就指着书架问他想看哪一本。

梁迢的父亲回家来,冷硬的表情在花园外就开始消融,等进门已经有了一种生硬但是熟练的柔和,他脱掉军装首先寻找妻子,梁迢母亲似乎是在挑选什么宴会要用的珠宝,听到军靴声便提着裙边下来,关心外面冷不冷,梁迢父亲脸上的生硬也消失了,走过去搂上妻子纤细的腰回答:“不冷,今天在做什么?”

然后梁阿姨指着坐在一起玩玩具的他们跟丈夫介绍家里的小客人,梁迢父亲扫过来的目光不冷不热,回看梁阿姨的时候又变得温柔。

其实他见过梁迢父亲在外面的样子,不苟言笑十分严肃,是出了名的冷面罗刹。

他想,这一家三口都很会伪装——比他那对各自玩乐的父母会伪装得多。

然后他开始观察梁迢,他实在好奇这个家庭什么时候才会褪去其乐融融伪装显示出原本荒诞可笑的样子。

起初梁迢应该是愿意交朋友的,但是某一天开始,梁迢开始讨厌他了。

好像是他对家里新来的佣人发脾气被看到之后。

第一次有人对他表现出讨厌,他觉得新奇,于是更热衷于接近梁迢,可是对所有人都好说话的梁迢对他十分冷淡——即便是厌恶,梁迢也不会说出来,只是不动声色地远离自己。

他就像真的是众人夸赞的那样没有瑕疵。

以及,长期的接触中他也没能发现梁迢家庭的裂隙,不知道是他们太会伪装完美的生活还是传闻有误。

他是天之骄子,按理说没必要吃谁的闭门羹,即便对方是梁迢。

可是偏偏,他就喜欢看梁迢不舒服蹙眉的样子,梁迢对他冷淡他偏要倾力热情,然后叫所有人都发现梁迢的冷淡,将不友好的责任都推卸给梁迢,再享受谦谦君子梁迢的厌恶排斥又碍于种种不能开口表示的矛盾。

这是他的乐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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