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农夫幻想皇帝用金锄头锄地,宋家人同样无法想象真正的帝王该过什么日子。
&esp;&esp;于是徒有骗来的地位,而无道德。
&esp;&esp;那悬崖上的酆都城当真如鬼蜮,不知发生了多少惨事。
&esp;&esp;人的价值,在这伤痕似的峡谷中被榨干。
&esp;&esp;活着时奴役玩弄,死了便随意抛下地心裂缝。
&esp;&esp;很多人在这过程中,已如行尸走肉。
&esp;&esp;只有角落里,怀抱着弦子的陈妮儿未曾遗忘。
&esp;&esp;她在清脆弦音中,一次次回忆着娘亲曾教过她的话。
&esp;&esp;“若是走丢了,便去余无乡的长桥桥头上等着,爹娘定会来寻你。”
&esp;&esp;这一句话,陈妮儿一直记着。
&esp;&esp;在试图逃走被抓住,砍掉头颅时,她都还记得。
&esp;&esp;“我老了,我怕爹娘日日等在桥头等不到我,我就想逃出去。”
&esp;&esp;“可被抓住了,他们将我按在一截木桩子上,咚一下砍了我的头。”
&esp;&esp;地祖奶奶说到这时,手指一拨,琴弦发出尖锐鸣响。
&esp;&esp;“他们把我丢进河里,老天保佑才让我活下来。”
&esp;&esp;赵鲤沉默不言,并未戳破人无首不能活的事实。
&esp;&esp;被扔下河的陈妮儿,后来以这种模样遇上了一个受不了劳役逃走的矿工。
&esp;&esp;一个被扭曲认知,一个自己扭曲了存在。
&esp;&esp;在幽暗地域中,看似不合理,却又说得通的某些变化逐渐发生。
&esp;&esp;矿工中私下开始流传一种说法——一切都是宋家的谎言,世间不存在什么帝君鬼神。
&esp;&esp;帐中,弦音越发的急促。
&esp;&esp;赵鲤明白了一些事情。
&esp;&esp;眼前的毫无疑问是一位神祇,但这位神祇本身却在抗拒自己身份。
&esp;&esp;她坚定认为自己还是人。
&esp;&esp;换在桃源境之外,这种情况荒诞到绝无可能。
&esp;&esp;见到地祖奶奶现在模样,群体潜意识便会认定她为异常。
&esp;&esp;但在这扭曲的桃源境却不会。
&esp;&esp;在桃源境中人的认知中,断首者能走能动奇怪吗?
&esp;&esp;当然不怪,这里是阴曹啊。
&esp;&esp;而五岁便进到这里的陈妮儿,或能记住娘亲的叮嘱,但她无疑也会受到影响。
&esp;&esp;诸般扭曲怪诞巧合凑在一处后,竟化为常理。
&esp;&esp;赵鲤浅浅呼出一口气,消化这些事叫她有点脑仁疼。
&esp;&esp;她的模样被地祖奶奶看见,老妇担心道:“怎么了?”
&esp;&esp;赵鲤忙摇头。
&esp;&esp;事到如今,她根本不敢戳破这些有违常理之处。
&esp;&esp;当一个神祇,意识到自己死了会发生些什么,赵鲤一点也不想看到。
&esp;&esp;她扯出一个僵硬的笑道:“许是之前在酆都城上受了点伤。”
&esp;&esp;地祖奶奶立时道:“伤得重吗?可要替你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