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眼睛的主人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条缝隙往外看。
&esp;&esp;外边月亮清辉如水银，被子里的眼睛看见了赵鲤身上的官服。
&esp;&esp;他认不得赵鲤，却认得靖宁卫的官服——孙元常穿。
&esp;&esp;哆嗦了一下，小孩伸出手想寻赵鲤抱。
&esp;&esp;但赵鲤只是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随后猫腰追到门边。
&esp;&esp;隐藏在门后，轻轻用手戳破了窗户上的白棉纸，凑眼去看。
&esp;&esp;月下，只见那极高的瘦长怪妇，背对赵鲤方向。
&esp;&esp;手里提着的镰刀掉落在脚边。
&esp;&esp;她像是抱着什么，背影微动。
&esp;&esp;那幼童哭泣的声音，正是从她怀中传出。
&esp;&esp;初时，赵鲤以为她在捕食。
&esp;&esp;但多看了两眼，便发现不对劲之处。
&esp;&esp;月下，除了孩子恐惧的哭声，还有一个轻声哼唱的声音。
&esp;&esp;“大月亮，细月亮。”
&esp;&esp;“伢儿哭，狗儿咬，羡嘴猫儿又来了。”
&esp;&esp;赵鲤只听了个开头便认出，这是盛京的摇篮曲调子。
&esp;&esp;赵鲤冲出门去的脚步顿住，想要再观察一下。
&esp;&esp;但衣摆被轻轻扯动。
&esp;&esp;却是方才那个孩子。
&esp;&esp;他团团裹着被子，毛毛虫一般，蠕动下床到了赵鲤身边。
&esp;&esp;他死死裹在被子里，赵鲤看不清他的长相。
&esp;&esp;只听他带着哭腔的声音道：“被带走的孩子，再也没有回来过。”
&esp;&esp;他没有开口求救，只是手紧紧攥着赵鲤的衣角。
&esp;&esp;“再也不会回来。”
&esp;&esp;赵鲤闻言，又看向门外。
&esp;&esp;门外的瘦长怪妇，乱发覆面，口中哼唱不停。
&esp;&esp;许久，她怀中孩子哭声不止，但有一个声音催促道：“快些送去主宅吧。”
&esp;&esp;提着灯笼的慈幼院教养嬷嬷，立在远处。
&esp;&esp;她和管家孙福不同，她十分忌惮这个瘦长的女人，说话时声音很不自然。
&esp;&esp;赵鲤注意到，她手中提着的那盏蓝纸灯笼。
&esp;&esp;这灯笼寿衣一般的青蓝色，再亮的蜡烛，点在里面都没什么太大用处。
&esp;&esp;且在这月光如水的诡域中，这灯笼更是毫无必要。
&esp;&esp;赵鲤想了想，踮起脚尖去看教养嬷嬷的影子。
&esp;&esp;果然，这教养嬷嬷的脚边，没有影子。
&esp;&esp;那盏蓝灯，可让人的影子不被月光照映。
&esp;&esp;几乎一瞬间，赵鲤脑中闪过几个杀人夺灯的方案。
&esp;&esp;只待这教养嬷嬷，走近些，再走近些。
&esp;&esp;微胖的教养嬷嬷喊了两声，但瘦长怪妇并不理她。
&esp;&esp;教养嬷嬷白日里管教幼童，早已养成天老大她老二的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