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周围有看热闹的,都哄笑起来。袁昭将茶水在桌上一顿,疾步走了出去,护着郑小姐向外走。有个手下伸手来挡,被她顺着劲儿一拉一推,没有站住,险些扑在桌子上。
&esp;&esp;那人吃了亏,还要追上去,金九华站在门口,抱着胳膊冷冷地瞧了他一眼。他是行伍出身,身形高大挺拔,自有一番气度,那人愣了一下神,便收了脚步,只是嘴里嘟囔个不停。
&esp;&esp;袁昭小声道:“郑小姐,既然巧遇,不如进来雅间跟我们同坐。”
&esp;&esp;郑小姐回头瞧见了金九华,微笑着点了头,又道:“多谢相救,只是我带着丫头,人太多,便不打扰了。”
&esp;&esp;袁昭道:“不要紧的,不过三个人。”
&esp;&esp;郑小姐摆摆手,带着丫鬟走了。他们进了屋子坐下,菜已经上全了。金九华吃了两口面条,笑道:“袁姑娘,你没明白。我是中官,她不愿意跟我同席。”
&esp;&esp;袁昭见他神色平静,便劝道:“我看这郑小姐为人算是豪爽,我去看病也还和气。大概今天是真的有事。”
&esp;&esp;他苦笑道:“大概吧。”
&esp;&esp;她想了想,又说道:“你千万别多心。我这不是正跟你同席么。只是从过贼的女人,世人见了,也要唾骂一声材儿。”
&esp;&esp;金九华肃然道:“我是个中官,一辈子只能做中官。你却不同。督公别的做不到,给你换个名姓,易如反掌。你叫袁昭也好,赵原也罢,堂堂正正出门去,将那些执念都抛在身后。”
&esp;&esp;袁昭见他说得认真,便有些发怔。两个人沉默地吃过了饭,又往后山走去。游人越来越少,风吹着红色和黄色夹杂的树林,像是将整座山染成了一幅画。
&esp;&esp;山路有些窄,他们一前一后,走得很小心。
&esp;&esp;她问道:“金公公,你这次去北京,要走多久?”
&esp;&esp;“大概两个月吧。赶在运河结冰前,将这一季江南的贡品押到宫里去。各衙门的老爷们,也都等着这一波,好过个肥年。”
&esp;&esp;他停了停,又说道:“几大船的丝绸、名酒、绣品、果品、鱼虾还有金银锭。百姓在背后唾骂我们,也没骂错。”
&esp;&esp;她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自嘲,有心安慰,却找不到什么词,只好说道:“你也是身不由己的。不做这些,得罪了人,就招了祸端。”
&esp;&esp;他叹了口气:“来了南京,吃的穿的样样都是豪奢,反而不如在大同卧冰吃雪的时候,心里舒坦。我要是跟别人说,一定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esp;&esp;“我明白。我看你并不喜欢吃酒,身边常用的物件也十分朴素。外头对你们有些议论,说什么贪财好色,其实未必。我家原来在王府供事,见的中官也很多,各人有各人的性情,又怎能一概而论。”
&esp;&esp;她忽然脚下一滑,险些从湿漉漉的台阶上摔下去。他回身扶了她一把,待她站定了,才说道:“南京城据说冬天很冷,湿气又重。你手里的事,我看不着急,等明年开春再做不迟。”
&esp;&esp;她眼睛在他脸上试探地望着:“不着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