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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那么伤心。

梁陈手指都泛着过度空白带来的麻意,到最后只能极其小心地不断亲吻他的侧脸,但感觉那眼泪根本没有止住的意思,他却不敢更多地亲昵,怕太亵渎这种全心信任的纯粹。

明静哭起来不像别人那样歇斯底里或者涕泪纵横,他除了鼻尖和眼尾发红,脸上近乎是面无表情的,眼泪却非常充沛——很像那种传说中精美感人的泪偶,通常是鲛人模样,极其脆弱,从生哭到死。

这种表现极大地来自无人娇纵的自我生长。

勾陈大神其实可以感觉到他心口那封密折折的是时间,但从来没有问过他为什么折,折了多久,折的是什么。——甚至都没想过。

那就像你喜欢一个人,连他遗落的书本都仿佛出尘,其实不过是一些鱼皮的调制而已,却荒诞不经的特殊。

你不会不愿也不忍细想,那些他身上的痛苦,曾在多暗的寒夜里折磨他如此之久。

“你会想要我吗?”明韫冰的声音像快断的绞索一样过度绷紧,颤抖,不敢置信又惶恐,还夹杂着非常难辨的喜悦。

“你不是说,当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那个人吗?”梁陈声音发紧,说,“无时无刻都在世界上惊恐裁决的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就是那个人?我当时问你,你不是不回答吗?”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转生劫的事而不装作无事发生。

明韫冰其实都没有什么意识,只尝到一片浓烈的血腥味,心脏跳的非常剧烈,哽咽得几乎要窒息。

“你写过诗吗?”他近乎喃喃地说,那并不是一个问句。

“就像李太白落笔摇五岳,就像目连救母破崇川,就像终年痴梦忽然成真希望不绝,就像天地风吹开万千惨淡,就像一片清明自混沌中恶狠劈开;遇见你时一个谶言般的声音冥冥之中骤告宣判——那是我自己的声音;他在一瞬间告诉了我极深极广的内容,他告诉我不管你过去哭过多少次有怎样深重的痛苦有多恶心有多丑陋有多下流卑鄙,你都不会贬低我轻贱我折磨我,你会把我被普世认为的冷漠恐怖看做动人,你会把我被万人唾骂的阴暗看做特殊,你会平等地爱我的灵魂,你会亲吻我的疤痕,你不会衡量我的痛苦不舍得伤害我一毫一分,会珍惜我会拥抱我,你会爱我。那是初见给我的感觉,那就是你给我的一切,这种疯狂的感觉在这个令我无限惊恐的世界里镌刻出一点虚无缥缈的意义让我没有彻底疯掉自戕还在为你坚持……你不是吗?难道不是吗?难道你不是如我所想地对待我吗?鸿蒙未被劈开时我与你就是一体的,我们一直在互相交融,被狠心拆开了初见才重逢,这么长久的分开还不够,你却还要继续延长分离的痛苦!你既然一早就在我全身烙满标记,为什么还让我等那么久?为什么还在我如此确定你就是我的命运时对我怀疑?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唯一?天命算什么?天算什么?地算什么?让他们去死,让他们去死!那些东西根本比不过我的万分之一……”

这样剖心泣血几近疯狂的告白几乎比他对抗冰火那晚还要震撼,过度冲击下上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在他祷告般的急语里匆促地亲吻那极其湿润的鬓角,呼吸极重甚至凌乱,然而却不发一言。