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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

得到钟麓森干巴巴的回答,他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起自己:“我应该过得也不错吧。住在罗钦哥的军区大院独栋,他在部队也不回来。自由自在的,也没人管我。”

钟麓森在他说这番话时的脸上,只看到了落寞,与初见时光彩照人的样子大相径庭。但钟乐旗应该并不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安慰的话。

“你要和我聊这些吗?”

“当然不是,好久不见寒暄一下。”他顿了下,然后轻快地说道,“你怎么都不好奇,我在你面前这么说钟则昱。”

“你想说什么吗?可以直接说。”

钟乐旗双手撑在石凳,脚踢了两下落叶,闷闷嘀咕“没意思”,然后侧过头,杏眼弯起,对钟麓森说:“因为都是他发现我不是妈妈亲生的孩子。”

原来从初见钟则昱时,察觉到他看戏般的戏谑神情,并不是钟麓森的错觉。一切本就是在他的掌握之中。

见钟麓森眉毛一点点蹙起,钟乐旗继续说:“亲子鉴定,他在饭桌上当所有人的面,一点征兆都没有的拿出来。如果不是因为他,爸爸妈妈疼爱的不还是我吗?不过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他一直都讨厌我,现在如他所愿的换回了自己的宝贝弟弟。”

钟乐旗把手放在嘴边,哈了下,“快要变冷了,你和我都是出生在冬天,没差几天,再过一个多月生日也准备到了。”

“往年我不喜欢寒冷,爸妈都是带我去海岛过生。今年估摸是我自己去圣答湾岛,罗钦放冬假也不一定会来陪我。”

“你说,爸爸妈妈会给你准备什么礼物呀?钟则昱是不是摘星星摘月亮都要送给你?”

钟麓森准备了一捧蓝紫色矢车菊给钟微宜,在音乐会结束散场后递给她。

她卷卷的头发束在脑后,演出服是黑色的长袍,却没有掩盖她的光芒,在刚才结束的演出里,她有一段独唱,礼堂的大灯打在她身上,就像天使一样在唱歌。

钟微宜开心地接过捧花,嘴角笑出两个小括弧,一把抱住他。二叔母,也就是钟微宜的妈妈,微笑地看着两个孩子,“森森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吗?我和蒋琴说一声。我们住得离颐苑近,顺路也方便。”

钟微宜还有话要和钟麓森说,当然是赞同她妈妈的提议,拉着钟麓森的手臂就往停车场去。边走,她也没漏这点唠嗑的时间,嘴巴不停地说自己本来不紧张,看到坐在第一排的钟麓森还有她爸妈,就开始紧张了。

他们正聊得欢,到快到停车场时,就听到叔母小声惊呼:“阿昱,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钟则昱一身灰色做旧风衣,靠在树下,要不是个子高,都不一定看得到。

钟麓森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来,也没人和他说过,难道是来看钟微宜的表演。

“阿昱哥哥是来接森森回家的吗?”钟微宜嘟嘴问。

“想来看你表演再一起带森森回去,”钟则昱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扯谎哄人,“但是我白天在郊区,晚上开车回来一路堵车,来晚只听了谢幕就出来等你们了。”

小姑娘当然知道钟则昱是在哄她开心,也不拆穿,只装凶说下次可不能迟到,就又拉过钟麓森在一旁说起悄悄话。

“森森,谢谢你的花,我特别喜欢。”钟微宜脸埋进花束里闻了闻,但她没忘记关心钟麓森,“你见到小旗真的没关系吗?昨天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呀,你倒还是老样子。不过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要跟我说哦。”

钟麓森拍了拍她的肩膀,“好,等我哪天难过的时候,听你唱歌就会好。”

她小狗一样的眼睛亮晶晶的,临到车开过来,还在与钟麓森说话。直到钟则昱在车里敲了敲车窗催促,她才依依不舍地放钟麓森上车。

昏暗的车里,仪表盘闪烁的光映在钟则昱的脸上,忽明忽暗。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让钟麓森完全琢磨不清。

“你看过钟乐旗在台上拉大提琴吧。”

渐渐的,钟麓森习惯在两人独处的时候说一些对常人无法开口的话,“优雅大方。我对交响乐完全是门外汉,在他领奏的那一节也完全被他的琴声触动。”

“即使他私底下是个小疯子。”钟则昱接过话茬,说道。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如果你想说这是天赋的话,其实我觉得未必是这样。”

钟则昱总是能马上懂得他在想什么。钟麓森转头,他在盯着前方开车,修长的手握着方向盘,恰好前方有车开过,迎面车灯一下照亮了他优越的侧脸,还是一派淡然的神情。

“很多时候都是环境造就的人。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只需要做到20%,剩下的部分就自然而然地会推进下去,完成到100是司空见惯的。”

“就像你只是做了钟乐旗和妈妈的亲子鉴定,就能把你想的事情都完成了?”

钟麓森无端联想到这个,反常地脱口问道。

钟则昱只是扬了下眉毛,没有过多的反应,平静地陈述,“你都知道了。”

他弯了下嘴角,“虽然不知道钟乐旗怎么跟你说的。但是我只是在从医生那里得知他的过敏性鼻炎发展到哮喘,大概率是家族遗传病,考虑到钟家的病历史里没有过哮喘,我也是在医生的建议下,做了亲子鉴定。”

声音在只有两人的车里放得很轻,奇妙的夹杂了可怜的味道,“森森都以为我是坏人了吗?”

钟麓森差点就上了套,要是真被钟则昱的装模作样心软,保不齐过后要被取笑。他转过头,不想看钟则昱,只扔下一句“我没说”。

在颐苑的大门停好,钟则昱便让钟麓森和他一起下车。钟则昱完全不想再开到停车场,一晚的夜路已经是他的极限,在大门等候的侍者会把他的车开去停好。

颐苑在山里,加上夜晚,温度低了许多,钟麓森一下车就被风吹得一哆嗦。他站上台阶,眯眼哈气等着钟则昱一起过来进去,空荡荡的脖子忽然一暖。

柔软的羊绒围巾从他的后颈耷拉下来,他想去扯,钟则昱要给他围。手不小心碰到了一起,钟麓森一下子弹开,然后欲盖弥彰地说:“你的手太冰了。”

围巾是崭新的味道,没有任何信息素,只是大门到前厅的一小段路,有了围巾也暖和许多。

他其实也不喜欢寒冷,甚至连生日都不喜欢的。既不想要星星,也不想要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