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方维笑道:“那好,我就跟肃宁县的县丞主簿说一声,给你改过来就行。”
&esp;&esp;方维跟江之仪坐在后院的亭子中。江之仪便掏出几张纸张,上面圈点得密密麻麻。
&esp;&esp;他笑道:“方公公拿来的名单,我仔细核对过了,跟之前咱们做的鱼鳞图册中的标记,能对应得上。我盘点着,肃宁县原有民田三十二万亩,其中上等民田十万亩,中等民田十一万亩,下等民田十一万亩。张寿年这二十年来,获御赐庄田两万三千亩,有买卖文书的庄田一万一千亩,侵吞民田三万三千四百亩,其中上等民田一万八千一百亩,中等民田一万五千三百亩。靠飞洒、诡寄等手段逃避税赋每年三万八千五百两。”
&esp;&esp;方维鼓掌道:“很好很好。江大人果然是行家里手,这趟差事办得漂亮,便是你们户部堂官在这,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esp;&esp;江之仪看着他,正色道:“这是多亏了方公公的襄助。这十几天来,我就是在户房里坐着的寻章摘句老雕虫罢了。”
&esp;&esp;方维笑道:“江大人,你这真的是太自谦了。我那都是些敲边鼓的活计,上不了台面的。”又看着他手中的纸张,“江大人真心难得,我敢放话,你们户部派哪个主事过来,也做不成像你这样,所以是我沾了光了。”
&esp;&esp;江之仪捏了捏胡子,笑道:“那我便将这些数字写下来,呈报上去,咱们的差事就算结清了。”
&esp;&esp;方维却伸手按住了那几张纸,笑道:“只是江大人,你这是说了一半,还有另一半。”
&esp;&esp;江之仪诧异地看着他,问道:“不是说让我们查张家的庄田吗?”
&esp;&esp;方维笑了笑,指着池水中的游鱼道:“张寿年家的事,是要说清楚,但是首辅大人可志不在此。他可不是要捞这一条鱼就够了,是要把池塘里的游鱼全部捞干吃净的。”
&esp;&esp;江之仪道:“这便是要做何解呢,方公公?”
&esp;&esp;方维笑道:“他是要丈量这天下所有的庄田的,肃宁县只是开了个头罢了。”他看着池塘上游鱼吐出来的一串水泡,笑微微地道:“首辅大人在奏折里说了,自洪武迄弘治百四十年,天下额田已减强半,而湖广、河南、广东失额尤多。非拨给于王府,则欺隐于猾民。所以江大人你这奏折里头,还要加上这县里头如何上下一气、串通舞弊,致使税赋锐减,难以为继,丈量田亩如何势在必行,这才是咱们这趟差事的关节所在。点了这个题,江大人,你的鲤鱼跳龙门的命,就快应验了。”
&esp;&esp;江之仪听得呆了,连连点头,叹了口气道:“方公公,你的确是个明白人,多谢你的点拨。这趟公差,实在是三生有幸。”
&esp;&esp;方维笑道:“我都说过了,是我沾了江大人的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