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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韫冰心头重重一跳,尽量自然地转开目光,却不小心扒下了凤凰的一根羽毛。

不是拔下来的,所以徐晓晓没有任何感觉,呼吸平稳,还睡的很香。但明韫冰自己却有些被吓到似的,懵然盯视那根流光溢彩的长羽。

马上羽毛和手腕就被依次握住,徐晓晓被流转的神光十分轻柔地托着离开了明韫冰膝头。

夜幕压下,从窗宇可以看见玉蝉半轮,残月如勾。子时之初,探灵回来了,众人移步错汝,进入了那个只在文人笔端才美好的桃源之境。

那地方返璞归真,恍然令在场的“老古董”们都想起了上古之景。那是蒙昧的时代,野蛮的时代,却也是朴素无比、自然万分的时代。

那是最初造物的时代。而我只想借一笔幻想,再次回到当年。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穿过重重密云,一座久无人居的院落张开大门,门内树树依偎,叶影剪裁如碎,一派安宁。

众人都很震惊,苏大学士宛若喝醉似的前前后后来回倒腾,把这小院看了个彻底:“后院居然还有湖——连着活水,停着一艘破船——梁远情你也太会打算了吧!这是随时准备“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吗?!”

明韫冰和大雪却都沉默着——若是游丝在看,只怕也会五味杂陈。

只有流渡的人才知道,这院落和当初的南桥有多么像。

梁陈说这是他被贬后自建的居所,彼时已经忘却一切。却还是作成这样,那心头到底有多少说不出的思念与苦痛,就不必再问了。

明韫冰带凤凰去泉中疗愈,回来时被热情的隐居者们送了许多果蔬零嘴。那座小院果然没了人,——苏视这个以全天下人为好友知己的二货带着云青峭出去吃百家饭了。

他回到卧室,连枇杷树都原样在窗边,占地的桃树伸了一枝,搭到床沿。从前他一直嫌弃这破树枝麻烦,总催梁陈砍掉它:“下雨积水,不下雨就招蚂蚁,太甜了——这是哪门子桃树?不知廉耻地和松树混交过吗?怎么还冒油?腻歪死了。”

梁陈正弯腰搭着枝头端详什么,听见脚步,便回过身,微暖的月色下那个笑简直有些令人目眩神迷,又莫名鼻酸。

对视片刻,他笑叹道:“下雨积水,不下雨就招蚂蚁,还真是太甜了……”

明韫冰三步并作两步纵身而去,几乎跳崖似的扑落,而后带有几分仓惶地衔住了梁陈的嘴唇。

他的手劲也够大,稳稳当当地接住了这个莽撞的拥抱。感觉到明韫冰微凉的呼吸如玉般落在脸颊上,而后给了他一个堪称缱绻的吻。

应该没有人能忍住心上人对自己投怀送抱,尤其是重重磨难分开过许久的爱人——何况天时地利人和,根本也没必要忍。

于是梁陈不由分说地唤起圈禁和与魂契,把他牢牢地攥在了手心,揉出了十尺明月楼高危独倚的念念相思泪。

那夜胡闹了许久,颠倒以后,呼吸交错,但精疲力竭,明韫冰却没有睡的很实。

他披上外袍半坐起身,借漏进窗户的月华看梁陈的脸,发现自己还是像最开始发现了悦慕那样痛苦而惊心。像末日灭顶般绝望,因此只能一眼一眼地来看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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