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伤残国旭(1/1)

田海旺心中狂跳:“阴魔究竟是何许人?他若以真面目示于我,那就代表他对我尚有信任,我是不是不该下手杀他?”阴魔面具下的脸颇见粗豪,几条隐隐的刀疤,更加显得凶悍。他淡淡道:“我们早就见过一面,只是你未必记得了。”田海旺看他面孔,似乎有几分熟悉,决计在哪里见过,忍不住沉思起来。忽地,田海旺惊起,道:“我想起来了,我们没见过面,但是我在江湖人物画册上看过你的模样,你是魔教教主贾伟和!”阴魔摇头道:“我们见过。记得百望山的山洞中,你们刑部密探曾倾巢而出,与一个神秘人大战吗?”田海旺沉吟道:“确有此事。我与陈谦卫、国旭联手,将那人杀了。”阴魔淡淡一笑,道:“你们没能杀掉他,只是一掌拍散了他的天魔功。如今这人,还好端端站在你眼前。”田海旺努力回忆,只记得那人满面虬髯,当时山洞中火光又暗,哪里看清他容貌?阴魔这么一说,似乎那人确实与阴魔样貌很有相似。阴魔道:“五年前,我与谷烈比武,将百无禁忌与天魔功两大绝学用到极致,仍是落败。之后五灵散人找上我,要我帮忙杀掉谷烈。我当然一口答应,等天意道长与少林武当的高手离开后,便率人杀出来。五灵散人里应外合,当时在场的人,除了谷烈,所有人都死在我们手上。可是,我没想到,谷烈的武功居然如此厉害,他的妻儿死后,我们几十人还奈何不得一个重伤的谷烈,反倒落了个全军覆没。之后谷烈便一人下山了。此后他究竟人在何处,我也不知道。”田海旺心中震撼:“果然,这才是天山大战的真相!国旭当日也曾说出,两人说话内容没有半点区别。看来,眼前这个贾伟和倒没有骗我。”贾伟和叹了口气,道:“这么些年了,我武功离大成总是相差一步。罢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田海旺看阴魔走路姿势,似乎脚步虚浮,看来剩不下多少武功。倘若现在下手,胜算极高。可是阴魔之前总算对自己有几分信任,此刻翻脸,未必能得到多少好处。万一阴魔逃了,则万事俱休。田海旺心中摇摆不定,树影在他脸上摇晃,使他脸色多了几分阴鸷。两人默默无言,不多时,已走到行馆。阴魔道:“你带着月颖住回来吧。这里有人服侍,比客栈好。”田海旺心知难以下手。听阴魔说话语气,不像是要立即除掉自己。既然自己也要仰仗他对付东林党,扶持魏忠贤,那也不忙杀他。无色庵。陈谦卫、文辛雨、乐晓晨三人风尘仆仆,从西域,又返回了无色庵。这一路上,乐晓晨闷闷不乐,陈谦卫虽与文辛雨一路插科打诨,其实心中也极是焦虑。三人买了六匹马,日夜兼程从西疆奔了回来。到了无色庵,三人急忙忙走进庵中。心静师太见乐晓晨到了,似乎颇为惊讶,道:“乐晓晨啊,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琴儿呢?”乐晓晨一愣,陈谦卫已然警觉:“回来?乐晓晨之前来过?”心静点头道:“不错。说是带琴儿去散散心,便抱着琴儿出去了。我看见是去那边山头的。唉,琴儿呢?你不会把她一个人放在山上了吧?”陈谦卫与乐晓晨对望一眼,都是一声惊呼:“不好!”两人掉头就往山上狂奔。文辛雨只怕有什么陷阱,也赶忙跟了上去。山坡不大,三人又将身法施展到极致,转眼便冲到坡顶。只见一人穿着白衣,持着长剑,正眺望天际。王雯琴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陈谦卫见王雯琴离他如此近,心中一急,忙道:“别打草惊蛇!”可乐晓晨理也不理,当即跃出,高声道:“妖羽,你快放开琴妹!”王雯琴身边的乐晓晨回过头来,看着三人,冷冷道:“妖羽,你好聪明的点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与阴魔反目,想要留下陈谦卫,日后为你所用。哼哼,这么个计谋,便想骗得你与陈谦卫、文辛雨联手,将我杀死在这里。好,好,好!好聪明一个人!”乐晓晨一怔,随即勃然大怒道:“妖羽,我敬你是个人物,当日也对你言辞有礼,今日你居然来害琴妹!如今你还信口雌黄,假扮成我的样子!看剑!”挺剑便要刺去。陈谦卫怕他误伤王雯琴,赶紧拦住。远处的乐晓晨又道:“我为救琴妹,翻阅典籍,发现武当派有个法子,可以……”说了一大通话。文辛雨低声道:“陈谦卫,这个妖羽易容术很强,老子完全看不出谁真谁假。不过,应该是这边这个吧?”陈谦卫道:“我们身边这个是真的,对面那个是假的。只不过对面的似乎易容术也太厉害了些,只怕早已经留心乐晓晨举止了。”便问道:“乐晓晨,你认识妖羽多久了?”乐晓晨淡淡道:“在吐鲁番有一面之缘。”对面的妖羽也是如此说法。陈谦卫知道妖羽仍然在强撑,一来抱着一线希望,或许可以引得自己与乐晓晨自相残杀,二来却是要以王雯琴为质,希望逃得性命。他踏上一步,忽地惊道:“乐晓晨,那边不是李铭圣?”乐晓晨探头望去,只见山野空空旷旷,哪有半个人影?可王雯琴身边的乐晓晨却不动声色,只是冷冷看着陈谦卫。陈谦卫冷笑道:“你警觉性很高,怕我趁你回头的时候夺人。你也不会相信,李铭圣来了。因为,李铭圣根本没有复活,是不是?”妖羽脸色一变,随即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谦卫寒声道:“岭南一战,李铭圣虽然死了,但给阴魔留下的影响着实不小。你们担心陷害国旭的计划就此泡汤,于是又让一个人来假扮李铭圣。所谓李铭圣死而复生,根本就是你在搞鬼!”妖羽脸色数变,忽地哈哈大笑道:“好聪明的陈谦卫!不过,你们三个今天想要杀我,也不容易!”说着拉起了地上的王雯琴,横在身前。乐晓晨大怒道:“放下琴妹!”妖羽淡然道:“放下她,让你们来杀?我可没这么傻。乐晓晨,你若放走我,日后王雯琴或许还能由阴魔解救。可是如果你不放,今天弄个同归于尽,那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局面。”陈谦卫沉声道:“要救王雯琴,何必一定要阴魔出手?我看我师父天意道长,就比阴魔可靠得多。”妖羽面容仍然平静,但手指尖已经微微发颤。他怒叫道:“退开!都退开!”陈谦卫看出他色厉内荏,料得再说几句,已可哄他放手,但乐晓晨却怕了,慌道:“好,我们退开。”说着向后退开两步。陈谦卫与文辛雨江湖历练丰富,不由得暗暗摇头。但乐晓晨既然退开,自己两人只好也垂下刀剑,向后头退去。妖羽高声道:“退到林子外头,没有我的话,谁也别进来!哼,我若看到半个人影,立即在王雯琴的脸上划一道!”乐晓晨大惊失色,道:“好,我们都走!”陈谦卫惊道:“退出去?若是妖羽趁机走了怎么办?”文辛雨暗使个眼色,跟着乐晓晨退后。陈谦卫虽然心有不甘,但怕妖羽伤害了王雯琴,无奈也只得走出。待走出树林,文辛雨对陈谦卫道:“这里是山坡顶了,我们守在树林外面,妖羽若想逃走,只能从山后悬崖。那处悬崖陡得很,就算你我,也不可能带着一个人从那里下去。想必妖羽是支开我们,然后一个人冒险从那里试一试。”陈谦卫听他这么说,反倒放下一颗心。既然妖羽想要孤身逃脱,那么王雯琴的安全应该就不会有问题。文辛雨低声道:“我绕道下山,去堵截妖羽,你们两个守住这里。”乐晓晨虽然对陈谦卫怨念极深,但眼下关头实无余暇去与他相斗,便也点头。过了好一阵子,两人都是不耐烦了,可是树林里头仍然全无声息。文辛雨守在山下也有不少时间,若是看见妖羽,一声大喝,两人也应该能听到。乐晓晨心中焦急,忍不住道:“我们进去看看?”陈谦卫摇头道:“妖羽既然是要逃走,就绝不会伤害王雯琴。你我贸然进去,只怕惹恼了他,反倒对局势不利。”乐晓晨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心中焦急无比,左等右等,既想进去探个究竟,又怕妖羽伤害王雯琴,内心煎熬,痛苦无比。陈谦卫表面冷静,心中又何尝不是如此?他见妖羽久无声息,忽然想起那一日自己与王雯琴昏迷,结果乐晓晨趁虚而入,侵犯王雯琴之事。只是当日两人是未婚夫妻,此事也算不得什么,然而今日里头是妖羽……他越想越怕,终于忍不住道:“我们进去瞧瞧?”乐晓晨心慌意乱,早没了主意,当即点点头。两人小心翼翼,摸进树林,尽全力掩饰脚步,轻轻靠近。从树叶缝隙间,只见坡顶空无一人,妖羽和王雯琴竟然都不见了。乐晓晨大吃一惊,便要跃出,陈谦卫看了看周围,赶紧将他拉住。两人动作极为轻巧,这一下虽然发出轻微“簌簌”声,却也好似风吹树叶一般,不惹人怀疑。陈谦卫嘴唇微动,以极低的声音道:“那里有一块大石头,妖羽一定躲在后头。我们小心绕过去。”这声音微不可闻。若非乐晓晨内功深厚,势必也听不见。两人蹑手蹑脚靠近山坡,陈谦卫自知轻功不如乐晓晨,便隐藏在林子里,并不出来。乐晓晨等一阵风吹过,树叶声响动,便即施展轻功,贴在地上,轻飘飘地急速靠近。待走到大石旁,乐晓晨屏声静息,偷偷伸头过去,看了一眼。陈谦卫见他这一套动作虽然稍显大胆,但凭借着过人轻功,料得也没什么危险。却不料乐晓晨看了一眼后,竟然立即跳起,高叫道:“你快过来!”陈谦卫吃了一惊,扭头过去,只见山坡岩石上系着根绳子,可却蜷在山上,并未放下。妖羽昏在地上,王雯琴竟然不见了。陈谦卫向下望去,只见满是陡峭岩壁,不少地方光溜溜的,想要下去着实不容易。从这里往山下,当真是尽收眼底,倘若从这里下去,绝逃不过文辛雨双眼。他看了一眼,不见文辛雨踪影,料他躲在某个石块后头,便高呼道:“文辛雨,你上来!”文辛雨探出头,见陈谦卫呼喊,便应道:“怎么?不用等了?”陈谦卫摇头道:“你上来再说。”文辛雨施展轻功,从这边峭壁爬上。这片山峰果然陡峭,文辛雨手脚并用,出了一身大汗,这才到达山顶。此时陈谦卫已经卸下妖羽装饰,露出原本面容。文辛雨见他昏迷在地上,奇道:“你们把他制住了?王雯琴呢?”乐晓晨咬牙道:“不见了。妖羽自己晕在这里,不知怎么回事。”文辛雨点了妖羽穴道,随即为他把脉。过了片刻,他忍不住大奇道:“嗯?这是怎么了?好像……”陈谦卫打断道:“你能看出来的。你从这个山坡爬上去再爬下来,折腾一百遍,就是这个样子。”文辛雨讶然道:“妖羽精力衰竭了。他和你们打了一场?”陈谦卫摇头道:“根本没动手,他自己晕在这里,而且我们没有听到半点打斗的声音。”乐晓晨沉吟道:“难道是什么毒药?”陈谦卫沉声道:“这样的事,我已经发现不止一次了。寻常人,若非遭遇大难,绝不会将精力消耗到如此地步。除非,是被迫。比如天魔功。”乐晓晨与文辛雨惊道:“你说田海旺?”陈谦卫点头道:“不错。田海旺与妖羽熟稔,想要骗他亲近并不难。一旦妖羽失了防备,田海旺便可轻松下手,吸尽妖羽内力。”文辛雨忍不住摇头道:“田海旺不是在吐鲁番吗?不在那里享福,却来抓王雯琴干什么?”陈谦卫叹道:“若是田海旺在,那他完全可以强行闯进来夺走王雯琴。有妖羽接应,无色庵的几位师太是拦不住他们的。我的推测也有不合情理之处。但是,现在唯一的解释,就是田海旺来,骗走王雯琴,却把妖羽留在这里。也是因此,田海旺短时间内功力大进,抬着王雯琴,在文辛雨赶到前离去。”文辛雨点了点头,道:“言之有理。那我们还不去找田海旺?”乐晓晨冷然道:“你们演得双簧当真不错。陈谦卫,凭这么一番话,就想逃过你我的比武吗?去找田海旺,也是杀了你再去!”陈谦卫近些日子颇为烦躁,如今王雯琴又是失踪,更是让他心中郁郁。闻听乐晓晨言语挑衅,当即高声道:“好,我若不出手,还真以为我怕了你?我们从吐鲁番赶来,也没休息,那么今晚就好好休整一晚上。明天此时,你我分个生死!”乐晓晨眼中杀气闪过,冷然道:“你要休息,就休息一天。到时候,叫你死而无憾。”

京城,一栋小旅舍。这里是京城中最吵嚷的地方,隔壁便是个菜市场,整日都是叫卖喧哗之声。到了凌晨,这里便开始有包子铺剁肉的声音,小贩扛着大包货品的哟呵声,而到了晚上,又开始有一些打扮暴露的女人在街边拉客。这里的女人,向来质量都不高,价格也很便宜。许多辛苦了一天的穷人,百无聊赖,便花上几个铜板,找个年老色衰的女人,休息一晚上。粗陋的饭菜,劣质的黄汤,迟暮的女人,便在灰蒙蒙的夜色下,榨干这些贫民白日辛苦的所得。从来没有哪个身份人、体面人来过这里。就算一时落魄,囊中羞涩,向城内走一盏茶功夫,也有条花街,价格便宜,环境也好得多。这里是小偷、逃犯、乞丐、社会底层人士的天堂。不过如今,有例外了。在一间最便宜的小旅舍里,住进了一个残废的客人。他断了一条胳膊,单手推着自己的轮椅,住进了店里。客人订了一个角落里的房子,每天要三顿饭菜,并且点一大壶酒,都让老板娘送进房里。饭菜很粗劣,但酒却不错——至少在这里,算是上等酒了。本来老板娘也没有疑心。一个残废,做不了事,就只能把以前的积蓄一点点败掉,然后穿着破烂衣裳,到街上去行乞。老板娘还暗暗感慨:“穷得成这样了,饭都吃不起,却非要点着好酒,真是败家。”正想着,忽然有人拍桌道:“老板娘,拿酒来!”却是个市井无赖。那人尖嘴猴腮,从兜里掏出一串钱,高叫道:“酒啊!老板娘,爷今天可阔绰了,不仅要买你的酒,还要买你的人!”一看那样子,真是有了三文钱就浑身发痒的穷汉。老板娘也是从街边的女人,攒了些钱,干到店里的老板娘的。闻听那人说话,向他抛了个媚眼,娇声道:“天知道你是从哪偷来的钱。这么点铜板,想买我吗?门都没有!”看她徐娘半老,这么一个媚眼,倒也有几分风韵。两人正自调笑,又听见脚步声响。按理说,这会儿时间还早,不该有什么客人,老板娘微微奇怪,探头望过去,竟然是个绝色美女。那美女一身珠光宝气,绫罗绸缎,一件首饰怕不是就有几两银子。若是这身行头扒下来,换几件自己的小酒铺恐怕都够了。老板娘再看装束,那无赖却是盯着美女的脸蛋,死死不放。只见樱唇粉颊,俏鼻大眼,两只水灵灵的眼睛似乎微微泛着泪光,真是人见人怜。“滴答”一声,那无赖却从嘴里滴落了口水。他努力吞吞唾沫,拼命看着美女,一双手已经忍不住要伸过去了。美女问道:“老板娘,请问这里有一个残疾的客人吗?他少了一个胳膊,坐着轮椅。”这一下问话,那声音真是妙如天籁,无赖只听得骨头都酥了,心痒难搔,手掌已经向美女的pi股摸了过去。“啪”一下,老板娘一脸严肃,打掉了无赖的手,然后笑着回答道:“哦,姑娘,这位客人就住在最里面的一间。你认识他吗?”美女似乎心中难过,想着别的事情,浑没注意自己差点被揩了油,只是浑浑噩噩点了点头,便向里头走去。无赖笑着看老板娘,问道:“怎么,吃醋了?怕老子看上那个女人,忘了你?”老板娘嗔道:“胡说什么!我是为你好!刚才你要是把手伸了上去,恐怕就有麻烦了!”无赖奇道:“麻烦?怎么会有麻烦?你没听见吗,那女人是来找一个残废的。那个人少了个胳膊,还要坐轮椅,我会怕他?”老板娘皱着眉毛道:“不知道天高地厚。那个残废是不算什么。可那个女人呢?你看她,一身珠宝首饰,衣服也那么好,会是没身份的人?我看楼上那个客人虽然残了,长得还算英俊,多半是那个女人的情人。这女人要么是背着丈夫,要么是背着父亲,和外面人偷情,结果男的被打成了残废,这女的便来看她。假如你动了这女人,她家里人找过来,你能吃得消吗?”无赖嗫嚅道:“说不定……说不定他们找不到我呢?”老板娘哼道:“找不到你。哼,不说那女人家里的人。她把那带手上镯子拿出来,就能从隔壁找来个人,揍得你一个月下不了床!”无赖眼神一软,向里头瞄了一眼,摇摇头,又自顾自拿酒喝了。屋内的人,自然是国旭了。来探望者,自然也就是宫长王琦了。当日国旭留下讯息,说去往西疆,只是想骗走陈谦卫。只是陈谦卫在西疆为查探国旭扮作瓦刺士兵,而后又与田海旺等人交手,甚至救下月颖,这就不是他所料了。这些日子,他都留在了京城这家廉价的旅舍中,每日吃饭喝酒住宿,也花不了几文钱,陈谦卫给他留下二百多两银子,足够他吃到老死了。国旭不敢大手大脚花钱,自己较之常人还不如,倘若露了富,只怕反倒引来小贼。他希望省吃俭用,撑过一段时日,重新修聚真气,站起来行走。只是体内所有真气都乱成一团,在四肢百骸游走,全不听使唤。正如自己所料,今生今世,自己都无法练武了。万念俱灰,却没想到,看见了自己最不想见的人——宫长王琦。宫长王琦仍然那么高贵,依然那么美丽,怎么看,都是个圣女。可是自己……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武功厉害的刑部密探统领,而是个四肢废其三的残废。既然如此,何必再相见?宫长王琦轻轻为国旭擦抹汗水,温柔安慰。她还买了饭菜,亲自烹调。国旭许久没尝过如此可口的饭菜,但心中却倍增伤痛。宫长王琦为国旭夹了块肉,柔声道:“多吃些肉,看你这些日子,瘦多了。”国旭看着满桌精致饭菜,颤声道:“酒呢?”宫长王琦轻轻道:“空腹喝酒无益,先吃菜吧。”国旭抬起头,沉声道:“你为什么要回来?”宫长王琦一愣,道:“你又为什么要抛下我?”国旭叹道:“我已经是个残废,没有武功,没有朋友,只有追杀我的仇敌。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宫长王琦柔声道:“当初我跟着你,并不是因为你的武功,也不是因为你是刑部密探的统领,仅仅是因为,你是国旭。”终于,她眼中也忍不住流出泪滴:“国旭哥哥,你知道吗,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国旭感到喉头被哽住了,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话好。无色庵,夜。文辛雨盯着陈谦卫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现在就走!”“走?你要我临阵脱逃?”陈谦卫吃惊了。文辛雨点头道:“不错。你必须走。”陈谦卫莫名其妙:“你也是江湖中人,知道江湖里的规矩。我与乐晓晨订下约定,已经推脱几次,如今若再临阵逃走,岂不是让人耻笑?再说了,我也未必就一定输给乐晓晨。”文辛雨摇头道:“你和乐晓晨的比武,我不会管。就算你输了,死了,我也只会给你报仇,不会干预。但是现在有两件事,非你做不可。”陈谦卫问道:“什么事情?”文辛雨道:“国旭如今就藏身在京城的一间旅舍里。阴魔已经查知了他的所在,恐怕很快就会派人袭击。据说宫长王琦也和他在一起。这一男一女,如今都没有抵抗能力,你忍心看国旭惨死吗?我知道,国旭避过了你,不想承你情。但是既然他连你帮他都不愿意,何况我去救他?若是我代替你出手,只怕国旭很快又会想法子离开,不肯受我照顾。”陈谦卫沉吟道:“你的消息可靠吗?”文辛雨点头道:“决计可靠。那是我的心腹,藏在魏忠贤身边,探来的消息。这件事也就罢了,若真是我去,也没什么。可是另外一件事,只怕你知道了,星夜兼程都要赶去办。”陈谦卫愣道:“什么事情?”文辛雨微笑道:“袁可馨没死!”陈谦卫只感到脑子“轰”的一下,大吃一惊,颤声道:“你说什么?”文辛雨沉声道:“当年天山一战,袁可馨根本没死,五灵散人将她安置到了缪昌期家中。据说是阴魔答应保全袁可馨,五灵散人才肯为他效力。如今阴魔武功将成,寻一个地方闭关习武,魏忠贤便要趁机对付缪昌期,一来铲除对头,二来可以借袁可馨逼五灵散人反水,在最关键的时候给阴魔一击!”陈谦卫慌忙道:“你这些消息是从哪来的?可靠吗?”文辛雨道:“若不可靠,我会拿来骗你?”说着从怀中拿出个小本,道:“上面便是魏忠贤的计划,我的人潜入魏忠贤身边,拼死才偷了出来,刚才不久交到我手上,就伤重不治了。”陈谦卫看了看小本子,字迹幼稚扭曲,多半是魏忠贤亲手所写。文辛雨的话果然半点不假。文辛雨见他脸色大变,道:“袁可馨不认识我,我去救她,多半得不到信任。这件事,必须你去办!方今世上,人人都贪图谷烈的武功,袁可馨绝不会相信任何武林中人。只有你,算是真心待她,是她唯一能信任的人!”陈谦卫点了点头,手指尖微微发颤,道:“不错。我必须立刻去京城。”想了想,忽然又道:“可是我和乐晓晨的约定怎么办?”文辛雨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明天我在这里等乐晓晨,告诉他你已经输在我手上了,就由我来代你出手。反正你们不是什么报仇约定,而是比武论战,我比你强,赶走了你,也很正常。”陈谦卫沉吟道:“如此也好。可是,袁可馨究竟在缪家哪里?佣人,还是什么?”文辛雨道:“既然是将袁可馨安置在缪家,当然不会要她做粗活。依我看,缪昌期一个远房表妹正巧在五年前搬进缪家,而且还带了个孩子。缪昌期坚持不肯把他表妹娶进门,而且缪昌期的为人一向也很清正,从没想过纳妾这么一回事。依我看,那个所谓远房表妹,就是袁可馨!”陈谦卫连连点头,道:“不错。那国旭呢?他在什么地方?”文辛雨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虽然只知道国旭在京城,但是已经知道,他住在一个小旅舍。这种地方一定很便宜,处于闹市,你便去这样的地方找一找。可能宫长王琦已经找到了他,所以国旭的身份才会如此快暴露。这样一对男女,应该很醒目,你随便找找,寻到国旭不难。”陈谦卫点点头,道:“好的,我这就出发。乐晓晨这里,就交给你了。”西疆。公主和亲,总算功德圆满,护送公主的大队,也就此返回了。可是才出火焰山,护嫁大将军田海旺竟然不见了。这倒也罢了,孔齐老丞相去找魏忠贤的幕僚阴魔询问,岂料这位幕僚先生居然也失踪了,而且连带着他身边的人,走得一个不剩。阴魔不见,倒是个小事,没人会注意。可是田海旺是皇上钦点的护嫁将军,此次返回,若是失踪,如何交代?如果说瓦刺大军围攻公主,田将军力战不屈,马革裹尸,皇上应该会感慨两句,然后给田海旺个封赏,也算糊弄过去。可是田海旺人家明明从战场杀了回来,还在吐鲁番住了好几天,万一自己这么跟皇上说了,结果田海旺忽然回京城了,那岂不是欺君大罪?如果照实说,田海旺好端端地自己跑了,皇上更加不会信了——人家拼死从战场杀回来,居然不回京城领赏,自己先走了?田海旺两次救驾,更为皇上身负重伤,险些丧命,颇受皇上宠爱,此次无缘无故就消失了,万一龙颜大怒,别说官帽子能不能戴稳,恐怕连脑袋都摆不稳了。孔齐心中烦不胜烦,不知如何是好,只盼田海旺能赶在车队回京城前,重新回来了。想到这里,孔齐忽然勃然大怒,叫道:“是哪个人在带队?怎么走得这么快?来人,重重责打!”京城。一个漂亮的姑娘,每天都住在一个廉价的旅舍里,屋子里只有个残废。看那姑娘出手阔绰,人又漂亮到极点,偏偏还没人保护,谁不动歪心思?这些天,聚集在此地的小偷、流氓、强盗,谈论的都是这美貌的女人。所谓色胆包天,有银子,有女人,还是大把的银子,漂亮的女人,终于利令智昏了。几个混迹在这里的小流氓,商量一下,就决定晚上动手,拿了银子,玩了女人,如果当真出了事,那就跑出京城避避风头。有什么可怕的?六个人在一起,一合计,好得很,可是那女人多半来头不小,还是多找几个人,壮壮胆子的好。于是,二十多个人一起,便在晚上偷偷跑进了店里。当然,银子他们是没的分的,女人却大可给他们玩玩。这些人一听有好处,当然屁颠屁颠就跟了来。老板娘正在柜台后头睡觉,看到这么多人偷偷摸摸进了自己的店,什么也不说,直奔最里头的小屋子而去,当然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她好奇地爬了起来,远远看着,想知道那女人究竟有多少银子。当然,出于女人的嫉妒心,那个漂亮姑娘一来,自己都没人光顾了,能看看她被玩弄,也是件高兴事。正伸长了脖子看,忽然门口又旋风一样窜进来一个人。这人整个包在黑衣服里,如同影子一般,叫人看了身上有些发寒。老板娘吓了一跳,却看那人不知怎么,已经到了那残废的屋门口。(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